(在康乃耳大学)
一、论充足的国防
(十二月十二日)
adequatedefense.
justascongressassemblesanapparentlywellorganizedandfinancedmovementstartstocreateascareaboutnationaldefenses.althoughtherearepresentednoargumentsnotthoroughlyrefutedbytheeuropeanwar,thebackersofthismovementevidentlyhopetocauseapanicandthusgettheappropriationstheydesire.onemaywellquestionthesincerityandpatriotismofthosewhoresorttosuchmethods.atpresenttheydenywantingbigarmamentsbutonlyaskenoughfor“adequatedefense”.whatisadequatedefense?incaseofwarnodefenseisadequatethatisnotstrongerthantheopposingforce,andinadequatedefense,thesepaniccreatorstellus,isasgoodasnone.sotohave“adequatedefense”wemustcreateanarmamentmorepowerfulthananypossiblecombinationoffoescouldbringagainstus.andthatwouldonlybeabeginning,forourpotentialfoesmightsuspectthatwewereplanningtoattackthem,justaswesuspectthemofplanningtoattackus.theywouldattempttooutstripusinbuildingarmaments.ourjingoalarmistswouldcallattentiontothis,createanotherscareandurgefurtherappropriations.sucharacewouldberuinous.tostopiteitheronesidewouldhavetovoluntarilyretire,andthusmakeitspeacefulintentionsclear,oritwouldhavetofindsomepretexttoattacktheotherwhenconditionsforvictorywouldseemmostfavorable.europe’sexperienceshowsthatthelatteralternativeisthemostlikelytobeselected.preparationsforwaronlyleadtowar.theonlyadequatedefensedoesnotconsistinarmaments,butinjustdealingswiththepeopleofallnations.
s.d.
〔中译〕正当国会开会的时候,一个有组织的为国防筹资的运动正紧张进行。虽然现在的各种国防论都已经被眼下的欧战一一击破,然而这个运动的倡导者仍明显希望引起社会轰动,从而获得预期的国防拨款。人们不禁要质问求助此种方法的人,他们的诚意和爱国主义何在?此刻这些人辩解说他们并非要大量的军备,而是要充足的国防。那么什么是充足的国防?就战争而言,任何国防,若是弱于敌国,便都谈不上是充足的国防。这些起哄的人又辩驳说,即便是不充足的国防,也胜过没有国防。所以,为了有一个“充足的国防”,我们就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军备,能够抵挡所有可能联合起来的敌国。一经开始,便没有止境。因为我们潜在的敌人也许会怀疑我们正在计划攻击他们,正如同我们私下对他们的猜测一样。他们可能会在军备上超过我们。然而我们的好战的起哄者也会提醒吾国人注意这一点而再次起哄,促成更大的军事拨款。这样的竞赛势必使大家同归于尽。要避免这个结局,双方都应自动退出,表明各自的和平心愿。否则任何一方一旦看到对自己有利的取胜时机,便都会寻找借口攻打对方。欧洲的经验已表明后一种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备战只会引向战争,唯一充足的国防并不在于军备,仅仅只在于与世界人民如何共处。
此一则见thepublic十七卷八百七十一期,其言深可玩味。
即以吾国言之,今人皆知国防之不可缓。然何谓国防乎?海陆军与日本并驾,可以谓之国防乎?未可也。以日乃英之同盟国也。海陆军与日英合力之海陆军相等,足矣乎?未也。以日英又法俄之与国也。故今日而言国防,真非易事,惟浅人无识之徒始昌言增军备之为今日惟一之急务耳。
增军备,非根本之计也;根本之计,在于增进世界各国之人道主义。
今世界之大患为何?曰:非人道之主义是已,强权主义是已。弱肉强食,禽兽之道,非人道也。以禽兽之道为人道,故成今日之世界。“武装和平”者,所谓“以暴制暴”之法也。以火治火,火乃益然;以暴制暴,暴何能已?
救世之道无他,以人道易兽道而已矣,以公理易强权而已矣。
推强权之说,于是有以“强”为国之的者矣。德国国歌之词曰:
德意志兮,德意志兮,凌驾万邦。(deutschland,deutschland,überalles.)
今天天下惟有一国可“凌驾万邦”耳,而各国皆欲之,则不至于争不止,此托尔斯泰所以谓为至愚也。
今之持强权之说者,以为此天演公理也。不知“天择”之上尚有“人择”。天地不仁,故弱为强食。而人择则不然。人也者,可以胜天者也。吾人养老而济弱,扶创而治疾,不以其为老弱残疾而淘汰之也,此人之仁也。或问墨子:“君子不斗,信乎?”曰:“然。”曰:“狗彘犹斗,而况于人乎?”墨子曰:“伤哉!言则称于汤文,行则同于狗彘!”今之以弱肉强食之道施诸人类社会国家者,皆墨子所谓“行则同于狗彘”者也。
今之欲以增兵备救中国之亡者,其心未尝不可嘉也,独其愚不可及耳。试问二十年内中国能有足以敌日、俄、英、法之海陆军否?必不能也。即令能矣,而日、俄、英、法之必继长增高,无有巳时,则吾国之步趋其后亦无有巳时,而战祸终不可免也,世界之和平终不可必也。吾故曰此非根本之计也。
根本之计奈何?兴吾教育,开吾地藏,进吾文明,治吾内政:此对内之道也。对外则力持人道主义,以个人名义兼以国家名义力斥西方强权主义之非人道,非耶教之道,一面极力提倡和平之说,与美国合力鼓吹国际道德。国际道德进化,则世界始可谓真进化,而吾国始真能享和平之福耳。
难者曰,此迂远之谈,不切实用也。则将应之曰:此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若以三年之期为迂远,则惟有坐视其死耳。吾诫以三年之艾为独一无二之起死圣药也,则今日其求之时矣,不可缓矣。
此吾所以提倡大同主义也,此吾所以自附于此邦之“和平派”也,此吾所以不惮烦而日夕为人道主义之研究也。吾岂好为迂远之谈哉?吾不得已也。
二、金仲藩来书
(十二月十三日)
金仲藩有书来云:
国势危殆,民情浑沌,仍无异我五年前未去国之时。……我国情去共和资格远甚远甚,百人中不可得一人识书字,千人中不能得一人可与道常识,百万人中不必得一人可与言外情,达治理。众愚如此,吾诚不知与谁言共和也!即真得共和矣,亦数十人之共和,而非民国之共和也。……
中央政治,近以外势逼迫,稍有清明气象。内国公债十六兆元满额,亦为人民稍有信任政府之心之征。……
三、海外之家人骨肉
(十二月十四日)
得白特生夫人电话,邀星期四夜晚餐其家,以有他会辞之,乃改星期五夜。既而思之,星期四夜乃十二月十七日,为余生日,白特生夫人作此筵为余作生日耳。远客海外,久忘岁月,乃蒙友朋眷念及此,解我客思,慰我寂寥,此谊何可忘也。思及此,几为感激泪下。白特生夫妇视我真如家人骨肉,我亦以骨肉视之。
四、读戏剧七种
(十二月二十日)
连日读赫仆特满(hauptmann)两剧:
(一)《韩谢儿》(fuhrmannhenschel)
(二)《彭玫瑰》(rosebernd)
又读梅脱林克(mauricemaeterlinck--梅氏为比利时文学泰斗,为世界大文豪之一)四剧:
(一)alladineandpalomides(《安拉代泥和巴罗密得斯》)
(二)theintruder(《入侵者》)
(三)interior(《内政》)
(四)deathoftintagiles(《亭太吉勒斯之死》)
又读泰戈尔(tagore,印度诗人)一剧:thepostoffice(《邮局》)
三人皆世界文学巨子也。
五、世界会十周纪念,诗以祝之
(十二月廿二日)
此间世界学生会(cornellcosmopolitanclub,余去年为其会长)成立十年矣(1904-1915),今将于正月九,十,十一,三日行十周祝典。一夜不寐,作诗以祝之:
asonnet
onthetenthanniversaryofthecornellcosmopolitanclub.
“letherebeginabrotherhoodofman,
whereinthewestshallfreelymeettheeast,
andmangreetmanasman-greatestasleast.
toknowandloveeachotherisourplan”.
sothoughtourfounders:soourworkbegan.
thisisnoplacetosolelydanceandfeast!
no!itexpectsusalltobetheyeast
toleaventhisourworldandleadthevan!
“whathaveyoudoneinthesetenyears?”yousay.
little:’tisnosinglegrainthatsaltsthesea.
butwehavefaiththatcomeitwill-thatday-
whenwhataredreamsnowdreamsnomoreshallbe,
andtothistunethemusesshallallplay:
“aboveallnationsishumanity!”
〔中译〕桑纳体
为纪念世界学生会十周年而作
“且让人类博爱从此开始,
西方东方在此自由相会,
人人一样尊敬无分尊卑,
我们的安排是相互理解和友谊。”
缔造者说-于是工作开始,
这里不安排饮宴和欢舞。
不!我们要做面包的酵母,
将世界发酵,作人类先驱。
若问我十年来有何成就?
很少,不如大海中一粒盐。
我们深信定将迎来那一天--
今日之梦将会化为现实,
所有的缪斯将击节欢唱:
“人类定将凌驾万邦之上!”
诗成以示相知数人及英文文学教员罗刹先生(c.s.northup),乞其削改,皆无大去取。今晨以示文学教长散仆生先生(m.w.sampson),先生为言第七句之“yeast”与第八句之“leaven”意既复沓,字亦雅俗悬殊,不宜并立。余极以为是。惟“-east”韵不易得,故归而易之以“-est”韵。末二节亦稍有变易,似较胜矣。
“letherebeginabrotherhoodofman,
whereintheeastshallfreelymeetthewest,
andmangreetmanasman-blestoropprest.
toknowandloveeachotherisourplan.”
sospokeourfounders:soourworkbegan.
’tisnomereplaceforustofeastandjest!
no!itpreparesusfortheknightlyquest
toleaventhisourworldandleadthevan!
littlewedid,andtenyearspassedaway:
nosinglegrainitisthatsaltsthesea,
butwehavefaiththatcomeitwill-thatday-
whentheseourdreamsnolongerdreamsshallbe,
andev’rypeopleontheearthshallsay:
“aboveallnationsishumanity!”
〔中译〕
“且让人类博爱从此开始,
东方西方在此自由相会,
人人尊敬无分贵贱尊卑,
我们的安排是相互理解和友谊。”
缔造者说。于是开始工作,
这里不是盛筵和玩笑的场所。
不!我们要到世界行侠仗义,
当人民先锋,将人民激励。
十年已逝,我们所为少矣,
不及弄成大海的一颗盐粒。
我们深信定将迎来那一天--
今日的梦想将化为现实,
地球上的人们将一起呼喊:
“人类定将凌驾万邦之上!”
此体名“桑纳”体(sonnet),英文之“律诗”也。“律”也者,为体裁所限制之谓也。
此体之限制有数端:
(一)共十四行。
(二)行十音五“尺”(尺者〔foot〕,诗中音节之单位。吾国之“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为一尺,仄仄为一尺,此七音凡三尺有半,其第四尺不完也。)
(三)每“尺”为“平仄”调(iambic),如:
吾所用者为(乙)式(寅)调也。吾此诗为第三次用此体,前二次皆用(甲)式,以其用韵少稍易为也。
廿四日去水牛城,车中念及前诗,复以书与散仆生先生商榷。先生来书以为第二稿所用west韵不如east韵之佳,第三句尤不如前稿,因言何不用priest韵,遂成下稿。其第六七句乃先生所为也。
“letherebeginabrotherhoodofman,
whereinthewestshallfreelymeettheeast,
andmangreetmanasman-greatestasleast.
toknowandloveeachotherisourplan.”
sospokeourfounders;soourworkbegan:
wemadenoplaceforpleasantdanceandfeast,
buteachmanofusvowedtoserveaspriest
inmankind’sholywarandleadthevan.
whathavewedoneintenyearspassedaway?
little,perhaps;noonegrainsaltsthesea.
butwehavefaiththatcomeitwill-thatday-
whentheseourdreamsnolongerdreamsshallbe,
andeverynationontheearthshallsay:
“aboveallnationsishumanity!”
〔中译〕
“且让人类博爱从此开始,
西方东方在此自由相会,
人人一样尊敬,无分尊卑,
我们的安排是相互理解和友谊。”
缔造者说。于是开始工作,
这里不是饮宴狂欢的场所。
每个人都立誓教士般奉献,
作开路先锋,为人类圣战。
若问我十年我有何成就?
很少,但决不只是海中的一粒盐。
我们深信定将迎来那一天--
今日的梦想将化为现实,
地球上的人们将一起呼喊:
“人类定将凌驾万邦之上!”
六、《告马斯》诗
(民国四年一月一日)
车中无事,复作一诗,用前体,题为《告马斯》。马斯者(mars),古代神话所谓战斗之神也。此诗盖感欧洲战祸而作:
tomars
“morituritesalutamus”
supremelord,wewhoareabouttodie
salutethee!comehaveweallatthycall
tolaydownstrengthandsoulandallinall
withoutamurmuring,norknowingwhy!
andthouserenelywatchestformonhigh
manslaughtermanandculturetott’ringfall!
andlo!thewounded-menall!-cryandcraw!
andupwardmeetthysmileswiththeirlastsigh!
oknowthouwhatthesedyingeyesbehold:
therehavearisentwogiantsnewmorestrong
thanthey*thatmadetheecaptiveonceofold.
these,loveandlaw,shallrightallhumanwrong,
andreigno’ermankindasonecommonfold,
andthou,greatgod,shaltbedethronederelong.
*thealoadaeotusandephialtes
〔中译〕告马斯
“垂死之臣敬礼陛下!”
垂死之臣谨向陛下敬礼,
我们全都奉旨来到这里,
献出所有,灵魂以及力气,
没有呻吟,不问为何而死!
你在高台之上安详观看,
人与人残杀,文明被践踏!
看吧,垂死之人号叫滚爬,
你微笑着聆听他们的哀叹。
你可知垂死之人看见什么:
两个巨人*又从那里站起,
比那囚禁过你的更为强壮,
爱与法律纠正人类过失,
人类将对他们膜拜顶礼,
而把你的宝座推翻在地。
*指爱罗德·奥托斯和埃菲尔梯斯。
诗前所引拉丁文,译言“垂死之臣敬礼陛下”。古代罗马帝无道,筑斗兽之场,令勇士与猛兽斗,纵观为乐。勇士入场,举戈遥礼皇帝,高呼“morituritesalutamus”一语,至今千载之下读之,犹令人发指也。第十、十一句所指,亦用神话故实。相传马斯尝为二巨人otusandephialtes(又名thealoadae〔alo’-dē〕)所擒,囚之铜瓶之中十有三月始得脱去。
七、世界学生总会年会杂记
(一月四日追记)
耶诞节有节假十三日,余被举为此间世界学生会代表赴第八次总会年会(theeighthconventionoftheassociattionofcosmopolitanclubs.)于哥伦布城(columbus,ohio)。道出水牛城,友人傅乃明(e.g.fleming)来迎余于车站,因往午餐。餐后周游城市,返至一旅馆,坐谈此邦风俗,打桌球(billiard)一盘始别。
余以车至尼格拉飞瀑城(niagarafalls)访卜郎博士夫妇(dr.mortimerj.brown)。博士夫妇曾至中国教授二年,与友人金仲藩、张彭春诸君相知甚深,今居飞瀑城,屡以书招余至其家小住,皆以故不能往,今以道出其地,故往访之,小住一日夜。
博士夫妇极相得,无有子女,夫妇共持家同艰苦,其相敬爱之深真非笔墨所能写,此真西方极乐之家庭也。夫人躬自浣洗,卜君怜之,竭其心思为购一浣洗机器以节其劳。夫人指谓余曰:“此吾夫今年赠余之圣诞节礼也。”卜君问夫人:“何以赠我?”夫人笑指几上纸裹之包而不言。卜君启视,乃打字机上之转轮也。卜君公事室中之打字机轮用久,筒上平面为字粒所损,突兀不平,卜君一日偶言之;夫人默志之,一日窃入其室,抄其打字机之号数及其转筒长短而去,乃购此筒以赠其夫。灶下所用桌颇低,而夫人颀长,卜君怜之,即亲操斧斤为桌足增长一尺。此种琐屑细故,皆足见其家庭怜爱同甘苦之情,所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为妇画眉”者,又何足道也?又何足道也?
卜君习化学,今为此间一工厂中司实验事。然其人思想颇隘,谈吐纯是一种实利主义。吾昔闻人言实利主义之弊将趋于见小利而忘远虑,安目前而忘未来,能保守而不利进取,初不信之,今闻卜君言其厂中主者某君之言曰:“更好的乃是好的之仇也”(thebetterisanenemyofthegood),乃不禁爽然自失。此真实利主义之极端矣。卜夫人较其夫稍高抗,然夫妇相敬爱,初不以意见之同异而差也。
吾所见美国家庭多矣,此君夫妇及白特生夫妇为一种夫妇独居无子女之家庭。在西雷寇(syracuse)所见达克君(johnb.tuck)之家庭又是一种,与康福(prof.w.w.comfort)先生家相似,其家子女盈膝,皆聪颖可喜。韦莲司女士之家父母皆老,儿子皆长大抱孙矣,女亦成人,而子女皆东西远去,此又一种家庭也。至于亥斯先生(prof.alfredhayes)(法律),康斯道克先生(prof.j.h.comstock)(昆虫生物学),克雷登先生(prof.j.e.creighton)(哲),阿尔培先生(prof.e.albee)(哲),诸家夫妇皆博学相敬爱,子女有无,初不关心,则又一种家庭也。
在卜君家过耶诞节,与卜君同游尼格拉飞瀑,过桥至加拿大境,回望亚美利加瀑,瀑飞成雾,漫天蔽日(此四字乃真境),气象奇绝,此余第一次过加拿大境,又在冬日,所见瀑景,迥异三年前夏日在桥南所见矣。余携有摄影器,因摄六影,后皆不可印,以雾太深,日光太淡故也。
自哥伦布城归时,火车中遇一人名c.e.butcher者,谈次偶及余摄影失败事,其人慨然出其所自摄之飞瀑影片相示,择其佳者相赠,其诸图虽非冬景,然聊胜于无,且其人之慷慨不可忘也。第一图为加拿大境,所见之屋为clifftonhotel,去年美墨交涉事起,南美a、b、c三国出而调和,三国代表会于此屋磋商和议条件。第二图为飞瀑正影。第三图为飞瀑上流之急湍。(图模糊不能制版,今删。)
廿五夜与卜朗夫妇别,以车往哥伦布赴会,廿六晨至哥城。
廿六夜赴欢迎会。倭省大学(ohiostateuniversity)校长汤生博士(dr.wm.oxleythompson),哥伦布市长高卜(mayorgeorgej.karb)及大学世界会会长福葛尔(r.r.vogel)致欢迎词。赴会代表中意利诺大学教授俄利物(prof.t.e.oliver)及余致答词。余演说题为atthepartingoftheway(《在岔道上》),大旨言:
今日世界文明之基础所以不坚牢者,以其础石非人道也,乃兽道也。今日世界如道行之人至歧路之口,不知向左向右,而又不能不抉择:将循旧径而行兽道乎?抑将改途易辙而行人道也?世界如此,吾辈之世界会亦复如是,吾辈将前进耶?抑退缩耶?
吾此篇大旨在于挑战。盖总会(associationofcosmopolitanclubs)中年来颇分两派,一派主张前进,以为凡和平之说及种种学生团体,皆宜属于世界学生同盟会(fédérationinternationaldesetudiants),而总会亦宜协助主张世界和平之诸团体以辅其进行。其一派则主张狭义的政策,以为吾辈学生团体不宜干预政治问题。世界和平者,政治问题也。主张和平主义者如讷博士(georgew.nasmyth)及洛克纳(louisp.lochner)皆遭此派疑忌,以为此二君皆为和平团体所佣役,驱使吾辈以为之用,故当深绝之也。前派康乃耳世界会主之,后派意利诺(illinois)世界会主之。故吾针对俄利物教授下“哀的米敦书”也。余之演说在是夕五人中为最佳。次日汤生校长之夫人告余曰:“昨夜君演说后,本校法律院长内特先生谓余曰:‘withallduerespectstoyourhusband,mr.suhhumadethebestspeechoftheevening.’(在你丈夫看来,胡君的演说最为出色。)”。记之以自娱。
倭省大学世界会中有女会员甚众,其人皆姝丽大方,为会中效力甚勤。廿六夜诸女会员开欢迎会,以音乐歌舞娱宾;廿七夜又开音乐会(concert)以娱宾;为年会增进兴趣不少。
此次年会所延外来演说家皆一时名彦,其言多足令人兴起,其尤着者:
(一)dr.washingtongladden(传道家,着作家)on“planetarypolitics”中言今世国际交涉之无道德,以为对内对外乃有两种道德,两种标准。其所用名词“双料的标准”(doublestandard),与余前所用恰同。余前用此名词以为独出心裁,不知他人亦有用之者,几欲自夸“智者所见略同”矣。
(二)prof.josepha.leightonon“cultureandethics”论国际道德多与余所持相合。此君为倭省大学哲学教长,其演说词极痛切明快。
(三)presidentcharleswm.dabneyoftheuniversityofcincinnati,on“truepatriotism”其持论亦多与余所持相合。
此三人皆一时名宿,而其论国际道德及爱国主义,乃足与余晚近所持见解相发明,相印证,此大足鼓励末学如余者矣。
年会议事会始于廿八日,终于廿九日,二日而已。余为议案股员长(committeeonresolutions),为最重要之股员。廿八夜手写议案至三时始就寝,七时即起,睡三小时余耳。明日召本股股员会集,余竭力将所有议案一一通过。十时许议事会开会,余为第一人报告,所有议案二十条,除三四条志谢议案外,皆总会中年来最重要问题之久悬不决者也。余报告自十时许至下午五时半始毕,盖除食时外凡六小时。每提一案,反对派辄起驳击。幸进行派居大多数,余所提议案皆一一通过。八年悬案,一朝豁然,俾全会皆知总会多数意向所在,不致为一二少数反对党所把持,此本届年会之大捷也。
廿九夜,倭省大学设筵宴与会代表,余席后亦有演说,题为toasttotheninthconvention(《为第九次大会干杯》)。
三十日,哥伦布商会以汽车招诸代表周游全市,游览geofrey工厂及第一银行。旁午商会设席virginiahotel,本市商人到者甚众。席后演说,余亦与焉。题为theinfluenceoftheu.s.a.inchina(《美国对中国之影响》)。余至席上始知此题,略一构思,即以睡美人喻中国,中论中美关系,以邓耐生诗作结,首尾完具,俨然佳文,几欲自许为“席后演说之专门家矣”,一笑。
席后商会书记h.s.warwick君以其车载余及讷博士、墨茨博士、俄利物博士周游城外风景。此城有居民二十五万,城市繁盛。城外多富人之居,华丽雅洁,虽在冬日冰雪之中亦饶风致,倘在春夏,其风景必大佳无疑也。
会事既终,三十夜以车归,三十一日抵绮色佳。余在哥伦布时,与总会会长h.m.udovitch同榻五日,其人为俄罗斯犹太人,亦世界会佳话也。
八、善于施财之富翁
(一月六日)
偶见报载此一则,以其甚有趣,故录之:
郁太省的一个富人能君(l.l.nunn),有一天,在国会参议院旁听楼上旁听,看见一个童役(page),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留心访察,询知其人年十四,名clydebarley,能君即资送他到康乃耳大学,供他四年用费。据参议员某君说,能君资助在康乃耳大学毕业者已近五十人,都是他旅行全国时随时留意所得。
此人奇处不在好施财,乃在其随地留意人才而助之。
九、裴立先生对余前二诗之指正
(一月七日追记)
夜往见前农院院长裴立先生(libertyhydebailey)。先生为此邦农学泰斗,着书真足等身,有暇则为诗歌,亦极可诵。余以所作二诗乞正。先生以第一诗为佳作;第二诗末六句太弱,谓命意甚佳,可改作;用他体较易发挥,“桑纳”体太拘,不适用也。
一○、记世界会十年祝典
(一月十八日追记)
世界会十年祝典于正月九日、十日、十一日三日举行:
第一日夜开欢迎会,讷博士演说“世界大同国”(theworld-state),余演说“世界会之目的”。
第二日午有“旧会员牛餐”。夜有“围炉小集”(firesideparty)。余为主席,旧会员多人演说,极欢。
第三日夜有“列国大宴”(internationalbanquet),由各国会员自备餐肴。席后演说有休曼校长,麻省候选总督麦加君(samuelw.mccall),须密教长(prof.nathanielschmidt),墨茨博士(dr.johnmez)诸人,皆极佳。休曼校长尤佳。
此次祝典,余为干事长故颇忙碌。
一一、再游波士顿记
(一月廿七日追记)
波士顿有卜朗吟会(bostonbrowningsociety),会中执行部书记施保定夫人(mrs.adaspaulding)为哈佛大学吴康君之友。夫人邀吴康君至会中演说“confucianismandthephilosophyofbrowning”(儒学与卜朗吟哲学),吴君谦辞之。已而思及余,因力荐余任此役。夫人以书致余,余初不敢遽诺,既思此会代表波士顿文物之英,不可坐失此机会,遂诺之。以数日之力写演说稿成,正月十八夜以火车离绮色佳,十九晨至波城,此余第二次来此也。
往访讷博士夫妇于康桥。
午往访郑莱君,遇孙学悟君;同出门,遇吴康君。余与吴康君初未相见,执手甚欢。同餐于哈佛饭厅,室极大,可容千人,此康乃耳所无也。席上遇宋子文、张福运、竺可桢、孙恒、赵文锐、陈长蘅、贺楙庆诸君。
下午三时至hotelvendome,为卜郎吟会会场。到者约百人,皆中年以上人,有甚老者。余演说约四十五分钟,颇受欢迎。继余演说者为一英国妇人,皈依印度梵丹教者(vedanta),演说“vedantaandbrowning”。以余私见言之,余此次演稿,远胜余去年得卜朗吟奖赏之论文也。
吴康君宴余于红龙楼,同席者七人,极欢。
夜宿卜朗吟会执行部长陆次君(rev.mr.harrylutz)之家,陆君夫妇相待极殷,见其二子焉。
二十日晨至哈佛,重游大学美术馆(foggartmuseum)。
访米得先生(edwinm.mead)于世界和平会所(worldpeacefoundation)。此君为此间名宿,着书甚富,为和平主义一健将。访张子高于青年会,不遇。
至康桥赴世界会(哈佛)午餐,纳博士、墨茨博士及南非巴士曼君(bosman)等皆在座。
下午,与郑莱君往游波城美术院(bostonmuseumoffinearts),访其中国画部主者,承令一日本人指示余等。其人名富田幸次郎,极殷勤,指导甚周至。所见宋徽宗《捣练图》,马远三幅,夏圭二幅,其一大幅夏圭画尤佳。富田君语余,“以馆地太隘,故仅此数幅陈列于外。尚有多幅深藏内室,不轻示人,以时太晚,不能相示。如君等明日能来,当一一相示。”余本拟明晨去纽约,以此机不可坐失,遂决意明日再来,与约后会而去。
是夜,澄衷同学竺君可桢宴余于红龙楼,同席者七人,张子高后至,畅谈极欢。昨夜之集已为难继,今夜倾谈尤快,馀与郑君莱话最多,馀人不如余二人之滔滔不休也。是夜,所谈最重要之问题如下:
一、设国立大学以救今日国中学者无求高等学问之地之失。此意余于所着《非留学篇》中论之极详(见《留美学生年报》第三年)。
二、立公共藏书楼博物院之类。
三、设立学会。
四、舆论家(“journalist”or“publicist”)之重要。吾与郑君各抒所谓“意中之舆论家”。吾二人意见相合之处甚多,大旨如下:
舆论家:
(一)须能文,须有能抒意又能动人之笔力。
(二)须深知吾国史事时势。
(三)须深知世界史事时势。至少须知何处可以得此种知识,须能用参考书。
(四)须具远识。
(五)须具公心,不以私见夺真理。
(六)须具决心毅力,不为利害所移。
郑君谈及俄文豪屠格涅夫(turgenev)所着小说virginsoil之佳。其中主人乃一远识志士,不为意气所移,不为利害所夺,不以小利而忘远谋。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此君独超然尘表,不欲以一石当狂澜,则择安流而游焉。非趋易而避难也,明知只手挽狂澜之无益也。志在淑世固是,而何以淑之之道亦不可不加之意。此君志在淑世,又能不尚奇好异,独经营于贫民工人之间,为他人所不能为,所不屑为,甘心作一无名之英雄,死而不悔,独行其是者也。此书吾所未读,当读之。
二十一日晨往美术院访富田幸次郎,与同至藏画之室。此院共有中日古画五千幅,诚哉其为世界最大“集”也。(英文collection,余译之为“集”,初欲译为“藏”,以其不确,故改用“集”。)是日所观宋元明名画甚多,以日力有限,故仅择其“尤物”(masterpieces)五六十幅观之。今记其尤佳者如下:
一、董北苑《平林霁色图》郑苏戡题字“北苑真笔”。董其昌跋。王烟客(时敏)跋。端陶斋(方)跋。此画为一满人所藏,字朴孙,号三虞堂主人,不知其姓名,以英文音译之,乃勤信也。此画饶有逸气,为南派神品。
二、阮文达藏《宋元拾翠》册页此集皆小品册页。其尤佳者:
(一)顾德谦《文姬归汉图》。
(二)胡瑰画《番马》。
(三)范宽一画。
(四)夏圭《山水》。
(五)班恕斋(惟志)一幅。
(六)王振鹏《龙舟》。
此集尚有宋绣花鸟一幅,其线色已剥落,然犹可供史家之研究也。
三、宋陈所翁(容)画《瀑龙图》大幅此画大奇,笔力健绝;惜有损坏之处,为俗手所补,减色不少。
四、赵子昂画《相马图》。
五、管夫人《墨竹》,有夫人之姊姚管道果题跋。
六、王振鹏(朋梅,永嘉人)《仿李龙眠白描》一幅,有钱大昕题字。另有他跋无数。此画大似龙眠,向定为龙眠之笔;钱大昕始见树干题“振鹏”二字,细如蝇头,乃定为王振鹏之笔。
七、仇宝父(寅)《骑士图》。
八、《犬图》(无名),大佳。
九、《蜻蜓图》(无名),花卉虫物皆佳。
十、《观瀑图》(无名),疑明以后之物。
十一、钱舜(元人),《花卉》。
十二、马远(?)《观音》。
十三、《释迦》(无名),着色极深而新,元人物也。
十四、学吴道子画三幅:
(一)天官紫微大帝。
(二)地官清翠大帝。
(三)水官洞阴大帝。
皆工笔也,学画者可于此见古人作画之工。(此三幅初疑为道子真笔,院中赏鉴家以为宋人仿本耳。)
十五、陆信中《十六罗汉图》十六幅。着色甚有趣,惜太板不生动耳。
十六、《五百罗汉图》一百幅之十。此百幅为宋人赵其昌、林定国所作,在日本某寺,凡百幅,毎幅五罗汉。此院得十幅,余仍在日本。着色极佳,画笔亦工致而饶生致,远胜上记之十六幅矣。此画与上记之十六幅皆足代表所谓“佛氏美术”,甚足供研究也。
此外不可复记矣。
既出藏室,复至昨日所过之室重观所已见之画。其宋徽宗一画,有题签为“摹张萱《捣练图》”,此幅真是人间奇物,不厌百回观也。
富田君知余不可久留,仅邀余观日本画一幅《平治物语绘卷》,写战斗之景,人物生动无匹。(为庆恩时代名笔,不着画家姓氏)
与富田君别,谢其相待之殷,并与约如今年夏间有暇,当重来作十日之留。
院中藏画,多出日人冈仓觉三购买收藏之力。此君乃东方美术赏鉴大家,二年前死矣。着书有theidealsoftheeast(okakurakakuzo;2nded.london,murray)。
下午三时去波士顿,夜九时至纽约。以电话与韦莲司女士及其他友人约相见时。
二十二日至纽约美术院(themetropolitanmuseumofart),韦莲司女士亦至,导余流览院中“尤物”。女士最喜一北魏造像之佛头,其慈祥之气,出尘之神,一一可见。女士言,“久对此像,能令人投地膜拜。”此像之侧,尚有一罗汉之头,笑容可掬,亦非凡品。院中有中国画一集,皆福开森氏所藏,今日乃不可见,以新得benjaminaltmancollection方在陈列,占地甚多,不得隙地也。
午后,一时至女士寓午餐,遇johnwardyoung君夫妇,皆韦莲司家之友也。
下午,四时许以火车至纽约附近一镇名uppermontclair,n.j.访友人节克生君(rev.mr.henrye.jackson为thechristianunioncongregationalchurchofuppermontclair之牧师)于其家。此君即前与余论耶稣之死及苏格拉底之死之异同者也。此次闻余来纽约,坚邀过其家为一宿之留,不得已,诺焉。既至,见其夫人及一子(robert)一女(ruth),蒙相待甚殷。夜与此君谈宗教问题甚久,此君亦不满意于此邦之宗教团体(organizedchristianity),以为专事虚文,不求真际。今之所谓宗教家,但知赴教堂作礼拜,而于耶稣所传真理则皆视为具文。此君之家庭极圆满安乐。节君告我曰:“吾妇之于我,亦夫妇,亦朋友,亦伴侣。”此婚姻之上乘也。是夜宿其家。
二十三日晨以车归纽约,往访严敬斋(庄)及王君复(夏)于哥伦比亚大学。闻邓孟硕亦在此,访之于其室,相见甚欢。敬斋告我,此间有多人反对余之《非留学篇》,赖同志如王、易鼎新诸君为余辩护甚力。余因谓敬斋曰,“余作文字不畏人反对,惟畏作不关痛养之文字,人阅之与未阅之前同一无影响,则真覆瓿之文字矣。今日作文字,须言之有物,至少亦须值得一驳,愈驳则真理愈出,吾惟恐人之不驳耳。
与敬斋、君复同餐于中西楼。闻黄克强已去费城。不能一访之,甚怅。
下午,访韦莲司女士于其寓,纵谈极欢。女士室临赫贞河,是日大雾,对岸景物掩映雾中,风景极佳。以电话招张彭春君会于此间。五时许,与女士同往餐于中西楼。余告女士以近来已决心主张不争主义(non-resistance)(参看本卷第一则),决心投身世界和平诸团体,作求三年之艾之计。女士大悦,以为此余近第一大捷,且勉余力持此志勿懈。余去夏与女士谈及此问题时,余犹持两端,即十一月中在syracuse演说thegreatwarfromthepointofviewofanoriental(《从东方的观点看这次大战》)时,犹以国防为不可缓,十二月十二日所记,乃最后之决心。女士知吾思想之变迁甚审,今闻余最后之决心,乃适如其所期望,故大悦也。女士见地之髙,诚非寻常女子所可望其肩背。余所见女子多矣,其真能具思想,识力,魄力,热诚于一身者惟一人耳(参看卷七第一六则及第三五则)。
是夜宿哥伦比亚大学宿舍,与王严邓三君夜话。邓君当第二次革命前为上海《中华民报》主任,忤政府,为政府所控,受谳于上海租界法庭,罚禁西牢作苦工六月,另罚锾五百元。是夜,邓君自述狱中生活甚动人。
友朋中尝受囹圄之苦者多矣,若张亦农(耘)辛亥自西安南下,有所谋,途中为西川厅所拘,解至南阳道,居狱中月余,几罹死刑,幸民兵破南阳始得脱。去夏亦农为余道之,竟夕始已。
二十四日以车归。车中读《纽约时报》,见有日本人t.iyenaga博士所作文论japan’spositionintheworldwar(《日本在世界大战中的地位》),道远东外交史甚详。其论中国中立问题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其言虽狂妄,然皆属实情。在今日强权世界,此等妄言,都成确论,世衰之为日久矣,我所谓拔本探原之计,岂得已哉!岂得已哉!
astochineseneutrality
inundertakingthemilitaryoperationsbeyondthewarzoneprescribedbychina,somechargejapanwiththeviolationofchina’sneutrality.yes,japandidviolatetheneutralityofchinainexactlythesamesenseasenglandandfrancewouldviolatetheneutralityofbelgiumbymakingitthesceneofmilitaryoperationsintheirefforttodriveoutthegermansfromthatmuch-harassedcountry.
beforejapanlandedhertroopsatlungkowthegermansinkiaochauhadbeentakingmilitarymeasuresintheshantungprovincefarbeyondthezonewithinwhichchinaaskedgermanyandjapantolimittheiroperations.itwould,then,havebeensuicidalforjapantoconfinehermilitaryactionwithintheso-calledwarzone.othersagainimputetojapantheviolationoftheprincipleofchina’sterritorialintegrityshouldsheretainkiao-chauafterthewar.icannotagreewithsuchaconstruction.ofcourse,wecannotforetellwhatfinalagreementwillbemadebetweenchinaandjapanaboutkiao-chau.thismuch,however,iscertain:ifthealliesfinallywin,japanwillhaveproperclaimstomakeforthebloodandtreasureexpendedforthecaptureofkiao-chauandinrunningthegreatriskofhavingforherfoeapowersoformidableasgermany.evenshouldjapandecidetoretainkiao-chau,itwouldnotbeaviolationofchina’sintegrity,forkiao-chauwasnotapartofchina;itscompletesovereignty,atleastforninety-nineyears,restedingermany.
论中国之中立
日本在中国划定的军事区域之外采取军事行动,有人指责说是破坏了中国的中立。是的,日本确实破坏了中国的中立,正如同法国和英国,他们为了将德国人从备受折磨的比利时驱赶出去,便将比利时用作军事行动的战场。他们也肯定是破坏了比利时的中立。
在日本涉足龙口之前,在胶州湾的德国人就一直在山东省的非军事区采取军事行动。中国早就要求日本和德国限制他们的军事行动。日本如果将自己的行动限制在所谓的军事区之内,那就无异是自取灭亡。又有人指责说如果战后日本仍占有胶州湾,那就是破坏了中国领土的完整。我不能苟同此说。诚然我们不能预见中国和日本就胶州湾最终将达成什么协议。然而有一件事是最要紧的,假若协约国最终获胜,日本将有正当的理由宣称他为了获得胶州湾已经付出了鲜血和金钱的代价,更何况他又冒着极大的风险与德国这样一个可怕的强国结为仇敌。即使日本决定占有胶州湾,这也没有破坏中国领土的完整,因为胶州湾早已不是中国的一部分,胶州湾的主权早已归于德国,至少有九十九年了。
〔附记〕归绮色佳后三日,君复寄示此论,欲余一一斥驳,余复书曰:“此日人不打自招之供状,不须驳也。”
车中又读一文,论《不争主义之道德》,则如羯鼓解秽,令人起舞:
ethicsofnon-resistance
sir:inaneditorialentitled“securityforneutrals”inthenewrepublic,theargumentwasadvancedthattheviolationofbelgiumprovesthenecessityofarmamentintheunitedstatesifwewouldpreserveournationalinterests.“aworldinwhichabelgiumcouldbeviolatedwasaworldinwhichnationalinoffensivenessofferednosecurityagainstattackandinwhichapacifistdemocraticidealwouldhavetofightforitslife.”ifanidealmustfightforitslife,mayisuggestthatagunisanineffectiveweaponforit?ifyourgunkillsyouropponent,naturallyhecan’tbeastrongsupporterofyourideal.ifyourgunwoundshim,naturallyhewon’tbeastrongsupporterofyourideal.ifyougetshotbyhisgun-bytherulesofwarfarehewillshootyouonlyifyouaretryingtoshoothim-yourideallosestheonlysupporterithas.ifbelgiumandenglandandfrancehaddeterminedtoupholdanideal,suchasdemocraticantimilitarism,andtopersuadegermanstoaccepttheirideal,theywereidiotictogoaboutkillingsomeofthegermanstheywishedtoconvert,andgettingthousandsoftheirownmen-supportersoftheirideal-intoslaughtertrenches.itisanacknowledgmentoflackoffaithintheefficacyofanidealtourgethatitmusthavegunsinordertolive.ifanidealisworthanythingatallitwillmakeitsownpersuasiveappealtothemindsofmen,andanygun-protectedidealislikelynottobeanidealatall,butonlygun-protectedselfishness.
itwascriminalforbelgianstoshootgermanpeasants.itwascriminalforgermanpeasantstoshootbelgianfactory-hands.ononesideitwascriminalself-preservation,thegermansfightingfortheirhomeswiththefearthatiftheydidnotmarchthroughbelgium,thefrenchwould,andontheothersideitwascriminalself-preservation,thebelgiansfightingfortheirhomes.whatmoreamisayingthanthatwarishideouslywrong?iamsayingthatwarforself-preservationishideouslywrong,thatself-preservationatthecostofwariscriminal.
wouldikillastrangerinordertopreventhiskillinganeighbor?iftherewerenootherwaytopreventhim-yes-orelseiwouldbeguiltyofpermittingmurder.franceistheculturalneighborofbelgium-germanycomparedwithfranceisthestranger.wasbelgiumthereforejustifledintryingtopreventgermanyfromcrushingfrance?bynomeans,becausebyresistinggermany,belgiummadeitpossibleforenglandandfrancetocrushgermany.ifmyneighborwasbentonmurderingthestranger,shouldikillthestranger?no,forthenishouldbeabettingmurder.belgiumwasaidingherneighborfrancetomurdergermansoldiers.theonlyargumentthatcanbeofferedforbelgiumisthatsheactedinself-defense,butimaintainthatthesettingupofself-defenseaboveallconsiderationofothersiscriminal,foritlogicallyleadsintheendtomurder.
theeditorialtowhichihavereferredmaintainedthatifbelgiumhadrefusedtofightshewouldhavebeencowardly.doestheeditorofthenewrepublicholdthatthesocialistswhovowedayearagothattheywouldrefusefofight,andwhoquicklyjoinedtherankswhenwarwasdeclared-doesheholdthatthesemenwouldhavebeenmorecowardlythantheywereiftheyhadstoodoutagainstmobilization?surelyonecannotcallthesocialistscowardsbecausetheydidnotrefusetofight,andwiththesamelipssaythatthebelgianswouldhavebeencowardsiftheyhadrefusedtofight.ibelievethatthemanwhokillsanotherinself-preservationisacoward.heisacowardbecauseheissomuchafraidtolosthispropertyorlifethatheisactuallywillingtocommitmurder.amiacowardwhenideclarebeforegodandmyconsciencethatiwouldrefusetoenlisteventhoughtherewereconscriptionintheunitedstatestocreateanarmytoresistforeigninvasion?ifiwereaquaker,thereareprecedentsfromcivilwartimesunterwhichicouldlegallyescapeserviceatthefront.butiamnotaquaker.iwouldprobablyhavetosufferimprisonmentorexecutionfortreason.someofmyfriendswhowillreadthispresentstatementmaydespiseme.otheryoungmenmaysneeratme.yetisayiwouldneverwillinglykillamantosavemyownlife.now,doyouthinkmeacoward?
ifthepeopleoftheunitedstatescontinuetobelievethatself-preservationistheirhighestduty,letthemputtheirtrustinarmamentastheonly“securityforneutrals”.iftheyevercometobelievewhatthegreatestmantaught-adoctrinehischurchhasbeendenying-theywillseethatwareveninself-defense,likeallwar,ismurder,iscriminalandcowardly.
frederickj.pohl
newyorkcity.
不争主义之道德
〔中译〕在《新共和》杂志一篇题为《中立国之安全》的社论中,某君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由比利时之遭侵略推出结论证明美国为维护国家利益起见必须要有必要的军备。“在这个世界上连比利时都要受到侵犯,那么任何国家的‘不犯人’主义对于任何外来侵略均无安全可言。一个持和平民主之主义的理想主义者,首先必须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如果一种理想先得为自己的生存而抗争,那还用我来说明他用以抗争的枪杆子是毫无效用的武器吗?如果你枪杀了你的仇敌,自然他就不可能是你的理想的积极支持者。如果你用枪伤害了他,自然他也不会是你的理想的积极支持者。按照战争规则,如果你要射击他,他也会射击你。万一你被他击中,那么你的理想也就失去了唯一的支持者。如果比利时、英国、法国决心抱民主的反战主义,为了说服德国人接受他们的主义,他们却去屠杀德国人,而这些德国人本是他们打算要说服的,并又使成千上万的自己理想的支持者成为杀人凶手。他们这样做,岂不是白痴吗?如果一种理想必需为了自己的生存去动武抗争的话,这就必定是对自己的力量缺乏信心的表现。任何稍有价值的理想必定是以说服去打动众人之心的。任何用武力维护的理想也就不是理想了,而只不过是武力保护下的利己主义。
德国农民枪杀比利时工人是犯罪,比利时人枪杀德国农民也是犯罪。德国人担心他们若不假道比利时攻打法国,法国一定会假道比利时攻打他们,因此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乡而战斗,这种自卫是一种犯罪。同样比利时为保卫自己的家乡而战斗也是一种犯罪,还用我来说明战争是极为错误的么?我要表明的是为自卫而战斗是极为错误的,为了自卫而发动战争就是犯罪。
为了阻止一个陌生人杀我的邻居,我会去杀这个陌生人吗?如果没有其他的法子好阻止他(确实没有)我又不去杀他,那我岂不是容许杀人而有罪吗?法国人是比利时人有教养的邻居,相比较而言德国人就是那个陌生人了,这样比利时就为自己阻止德国去践踏法国的行为找到了一个辩白的理由了吗?不管怎样比利时阻止了德国,就有可能使英国和法国去侵略德国。
如果我的邻居没有办法,只好去杀那个陌生人的话,我也要杀那个陌杀人吗?不。不然我就是协同犯罪了。比利时帮助邻居法国杀德国士兵,比利时可能会为自己辩解说,这是自卫行为。但是我以为任何基于不为他人着想的自卫都是犯罪,因为它最终必定会导致杀害别人。
我刚才提到的那篇文章以为如果比利时拒绝参战,就将被人看作胆小鬼。社会党人在一年以前立誓不参战。可是战争一起,他们便即刻加入战争的队伍。如果他们不这样做,而是站出来反对动员令的话,试问《新共和》的主编,他们哪一种行为更为怯懦呢?当然大家决不会叫社会党人做胆小鬼,因为他们没有拒绝参战。说这话的人又会说比利时若不参战便是胆小鬼。我认为一个人为了保存自己去杀人便是胆小鬼,因为他害怕失去自己的产业和生命,宁可去杀人,他实实在在是一个胆小鬼。如果我面对美利坚合众国为抵御外侮而发起的征兵动员令,敢于当着上帝和自己的良心发誓决不去当兵,我是一个胆小鬼吗?如果我是一个魁克党人,我便可援引内战时期的先例而合法地逃脱军事服务。可我不是一个魁克党人,于是我大约就只好去蹲监狱或是因叛国罪而服刑了。看了我的这篇文章的朋友一定会鄙视我,其他的青年也必定要耻笑我。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决不为了救自己的命而去杀人,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一个胆小鬼么?
假如美国的国民仍然相信自卫是他们最高的责任,那就让他们去相信军备是中立国安全的唯一保障吧!如果某一天他们终于相信了上帝所倡导的学说(一直遭到他的教会诋毁的学说),那么他们便会明白自卫的战争与其他的战争毫无区别,都是凶手、罪犯、懦夫的作为。
佛兰德立克·保尔纽约市
此君真今日不可多得之人,当觅其住址与结交焉。
车中忽起一念如下:
中国之大患在于日本。
日本数胜而骄,又贪中国之土地利权。
日本知我内情最熟,知我无力与抗。
日本欲乘此欧洲大战之时收渔人之利。
日本欲行门罗主义于亚东。
总之,日本志在中国,中国存亡系于其手。日本者,完全欧化之国也,其信强权主义甚笃。何则?日本以强权建国,又以强权霸者也。
吾之所谓人道主义之说,进行之次宜以日本为起点,所谓擒贼先擒王者也。
且吾以舆论家自任者也,在今日为记者,不可不深知日本之文明风俗国力人心。
据上两理由,吾不可不知日本之文字语言,不可不至彼居留二三年,以能以日本文着书演说为期。吾国学子往往藐视日本,不屑深求其国之文明,尤不屑讲求沟通两国诚意之道,皆大误也。
吾其为东瀛三岛之“missionary”乎?抑为其“pilgrim”乎?抑合二者于一身欤?吾终往矣!
夜六时至绮色佳。此次旅行毕凡六日。
一二、罗斯福昔日之言
(一月廿八日记)
thisnation’sforeignpolicyisbaseduponthetheorythatrightmustbedonebetweennationspreciselyasbetweenindividuals....wehavebehaved,andarebehaving,towardothernationsasinprivatelifeanhonorablemanwouldbehavetowardhisfellows.
-theodoreroosevelt:messagetocongress,dec.8,1908.
〔中译〕国家的外交政策理论应该把国家间行正义原则与个人间行正义的原则看作是一样的。……我们过去是这样做的,现在仍然是这样,那就是对待别国的行为一如一个君子在个人生活中对待他的同伴一样。
--西奥多·罗斯福:《国情咨文》,1908.12.8
justiceandfairdealingamongnationsrestonprinciplesidenticalwiththosewhichcontroljusticeandfairdealingamongtheindividualsofwhichnationsarecomposed,withthevitalexceptionthateachnationmustdoitsownpartininternationalpolicework.
-t.roosevelt:theossawatomieaddress,august,1910.
〔中译〕体现在国际交往间的公正和正义的原则,与个人交往间的公正和正义原则没有什么不同。只有一个重要的例外,那就是每个国家还须完成他作为国际警察的那一份职责。
--西奥多·罗斯福:《奥沙瓦托密演说》,1910.8.
不图罗斯福亦能作此言。
一三、英日在远东之地位
(一月廿九日)
读“everybody”杂志,有伦敦《每日电报》远东访员gardnerl.harding论青岛一文。其论英国之地位,尤足发人深省。中引八月二十二日《公论西报》之言曰:
thepositionnowisthatjapan(inbesiegingtsingtao)haspracticallyforcedthehandofgreatbritain.itisthebeginningoftheendofbritish,ifnoteuropean,influenceinthefareast.
〔中译〕现在的情形是,日本(正在攻占青岛)实际已经缚住了大英帝国的脚,这是大英帝国(不是欧洲)对远东的影响终结的开始。
又引《字林西报》:
itisnoteasytobelievethatjapanactedinthefinalstagewiththefullconsentofengland...itseemsimpossible.
〔中译〕难以令人置信的是,日本在最后阶段的行动是在英国的同意下进行的。……这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
《公论西报》屡言日英协约之非计曰:
englandhassufferedasevererblowinthisdisgracefulepisodethananywhereelseinthefareastduringthepast100years.
〔中译〕英国在这一次极不光彩的行为中所遭受的打击比他过去一百年里在远东所遭受到的任何一次打击都要重得多。
一四、c.w.论男女交际之礼
(二月三日)
c.w.来书,摘录其精华如下。此君思想不凡,真能超然尘表者也。
myhabit,asyouwellknow,istoconsiderwhatisrightforthehighesttypeofhumanbeing...theonly“propriety”betweenthosepersonsofthehighesttype-thatisthosewhohavehadtheireyesopenedtothebeautyofastillhigherhumandevelopment,andsoulsstimulatedtotheconstanteffortofrealizingit-isproprietyofthought.itisquitesimple,isn’tit?thethingsworthyofeitheroftwopeopletobethoughtofatall,canworthilybethoughtoftogether....
whenonethinksalonetherearemanythingswhichonefacessquarelyandthencastsawayasunfit,andifonedoesthisaspromptlybeforespeaking,surelytherecanbenoimpropreity.andintheassociation(orfriendship)ofmanandwoman,surelythisallholdsgood,ifthetruthofsexattractionisclearlyunderstoodandvaluedforjustsomuchasitisgoodfor,andif,whenitconsciouslyappearsnotofuse.itisconsciouslyputawaybywilfulturningoftheattentiontothehighersideofthatfriendship.andbecauseofthepossibilityofthiseffortbeingcalledintoaction,shouldalltherichnessofcommunicationbetweenhumanbeingswhosereallifeafterallisspiritualandnotphysical,beblockedbya“senseofpropriety”?surelysomeoftheclosestandmoststimulatinginteractionofthoughtcomesbetweentwopersons-nomore.itistruebetweentwowomen,andifeelsureitissobetweentwomen,anditistruebetweanamanandawoman....
〔中译〕我的习惯,正如你非常了解的,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是对于最高层次合适的“礼仪”。……最高层次的人,他们总是追求人类更高发展的美,灵魂不断受到激励去力求实现这种美。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之间的“礼仪”是一种属于思想上的东西,这难道不是非常简单的吗?对于双方交往中任何一方值得去思考的东西,完全也值得双方共同来思考。……
有许多东西,当你正视它之后便会知道它是不合适的而要放弃它。如果一个人在开口说话之前能这样想一想的话,那就不可能有不合乎“礼仪”的行为了。这也适用于男女之间的交往。只要性吸引的真谛被清楚地了解,看重它本来的价值,自觉地抛开它的实用性,自觉地将注意力转向这种交往中的较高层次的一方面,要将这一切努力付之于行动是完全可能的,那么,对于那些生活的本质是精神性的而不是物质性的人们来说,他们之间的丰富的交往还会受到所谓“礼仪”的阻碍么?两个人之间最容易产生亲近的、激发思想交流的欲望。两个女人之间是如此,两个男人之间是如此,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也同样如此。……
右论男女交际之“礼”,可谓卓识。此论即在所谓最自由放任之美国亦足骇人听闻。盖此邦号称自由耳,其社会风尚宗教礼俗,则守旧之习极深,其故家大族尤甚。c.w.,女子中之有革命眼光者也。其家庭中之守旧空气,c.w.对之如在囹圄,其远去纽约,终岁仅数归,未尝不为此故。此君盖可谓为“divinediscontent”者也。又曰:
education-choice-thenvitalactivity-isnotthisthewayapeopleshoulddevelope?
〔中译〕教育--选择--然后是至关重要的行动,这不正是人们应该遵循的发展道路吗?
此见道之言也。
一五、为学要能广大又能高深
(二月三日)
学问之道两面(面者,算学之dimension)而已:一曰广大(博),一曰高深(精),两者须相辅而行。务精者每失之隘,务博者每失之浅,其失一也。余失之浅者也。不可不以高深矫正之。
一六、加滕演说远东问题
(二月四日)
前记英日在此次远东战祸之地位(本卷第一三则),顷读日本外相加藤在议院演说之词(九月五日),有大足与前所记相发明者,节录之:
thereforeinasmuchassheisaskedbyherallyforassistanceatthetimewhenthecommereceineasternasiaissubjectedtoconstantmenace,japan,whichregardsthatallianceastheguidingprincipleofherforeignpolicy,cannotbutcomplywithsuchrequestanddoherpart.besides,intheopinionofthegovernment,thepossessionbygermany,whoseinterestsareopposedtothoseoftheanglo-japanesealliance,ofabaseofherpowerfulactivitiesinonecornerofthefareastisnotonlyaseriousobstacletothemaintenanceofpermanentpeaceofeasternasia,butisalsoinconflictwiththemoreimmediateinterestsofourownempire.thegovernment,therefore,resolvedtocomplywiththebritishrequestandifnecessaryindoingsotoopenhostilitiesagainstgermanyandaftertheimperialsanctionwasobtained,theycommunicatedthisresolutiontothebritishgovernment.fullandfrankexchangeofviewsbetweenthetwogovernmentsfollowedanditwasfinallyagreedbetweenthemtotakesuchactionsasmaybenecessarytoprotectthegeneralinterestcontemplatedbytheagreementofalliance.
〔中译〕当远东的贸易不断受到威胁之际,向来以结盟为其外交政策主导原则的日本,在她的盟国请求援助时,则不可能不答应这个请求,而尽她应尽的一份责任。此外,政府认为德国的利益与日英结盟的利益是相对立的。她在远东的一隅为其强有力的行动占据一个基地,不仅对维持东亚持久和平是一个严重的障碍,而且也与我们帝国最直接的利益相冲突。因此政府决定答应英国的请求,而且决定在必要时采取与德国政府相敌对的行动,一经获得天皇批准,政府即与英国互通这个决定。在完全坦诚地交换各自的看法之后,最后一致同意采取这样的步骤,正是为了保卫日英盟约所规定的利益所必需的。
一七、本校学生的文学团体
(二月四日)
本校有学生团体无数,有所谓文学会者(literarysocieties),则能文者雅集谈文之所,每周会时,或读会员所自着作,或读古今人名着,继以讨论,侑以饮食,盖远胜入市看影戏,至荷兰店喝酒多矣。去年有巨帙小版会(tomeandtablet),推余为会员,今有草稿会(themanuscriptclub),于上周举余为会员。连类记之,亦学生生活之一斑。
一八、《李鸿章自传》果出伪托
(二月四日)
前记余疑此邦出版之《李鸿章自传》(memoirsoflihungchangeditedbywm.francismannix.bostonandnewyork,houghtonmifflin,1913)为出于伪托(参看卷七第一九则),后久不能得此书,遂亦置之。今得读此书,得铁证无数,一一记之,为作一文揭其奸伪,送一杂志登之,自以为生平一大快事。
一九、矛盾
(二月六日)
thedifference
forthepublic
hewonsometwentymedals-he
hadkilledsometwentyscore,
andjustforthistheyknightedhim,
andhonoredhimsomemore.
andthismankilledbutone(aflash
ofangero’eracard),
andsoatsunrisehewashanged
highintheprisonyard.
andthusthewondergrows-whyone
shoulddieatriseofsun,
andwhysuchdifferenceshouldbe
twixtmanykilled,andone!
josephdanemiller
〔中译〕矛盾
--为大众而作
他赢得二十多枚勋章,
因为他枪杀了数百个人,
为此而向他授勋,
奖励他去杀更多的人。
这一位却只杀了一个,
为了一张牌一时性起,
因此在太阳升起之际,他将被
高高地挂在监狱院子当中吊死。
这样你也许会要纳闷,
为什么他要死于日出时分,
在杀一个与杀许多之间,
竟然有如此巨大的矛盾!
--约瑟夫·丹·米勒
此即《墨子·非攻篇》之大旨,此即吾所谓“不一致”。不一致者,自相矛盾之谓也。墨子曰:“此皆以明小物而不明大物也。”耶稣曰:“嗟,汝妄人,汝捉杀蚊而吞橐驼。”(yeblindguides,whichstrainatagnat,andswallowacamel.-matt.23:24.)即此意也。世人懵懵,吾其奈之何哉!
二○、《战时新妇》
(二月六日)
二月份《世纪杂志》(thecentury)载有短剧一篇,名《战时新妇》(warbridesbymarioncraigwestworth),甚足动人,战后文学界之佳作也。
二一、“室中摄影”两帧
(二月六日)
吾喜摄影而不能工,以不能多费时日于此也。近得二影,皆室中所摄,颇不恶:
一为室中书架之图。架上“薛克莱曼”花(cyclamen)一盆,乃元旦日某所赠物。今花将残萎,故及其未落,为作此图。架上小影,乃故人亥叟遗像也。
一为哈佛世界会午餐之图。余在康桥时,哈佛支会职员招余餐于哈佛大餐室之别室,席终,纳博士以余所携摄影器为摄此影。此影光影得宜,大有画意,可谓佳作,不独为四海兄弟一时胜集之纪念已也。
二二、记新闻两则
(二月六日)
今日(二月六日)报载两事,可记也:
一为美国海军费案之通过。全案共需美金一四一,一八九,七八六元。
一为卡匿奇(andrewcarnegie)及洛克非老(rockefeller,j.d.sr.)二人同日受美政府所委实业界关系调査部(commissiononindustrialrelations)之质问。二人皆世界巨富,施财如土。积年以来,卡氏共散财324,657,399元,洛氏共散财250,000,000元,可谓豪矣。受质问之时,卡氏意气自如,庄谐杂出,倾倒一堂。其论积财,有足观者,记其最精警一语如下:
“thedayisnotfardistant,”saidmr.camegie,“whenthemanwhodiesleavingbehindhimmillionsofavailablewealth,whichwerefreeforhimtoadministerduringlife,willpassawayunwept,unhonored.andunsung,nomattertowhatuseheleavesthedrosswhichhecannottakewithhim.ofsuchasthesethepublicverdictwillthenbe:‘themanwhodiesthusrichdiesdisgraced.’”
〔中译〕“这一天不会太远,”卡匿奇先生说,“一个人死后还留下万贯家财,那么他死时将无人哀悼,无人纪念。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财富,不管他身后如何处置,终究只是一团废物。人们自会有一句话来裁决他:‘作为富翁而死是毫无价值的。’”
洛氏则奄奄无生气,体弱故也。洛氏吾未之见,卡氏去年在此演说吾尝见之,其人短小精灵,望之不似陶朱之流也。
二三、裴伦论文字之力量
(二月)
butwordsarethings,andasmalldropofink,
fallinglikedewuponathiught,produces
thatwhichmakesthousands,perhapsmillions,think.
-byron,donjuan,cantoⅢ,st.88.
〔中译〕语言是看得见的东西,一滴墨水
像露珠滴在思想之上,
它使无数人展开了思维的翅膀。
--裴伦:《唐璜》
二四、与普耳君一段文字因缘
(二月)
前记自纽约归,车中读一文论“不争之道德”(本卷第一一则,五二七页),归后作长书投之作者普耳君(frederickj.pohl),表吾之同意。其人得之,甚感吾意,今日答一长书,遂订交焉。
吾书之大旨如下(录原书一节):
whattheworldneedstoday,itseemstome,isacompletedethronementoftheunduesupremacyoftheself.themoralityofourageistoomuchself-centered.theideaofself-preservationhasscarcelyeverbeenchallenged,andconsequentlymanyexpediencieshavebeendoneinthenameofself-preservation,nay,manycrimeshavebeencommittedinitsname!toremedythisinveterateevil,wemustextendourpresentconceptionofmeumtoitswidesthorizonpossible,wemustoverthrowthesuperstitionthatself-preservationisthehighestduty.wemusttaketheattitudeofnon-resistance,notastheexpedientattitude,butastherightattitude,notoutofnecessity,butatourownvolition.thesalvationoftheworld,ibelieve,mustbesoughtinsomesuchlongforgottentruthsasthis...(feb2)
〔中译〕在我看来,当今世界迫切的需要就是彻底废除过分的自我至上。当今的道德过于推崇自我中心。自我保存的思想很少遭到批评,自然许多出于私利的考虑都借着自我保存的名义得以进行,而且许多罪恶也以它的名义而发生!为了改正这个积习已久的错误,我们应尽力拓展现时这个自我观念,推翻自我保存的迷信,不应以它为最高的本能,而应采取不争主义的态度,不应抱谋私利的态度,而应采取正义的态度。这种不应是被迫的,而应是自觉自愿的。我以为世界的拯救应从那些久已被人忘却的真理中去寻找……
(二月二日)
普君答书曰:
yourletterofappreciationofmycommunicationtothenewrepublicgavemethegreatestpleasure.morethanthatitgavemeencouragementwhen1wassorelyinneedofit.thecertaintythattherewasatleastonereaderwithsufficientclarityofvisiontoseethetruthmademebelievethattherewereothersalso.ithankyoumostsincerelyforwritingwhatyoudid.
ifoundonlytwosympathizersbeforeisentthecommunication,andsinceitappeared,evenmembersofmyfamilyhavetoldmethattheyweresorrytohavemeputmyselfonrecordasbelievingsuchnonsense.ihaveanarticleofsomelengthwhichihavebeenvainlytryingtohavepublished,andihadalmostreachedtheconclusionthatitwasnolongerworthwhiletryingtoplaceitwhenyourlettercameandgavemenewenthusiasm.
thewarfeversweepsmensoeasily!...thereisneedformentocarryonafightnotforpro-germanoranti-germansympathybutforanti-warsentiment.deeperthanthat,itisant-use-of-physicaforce.thatneedsadvocacy,or-whatyoupointedoutastheheartofthewholematter-anti-self-preservation.thebelgianpoetmaeterlincksaysthat‘self-preservationistheprofoundestofallourinstincts’.surelyhethoughtverysuperficially.-ofcoursewemayagreewithhimthatself-preservationistheprofoundestinstinct,butmanymenhaveinallagesfoundmanyclaimsmoreinsistentthanthatofself-preser-vation.self-preservationisnottheprofoundestmotiveofhumanaction.menwilldieforduty,honor,love,etc,evenforrevenge.theindividualmustbewillingtosacrificelifefordutyandhonor.mustnotthestatealso?donotclaimsofdutyandhonorandtheidealofthebrotherhoodofstatesappealtogovemmentsaswellastoindividuals?theydo,buttheirappealhaseithernotbeenrecognizedorthewaytoanswertheirappealhasnotbeenlollowed.theideaofself-preservationmustbechallenged!
inyourletteryousay“wemusttaketheattitudeofnon-resistance,notastheexpedientattitude,butastherightattitude”.ihavecarriedoutthisthoughtinmyarticlewhichihavecalled“effectiveresistancetowar”.idonotbelievein“non-resistance”.at1eastidon’tliketheterm.it’sflabbyandweak.ilikebettertheterm“effectiveresistance”.resistancebymeansofphysicalforceistheleasfeffectivemeansofresistance.ordinarilytheworldthinksthatamanwhousessomeformofforceotherthanphysicalwithwhichtoresist,ismerelyanon-resister.mostoftheworldthinksonlywithmaterialorphysicalconceptions.spiritualresistance,theresistanceofforgivingone’senemies,of“turningtheothercheek”,etc,isthemostpositiveandeffectivekindofresistance....
〔中译〕你的来信赞赏我在《新共和》上发表的文章,使我极为高兴。在我需要支持之时,你给了我莫大的鼓励。这说明至少还有一个读者能以清晰的眼光看清这个道理,这使我相信还会有其他人也能接受。对于你信中所表示的诚意我极为感谢。
在我寄出这篇文章之前我仅找到了两个同情者。文章发表之后,甚至连我的家人也对我说他们不敢苟同我所发表的谬论。我还有一篇更为详细的文章,我一直试图将其发表。正当我几乎就要放弃这个努力,认为它没有发表价值之时,我收到了你的信,它给了我新的热情。
战争的狂热消灭人类是何等的容易!……人类有必要进行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不是为了满足亲德或是反德的情绪,而是为了反战的情绪。在更深刻的意义上,是反对使用有形的力量,只需要倡导,或者正如你所指出的,整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反对自我保存。比利时诗人梅特林克说过:“自我保存乃人类最基本的本能。”他这种想法过于肤浅。当然我们可以同意他的说法。但是不少人在各个时代里都发现还有许多权利比自我保存更起作用,自我保存不是人类最基本的冲动。人会为了责任、荣誉、爱情,甚至复仇等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个人可以为责任和荣誉心甘情愿地去死,难道一个政府就做不到吗?既然责任感、荣誉感以及国与国之间的兄弟情谊能感召个人,难道就不能感召政府吗?他们确实发出了感召,只不过还没有被对方所认识,或者还没有反响罢了。自我保护主义必须受到挑战!
你在信中说:“应采取不争主义之态度,不应抱谋私利之态度,而应采取正义之态度。”我已在我的文章中表达了同样的想法,我将其称之为“对战争的有效抗争”。我并不相信“不争”,至少我不喜欢这个名词,它是软弱的。我更喜欢“有效的抗争”这个词。使用体力的抗争是效果最差的抗争方式。通常大家都认为一个人如若采取非体力的方式去抗争,那么这个人便是一个不争主义者。绝大多数人仅仅只想到物质和体力的概念,而精神的抗争,宽恕自己的敌人的抗争,“递上另一边脸”去的抗争,才是积极的最为有效的抗争。……
二五、本赵耳寄赠飞瀑冬景影片
(二月九日)
前所记自哥伦布归时,火车中遇一人,赠余以所摄尼格拉飞瀑影片。今日得一函,启视之,则飞瀑冬景也。其诸图皆佳。吾与此君真萍水之交,乃蒙相念如此,可感也。
二六、西方学者勇于改过
(二月十一日)
去年八年二日,余读英人leonelgiles所译《敦煌录》,为摘其谬误,作一校勘记寄之,至今数月,未得一字之答复。今日英国邮来,乃得英国国家亚洲学会(theroyalasiaticsociety)书记寄赠所刊余所作文单行本若干份。译者已自认其误,另译《敦煌录》一本,亦刊于《亚洲学会杂志》内(journaloftheroyalasiaticsociety,jan.1915),则西人勇于改过,不肯饰非,亦足取也(参看卷五第三五则)。
二七、诗贵有真
(二月十一日)
张子高(准)索观札记。阅后寄长书,颇多过誉之词;然亦有名语,如“足下‘叶香清不厌’之句,非置身林壑,而又能体验物趣者,绝不能道出。诗贵有真,而真必由于体验。若埋首牖下,盗袭前人语句以为高,乌有当耶?坡公有句云:‘长江绕廊知鱼美,修竹满园觉笋香’,浅人读之,必谓笋何必香,更何论乎足下所赏玩之叶香也耶?”秉农山(志)亦谓吾“叶香”一语甚真,浅人不觉耳。子高谓吾诗文足当“雅洁”二字,殊未必然。吾诗清顺达意而已,文则尤不能工。六七年不作着意文字矣,乌能求工?
二八、三句转韵体诗
(二月十一日)
子高又抄寄元结《中兴颂》一篇,并东坡《次韵和山谷画马试院中作》一首,皆三句转韵体诗也(参看卷三第四○则及卷四第二七则)。
大唐中兴颂元结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陷洛阳,明年陷长安。天子幸蜀,太子即位于灵武。明年,皇帝移军凤翔。其年复两京,上皇还京师。於戏!前代帝王有盛德大业者,必见于歌颂。若今歌颂大业,刻之金石。非老于文学,其谁宜为?颂曰:
噫嘻前朝,孽臣奸骄,为昏为妖。
边将骋兵,毒乱国经,群生失宁。
大驾南巡,百寮窜身,奉贼称臣。
天将昌唐,繄睨我皇,匹马北方。
独立一呼,千麾万,我卒前驱。
我师其东,储皇抚戎,荡攘群凶。
复服指期,曾不逾时,有国无之。
事有至难,宗庙再安,二圣重欢。
地辟天开,蠲除妖灾,瑞庆大来。
凶徒逆俦,涵濡天休,死生堪羞。
功劳位尊,忠烈名存,泽流子孙。
盛德之兴,山高日升,万福是膺。
能令大君,声容沄沄,不在斯文。
湘江东西,中直浯溪,石崖天齐。
可磨可镌,刊此颂焉,何千万年!
二九、罗素论战争
(二月十二日)
...inaword,itisthemeansofrepellinghostileaggressionwhichmakehostileaggressiondisastrousandwhichgeneratethefearbywhichhostilenationscometothinkaggressionjustified.
betweencivilizednations,therefore,non-resistancewouldseemnotonlyadistantreligionsideal,butthecourseofpracticalwisdom.onlyprideandfearstandinthewayofitsadoption.buttheprideofmilitaryglorymightbeovercomebyanoblerprideandthefearmightbeovercomebyaclearerrealizationofthesolidityandindestructibilityofamoderncivilizednation.
〔中译〕总而言之,反抗敌国的侵略将使这种侵略变成一种灾难,它使敌国产生忧虑,从而认为自己的侵略行为是正义的。
所以,在文明国家中,不争主义似乎不仅是久远的宗教理想,而且是实践智慧的源泉。只有自傲和忧虑是接受不争主义的障碍,但军事荣耀可以由更高尚的自豪去克服。对现代文明国家坚不可摧的清醒认识,则有助于克服忧虑感。
bertrandrussell乃当代哲学巨子,亦发此言,可见吾所持论初非梦想妄语也。
三○、荒谬之论
(二月十二日)
二月六日份之thenewrepublic有投函人自称“支那一友”,其书论远东时局,以为日本之在中国占优胜,未始非中国之福。又言,“中国共和已完全失败,中国人不适于自治,日本之干涉,可使中国有良政府,中国之福,列强之福。……”读之大不满意,作一书驳之(参看卷九第九则)。
三一、纽约旅行记
(二月十四日)
有持非兵主义(anti-militarism)之美国限制兵备会(americanleaguetolimitarmaments),欲得各大学学生之赞助,乃由《纽约晚邮报》(thenewyorkeveningpost)记者oswaldgarrisonvillard设筵招东美各校之持非兵主义者会于纽约之大学俱乐部(universityclub),讨论设立学校联合抵制增兵问题。主者某君以书致本校巴恩斯先生(prof.f.a.barness),属令推一人代表康乃耳大学。先生坚欲余往,不获已,遂往。于是有第三次之纽约旅行。
十三晨至此,以电话告韦女士及普耳君约会时。
十一时普耳见访,相见甚欢。此君为哥伦比亚大学毕业院生,专治英文学。
此君持“不争”之说,而以为“不争”二字殊未当,非不争也,但不以兵力强权争耳,欲名之曰“有效的抗争”(effectiveresistance)。余亦以为“不争”(non-resistance)二字固未当,惟普君之名亦不满余意。忆须密先生(prof.n.schmidt)名之曰“消极的抗争”(passiveresistance),亦不惬心,余欲名之曰道义的抗拒(ethicalresistance)似较佳耳。普君以为然。(后余以告韦女士,亦以为然)吾与普君所谈,大旨在不可持首尾两端之说,如谓战为非义,则决不可谓战有时而义。欧洲社会党之失败,在于强析战祸为两种:侵略之战为不义,而自卫之战为义。及战事之起,德之人皆以为为自卫而战耳,法之人亦以为如此,俄之人亦以为如此,于是社会党非攻之帜倒矣。
一时往访韦女士于其居,女士为具馔同餐。谈二时许,与同出,循赫贞河滨行。是日天气晴和,斜日未落,河滨一带,为纽约无上风景,行久之,几忘身在纽约尘嚣中矣。行一时许,复返至女士之居,坐谈至六时半始别。
女士谓“普耳君投书中(余以普君原书示之)所论杀人以救人,其理颇未能惬人意。杀甲以救乙,是犹以甲之命为救乙之具也,与康德所谓无条件的命令大背。”此言是也。墨子曰:“杀一人以利天下,非;杀己以存天下,是。”则进于是矣。
女士深信人类善根性之足以发为善心,形诸善行,因引嚣俄之《孤星泪》(lesmiserables),证大度不疑之足以感人。吾恒谓今人大患,在终日居于疑惧忧恐之中。世安有愁城?愁城者,吾人心中疑惧之产儿也。若人人疑他人为贼,为奸宄,则世界真荆天棘地矣,安能一日居乎?此邦人有时颇能脱去此种疑惧根性,村僻之城市真能夜不闭户(绮色佳是其一也)。其所以夜不闭户者,不疑也。吾居是邦五年,未尝一日钥吾室门,亦未尝失一物,不疑也。今日弭兵之说,人皆知其美而不敢行,知军备之为患而不敢废之。即如此邦人士,持和平之说者众矣,而惧德之来侵,惧日之宣战,于是日增后备而不已,今岁之海军费凡141,000,000元,陆军费103,000,000元,防御费50,000,000元,皆“有备无患”一语之结果也。美之在今日,可以宣言减兵,自我作始,以为他日世界弭兵之第一着手处。所患在“恐”之一字。英诗人克劳夫(clough)之言曰:“孰谓希望为愚人乎?若恐惧则真妄人矣。”(ifhopesaredupes,fearsareliars)此今日救世圣药,惜无人敢尝试之耳。女士盖真能实行此道者。其待人也,开诚相示,倾心相信,未尝疑人,人亦不敢疑也,未尝轻人,人亦不敢轻之。其所交多贫苦之画师,其母恒以为惧,女士坦然处之,独居纽约如故。与女士谈论最有益,以其能启发人之思想也。是日所谈甚繁,不可胜记。
是夜,至大学俱乐部赴限制兵备会晚餐,尾赖君(mr.villard)主席。会中书记吴得(mr.l.hollingsworthwood)乃康福先生之友,与先生皆毕业于海勿浮大学(haverfordcollege)。此校乃耶教中之友朋会(friends,又名匮克派--quakere)所创。匮克派之信徒,皆主张不争主义者也。主席尾赖君乃美国南北战争前主张放黑奴者盖利孙(williamlloydgarrison)之外孙,盖利孙亦倡不争主义最力者也。二君之热心于限制兵备也宜哉。
是夜东美各大学与会者如下:
cornell(康乃耳)
harvard(哈佛)
yale(耶鲁)
columbia(哥伦比亚)
pennsylvania(宾夕法尼亚)
princeton(普林斯顿)
newyorkuniversity(纽约大学)
席终决议组织一会,名之曰“collegiateleaguetoabolisnmilitarism”,会名余所拟也。举定之职员:
k.g.karsten(卡斯滕)为会长
johnt.graves,jr(约翰·格拉浮斯)为书记
是夜,议事至十二时许始散。
十四日,星期,至哥伦比亚大学访友,遇张亦农、严敬斋、王君复、邝煦堃、杨锡仁、张仲述诸君。
午访喀司登君(karsten)于其室。此君曾得“罗茨津贴”(rhodesscholarship),资送至英国牛津大学肄业。其人读书甚富,室中架上皆当代名着也。此君谈论甚动人。美国大学学生之大多数皆不读书,不能文,谈吐鄙陋,而思想固隘,其真可与言者,殊寥寥不可多得。吾居康乃耳可五年矣,大学中有贤豪,适未尝不知之(或直接或间接),然何其寥寥也?哈佛与哥伦比亚似较胜,惟吾不深知之,故不敢率尔评论之耳。
下午访张仲述。仲述喜剧曲文字,已着短剧数篇,近复着一剧,名曰《外侮》(theintruder),影射时事而作也。结构甚精,而用心亦可取,不可谓非佳作。吾读剧甚多,而未尝敢操觚自为之,遂令祖生先我着鞭,一笑。
与仲述同访韦女士,谈一时许,女士之兄嫂(mr.andmrs.rogerwilliams)来访。余前过纽约,即拟往访此君夫妇,以时日不给不果。昨夜女士以电话招其来会于此。此君甚精明,谈论亦饶有丰采。其夫人,贤妇也。有子二人,皆活泼有神。
自女士所居与韦君同出,余往中西楼,赴亦农、敬斋晚餐之约也。
在中西楼餐时,亦农、敬斋忽起立招呼外来数客,其一人乃黄克强元帅也。亦农绍介余与相见。克强颇胖,微有髭,面色黧黑,语作湘音。余前次来此,颇思访之,闻其南游而止,今日不意之中遇之,不可谓非幸事。
餐后以车至车站。车停港外,须以渡船往。船甫离岸,风雨骤至,海上皆黑,微见高屋灯火点缀空际,余颇欲见“自由”之神像乃不可见。已而舟行将及车次,乃见众光之上有一光最明亦最高,同行者遥指谓余曰:“此‘自由’也!”
此次旅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