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云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辑
乙酉(一六四五)冬十月己卯朔
大清兵取婺源,胡海定徒步六百里至广信乞援于黄道周。道周叹曰:『君一致仕令耳,犹仗节若是』!引满酌之,立发援师。海定归,语人曰:『黄公长者,顾爱克厥威,奈何』!抵家,与母张氏别,移家远地;乃复出。时海川兵绝大清兵粮道,大清兵退。海定复攻婺源,杀其所置官吏。
李自成既死,其将刘体仁、郝摇旗等以众无主,议归何腾蛟;率四、五万人骤入湘阴,距长沙百余里。城中人不知其来归也,惧甚;黄朝宜即引兵还燕子窝,傅上瑞请腾蛟出避。腾蛟曰:『死于左、死于贼一也,何避焉』!长沙知府周二南请往侦之,以千人护行;贼谓其迎敌也,射杀之,从行者皆死。城中益惧,士女悉窜。腾蛟与意旷谋遣部将万大鹏等二人往抚,贼见止二骑,迎入演武场,饮之酒;二人不交一言,与痛饮。饮毕,贼问来意;答言『督师以湘阴褊小,不足容大军;请即移长沙』!因致腾蛟手书招之曰:『公等归朝,誓永保富贵』!摇旗等大喜,与大鹏至长沙。腾蛟开诚抚慰,宴饮尽欢,犒从军牛酒;命张先璧以卒三万驰射,旌旗蔽天。摇旗等大悦,招其党袁宗第、蔺养成、王进才、牛有勇皆来归;骤增兵十余万,声势大振。
靖江王将逼广东,总督丁魁楚飞章闽中,即发兵西上梧江。参将何兆宁悉藏哨船,以渔艇数十溯流火攻,破之。
唐王超擢西安知县伍经正为衢州知府(经正,安福贡生)。
以李向中为尚宝卿。
靖江王既为何兆宁所败,调狼兵又不至,彷徨江上;所部兵皆小棹,丁魁楚以巨舰乘之,一鼓而全军尽歼。亨嘉与前锋严天凤等十余人驾小塘舟飞渡入桂林,坚壁不出。
「甲乙史」云:南京失守,丁魁楚即潜通靖江王,约期定计下广举事。靖江果以桂林推官顾奕为相国、临桂知县史其文为太司马,直抵肇庆;魁楚已拜隆武登极诏,随驾大炮碎靖江舟,袭取其所载金银、珠宝无算(其文,溧阳人;天启辛酉进士)。
南、赣、汀、韶地界三省,有阎王总猪婆营贼巢于帘子洞,出攻归化县。适兵部张应星奉使过其地,与县令华廷献固守;贼天车来攻,应星以冲木御之,贼退。守道于华玉率兵至,贼诈称乡兵,邀于路;廷献急持书告之,贼已出不意进击。华玉下马杂稠人中奔至城,城门闭,缒之再堕,臂伤;怒甚,责廷献不救,夺其印,委主簿。俄文庙灾,托词修庙助饷,括邑金殆尽;民之苦道,更甚于贼矣。华玉揭廷献于巡按高念东,应星亦飞章劾华玉;华玉薄罚,廷献加衔候考(廷献,字修伯,号淡甲,无锡人;天启七年举人)。
天车上如方栅,容四十余人;下如车轮,数人推而前。高与城齐,生牛皮障其外,火不焚、镞不入:此西贼最狠伎俩。然有四围而无上盖,城上飞石瓦砾可击。冲木大径尺,上如「丁」字形,旁有两耳。系索置堞间,使数人守索;候天车近城数尺,一呼而上,则栋摧辕折。贼车逼城必发矢炮,守者以团牌架隔,方可用力。冲木,贼初以虚声恐喝;近城,则矢炮齐发,而炮发则反风击车,城上瓦石交下,或中肩、或伤额,贼遂弃车走。
李自成兄子过,改名锦;同诸贼帅奉自成妻高氏及高氏弟一功骤至澧州,言欲乞降,众号三十万;远近大惊震。堵胤锡议抚之,督师何腾蛟亦驰至。胤锡乃躬入其营,开诚慰谕:称诏赐高氏命服,李锦、一功蟒玉,金银器犒其军;皆踊跃拜谢。乃即军中宴之,导以忠孝大义数千言。明日,高氏出拜;谓锦曰:『堵公,天人也。汝不可辜负』!别部田见秀、刘汝魁亦来归,一时增兵十余万。
李自成众数十万悉归何腾蛟,腾蛟上疏,但言『元凶已除,稍泄神人之愤;宜告谢郊庙』。卒不言己功。
何腾蛟疏云:『闯贼李自成果被乡兵杀死,臣抚刘体仁、郝摇旗于湘阴,抚袁宗第、蔺养成于长沙,抚王进才、牛有勇于新墙,无不众口同辞,营内晋、豫子衿民隶亦无不众口同辞也。张参将久置湘阴、郝摇旗现在臣标,时时道闯贼死状。嗣后大行凶闻至,剿抚道阻音绝,无复得其首级报验。今贼首误死于乡兵,而乡兵初不觉也。使乡兵觉其为闯逆,气反不壮,未必遂能剪灭;而致弩刃之交加,为千古大快也。今而后,逼君破都之焰气遂成鸣啄兽脔之肉饼,亦可以谢先帝矣。自闯逆死,而闯逆二十余万之众初为闯逆悲号;既而自悔自艾亦自失,遂就绦索于臣。闯逆若不死,此二十余万之众伪侯、伪伯不相上下,臣亦安能空拳徒手操纵自如也』。
唐王得何腾蛟疏,大喜,告庙;晋腾蛟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卦定兴伯,总制李锦诸军,手书奖劳。授锦御营前部左军、高一功右军,并挂龙虎将军印,封列侯,赐锦名赤心、一功名必正;他部帅封赉有差;号其营曰「忠贞」。封高氏「贞义夫人」,赐珠冠、彩带;命有司建坊,题曰「淑赞中兴」:嘉奖甚至。高氏语锦曰:『汝愿为无赖贼、愿为忠臣耶』?锦曰:『何谓也』?曰:『为贼无论;既以身许国,当爱民,受主将节制,有死无二:吾所愿也』!锦曰:『诺』。胤锡遂与赤心等深相结,倚以自强。然赤心书疏犹称自成先帝、高氏曰太后;胤锡不能止也。已而袁宗第、刘体仁诸营先归腾蛟者,亦与赤心合;众益甚。胤锡以刍粮难继,令散处江北就食。
帝敕谕云:『朕念赤心昔日托身非所,乃今翻然悔悟,竭奉中兴;虽名臣必待真主,亦赖其有贤母而端慈训也。据督抚连章报其至诚归戴,已挂印卦侯。俟朕驻跸武昌,然后面赐铁券;再允督抚之奏,钦旌母德之贞。尔以善教为慈,赤心以遵母为孝;慈孝既萃于尔门,忠孝必恒于功业。特赐尔封,给与恩诏。仍着有司竖坊,敕文用「淑赞中兴」;朝廷风标万方,尔门芳流百世。皇后闻之,再三嘉叹;面请加恩,赐尔珠冠一顶、表里四疋。令闻远被,以显恩纶。尔高氏当时以大义训赤心,俾其一德明良于终始,令恢江省,立复金陵。一统成功,尔子拜爵于奉天殿、尔身奉恩于坤宁宫,史册昭然,岂不伟欤!尔母子其钦奉朕命,毋忽』!
唐王疑自成死未实,何腾蛟言自成定死,身首已糜烂;不敢居功,因固辞封爵;不允,令督师规取江西及南都。腾蛟虑李锦跋扈,过其营请见高氏,执礼甚恭;高氏悦,戒其子『毋忘何公』!锦自是无异志。时降卒既众,腾蛟欲以旧军参之;乃题授黄朝宣、张先璧为总兵官,与刘承胤、李赤心、郝永忠、袁宗第、王进才及董英、马进忠、马士秀、曹志建、王允成、卢鼎弦开镇湖北,时所谓「十三镇」者也。永忠,即郝摇旗(唐王赐名英),腾蛟中军;志建则故巡按刘熙祚中军;余皆左良玉旧将也。
特授攸县举人刘自烨翰林院检讨。自烨为何腾蛟賷奏至,腾蛟力荐其才,召对称旨,故授是官,以为腾蛟德。时词林中,一榜惟自烨一人。
黔国公沐天波以高其勋为参将,守武定(其勋,字懋功,袭马龙所千户,举武乡试;为黔国公标下中军)。
德安郭贤操起兵克德安,遂破建昌。所部高长子私款于大清,执贤操以献。时大清方议抚局,释之。
马士英与方国安同乡,素相善;因匿其军中。阮大铖至,则掀髯抵掌,日夕谈兵;国安为之倾动。而士英以南都之坏半因大铖,而己居首恶之名;由是颇相矛楯。
有方端士者,怀宁人;与国安联宗,为其记室。至是,以佥事衔,管江上提塘事。台州判官潘映娄,奄党汝桢子;在台激变,奔杭请命除乱。大清兵至,遂投诚,补杭州同知。其家属留台者,悉匿端士所。杭、越书信往来不绝,大铖与映娄气类也,由是潜通降表于清,且以江东虚实启闻;在江上为北间谍者几一年,而越人不知也。后大清录用降官阮大铖,有「投诚独早」之语,盖指此也。
吾必奎连陷武定、禄丰、楚雄诸郡县,黔国公沐天波檄石屏州土副总兵龙在田、宁州土知州禄永命协讨之。金沧道杨畏知督土汉兵击擒必奎,遂复楚雄(畏知,宝鸡人)。
畏知,字介甫,弱冠举乡试第一;官金沧道,摄洱海道事。
大清李成栋督兵渡海攻崇明不克,引还。
初六日(甲申)
唐王擢米寿图右佥都御史,巡抚贵州。
掌都察院吏部尚书张肯堂请出募师,由海道抵江南倡义旅,而王由仙霞趋浙东与相声援。王加肯堂少保,给敕印,便宜从事;擢文选郎中朱永佑为吏部右侍郎、福州推官徐孚远为兵科给事,从行(二人,皆肯堂同里人也)。郑芝龙阴沮之,不成行。
吏部郎中赵玉成与肯堂同籍,疏言『臣等生长海滨,请以水师千人从海道直抵金山,袭取金陵,以迎陛下计;陛下陆行,期同会于金陵』。帝大喜,亟敕芝龙造船;芝龙笑诺。会有疏「水师诸臣宜留其家眷以防逃归」者,事遂不果。
擢泉州知府邹式金为兴泉道。式金见事不可为,请告去(式金,无锡人,崇祯十三年进士)。
命兵部主事徐州彦颁诏于四川。州彦,重庆人。初为光泽令,以贪墨下狱。帝宥其罪,授以驾部,捧诏往四川。
赠川抚陈士奇兵部左侍郎,荫一子入监读书。迁林兰友佥都御史。
云南土司沙定洲据会城叛。定洲,王弄小长官司沙源仲子也。先是,吾必奎叛,沐天波剿之,调定洲从征;定洲不欲行,出怨言。会奸徒饶希之、余锡朋者逋天波金无以偿,锡朋常出入土司家,夸黔府富盛;定洲心动,阴结都司阮韵嘉诸人为内应。既定洲入城辞行,天波以家讳日不视事;定洲噪而入,焚劫其府。天波闻变,由小窦遁。其时宁州禄永命在城,方巷战拒贼,从官周鼎止天波留讨贼;天波疑鼎为定洲诱己,杀之。天波之母陈、妻焦,皆走城北。焦谓姑曰:『吾与姑皆命妇,可陷贼手乎』?遂举火自焚死。定洲遂踞黔府,盘踞会城;劫巡抚吴兆元,使题请代天波镇滇。传檄州县,全省震动;禄永命与石屏州龙在田俱引所部去。定洲妻万氏(一作范氏)本江西寄籍女,淫而狡;嫁土知州普名声(一作民升)。名声死,改嫁定洲。名声有子服远,与万氏分寨居;定洲诱杀服远,并其地。
万氏美而艳,有奇力,且多智而不好静;日引名声振旗鼓、掠勇壮以为乐。称乱滇南,朝廷为之耗饷者几二十万,院司道夺职者不可胜计,恇怯将帅殒命、革逐者数十百人。及名声将败,弃之去;执鹤庆府土司沙定洲曰:『惟我与尔可为夫妇』!定洲自有妻;万氏曰:『请出,我与语之;妯娌称呼』。三言未毕,举刀砍之。定洲惧,遂与为夫妇,悉遵其约束。教训蓄养,辟土开疆;严号令、明赏罚,遂为滇南土司中富强第一。
「蛮司合志」云:普民升妻万氏,狡而淫;选部下壮而美者,更番传帐中。会沙源与民升往来,其子定海、定汉、定洲皆与万通。万欲于沙氏弟兄中择一为婿,而嫌定海、定汉椎鲁,驾言阄其兄弟名曰天定,而明配定洲;饮定海、定汉酒,酖杀之。
初,沐天波欲复楚雄而力不迨,思调土司强有力者以克之。素闻沙定洲骁勇,令符调之;定洲遂欣然倾洞而来,围楚雄,杀吾必奎,以首级献。天波大喜,以金帛重赏之。定洲请夫妇入府谢恩,天波升座,两榭设鼓乐、仪仗、旗帜,逾常炫耀。定洲夫妇三叩毕,直趋上殿;出刃飞舞,格杀左右数十人。侍卫俱逃散,天波速奔入内;定洲、万氏追之,入杀男女不止四、五百人。天波踰墙走,弟天润亦遇害。万氏遂稽核府内藏蓄,统辖未死内侍、姬妾,俨然中阃。定洲整容升座,袭天波冠裳,称沐府新主;已有趋跄拜贺,供其调遣者矣。先是,定洲解功时,已分兵潜伏城垣;至期并起。定洲即遣亲党典守城关,盘诘出入,守、令仍许照旧。时沐府富厚敌国,石青、朱砂、珍珠、名宝、落红、琥珀、马蹄、紫金装以篾匣,每匣五十斤,藏于高板库,共万二千五百箧;他物称是;八宝黄龙伞百四十执。定洲将天波数十世蓄积,日夕辇运洞中;沐府为之一空。
「蛮司合志」云:定洲劫沐府时,万居阿迷;闻之曰:『吾家当为此贼败矣』!谋至省,执定洲投诚;既至,见定洲扬扬卤簿,出警入跸;建旗纛,晨夕笳鼓与王侯等,乃大喜。问天波所在,因决策追之。
御史林兰友疏陈仙城酿乱激变,贼党聚众焚劫事;唐王曰:『仙邑壬午之寇,由邑令残酷、署官贪黩。岂惟仙邑,古今天下之乱,那一非守令不肖所致!据奏李芳馨之竖旗、群盗之响应,祸始于无良胥役,县官岂能无罪!除县官有无赃据别议外,今当先拿猾胥,以服潢池之心;次部署兵官,以为戡乱之用』。
马士英、方国安率众渡钱塘,窥杭州。大清兵击败之,溺江死者无算。士英、国安乃聚众东赭山,杭州朱桥、范村等处所在肆掠。
国安引兵攻富阳,拔之;一军屯金村岭、一军屯朱桥。屯朱桥者,国安兄元龙领之,号汉营大总,有兵数千、船五百艘;沿江列营,起朱桥至转塘口,延袤里许。时严州木商闻乱,遁去;大木蔽江而下,国安取之,因便立栅。右倚江、左拒山,首尾相射腹(?);中列舟舰为木谯,如却月形,势甚坚固。部将方元科引兵走六和塔觇视地形,值大清游骑出谷口,仓卒搏战,射杀一人、马二匹。明日,以兵数千出;大清兵出清风亭大战,纵骑兵,张左右翼冲之,国安兵大败。又明日,大清兵自六和塔薄国安营。国安开栅纵兵,兵亦殊死战,复败。中夜,大清分为二,以八百骑走清风亭、以五百骑走横山,绕出国安营后。国安既不设伏,又无斥堠;平明,敌兵覆之,卒煌急据桥发炮。风回火猛,药箱震裂,守卒披靡;敌兵乘便过桥逼栅门,国安拒栅力战,自晨至晡。敌人登妙高山,遥望国安营中有石墙如白练,当栅中立;遂当墙发炮,墙立倾。一将大呼驰入,百骑继之;国安兵大乱,夺舟遁去(王嗣槐)。
大清兵追蹑马士英,斩其兵五百级于余姚。
川督樊一蘅命杨展、马应试取嘉定,邛眉故总兵官贾连登及其中军杨维栋取资、简,侯天锡、高明佐取泸州,李占春、于大海守忠、涪;其它据城邑奉征调者,洪、雅则曹勋及监军副使范文光,松、茂则监军佥事詹天颜,夔、万则谭弘、谭谊。一蘅乃移驻纳溪,居中调度;与督师王应熊檄诸路刻期并进。张献忠惧,尽屠境内民,沉金银江中;大焚宫室,火连月不绝;将弃成都,走川北。
金声、江天一至江宁。
大清内院洪承畴谕降备至,天一朗诵庄烈帝谕祭承畴文;承畴怒,命先斩天一。声终不降,亦斩之:十月八日也。年四十有八(谕祭承畴文,声奉敕撰)。
汪琬「文类」云:天一至江宁,总督欲不问;天一昂首曰:『我为若计,若不杀我、我必复起兵』!遂牵出通济门,大呼高皇帝者三;南向再拜,坐而受刑。
洪承畴莅杀金声;声既死,尸犹直立不仆。比承畴还署,见声俨然危坐堂上;承畴大惊入内,恍惚不敢出者数日。
吴国桢、余元英、程有功随金声同日死。僧慧源、闵萧伦生未尝识声,为奔走市棺殓声,并殓四人。
金声女及从女为尼者,闻讣俱白尽。
江阴破后,任源邃逃入太湖。已而往来山中,审各砦皆无成功者。久之不能忍,复出就吕氏于青山栅;与大清兵战方酣,而吕潜遁,源邃被执,不屈死(源邃,宜兴人;死年二十五。其兄元祥求其尸归,葬之;侯方域为作传)。
十四日(壬辰)
大清兵出江上,鲁王总兵方国安严陈当之;张国维率部兵接应,王国斌、赵天祥踵继,大清兵大败回城。追至草桥门下,疾风暴雨骤至,火炮、弓矢不得发;遂收兵。一雨数日,士气大沮。
唐王以吴贞毓为吏部文选司主事(贞毓,字符声,宜兴人;崇祯十六年进士)。
原任兵部郎中王期升、御史彭遇颽至行在,王加期升总督、遇颽佥都御史。大学士路振飞、曾樱封还内降:『遇颽降贼而南依马士英,巡按浙江,搜括闾阎,以至激变。期升在太湖奉宗室盛澄称通城王,居然帝制;派饷卖札,张夺民女,为两山百姓不容而逃于关:皆不可用;臣等非有私隙也』。王乃止。
大清兵攻吉安,徐必达战败赴水死;会广东援兵至,大清兵退屯峡江。
鲁王拜孙嘉绩东阁大学士。
张鹏翼感鲁王知遇恩,颇以中兴为己任。每战身先士卒,多所斩获;命镇守衢州。
唐王遣兵科给事中刘中藻颁谕浙东,鲁王兵部右侍郎出檄严拒之。
初,监国大学士方逢年密奏监国,请与福建合;监国是其议;而浙东诸臣多通闽,惟张国维不附。至是颁诏至,诸臣争欲应之;监国不悦,下令返台州,士民惶惶。国维在江上闻之,曰:『国当大变,凡为高皇帝子孙、臣庶,所当同心并力,共复国仇。成功之后,入关者王;此时未可定上下也』!即星驰至绍兴,安抚臣民。上疏福建曰:『监国当人心奔散之日,倡集为劳。一旦南面正朔,猝然有变,恐鞭长莫及;唇亡齿寒,悔莫可追!攀龙附凤,谁不欲之;此在他臣则可,在臣则不可。臣,老臣也;岂若朝秦暮楚之客有左右其间哉』!熊汝霖等亦曰:『吾知奉吾主上而已,不知其它』。遂不奉诏。中藻废然而返。
徽州既失,丘祖德驻华阳、麻三冲驻稽亭;他蜂起者有十余部。有徐淮者部署之,合宣城吴汉超,连句容、溧水、高淳、溧阳、泾、太平诸县;每战,三衡执大刀陷阵。
大清兵营木城于钱塘江北岸。
永宁王慈炎招连子峒土兵数万后建昌,入抚州。汀、赣间峒贼有四营,张安尤骁勇善战;四营之一也。慈炎招降之,以其兵复抚州;唐王赐号「龙武新军」。
汀、赣峒贼数万,时出剽掠,百姓苦之。其首领为萧升阎总,号阎罗总;自分四营,故又名四营头。其前、左营最强,张安前、左营之一营也;骁勇敢战,久有归正意。永宁既为王体忠所败,走宁都,遂入粤招萧阎兵图兴复。先一日,萧升阎总梦红日临门。日中,耐永宁王至,以为吉征;遂与同事。永宁同张安提兵出湖东与敌遇,屡战屡捷;遂拔抚州及进贤。上疏报捷,赐张安军名「龙武新军」。罗川王率兵来合,约分道恢江省。会龙武兵与罗川兵争舍,罗川亟出止之;流矢中其喉而卒。永宁以粮饷不继,弃进贤、守抚州。
唐王以尹民兴为御史。
二十日(戊戌)
唐王命林兰友巡按江西;敕书谕之曰:『尔此行,着显破情面,明竖担当,大展忠猷;令人指之曰:「如此行事,方是中兴之骢马;如此激扬,方是天子之法臣」。尔是朕亲简之臣,尔之不善,即朕不明;尔之有为,亦朕善用。江民憔悴于贪政久矣,切切以朕「先教后行、先情后法」八字行之;又八字曰「小贪必杖,大贪必杀」。真能代朕行此十六字,始不负人君耳日之寄。根心而行,休说诳话。至谕切谕,想着记着』!
吏部左侍郎王志道进「本朝实录」。
唐王每切责廷臣怠玩;路进飞因进曰:『上谓臣僚不改因循,必致败亡;臣谓上不改操切,亦未必能中兴也。上有爱民之心而未见爱民之政,有听言之明而未收听言之效。喜怒轻发,号令屡更。见群臣庸下,而过于督责;因博览书史,而务求明备。凡上所长者,皆臣所甚忧也』。其言曲中王短云。
特禁云山禅寺僧宗德聚众建斋拜礼诸天菩萨宝号。
金声既败,温璜严兵自守郡城。黄澍以门献,璜趋归村舍,语妻茅同死。妻无难色,乃匿幼子女于他室,而急呼长女起;女方寝,问何为?曰:『死尔』!女既延颈受帨未绝,复刃之。茅整衣卧,璜截其喉;有顷,呼曰:『未也』!再刃而绝。璜书遗令讫,即自刎。越日苏;遂绝粒五日,两手自抉其伤,乃绝。
璜临命索笔书百余字;略曰:『世受国恩,惟以死报。妻与长女俱已殉难;幼子、季女如其不容,即并杀之』。北帅怜其忠,瘗之水陆寺旁。所遗子女,徽人蓄之;后送归其家(「成仁录」)。
吴应箕被获,慷慨就死。
应箕之死,当路大臣作露布,着以「殷顽」之目。其文章散佚,时人有见其片言只字,毁灭之恐后。阳羡陈定生藏其「楼小堂集」,命侯方域序而行之。
大清兵乘间复取宁州,乘胜攻奉新;许文龙先伏火枪于上坑岭,大清兵遇伏而败。
唐王命揭重熙以考功员外郎兼兵科给事中,从大学士傅冠办湖东兵事;用大学士曾樱荐也。
大清兵进剿方国安,国安水师数万尽歼。马士英拥残兵欲入闽,唐王以其罪大,不许。
郑芝龙□士英,以为土英不即叛降而亟亟求太祖子孙而立之,一念可嘉。帝下其议于庙堂廷臣;议云:『士英蠹国偾师,祸延宗社;擅权纳贿,怨结生灵。养私兵以致寇,为凶暴于国门;拥天子以出奔,遂卖君于中道。由昔言之,误我圣安皇帝、误我慈禧太后,蒙尘播迁,罪在天下;当为天下之所共诛。由今言之,不奉隆武之朔、不请藁街之罪,矫虔狼戾,罪在兴朝;当为兴朝之所其诛。今江右有马兵、象兵,皆云滇余孽;湖东有惠登相、金声桓,亦旧与奸辅关通。士英若能图功自赎,以滇人收滇兵,为功甚易;以马兵收象贼,奏效非难。仅有桑榆之勋,略宽衔橛之路:亦诸臣所以曲体天心、弘开法网者也』。帝以为然,敕禁各关兵将毋得放逆辅马士英入关。
黄蜚既死,余众聚洞庭西山,拥楚藩通城王盛澄行大将军事。而山中无粮,军政不立;所恃者徐云龙而气已丧。城中声言大兵将下西山,遂缚同事蔡象坤以献大清巡抚土国宝,杀之。吴兆胜统兵至西山,受云龙降;安抚而还。
鲁王督师熊汝霖与大清兵战屡败,入海宁;募兵万人。
唐王敕上游巡抚吴春枝速移驻邵武,以确虔中消息。时传闻虔抚李永茂先具舟移眷属驻粤东境,且与军民不协,讹横日闻;宣言寇至之日,反戈相向。阁臣林欲揖、朱继祚、苏观生密言于王,令吏、户、兵、工四部会议虔事。吏部尚书张肯堂为之疏辨,寻得温旨。
十一月己酉朔
唐王予傅鼎铨知府衔,赴赣州军前自效。鼎铨,字维衡,抚州临川人,崇祯十三年进士;官翰林院检讨。京师陷,鼎铨出谒贼;及贼败,南还。至是,曾樱荐之于王;王以其降贼,命从军自效。
敕吏部云:『方今中兴事重,政务繁多。惟旧辅黄景昉受简先帝,敏慎宏亮,才堪救时;旧辅高弘图直道壮节,望重具瞻:即着该部补本起用,仍着中书舍人陈翔敦聘』。
以何九云为翰林院编修。九云,字悌□,晋江人,癸未进士,选庶吉士;大司空乔远之子,文行俱优。王兆熊劾其从逆,冢臣曾樱疏荐之;有旨:『九云名家子弟,有品有学;两京日期甚明,何得一概牵诋!即着湔洗冤情,速令来京供职,纂修「烈庙实录」。不得再有托陈,不许人言再为诬蔑』!
召对闽县八十五岁老人周良屏于便殿,访地方利病;良屏详对,称旨。
考选推官周之夔,御批对策云:『之夔此作,毕竟是老作家;学识多到,尤堪词林之选。即授翰林院编修』。
初四日(壬子)
冬至,唐王行郊天礼于南郊。郑芝龙、郑鸿逵称疾不出;户部尚书何楷疏言『礼莫大于郊,二勋臣不陪祀,无人臣礼;当正其罪』!王奖其风节,命掌都察院事。
郊祀之时,风和星灿,祝文升天;帝大喜,群臣皆加恩一级。
大清袭海州,各营俱溃,胡海定被执;临刑,首既殊,僵立不仆。门人揭鼎同死;家以他徙,免于难(海州一作海川)。
唐王召李永茂为兵部右侍郎,以张朝綖代永茂;甫任事,擢万元吉为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总督江西、湖广诸军,召朝綖还。永茂即丁艰去。
帝遣督抚至浙,更易浙官;众遂大哗。鲁王御史李长祥请自统兵往戮之,福建所遣官俱逃归;闽、浙遂成水火。
初六日(甲寅)
唐王升熊开元左佥都御史。
丘祖德、麻三衡约诸部合攻郡城,不克;沈寿尧阵殁,祖德退还山中。大清兵攻拔其砦,被执,磔死;其子亦死。
三衡战败被获死,去祖德之死越四日。同时号七家军者,吴太平、阮恒、阮善长、刘鼎甲、胡天球、冯百家亦皆死。三衡临难诗有云:『怒冲千丈发,笑掷百年头』!时人传诵之。
大清王得仁破安仁、贵溪。
贵溪举人毕员士先赴水,家人救之;行至五里桥,望拜祖茔,触桥柱死。
初九日(丁巳)
唐王复张居正锦衣世荫,授其曾孙同敞指挥佥事。同敞在崇祯十三年请复武荫,授中书舍人;十五年,奉敕慰问湖广诸王,因令调兵云南。未复命,两京相继陷,走诣王;王亦念居正功,授职。寻奉使湖南。
召对淡溪王并诸子及奉新王四侄。
大学士杨廷麟请王出江右、何腾蛟请出湖南、浙中诸将请幸衢州;原任临清州知州金堡陛见,言腾蛟可恃、芝龙不可恃,急宜弃闽幸楚。王大喜,即授堡兵科给事中。
堡入关,奏姚志卓战功。且言『今时天子宜为将、不宜为帝,湖南有腾蛟新抚诸营,皇上亲入其军,效光武驾驭铜马故事;此皆战兵可用,中兴天子须以马上成功。若夫千骑万乘出跸入警之仪,尽可去也』!帝大喜,语廷臣曰:『朕得金堡,如获至宝』。即授给事中。堡以守制固辞,请敕印联络江上义师以出(堡,字卫公,号道隐;浙人)
追谥学士陶安为「文端」、少卿李习为「忠恪」;从内阁中书舍人陶光翔请也。
总督丁魁楚檄思恩参将陈邦傅等袭桂林。
靖江王令孙金鼎上浔州催兵应援,遇参将陈邦傅等奉调勤王,率师东指;邦傅与金鼎为儿女姻,金鼎以为应援有人矣,乃告以靖江败衄状。邦傅宴之;时参画胡执恭、毛可求同席,酒半起更衣,邦傅密语执恭曰:『靖江无谋,动辄败衄;我等若少依违,祸不旋踵矣!幸金鼎自来送死,乘此擒献以邀大功,何愁不富贵耶』!计定,复即席醉而投之水;仍取其尸,擦灰包扎,即传谕各舡易「剿逆」旗帜,解功至梧州。广督丁魁楚大喜,叙以首功,官征蛮将军,协东师前赴桂林。
何楷知不为二郑所容,连章请告去;途遇贼截其一耳,乃芝龙所使部将杨耿也。
帝欲曲全楷,允其回籍,俟再召。漳州破,楷遂抑郁而卒。
十二日(庚辰)
唐王以贪吏虐民,诛建阳知县施■〈火豦〉、邵武知府吴炜炆(一作炜炆)、推官朱健;人稍惴恐。
施■〈火豦〉以贪酷被劾。帝痛国事之坏,皆由守、令以贪失民心,欲杀贪吏数人以警其余;为奸胥摘发,兼以问官挟仇罗织,坐诛。■〈火豦〉,字火然,号嘉峪,湖州人;崇祯十六年进士。炜炆,亦湖州人。「南略」云:『兵科给事中金堡疏激隆武赏罚不明,杀同乡施■〈火豦〉、吴炜炆二人;人畏之,故有「虎牙」之目。
邵武推官朱健行部近邑,适南安王入境,讹传北兵至;仓皇返郡,即潜遣其孥出城。知府吴炜炆继之,百姓有争门死者;实未有兵。健不能自解,乃揭炜炆倡逃并其平日赃秽状;炜炆亦揭健。帝两逮之,炜炆论斩、健弃市。勋辅以下皆为申救,不听;卒诛之。
以李长倩为户部尚书。
十三日(辛酉)
帝册立皇后曾氏。后性警敏,读书通文,有才能;凡兵马、钱粮悉能记忆,人才贤否辨若列眉。当在高墙时备尝艰苦,每以土圾作枕、草荐为褥,毫无怨言;且早晚劝帝无忧,自有昭雪之日。帝病笃,后割股疗之;先帝降旨表扬贤孝。后又上疏为帝鸣冤,谓『郑藩谋为不轨,尚蒙宽宥,复爵加禄;氏夫父仇预奏于五年之前,出城未离于封境之内。孰轻孰重?较论易明。革废四年、身经九殒,议贵、议亲,「会典」具载』。以是帝德后且惮之,宫中无二妃。孤身南来,郑鸿逵进以美女十二,随居官衙;至是,后至行在,依典礼册为皇后。
诏曰:『朕惟乾坤合德,风化之方圆攸在;日月俪体,生物之健顺所彰。自古君必立后,所以承祖庙、裕后昆,建极于万方者也。朕赖文武臣民不忘高皇帝德泽,劝进绍统中兴,于闰六月之二十七日卯时即皇帝位于天兴府南郊;恭即祭告祖庙,谥唐国高、曾、祖、考四代,亲上洪号后,即于是日谨遵祖制,钦命朕元妃曾氏为皇后于宫中。顾念时事倥偬,册宝、冠服未备。同朕登极之日,虽加中宫之称,然立后大典,朕亦何敢草率而行之。于是申令礼部爰稽旧章,择吉于今日辰时,朕亲御冕衮祭告天地、祖宗,御殿遣差勋辅大臣平卤伯郑芝龙持节,定卤侯郑鸿逵、内阁辅臣苏观生、朱继祚各持册宝、冠服,立元妃曾氏为皇后。即于是日,追封后父江西南安府府学生员曾文彦为吉水伯、后母何氏为吉水伯夫人。皇后自〔十〕九龄作配朕躬,荷蒙毅宗皇帝于崇祯五年六月初三日遣官扬武侯薛濂、兵科左给事中许之荩持节捧册宝敕朕为唐王、皇后为王妃;同日拜命。十余年来,皇后忠敬贞淑,与朕同喜修行。朕性时有过刚,皇后婉赞,补益弘多。至同困苦八年,割股再延朕命;皇后之贤,远不愧于高、曹、向、孟,近无忝于孝慈祖后。朕今恭承天命,明运中兴;朕为天下报祖之君父,皇后为天下忠君之母仪。朕托内范于法宫,并示懿轨于亿兆。「传」不云乎?「阴阳和而雨泽降,夫妇和而家道成」。皇后其明敷五教、播训三从,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风;华夷随唱,称朕意焉。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帝性本俭朴,以后至行在,遂大兴工作,扩构宫殿,厄匜皆用黄金;开织造府造龙凤袍服,后下体服亦皆织龙凤。帝每召对奏事,后于屏后窃听;帝回宫,与决进止。所阅章奏,或送中宫代批:时有「二圣」之称。
十四日(壬戌)
百官进贺中宫表。
百官命妇进贺中宫。礼官引进,伫立宫外;侯驾到凤辉堂升座,请〔旨〕,乃允进宫。于内勤政殿依序行一拜、三叩头礼,名曰拜殿;才到内太和殿朝见中宫。一、二品赐宴,三品赐茶,四品以下免待。
大清兵陷宁州,许文龙死之。文龙相拒三阅月,城中粮尽,退保界首砦。张犹龙逸去,文龙遂被擒;语不逊;遂杀之。
朱天麟见郑芝龙跋扈,乞假去。
芝龙威权日盛,何楷、朱天麟皆以迕郑氏去。有密告芝龙榄权者,帝辄责芝龙;芝龙怒,佯欲谢事。帝心知芝龙不可恃,无以制之;不得不固留曰:『此非朕意,乃某人言也』。芝龙卒中伤之。于是帝孤立于上,左右皆郑氏人矣。
礼部主事吴锺銮(一作峦)『请首克南昌,选锋锐进,最为上策;倘舍此他图,关门有一骚动,全闽震惊矣。往虔非时,且人力舟车俱有未便』。王然之。
唐王下诏亲征,以唐、邓二王监国,首辅何吾驺随营;以曾樱、郑芝龙留守,司转饷;郑鸿逵为御营左先锋出浙江,郑彩为御营右先锋出江西。
郑芝龙知不为众所予,不出关无以弭众心;乃与鸿达、彩兵各数千(号数万)从征。
拜熊开元东阁大学士随征,以胡上琛署都督佥事充御营总兵官;召义乌知县黄大鹏为兵科给事中,从行(大鹏,字文若,建阳人;崇祯十三年进士)。
改都察院为唐王府、西察院为邓王府,命唐王监国、邓王协守。
中宫懿旨:命司礼监觅女厨十口,务要选择精洁妇女;用价平买,不许勒骗。王却之曰:『不可失朕大信!朕宁自苦,以慰民心』!
苏观生数赞王出师,见郑氏不足有为、事权悉为所握,请王赴赣州经略江西、湖广;王乃议遣观生先赴南安募兵。
帝亲祖送之。
敕浙东巡按御史郭贞一赈恤驿递曰:『祖制:地方设立驿递,原为上下通达道路、流贯血脉,事关非细;近日文武诸臣忠上之心既微、恤民之念更短,累我百姓,苦窜驿官。先帝屡下明禁,诸臣欺蔽相仍;今日残疆驿骚尤甚,朕所痛悼!温、处、衢之免应副已奉明旨;其金、严、绍、宁、台五府所当一体恩恤,非是紧急军机,一切不许应副。如有抗旨害民,三尺具在!该抚曲体,以苏吾民』。
谕兵部尚书郭必昌:『朕自登极以来,诸臣未有催发事件者;今始于卿见之。具见慎重关切,朕心嘉悦。每日文书甚多,俱经朕之手眼方行。此后卿部凡有紧要本章,即于封上搭一红签,上书「要本乞速批行」六字,庶即先批发;卿切记着』!
鲁王赠夏允彝左庶子,谥「文忠」。
十五日(癸亥)
唐王于午门外以亲征事祭告天地;驾回升殿,行常朝礼。
水军都督周崔芝遣人至撤斯玛诉中国丧乱,愿假一旅以「齐之存卫」、「秦之存楚」望之。大将军慨然,约明年四月发兵三万,一切战舰、军资、器械自取其国,余财足以供大兵数年驻中华之用。自长琦岛至东京三十余里,驰道、桥梁、驿递、公馆重为修葺,以待中国使臣之至。崔芝大悦,益备珠玑玩好以悦之。
唐王以林垐为御史。
鲁王进钱肃乐右副都御史。时王之仁、方国安等并加封爵,其兵实用宁波、绍兴、台州三郡田赋;而肃乐兵资富室助饷,不能继,恒缺食。
方国安进封荆国公、王之仁武宁伯(一作宁国公)、张鹏翼永丰伯、郑遵谦义兴伯。
授张国维子世凤平敌将军。
唐王以姜一洪为吏部右侍郎(一洪,字开初,会稽人,万历丙辰进士;历官广东布政。福王立,推太仆卿;不赴)。
鲁王命廷臣会议兵饷。初,孙嘉绩、熊汝霖倡始建义,然皆书生不知兵;迎方国安、王之仁至,拱手而授之国成。凡原设营兵卫军俱隶方、王,而召募街卒里儿则自领之。方、王既自尊,反恶孙、熊之参决;于是分饷、分地之议起。分饷者,以孙、熊之师谓之义兵,食义饷;以方、王之师谓之正兵,食正饷。正饷,田赋所出;义饷,劝助无名之征也。分地者,某正兵支某地正饷、某义兵支某邑义饷也。至是,有旨会议;方、王司饷者皆至,殿廷哗然。户部主事董守谕面奏:『分饷、分地非是,当以一切正供全归户部核兵而后给饷、核兵而后酌给之先。所谓义饷者,虽有名,不可为继』。户部主事邵之詹议以绍兴八邑各有义师专供本郡,宁波专给王藩;以金华归阁部,以五府归方藩。而方、王终不可。统计浙东钱粮六十余万,两藩同分;义师或散、或留,听其自为征劝。于是新安王兵散,督师所领之营不过数百人而已。
十六日(甲子)
唐王祭告太庙。
吏部主事王兆熊举十义士林化熙、张伦、黄弘先、姚毓灵、梁春晖、张伯彦、姚毓震、薛滨、陈邦良、陈洪谟往富室大家,倡议捐输。王以国用不足,从之;并谕十人:『当体王兆熊意,不得一毫错负!功成日,从优议叙』。
十七日(乙丑)
唐王禡祭。
命工部造大银斧钺四把。柄端龙头,柄末龙尾;钺端龙口,吞珠;柄缠金龙,其长五尺。并造令箭三十枝,备亲征用。又造宝纛一,中绣文曰「天子之命」。
谕户部尚书李长倩曰:『大军飞挽方急,中兴事业尤仗转输。该部一力担承,以副倚畀至意』!
十八日(丙寅)
唐王筑坛西郊,行推毂礼。郑鸿逵出城,马蹶仆地;及王誓师,方授钺,大风起,坛前烛尽灭。
王驾出洪山桥,饯郑鸿逵、郑彩;躬擐甲冑,登坛授钺。鸿逵率诸将士跪听号令,叩头毕,遂按部伍、建旌旗、鸣金鼓,扬兵就道;执钺官在先锋前行。王乃解甲冑,御翼善冠、衮龙袍回驾。是日方授钺,而大风雨猝至。吹台上所悬匾堕中钺柄,折为二;太祖神牌亦倒:三军失色。而先锋启行,复有堕马之兆。
十九日(丁卯)
曾后既立,当谒宗庙。按「会典」,皇后将谒宗庙,致斋三日;斋满,皇帝先遣官用牡牢行事,告以皇后将祇见之意。王因遣平卤侯郑芝龙恭诣太庙、宗庙行礼。
授黎遂球兵部职方司主事(遂球,字美周,番禺人;天启丁卯举人。崇祯初,宗伯陈子壮荐于朝,不果用;及闻燕京陷,捐家产铸红夷大炮三百位,将趋南京。闻长江不守,乃归)。
二十日(戊辰)
皇后曾氏庙见。
特授镇江诸生钱邦芑御史。帝特重风节,喜文士(一作字);收罗名士,欲破格用人,邦芑上书得当帝意,即实授御史;而入关言事者纷纷辄以口舌得官,近于滥矣。
赠邵捷春兵部左侍郎,予祭葬。时捷春长子明俊上疏鸣情,特加赠恤。明俊因助饷银三千两,王锡以金匾曰「义冠闽臣」,拜官武选郎。谕吏部曰:『公道,天地之元气,无时不流注于两间;惟在朝廷则治、在草野则乱。好恶合则安,是非分则危。朕览邵捷春抚蜀群情号呼事节,为之怆然!虽近来饰说纷纷,究竟真假难昧。奏内捐助三千并求雪父冤,虽孝子之用心,岂古今之通义!邵捷春若情真罪当,则虽百万赤金,岂可翻案一字!若实蒙冤,则朕为天地神人之主,前后百世之公道亦朕分所归;况近事乎、况明臣乎』!
四川巡抚耿廷箓未赴而沙定洲作乱,蜀地亦尽失;遂止不行。
三十日(戊寅)
唐王加杨廷麟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赐剑便宜行事。以刘同升抚南、赣;从杨廷麟请也。
帝擢同升少詹事、兵部侍郎,总理江西;同升以守制,不受官。
敕谕内阁:『陈燕翼既改翰苑,朕躬监国、登极数月,政令全无纪载,后世何征!即着燕翼专理中兴史职,同协理史事刘以修轮直和衷堂,与闻机务,以便编摩;即日传行入直』。
以太常卿曹学佺署翰林院事国史总裁,专设兰台馆以处之。
吴春枝纠劾不职邵武通判陈王谟、古田知县吴士耀、知府王国冕;奉旨:『各官赃私可恨,皆纱帽下虎狼也。若不严惩,民生何赖!都革了职。该抚速解来京究问,追赃充饷』。
河南兵备副使邵起遣官入贺,敕命起提督豫、楚、直、陕、晋、齐六省军务兼理粮饷,便宜行事。以御史汤芬为兴泉分守道。
十二月己卯朔
鲁王劳军江上,驻跸西兴第(?);筑坛拜方国安为大将军,命诸军皆受节制。马士英、阮大铖窜入方营欲朝见,王不许。下群臣议,多言士英当诛;熊士霖曰:『此非杀士英时也;正欲令其自赎耳』。兵部主事某曰『非不当杀,但不能杀耳。然「春秋」之义,孔子亦岂能杀陈恒;固不可言不当杀也』。
初三日(辛巳)
唐王以林嵋为给事中(嵋,字小眉,莆田人,进士;官吴江知县)。
黄道周令故同知高飞声摄抚州事(飞声,字克正,长乐人;崇祯六年举人)。
广信巡抚周定仍督副总兵姜天衢与王得仁战于连湖,大捷。
南昌魏先达起兵安贵、东乡之间,与大清兵战败,被执;死之。
鲁王回越城,以谢三宾为礼部尚书。
永宁王寓书于曾亨应,亨应募兵数百与相犄角。
何腾蛟锐意东下,拜表出师。
初八日(丙戌)
大清总镇侦知白党在泖西,发兵袭之;白党遁去。清兵至盛泽镇纵肆淫掠;总镇闻之,枭示十数人,令搜各舡所掠妇女还之本家。兵士畏法,遂以所掠妇女沉之湖中。
唐王授吴闻礼为□科给事中(闻礼,字去非,休宁人;崇祯十六年进士。徽州陷,闻礼奉父奔福建;母程氏不欲远行,留其兄事之)。
二郑既出关,托候饷不行;鸿逵驻仙阳镇,虑为上书言事者,严禁仙霞关不听四方儒人入。
上高举人曹志明等兵起,陈泰来与相结;攻取上高、新昌、宁州,杀戴国士妻子(初,新昌破,国士出降;泰来恶之。至是,杀其妻子;遂取万载)。
泰来捐赀募众,遣所部李凌虹提兵复万载,杀大清所置县令杜章卿;乃呼其子正仪、正俨易姓名遁他所,而自率兵东下。
刘同升卒于赣州。同升已得羸疾,日与士大夫讲忠孝大节,闻者咸奋。至是,呕血数升卒。
十六日(甲午)
王发福州。
王戎服登舟,百官鳞集,号令严明;泊芋江之渚五日,乃发。
过大田驿,命诸臣赓诗;改驿名「迎恩」。
南平县民张安礼、林中柱、张孝直数百里躬进米豆、酒浆远迎,王嘉纳之,命御营兵部分赐诸将;且给与序班、冠带,赐号「忠良处士」,各赐银牌一面以旌义举。古田县一都水口驿民有输助者,亦以银牌赏之。
命周■〈火鼎〉新賷亲征诏四通,往温、台、宁、赣四处开读;并賷手敕与辅臣黄鸣俊曰:『自卿出关,朕切盼出关之信。乃闻今日尚滞福宁,殊可异也!况卿不由衢而从温,廷议不然;倚卿甚重,何逗留如此!朕今亲征行矣,朕若至建宁,卿必至衢州;朕若出关,卿必至江上。不然,公议无私,甚可畏也!亲征诏及谕鲁王书并示于卿,其善宣朕意焉。余与周■〈火鼎〉新议之!特谕』。
鲁王总兵唐彪与大清兵战于瓶窑,杀伤相当。
二十六日(甲辰)
唐王驻建宁。
驾过延平不戒,陷马足。帝怒,缚南平知县沈士英,将斩之;锦衣都督郑延化力救得免。遂驻跸建宁。
命黄大鹏与郑为虹共守仙霞关。
庐陵诸生王道行(字为公)、习文鼎(字象耳)与马尊生、王宠同起义兵,败;道行手刃妻妾自刎死,文鼎战死,尊生赴王宠营中筹兵。大清兵夜捣之,执至吉安,慷慨请死;啖以荣利,不顾。乃杀之。王,吉水人。初从刘同升起兵,以所部不戢,去;往来临、吉、抚、赣间。至是,亦为大清兵所获,宠即诡降;夜半起,尽杀同伴。既载其旗帜以行;过新淦、峡江,令见其旗帜以为本兵也,出迎江浒。宠遽起,擒杀。连破二县,遂逸去。
敕江西辅臣杨廷麟、督臣万元吉、阁臣曾之遴、陈泰来速备兵迎驾。
手敕辅臣苏观生曰:『朕以卿与楚督何腾蛟为左右两臂,卿与腾蛟必无一毫矛盾;百事一德一心,以释朕虑,以佐中兴。两美必合,预防宵小交构;戒之、记之』!
敕谕楚督何腾蛟曰:『国运中微,朕勉继统;云龙风虎,舍卿其谁!今朕亲征,暂驻建水。先遣辅臣苏观生瞻奉山陵,宣安兵将;与卿同心,先复江省、继靖南京。并抚镇刘承胤,复江省者封世伯、复南京者封世公、复北京者封真王,具如明诏;卿其勉之』!又谕云:『楚、粤、云、贵近有异闻,卿可以挽「天无二日」之义以全朕骨肉之情,尤所殷望』!
罚故粮道夏尚絅万金以充兵饷;复命御史陆清源核其素行,不得一毫含隐,以广惩贪劝廉之风。先是,尚絅贪声载道,吏部主事王兆熊以为言;而尚絅有燃灰之意,故乐助。
命兵部多给奖功、释罪榜文,星驰军前宣布。
唐王不许马士英入关,士英前后七疏自理。有李蘧者,士英私人,与王有旧;密疏言士英有治兵才,与阮大铖皆宜在使过之列。郑芝龙、方国安又合疏荐,王特允之;诏马士英充为事官,军前青袍视事,候恢复后复官。
黄道周进至婺源,遇大清兵战败,被执至江宁。
道周驻广信,无兵、无饷,徒以忠义激发人心;旬日之间,有众数万。亲书告身奖语,得之者荣于诰敕;以是为功赏焉。然所集皆未练之兵,不能应敌。而衢府与道周议论不合,忌其屯兵境上;遂密疏其短于朝。道周初未之知也,既而请兵不至、请饷不给,始知其由;乃与赵士超议曰:『朝廷遣郑兵出关七月于兹矣,未见与敌一矢相加遗;敌势愈猖,不几笑朝廷无人耶!我辈为天下倚重,必先声一举天下倡』。遂决意长驱,将入婺源。婺源令,道周门人也;驰书诱道周,许为内应。道周信之,遂深入谷中;至明当里,猝遇北兵,道周亲冒矢石,兵尽矢穷,遂为徽州守将张天禄所擒。以道周忠烈,不忍加害;且知洪承畴素性得一忠义人胜于得数十州郡也,遂与监纪职方赵士超、通判毛玉洁(字玄水)、中书蔡春溶(字时)、赖继谨(字叔儒)四人并械送金陵。初,道周被执,欲自经;士超曰:『南京不远,死当魂傍孝陵』。乃止。蔡夫人闻道周被执,贻书以「忠臣有国、无家,勿内顾」为嘱。
「座右编」云:公门生是张天禄标下许弁,非婺源令也。
宗室朱沼生,失其名。南都失守,即投缳;为同舍生所持,不得死。南昌破,携妻子隐吴镇之丁家山;至是,赋绝命诗,痛哭自缢。
广东布政司使汤来贺运饷十万由海道至,唐王擢为户部右侍郎。御史艾南英言解饷微劳,不当遽膺显擢;且言来贺奸党周锺自贼中逃回,曾匿来贺扬州署中。
按南英与锺旧有文字隙,而以来贺罪案入;非公论也。
答吏部主事郑赓唐敕曰:『朕独居不御酒肉,力行已久,岂为难事。若王言屡易,时势使然;朕岂得已哉!至求治过速,止为心切觐陵。尔言言药石,远识深心;朕心嘉悦』!
谕辅臣曰:『朕为天下臣民之主,未能拯救苍生,心实恻然;况可令官兵肆虐,小民受害乎!闻沿途关兵抢掠终日,所议招抚是为何用!还着该督、抚各官严申约束,毋得任其骄纵害民』!
御史朱盛浓疏请实行训练兵卒;王曰:『兵宜练,必练心、练胆、练力、练气、练忠义方成劲旅,不可徒练放炮、吶喊如儿戏故态;着申饬行』!
谕兵部试司务蒋平阶曰:『览尔奏,多发人所未发;如一官五月而更易数人、一人数日而更三命;百里而督、抚并设,巡方而中使俱差:皆害政之大者。至谓疑人复留用,募兵不问饷;有听言之名而未收其用,去铺张而存实意,相天下机而务特重:皆切要语,朕所嘉尚焉』!
鲁王赐徐石麟谥「忠襄」。
靖江王亨嘉势窘,乃释瞿式耜。式耜与中军官焦琏召陈邦傅,共执亨嘉;丁魁楚以捷闻。
丁魁楚遣陈邦傅及赵千驷、严遵诏、马吉翔等讨亨嘉;亨嘉窘甚蹙,复迓式耜入,请还抚军治。式耜曰:『戴罪之臣,曷可还抚军治』!送敕印至,式耜免冠南向拜而受之。诸靖人请速出治事(一作视事),檄止东师;式耜不答,日数使往返。薄暮还抚治,而东师已抵城下。式耜阴结杨国威标将焦琏与邦傅等合,守城者皆琏兵;邦傅缒而入,同攻靖邸。式耜戒军士第求靖以安人心,遂俘亨嘉及杨国威、顾奕、史其文等,并收捕蛊惑靖江者数人;其外一无株连。
唐王命郑彩出杉关,以侍讲张家玉监其军;谋复江西,解抚州围。
建昌、南丰、广昌尽陷,抚臣具疏认罪;且言『楚督何腾蛟集兵三十万、拓地数千里,已至荆、岳;怜臣夙昔之交、联络之义,以现地、现兵待陛下之用。然陛下之所以用腾蛟者,必由建、赣始达星河。若不急出劲旅救还建,赣为通达湘、楚之路,使敌得袭二郡而据之,则腾蛟隔在异域;即有强兵壮马、广地丰粮,声教不及,何由为陛下用乎?一发千钧,所关至重;幸勿以臣言之渎,遂害天下之大事也』!帝遂先发御营右先锋永胜伯郑彩统大兵由杉关援应虔、抚,而命张家玉兼兵科给事中监其军。谕兵部多给扎付,以为家玉鼓舞人材之用;不宜吝、不宜滥,滥则人视之太轻、弊且有甚于吝也。彩驻军邵武,家玉先驱至广信。
谕靖夷侯方国安曰:『卿威望绩劳,为江上诸帅之冠;至矢心奉公、中诚无二,朕尤鉴孚!卿无可间之嫌,朕岂听谗之主!中外大小诸臣须同心一德,乃能办敌;切勿妄分彼此,使敌人闻之得计!卿其晓示将士,善体朕意焉』!
川督王应熊疏陈西南形势;王手敕答之曰:『览卿奏详陈兴复次第、天下形势,朕意豁然;深嘉卿硕画!朕自惭虚薄,何能负荷多难!但少秉仁孝之性、窃励除虐之诚,一誓清孝陵、二誓葬烈庙、三誓迎圣安;半载恨无寸功,亲征暂跸建水。天以元老留辅朕躬,将以中兴全功托卿;岂但西南倚赖!饷继维艰,朕必从长力行措置。朝廷时切「兵行饷乏」之筹,卿等亦预申「老师匮财」之戒;上下交警,指日成功矣。切望、切望』!
大理寺卿熊化疏请恢复之策,必先首定江西;且历陈关外隐箸。王答谕云:『恢复始江西,自是正着;但随机应变,亦难执一定之局。其锡玺书与永宁、授阎罗宋以官职,俱已行了;至批答、咨度二事关切朕躬,朕深嘉纳!条陈泛滥希冀得官、实效罔闻、徒开幸窦,俱近日弊习;允当一一裁汰。熊化老成沉静,无党无偏,朕所孚鉴』。
瓯宁知县赵庾陈政事疏;王嘉之曰:『赵庾此疏,言兵、言将、言饷、言战守,包括已尽;即可为今日闽疆御备之要着。下部看议,着实举以无忽』!
长平公主于都城未破时,帝已选周显尚主;未及行而城陷。至是,公主上书世祖章皇帝,言『九死臣妾,局蹐高天;髡缁空王,庶申罔极』!不许。诏显复尚主,土田、邸舍、金钱、牛马(一作车)锡予有加;主涕泣。逾年,病卒;赐葬彰义门外。
新城佃人以田主征租斛大,聚数千人噪县庭。知县李翔潜遣义兵三百诡称郑彩军,杀乱民;明日,复斩百余级,乱乃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