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酉)二十年大明弘治二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庚申,停正朝賀禮。百官進表裏如儀。召宗宰二品以上,賜酒于闕庭。
○傳于戶曹曰:「卒月山大君婷,限三年給祿俸。」
○咸從君魚世謙來啓曰:「今除臣兼藝文館大提學知成均館事,是職掌國家詞命,乃主文者之任,非有卓越之才,莫宜居之。臣少不讀書,晩無所成,其不堪此任,人誰不知?不然雖苦務在所不憚,況此任乎?今世能文者,固多有之,如任元濬、孫舜孝、李克墩、柳洵等輩,皆鳴於當世者也。又如許琮、金宗直,於文章無所不通,所學淵源,此眞高古之才也。捨許琮、宗直而置臣於此地,則非徒有物論,於國家事體何如?臣請辭之。」傳曰:「銓曹以卿與許琮擬望,予問其優劣,則卿優於琮,故除卿是職,其勿辭。」世謙啓曰:「臣之言,非有造飾也。臣自知不稱擧,何顔就職乎?舍許琮等而置臣是職,臣之才若接跡於許琮、宗直之間,臣何敢辭?」傳曰:「物望已定,不可改也。」
1月2日
○辛酉,有金連根者,詣承政院告曰:「破敵衛全方謂我曰:『有關係國家事,而無路可達。』余聞是語,不敢不告。」承政院問金方曰:「汝之欲告者,何事也?」方曰:「非上前,則不敢言。」上命韓堰、李季男屛左右詳問之,方曰:「韓山人李湑、李沆、李渰、李淳及郡守韓鐵同、造山萬戶梁鷲等,與宰相李封、申浚、盧公弼、申溥、朝士李均、李坦等,共謀不軌。聞李沆言:『吾爲文昭殿直嘗見之,上親享文昭殿後,幸延恩殿,其間御路狹隘無衛士,可擧大事。』又聞申浚等亦有是言,部署已定矣。」上分遣宣傳官、兼司僕、義禁府郞官,往捕事干人。命召領議政尹弼商、左議政洪應、居昌君愼承善、大司憲李則、大司諫安瑚、右承旨李季男,合坐當直廳雜問之。
1月3日
○壬戌,傳于兵曹曰:「罪人推鞫處,定謹愼部將一人,率軍士二十人,禁伺覘漏說者。」
○遣義禁府經歷韓士介、都事尹汝霖,逮捕韓山郡守韓鐵同及李湑等;遣義禁府經歷金薰,封籍李湑等四人家,搜索謀亂文書。
○申浚、盧公弼、申溥承召而至,命以金方招辭示浚等曰:「予若疑卿等,則其以金方招辭示卿等乎?」浚等啓曰:「臣等惶恐無地,請就獄。」御書曰:
弑君之惡,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憤。雖愚夫愚婦,尙能識此理也,而況卿等而不知乎?予無疑心。今方鞫問諸人,其情自露,不可就獄。卿等知金方所告諸人耶?抑別有讎怨於此人耶?「浚啓曰:」臣於韓山之人,旣無相知,又無讎怨。但李沆者,申溥之妻父也。臣則不干於韓山。「公弼啓曰:」臣於韓山,旣無交親,又無讎怨。但臣之妻亦韓山李姓也,以此臣爲京在所堂上。今觀金方所告之人,皆京在所堂上,臣疑怨惡者造此言也。此人等臣聞名而不見者多矣。「浚與公弼又同辭啓曰:」事旣大矣,請就獄待命。「
上不許,命飮之酒而遣之。
1月4日
○癸亥,傳于政院曰:「予欲詣景福宮問安。今有大君之喪,儀仗不異於平時,可乎?卿等可議啓。」都承旨宋瑛等啓曰:「臣等未知禮,可以義起。殿下於大君無服,無服則儀仗不宜有異於平時。臣等意謂前後鼓吹陳而不作,宜若可也。」上曰:「可。」
○傳于兵曹曰:「金方之言白:『大駕自文昭殿往延恩殿,其間道路狹隘,可擧事。』方之所告雖不實,然其心必謂此處可擧大事,而形之於言,其心亦慘矣。行幸時予於火光見之,侍衛諸臣騶從人,擁門而紛紛藉藉,至爲未便。自今行幸時,路窄處,擇定謹愼部將禁雜人,使不至紛亂可也。」
○武靈君柳子光啓曰:「臣之子婦淸風君源之女到臣家,將還,恐馬不馴擾,令奴着女服,先騎試之,調習於家前之路。撞遇侍直尹礪之婢戴器皿而來,臣之奴所乘之馬,驚駭觸之其婢顚蹶,器皿破碎,馬亦蹂傷之。礪乃憤怒,覘臣之出,親率其婢到臣家,隳突門庭,多方陵辱。臣之一家,顚倒驚怖,閭里之人觀者如墻,其所傷之女,置諸臣家。臣雖迷劣,亦廁於宰相之列,礪之所爲若是,其於士風何如?臣宜呈法司以辨之,恐聖上未盡知也,故啓之。」傳曰:「假如卿非而礪是,卿乃宰相而礪是卑官,不宜若是。當令有司推鞫。」
○幼學裵孟乾,畫員裵連子也。嘗欲赴生員、進士試,惡其曾祖以下無顯秩,以高祖稱爲曾祖,父連改書蓮字,以此停擧。至是上書訴憫,上問孟乾赴擧便否于政院。都承旨宋瑛等啓曰:「欲事君而先欺君可乎?孟乾之所爲如此,不宜許赴也。」從之。
○黃海道觀察使安處良啓:「臣奉審海州鄕校文廟,前朝文憲公崔冲、文和公崔惟善皆與於從祀之列。其從祀之由,訊之鄕中古老,則曰:『以州土姓人,父子相繼爲中書令,有功於鄕學,從祀已久。』且崔冲眞贊有『身爲柱石,邦家之績;家爲學宮,名敎之功。文憲之德,縉紳之則;後學是宗,永仰高風。』等語。冲,高麗穆宗朝中甲科第一,文宗朝以老乞退,分九齋敎誨諸生,東方學校之盛,自此始。惟善,顯宗朝中甲科第一,官至中書令,則其文章事業,固宜鄕人所推服。新羅弘儒侯薛聰、文昌侯崔致遠、高麗文成公安裕,皆祀典所載,而冲與惟善則不與焉。冲等從祀之由,請令禮曹博考古籍,以正祀典。」禮曹據此啓:「謹按《高麗史列傳》,崔冲性操堅貞,少好學,善屬文,收召後進,敎誨不倦,東方學校之興,蓋由冲始,時謂『海東孔子』配享靖宗廟庭。其鄕校文廟從祀之由,則無文可考。恐諸道諸邑鄕校,亦有祀典不載而濫與從祀者,令諸道觀察使,詳考啓聞後,更議何如?」從之。
1月5日
○甲子,司憲府持平金浩來啓曰:「權以順嘗爲刑曹正郞,仕未滿而遽拜繕工僉正,又仕未滿而陞拜成川府使。官爵猥濫,請改正。」傳曰:「不計仕滿,推移遷轉,銓曹取稟而爲之矣。以順之爲人,予則未知,若人器相稱,則超遷庸何傷乎?」浩曰:「以順丙午年二月拜刑曹正郞,至今三十六朔之間,自五品陞爲三品,官爵之濫,莫此爲甚。且斯人非文武出身,別無卓異之才,請改正。」傳曰:「當問于吏曹。」
○司諫院正言金崶來啓曰:「李孝恭嘗爲高山道察訪,監司啓聞罷黜,其人之賢否可知。而今拜輸城道察訪,至爲未便。宋琛以監察被推見遞,且吏曹佐郞李琚之內兄,而陞遷縣令,實爲猥濫。請改正。」傳曰:「孝恭罷黜之因、琛推鞫之文,其考以啓。」
○禮曹啓:「慶源城底兀良哈金好乙賓阿告稱:『去乙巳年,慶源前判官買吾騮馬,而減給綿布四匹,請徵給。』臣等以爲邊方守令,不顧大體,與彼人互市,生釁可畏。請令其道觀察使推鞫啓聞。」從之。
1月6日
○乙丑,女眞僉知木當可等十五人來朝。
○以趙益貞嘉善漢平君,崔興孫通政穩城府使。
1月7日
○丙寅,慶尙道觀察使金礪石來啓曰:「前此臣待罪政院時,兄弟叔姪間相訟,畢分揀後,其中理曲者科罪事,親承傳敎,下傳旨于該司。厥後臣承乏忠淸道,訟者如犯此罪,一依傳旨施行。然律無正條,只以不能爲事理重,擬律科斷。罪輕而利重,故貪利之徒,無所懲艾,僥倖萬一,詞訟不止。臣意竊謂律雖不可低昻,如有犯此者,皆論以係關綱常,常赦不原,其應得田民移給他人,無他人則屬公,以淸訟源何如?」傳曰:「示領敦寧以上與政府。」
○命內官金子猿、注書金叔響,往審義禁府恤囚諸事。
○傳于承政院曰:「宣傳官等往韓山皆不來,彼人等無乃陽爲不知而或射殺之耶?予欲遣武臣之識事體者捕之,何如?」承旨等啓曰:「上敎允當。」命兵曹參知曺克治,領兼司僕、內禁衛十人往捕之。
○經歷金薰、宣傳官許瑊回自韓山。薰啓曰:「臣搜索李沆等四兄弟家,無他文書,只消息一道、奴婢文記一封、奴婢花名記一道、家舍田地家財許與三道、消息雜文書四道而已。」
○司諫院正言金崶來啓曰:「宋琛爲監察時,被推于本府,例宜遞遷,不宜陞職。輸城察訪李孝恭,前爲高山察訪時,罷黜之事,臣等雖未詳知。然此人庸劣,不宜任事。請皆改正。」不聽。
1月8日
○丁卯,司諫院大司諫安瑚等上箚子曰:
竊惟人主所以酬酢一世,駕馭群賢者,只在爵賞耳,如或一傾,何以陶世勸賢乎?臣等聞李孝恭庸劣貪殘,狂妄無識人也。驛路殘盛,必係於察訪之賢否。國家每慮彫殘,講求阜盛之策,而至於除授察訪,則不擇賢否可乎?宋琛,吏曹佐郞李琚異姓四寸也,於法有避。今被本府推劾,雖或不得已而遷之,不可陞授右職也。監察房主以年久而右遷者,容或有之,未聞有推劾而遷右職如琛者也。且監察之被推於本府者,勿問罪之輕重,例皆左遷,獨於琛而右遷,然則琛之被劾,適會吏曹陞授之心也。一開其端,末流之弊,不可救也。伏望亟收成命,以杜猥濫。
傳曰:「宋琛可改正。孝恭初無咎見黜,不可改也。」
○宣傳官李允純自韓山,捕李沆、李渰、李湑、鄭之裔、韓鐵同而來。命下義禁府,仍命政丞等鞫之。
1月9日
○戊辰,右副承旨金克儉自禁府來啓曰:「李湑等與金方面質之,李湑輩俱無異辭,金方之言多反覆,與初招不同。」
○右承旨李季男自禁府來啓曰:「李湑、李渰、李坦、李淳、韓鐵同已受刑訊,李沆老病不運身。李均只加項鎖,亦令刑推乎?」傳曰:「李沆、李均姑勿刑以待之。」
○傳于承政院曰:「義禁府罪人推問時,必有窺伺左右漏洩言語者。令兵曹定部將一人,率軍士五十,禁雜人毋得出入。」
1月10日
○己巳,兀良哈僉知時郞介等七人來朝。
○司諫院正言金崶來啓曰:「穩城府使崔興孫,前除麻田郡守時,以詆毁臺諫被劾,適蒙赦宥。興孫本庸劣無才,不合於邊將,況今超授座目除府使,至爲未便。請改正。」傳曰:「予但知興孫面貌,而不知其才之有無。然吏、兵曹擬望,故任之耳。」
○同知中樞府事李克基卒。克基字子安,廣州人。勤謹奉公,所執確如,不爲私意所移。又精於性理之學,不鑿不曲,務挈大義。由是學者樂爲之師,前後居師席,受業者咸歸焉。自成均同知,陞嘉靖出爲慶尙道觀察使,學徒上疏願留,上以治民之職重於師儒,特遣之。時方凶歉,荒政太急,克基盡心存撫,馳驅不休。以此得疾,未至大用,人皆惜之。
1月11日
○庚午,永安道量田巡察使李克增辭。
○慶尙道觀察使金礪石辭,仍啓曰:「本道沿海居民,類皆怯懦,如聞倭變,則爭先避之,莫敢支吾。平安道之民則不然,皆爭先赴敵,不如南人之怯懦矣。臣竊念南方之事,誠非細故,願殿下留神。」又啓曰:「觀察使褒貶守令,有上中下三等。然居於上等者,其間豈無優劣?爲觀察使者,均視爲上等,而莫之旌異,則無勸懲之方矣。臣竊謂居上而其政績特異,則啓聞褒賞焉可也。如有之,臣當啓之。」傳曰:「監司雖曰戶口增、田野闢,而不啓增闢之數,不亦誤乎?爲監司者,不可不知。」
○右議政盧思愼來啓曰:「命臣往看月山大君葬所,臣未解地理書,何以能辨吉凶乎?請更擇遣精於地理者。」傳曰:「卿毋讓焉。」
○司諫院正言金崶來啓曰:「穩城,六鎭要衝,不擇人,何以威制北虜?崔興孫雖號稱武臣,不才莫甚,銓曹擧用,不得辭其罪,請推之。興孫亦須改正。」傳曰:「爾等不知矣。今之任銓注者,皆賢相也。興孫前爲都摠府經歷,故亦任之,以試其能否耳。如有不善,改之何難?銓曹亦何必推之?」崶又啓曰:「興孫居家富足,能事人而已,頓無才能。前雖爲經歷,上有堂上,下有都事,如興孫者,猶足以當之。至如邊將,撫御士卒,壓服殊俗,任莫重焉,苟非其人,不可以任之。吏曹堂上雖賢,此實謬擧,故敢請。」傳曰:「更問諸吏、兵曹而後言之。」
1月12日
○辛未,遣都承旨宋瑛,致奠于月山大君之殯。
○吏曹啓曰:「穩城府使缺,臣等與兵曹同議,皆以興孫爲可,故注擬耳,豈有私意乎?」傳曰:「召諫院,以此言之。」
○司憲府持平朴承爚來啓曰:「進士漢城試一所儒生,多排門濫入,大體未便。其儒生,於生員試勿許赴;且禁亂官、入門官,推鞫何如?」從之。
○行護軍金訢上言:
臣本無似,久忝侍從,曾無絲毫裨補,瘝曠之罪,實所難逃。天道禍淫,降之疢疾,遂至沈綿,指日待死。猥蒙聖慈,遣醫問疾,屢賜藥餌,復賜湯浴,仍許就田舍調理,睿恩稠重,曲全殘喘,以有今日。今又獲賜姜活愈風湯七十五服,臣不勝感激,謹上箋稱謝者。伏以樗櫟散材,已分枯朽,乾坤大造,曲遂生成,糜粉難酬,佩銘曷已?伏念臣鉛槧末技,韋布孤蹤,誤蒙冕旒之知,叨侍帷幄之側,力微任重,恒懷非據之憂。寵過災生,果罹無妄之疾,居然失邯鄲之步,久矣效莊舃之哈。乞骸屢瀆於舜聰,賜告竊愧於汲直。身在田里,籍尙通於禁門;跡滯江湖,心則懸於魏闕。何圖珍劑之降,遠及荒徼之濱?壯骨輕身,期收十全之效;淪肌浹髓,獲霑再生之恩。頓覺寒谷之回春,共驚涸轍之流潤。喜溢村巷,光動山川。玆遇大德好生,至仁育物,無廢菅蒯,尙記簪履之微,不棄蓋帷,亦收狗馬之賤,致令庸質,荐被殊私。臣敢不砥礪初心,激昻素節?雖退處於畎畝,一飯不忘,苟有益於國家,九死未悔。
1月13日
○壬申,日本國關西路肥、筑通守重朝、薩摩州島津藤原持久、薩州伊集院寓鎭寓州太守藤熙久、對馬州太守宗貞國遣人來獻土宜。
○右議政盧思愼來啓曰:「臣子公弼爲金方所告,臣在職未安,請避。」傳曰:「申浚、公弼安有此謀乎?於予心暫無所疑。然所以推鞫者,所關者大,不可卽棄故也。卿勿慮焉。」
○傳于承政院曰:「上黨府院君韓明澮,世祖朝元勳,而累世勤勞,是宜配享於世祖廟庭。而今乃不然,是非闕典歟?議于領敦寧以上及政府。」沈澮、洪應、李克培、尹壕、李崇元議:「世祖朝元勳,無出明澮之右,宜配廟庭。」尹弼商、孫舜孝、鄭蘭宗議:「韓明澮誠宜配享世祖廟庭。但未知追配之例,令禮官擬議施行。」傳曰:「明澮宜配享世祖廟庭。於法雖無追配之文,若有大勳勞者,不可已也。高靈君申叔舟之功,宜不下於明澮,予常以謂已列配享,故今不問之,今觀配享功臣之數,無叔舟名。叔舟與明澮幷令配享何如?」沈澮等議:「叔舟知遇世祖,事業則有之;靖亂之功,與明澮大有間。」傳曰:「明澮配享可也。」
○司憲府持平朴承爚來啓曰:「崔興孫嘗爲羣山萬戶,以汎濫見貶,其人可知。國家用人,當觀其才行,興孫爲人狂妄無知,且無武才,其不可用也明矣。今遽陞堂上,以授重鎭,甚爲未便,請改正。林重嘗爲修理都監郞廳,濫役軍人,使伐松木,潛輸其家,廉節掃地。今授義禁府經歷,亦爲未便,請改正。鄭有智以捕盜將,聽李秩之言,放牛賊,被推於憲府而命棄之。臣等亦以爲甚未便也。且內則有刑曹,外則有守令,雖無捕盜將,亦可以捕之矣,有智多率無賴之徒,恣行不義於中外,請革罷捕盜將。」傳曰:「興孫雖爲萬戶見貶,然人有一失,終身棄之乎?且武臣當其未老時用之,況興孫嘗臨敵善戰,非有武才能之乎?林重則果犯是罪,然歲月已久,且其子上疏,故曾下敍用之命矣。有智放牛賊,此實無情,何必罪之?雖有攸司,予意以謂不如有捕盜將。」承爚啓曰:「爵賞,人主之大柄,不可輕授非才。今興孫遽陞堂上,以任重鎭,孰云稱職?穩城重地也,倘撫御乖方,必構邊釁,尤不可不擇。事旣違誤,雖悔何及?林重素無廉介,而所行如此,若擧用之,則廉恥道喪,士習日卑,貪風何時而絶乎?有智偏聽李秩之言,輕釋有罪之人,是豈無情之事乎?請加罪,罷捕盜將,甚便。」傳曰:「興孫事,當召武臣問之。林重姑勿用之。」
○司諫院大司諫安瑚等上箚子曰:
竊謂前日崔興孫擬望者吏、兵曹,而今日對問者,亦吏、兵曹也。是文過飾非,欲蓋前愆爾,安肯直言?其曰有才善戰,其曰無人備望,皆遁辭也。興孫爲人,射不過人,年亦已老,則不可謂有才善戰;武班高官,布列庶司,則不可謂朝無其人。且興孫但蓄貨巨萬,媚事權貴,寅緣僥倖,乃有是除,凡有知議,孰不缺望?古昔聖主爵一人而千萬人勸,臣等未知興孫可勸萬人乎?況六鎭之中,穩城爲最必用名望,乃可以壓服殊俗矣。臣等未知興孫可服殊俗乎?然而必用興孫,可謂公乎?殿下一政一事,惟公惟正,而今乃反信銓曹私議,固拒諍臣公論,臣等恐賢能解體,朝政日非矣。伏望亟收成命,以副輿望。
傳曰:「不信銓曹,誰與爲政乎?謂興孫以媚事權貴,則必有所指。謂詮曹文過飾非,無乃不可乎?」獻納朴三吉啓曰:「興孫無才德而除是職,非媚事權貴,其能然乎?請須改正。」傳曰:「當問于政曹。」
○遼東都指揮使司移咨曰:
義州城軍士不時過江採捕,撞遇鳳凰城生理鄕民,被其搶奪土物,甚是民情不便。請徑自禁約,近在住居軍不許越江採捕,致有侵擾。
上命回咨曰:
當職參詳,本國自來義州沿江等處,撒住軍民,著令邊將,常川戒飭,非因公幹,毋得越境。今照來咨,慮恐或有採捕之民,更飭守邊頭目,嚴切禁約。
1月14日
○癸酉,日暈,兩珥。
○命議崔興孫事。沈澮、李克培、盧思愼議:「臣等不與興孫同事,未知其才品何如,不敢臆議。」尹弼商議:「興孫爲人,臣本不知。臣爲主將時,興孫爲從事官,聽其言,觀其行事,似是可人。然一度相接,安知其實?武才能否,亦未曾知。」洪應議:「臣一見興孫,姿標可觀。且前授麻田郡守,人言:『興孫不合麻田,用於邊方則可矣。』今爲穩城,意謂公論所在。」尹壕議:「興孫,吏、兵曹同議以啓,必有所見,試可何如?」魚有沼議:「臣於丁亥年征李施愛時,興孫以軍官,代行從事官之任,非徒善射,措置諸事,亦皆可取。射候雖不若前日之能,亦不可謂不善射也。」李淑琦、具謙、朴星孫議:「興孫初爲內禁衛,中武擧,曾經萬戶、守令,其時善射。近年,臣等在外則興孫在內,臣等在內則興孫在外,能射與否,未敢知也。」金世勣議:「臣與興孫,未嘗與之同射,故興孫之能射與否,臣不知之。」
○司憲府持平朴承爚來啓曰:「興孫非徒無才,狂妄無知,又趨附權貴,至以父祖家舍納賂於李鐵堅,以此得爲郡守。今有是除,武臣輩騰藉,莫不鄙之。有智爲人,不知宰相體貌者也。嘗爲守令,隣官鄕吏妻設野祭,有智見而悅之,白晝行奸,此人人之所不忍爲也。以此觀之,其人之賢否,斷可知矣。」傳曰:「興孫所犯,果若爾啓,則雖或有拔群之材,將安用之?興孫爲守令,不知何年,其時鐵堅爲何官也?」承爚啓曰:「興孫、鐵堅俱在,安敢諱之?」傳曰:「明日召興孫問之。」
1月15日
○甲戌,前參議金克忸上疏請改父諡。命示領敦寧以上及政府。沈澮議:「金國光才德之高,臣未悉知。但世祖朝賊臣李施愛之亂,以兵曹判書,運籌帷幄,有功於其時。且古有改諡之時,又無損於國家,改諡何如?」尹弼商議:「克忸上書訴冤,至於此極,誠爲可矜。其父國光知遇世祖,宣力最久,且無顯顯之過,徒以一時被謗之故,贈諡以『丁』,猶有可議。當初奉常所議諡字之內,以『平平』之字改贈何如?」洪應議:「金克忸之疏至切,然已曾下敎,諭以聖意,且示不可改之意,今更擧行爲難。」李克培議:「克忸之訴冤非一,臣等之議諡亦非一。諡號已定,難以更改。」盧思愼議:「命下奉常,據平生行跡,更議當否何如?」尹壕議:「諡法,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不能改,此古今不易之論也。克忸前此累瀆天聰,別給敎書,天恩至重。今又上書,實爲煩瀆,勿聽何如?」孫舜孝議:「古立諡法,蓋立於朝者,行其不義無所不至,其一時氣勢可畏,不能治之,死後加惡名,以戒其子孫於無窮,是公道也。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不能改。克忸以子憫父,煩疏至此,然不可改。」李崇元議今觀克忸疏語,似若可矜。然加不美之諡者,輒因子孫之訴而改之,則必有將來之弊,恐難輕改。「從洪應議。
○上御宣政殿。左副承旨金克儉啓曰:「李湑等諸人之辭,一無違端。」上曰:「金方云:『此事始聞於丁未十一月云云,至今三年不發告,何也?辭連者亦無一人有嫌於金方,是未可知也。」克儉曰:「臣等亦莫知端倪,但精審訊問而已。」上曰:「李沆、李湑子弟,未可遽棄也,其疏遠族屬,偶爾拘執者,皆放之。」
○崔興孫來啓曰:「去丁酉年,臣以家址賣與李鐵堅妾子李允楨,卽稅契于漢城府,其曰贈給者,妄也。臣之爲訓鍊僉正,在己亥之春;除珍島郡守,在癸卯之冬矣。」
○司諫院大司諫安瑚等上箚子曰:
臣等俱以庸劣,承乏言官,夙夜慮度,誓不尸素。但才識譾薄,耳目陋狹,循循默默,萬不得一。若又心知其非,亦不極論;上探微旨,慮非悅聞;傍懼大臣,徘徊囁嚅。是乃上負殿下寵恩,下失幼壯所志,不特臣等之罪,亦朝廷之羞也。伏念殿下所與爵人賞人,進退多士者,銓曹曰可曰不可,爭論是非者,諫官固不可偏廢也,亦不可偏信也。然銓曹注擬,或出於私,諫官論列,皆是公義。擧直措枉,在殿下明察之耳。臣等伏聞下問興孫當否,吏曹啓曰未知其人,兵曹啓曰有才善戰,則用興孫者,兵曹也。判書許琮,才兼將相,望重朝端;參判瓊仝,識理宰相;參議壽昌,諳練老吏,參知克治,於武班中,稍有才識。然猶前之注擬,循情有誤,今當下問,執拗自是。臣等諳料,銓注論啓,必有先發,今日之執拗者,必是前日之先薦者。夷考其跡,寧免有私?況穩城雖曰邊圉,亦任字牧,銓擬用舍,重在吏曹。吏曹始則因仍誤薦,依違不斷,終則首鼠兩端,舍曰不知。而殿下又以臣等所論媚事權貴,未有指屬,固拒不聽,臣等之惑滋甚。大都媚事權貴,必於昏夜,臺諫論駁,多出見聞,雖難指屬,豈無可言者?今聞興孫嘗以家址,賂于李鐵堅,擧此一端,可知其餘。且興孫才短射御,學混魯魚,庸庸碌碌,直一老兵耳。其妖媚干澤,進由卒伍,忝仕流品,蓋亦幸矣。矧今年齒旣老,狂妄尤甚,馳馬試劎,尙無可取,鎭邊字民,又焉可望?如是而擢陞堂上,臣等竊恐爵賞一傾,賢能缺望,軍國大事,日趨苟且,馴至於不可救也。
不聽。
1月16日
○乙亥,上詣景福宮,問安于仁粹王大妃。
○戶曹參判盧公弼上疏曰:
不意臣被告於人,禍將不測,伏蒙天鑑洞照,特召臣示以告變之辭,仍諭以不疑之意,聖恩罔極。雖慈父之畜子,何以加此?臣卽惶駭,不知所言。雖聖上不疑於臣,臣心無嫌於此,然臣旣在告中,宜入牢獄,以待辨釋,乃安於心也。竊念臣之家世蒙累朝列聖之恩,至於臣父,遇知世廟,義雖君臣,恩踰父子,眷注隆委,獨表一代,殿下之於臣父,眷遇之隆,有加無替。又至於臣,殿下不以無狀,特加器任,擢拔至此,卵育之恩,天地罔極。臣之一門,世荷國恩,至深至重,莫與爲等,臣之父子常謂糜粉圖報,猶恐不及,敢有他心?臣於申浚兄弟,則一時同朝;李封,則臣妻之五寸叔也。雖相知有素,而皆非臣之深交也。至於李湑、李沆、李渰,臣竝不曾識面,其餘韓山數十人,亦皆臣所不知。其中梁鷲等數人,嚮以鄕人來謁,但記面而已。臣若與此輩,素有相知私款,則一鄕耳目,安可盡誣?且韓鐵同、金叔演亦以朝官,知其名面,而鐵同則其赴韓山,臣往餞其家而已,皆無平昔往來之好。李均、李坦雖與臣妻爲五寸,亦無親厚之素。但臣爲吏曹參判時,均之兄弟,以其妹夫朴英蕃求官,一再來臣家而已,臣則不知坦、均之家。臣與鐵同等各人交親與否,在朝交遊之所知也,其敢誣哉?臣不知彼輩之心,彼輩何知臣心?心不相知,則無異路人,然則敢與路人謀事乎?小事尙不可與路人謀,況大事乎?臣竊觀歷代謀逆者,皆當衰亂之世、危疑之際,或出於當國之權姦,或出失職怏怏之徒,或出武夫之不逞。今聖明在上,朝野靖謐,孰生此心?孰構此謀?況如臣者,父居三公之列,子忝六卿之次,寵榮極矣,敢有他心?今所告皆是韓山之人,而臣徒以京在所堂上,乃爲所連,可謂痛哭。其與臣同被告之人,本非臣之交親,則其情狀,易以可明,而聖鑑所未及悉知,敢此冒陳。臣居宰相之後,忽被奸詭之謗,在家待罪,宵晝皇皇。伏望命下臣獄,使自辨明,以正國法,幸甚。
命議于領敦寧以上及政府。沈澮、尹弼商、李克培、尹壕議:「公弼上疏,出於痛憤,其欲就獄待辨,法當然矣。」孫舜孝議:「自古亂臣賊子,皆出於幼主御世之時、危微衰亂之世,考諸史策,班班可見,是殿下洞照。臣妄謂安有韓山一邑,土豪能作亂者乎?聖明之下,恐未有如此惡風也。竊思之,此必鄕中無識者,亂法而已。窮詰則是非自明矣,是非明則公弼之有罪無罪,終以自明。」傳曰:「思愼家門,安有如此事哉?予無所疑,決知其不然也。予當斟酌焉。」
○上命取崔興孫家址買賣文記,見之,令領敦寧以上政府議之。沈澮、尹弼商、尹壕議:「興孫與允楨公相買賣,依法官署,難以致疑於其間。況鐵堅非執政之時,安有賂以家址,得受官爵乎?不可以此,咎興孫而不用也。」孫舜孝、鄭蘭宗議:「凡士以賄求官、執政以賄賣官者,當以墨論。今觀興孫,以家址賣與李允楨,官署如法,似無所疑。且買賣在丁酉,越七年癸卯而除珍島守,未知依允楨預求其官,以賣家址乎?況李鐵堅前後未曾執政,何以受賂而官之乎?興孫之器,可以治穩城,不可以浮言棄之。」傳曰:「近者臺諫謂予從諫不如前日。如此事,雖臺諫之言,在所不聽也。臺諫謂興孫納家址受官爵,武林騰藉,予非以臺諫爲有罪也。臺諫亦必有所聞之處,予欲考問武林,以覈眞僞,何如?」沈澮等啓曰:「武人類皆誕妄,然推之則獄辭必蔓延矣。況推言根,大體未便。殿下旣已洞照,勿問之爲便。」傳曰:「予聽宰相之言而止召臺諫。」傳曰:「今觀興孫家舍買賣文記,依法官署,明白無疑。故不聽爾等之言。」持平朴承爚、獻納朴三吉啓曰:「興孫以家址賂宰相,夤緣求官,所行甚鄙,固宜諱之。鐵堅受人家址,托以與直買賣成文耳。允楨在丁酉不甚壯長,其家乃鐵堅所營,其賂於鐵堅明矣。非徒臣等,衆所共知也。國家用武臣,必擢才斡特異者,故人皆飭行勵才,以爲他日之用。興孫武才弱劣,心行鄙陋,不宜陞堂上守邊邑。況五鎭之中,穩城爲最,若非廉能,不能鎭服人心矣。」傳曰:「興孫之事,議諸宰相,其器可以治穩城。若欲分揀,則必推問矣,推之耶否?」承爚、三吉啓曰:「宰相雖曰可用,凡人諱言人過失,非臣等言責之比也。若臺諫不言,則殿下何由得聞?言興孫之咎者,非有所憎嫉也,臣等亦非有一毫之私也。臺諫所言,殿下必須分辨而用舍之,則人誰肯與臺諫言之?請收成命,改之。」傳曰:「賣官是衰世之事也。李鐵堅予之信任宰相,而爾等云賣官受賂,此言漸不可長,予欲辨之。」
1月17日
○丙子,日本國肥前州田平寓鎭彈正少弼弘、對馬州宗貞秀遣人來獻土宜。
○對馬州太守宗貞國,特遣職宣等來獻土宜。其書契曰:
于前所示賜,胸如置塗炭。急搜索而雖可縛送,猶憂無實,因差淸水民部少輔爲專使,令致此意,搜猶無已。我爲貴國之東藩,蒙聖恩,須臾無姑息之意。去歲所遣黃金幷朱紅價直,如書中示示給,謹以拜受。今又饗庭新右衛門尉大中臣職宣爲專使,遣黃金七十挺各四十二文目、朱紅一千三百六十裏到。去歲之價直者,已所定之法,或不可言,凡政必有弛張,去歲已減,今歲又增者,有何不可乎?舊例,金一挺別賜百十二匹,今仍舊者,萬幸。因買物,貴國牛馬勞察之,今歲雖可省之。于前所賜示,且又價已減少,今不遣者,似有食口讒口之浮言。綿布得上之上者,尤所庶幾也。進上大刀二把、練二匹。
○兵曹判書許琮等來啓曰:「臺諫以臣等爲有情而用崔興孫,臣等慙惶罔極。臣等相與議曰:『穩城巨鎭,何以得其人也?』常常慮此久矣。興孫心行未可知也,但時議以爲其材合於邊將,故臣等敢擧用之。然臺諫之論如此,請避嫌。」御書曰:
無過何嫌耶?諫院所云媚事權貴者,雖似指乎興孫,而汚穢執政之心,默在其中;文過飭非之言,雖若厲銓曹,而懦弱國家之意,著顯于外。然有識者,必將有議矣。若如昏暗之君,制於强臣,惑乎小人,威福在下,國幾乎亡,然後奮開今日之口矣。方今朝無强臣之患,旁無偏任之溺,而況今執政之臣,縱不能居皋、稷之上,豈皆欲趨乎房、杜之下乎?諫院以孟浪之辭,罪宰相而書于紙上,使主聽己言,而主不信聽,則以不從諫名之。古雖有從諫弗咈之言,不分是非,言言而從,然從乃謂弗咈耶?漢武求將,得衛、霍之材;唐宗求將,用勣、靖之儔。以天下選帥,所得如此其少也,而況小國鎭將,安得盡彼四人之才然後,試其才而求其效耶?
吏曹判書成俊等來啓曰:「臺諫謂臣等有情而用興孫,臣等就職亦未安。請避嫌。」傳曰:「予之意,前書盡之矣。卿等亦見之可也。」
○命召領敦寧以上、政府,傳曰:「予欲辨興孫納賂之事,而卿等以爲若然則必與臺諫交訟,有傷大體。然今若不辨,後世必以鐵堅爲賣官宰相,安得不辨之哉?臺諫之言,雖出於公議,安知與言之人,或嫌於鐵堅,而謀欲陷之,嗾臺諫言之哉?此決不可不辨者也。卿等意何如?」沈澮、尹弼商議:「大抵臺諫所言,若問言根,則恐塞言路,且傷大體。然臺諫啓曰:『衆所共知』云,則鐵堅受賂賣官之事,誠如上敎,不可不辨。」盧思愼、孫舜孝、李崇元、鄭蘭宗議:「凡臺諫擧劾,未必盡出於己所見聞,或出於傳聞,不可追問言根,以防言路也。然興孫賂家扯授受,俱有大累,不可不辨。今臺諫云衆所共知,則指一事,尋言根,分是非,何有妨於言路耶?」傳曰:「禁府方覈重囚,不可兼聽,卿等細辨之。」尋召持平朴承爚、獻納朴三吉,傳曰:「爾等云:『興孫納賂於鐵堅,衆所共知。』所謂衆者,誰歟?」承爚等啓曰:「興孫事,臣等夙聞之。凡人忌言人過失,若問言根,則其人必以發言者爲世讎。如此則人人以言爲諱,朝臣雖有過失,含默不言,臣等恐言路從此塞,而殿下耳目不廣,爲惡者亦無所忌憚矣。殿下言賣官,衰世之事,不可不分辨;臣等以爲若衰世,則雖有此事,脅於權臣,人皆合口不言,人主無得而知之。如西園有三公之錢,當時不言而後世言之。臣等遭遇盛時,凡有所聞,一一陳啓,言根之出,不可問也。」傳曰:「爾等毋隱以啓。昔金磶爲司錄臺諫,以磶母喪奸妓,不宜居是職。予問言根,果爲虛事也。今爾若言之,則亦可易辨也。」承爚等啓曰:「凡人爲惡,其及於臺諫所聞,則其衆人喧騰可知矣。若强問,則雖事關生死,臣等終不敢諱,況此事乎?前日殿下令政府、銓曹,陞黜京外官吏,殿下略無所疑,一依所啓。或以無廉介、或以懶慢不治事,被斥者非一,政府、銓曹豈得親見所犯?必有聞於人也。近日臣等所言,殿下必欲究問如是,則人無有言於臺諫者,而臺諫亦何所聞而啓之乎?雖有六卿百執事,皆非言責,誰肯出位,進言於殿下乎?」傳曰:「爾等所啓,因所聞而發於公予之所問,爲宰相而杜其弊。爾等何惜而不言歟?若固諱而不發其人,是內友而外君也。」承爚等曰:「臣等非內友外君而固諱也。如此言根,殿下不宜强問。借曰爲宰相而杜弊,朝臣得失亦所罕聞,況事涉權貴乎?若必究問言根,則市怨之事,人皆厭言,臺諫亦不得盡言矣。臣等恐杜弊而反生其弊。」傳曰:「必有所聞處,毋固諱之。」承爚等曰:「君臣朋友,自有輕重,臣等豈可不畏君而愛友乎?權健之事,已有明鑑,然猶未啓所聞者,但恐因此言路塞,而國事日非矣。區區之心,非爲身計,爲國家長遠慮耳。」傳曰:「雖小臣所爲,尙不可誣,況大臣乎?其言之。」承爚曰:「君命,雖父子間事,亦當言之,況同憭乎?然固問言根,不勝缺望。」三吉曰:「臣等前日論興孫媚事權貴,其後司諫鄭淮言於院中曰:『吾聞之於持平朴承爚,興孫以家址,賂鐵堅。』云爾,則媚事權貴,明白無疑矣。」承爚啓曰:「臣在臺中,聞之於執義金楣。」傳曰:「明日召金楣問之。」三吉畏罪,遑遽失措啓之。以此承旨李季男曰:「然則前日所啓,附會人議而已。」三吉不知所言,亦不知愧,見者笑之。〈史臣曰:「興孫別無材能,嘗爲萬戶,以貪汚罷,其人可知。而由從四品,超陞堂上,爲巨鎭主帥,時議以爲大濫。」〉
1月18日
○丁丑,兀良哈僉知木哈等七人來朝。
○命召領敦寧以上、議政府。沈澮、尹弼商、盧思愼、李崇元、鄭蘭宗等詣賓廳。傳曰:「崔興孫納家基於李鐵堅,其言根已露,卿等分辨之。」於是召執義金楣、持平朴承爚問之。楣言臣戊戌年爲兵曹佐郞,臣之族兄南原人朴叔芬來寓興孫家。臣往見之,問家直婢曰:『此是誰家?』婢言:『崔興孫家也。家基本廣闊,吾主以其半贈與李鐵堅矣。』及臣爲金堤郡守,往扶安縣,縣人金胤孫來見臣。語及崔興孫事,胤孫言:『崔興孫專以干謁李鐵堅,得仕宦于朝。』臣聞之,心固識之矣。今正月十二日,本府會議,朴承爚言:『近來司諫院啓崔興孫事,或言或箚,本府無一言可乎?』臣答曰:『此言固當。』仍以臣之所聞語之。仍謂承爚曰:『君之父家與興孫家不遠,君若聞見則可知矣。』翌日與大司憲同坐,議崔興孫事,臣謂曰:『余之所聞,恐不實,令朴持平更加聞見可也。』承爚笑而不答。大司憲乃曰:『持平必細聞矣。往者成任爲吏曹判書,隣人金祚托稱買賣,以家舍贈與,臺諫駁議治罪。今興孫亦不當以家基賂大臣也。』令持平朴承爚論啓。其後朴承爚詣書筵,與司諫鄭淮語此事,淮曰:『予亦聞之,欲啓之而未知其實。他人亦有所聞矣。』「承爚所言,與金楣之言同。沈澮等以是入啓,傳曰:」召鄭淮問之。「淮來啓曰:」李鐵堅、崔興孫家在路傍,臣嘗見鐵堅家侵占興孫家基,心固疑之。然不可以疑似之事上達,及聞持平朴承爚之言,與前所疑果合,幷錄於箚子。「傳曰:」爾等所謂『衆所共知,武林騰藉』,之辭,此何等語耶?「承爚啓曰:」臣所謂『衆所共知,武林騰藉』,臣等非聞於家家戶戶。凡人與人共語,若遇臺諫,卽止而避之。以此觀之,其及於臺諫所聞者,必儕輩所騰說者也。臣爲臺官,不敢含默,以實啓之耳。「傳曰:」此雖臺諫之言,實未免於貝錦也。予欲治罪,於卿等意何如?「弼商等啓曰:」臺諫所啓『衆所共知,武林騰藉』之言,皆歸於虛誕,上敎允當。然古人云:『言雖不中,亦不加罪。』請優容。「傳曰:」予斟酌爲之。「執義金楣、司諫鄭淮、持平朴承爚俱請避嫌。傳曰:」臺諫以正直爲心,以實事論劾可也。今金楣以舊所微聞之說,發於臺中,鄭淮以往來之間,臆度疑似,發於院中,承爚徒聞臺中之浮言而啓之,皆非矣。予當斟酌。「
○傳旨吏曹,還給慶由恭、洪永河、洪璨告身。
1月19日
○戊午,日暈,兩珥。
○上御崇文堂,宗親一品以上、領敦寧以上、政府、六曹判書以上、儀賓府堂上、臺諫入侍。上問金方、李湑等,金方曰:「丁未十一月,臣微聞此事;戊申四月,李湑率官婢仲加止宿吾家,出示步兵記,使我署名,曰:『愛汝故示之。』上曰:」李湑所謀之事,汝旣聞之,其所謀,將以何爲?「方曰:」吾不知文字,未知其何謀也。但聞自文昭殿往延恩殿之路,可擧事之語而已。「問李湑,湑曰:」戊申四月,率官婢仲加,金方家止宿而已,不與金方言也。「上曰:」汝何宿于金方家而不與方言乎?「湑曰:」臣非不與方言,但不言係干國家事也。「以其言詐,命加刑一次。問李沆、李渰,皆曰臣不知某事也。問韓鐵同,鐵同曰:」李湑等四兄弟以土豪,不供徭役,臣督責之例於平民,故湑等視如仇讎。小事尙不可同謀,況大事乎?萬無是理。且申浚則前日臣粗知之,李封、申溥、盧公弼、李均,聞名而已,頓無交親,安敢同謀大事乎?「問李坦,坦曰:」近年以來,一不來往於韓山,亦不與李湑、李沆通書,申溥、申浚、李封、盧公弼,本不交親,則豈有同謀大事之理乎?「問李淳,淳曰:」臣與兄李湑本無同謀之事。「遍問事干鄭一南等二十人,皆曰無所知。命還下獄。入侍者同辭以啓曰:」金方初云所告之事,聞於丁未十一月,而今曰:『臣不能安寢,痛憤而告之。』其心如是其急也,何有越三年進告之理乎?且其所言,屢更其端,無有執一,而李沆甲戌年爲文昭殿直,在延恩殿未立之前,兩殿之間,路狹擧事之說,尤可疑也。「上曰:」予意亦如是也。「
1月20日
○己卯,上引見都承旨宋瑛、左副承旨金克儉曰:「金方事,予固疑之。但亂臣賊子,不可輕治之,故親問之。見其人,皆甚庸劣,不能圖大事者也。金方所言頗不實,數變辭,不之信也。然一向以爲誣而治之亟,則被告者必生謀飾辭矣。若實有所犯,則罪固死,雖死於杖下,庸何傷?若無所犯,枉被刑杖,豈不哀哉?況今被杖訊死者二人,予心頗未安。予意以謂元告及事干人,分囚於他處,獨留金方而鞫之,以驗情僞,何如?」宋瑛啓曰:「昨聞金方所言,頗不實多變詐,招辭牴牾處固多有之。」金克儉曰:「金方若於當直栲訊,必吐情實而承服矣。」上曰:「延恩殿成於甲午年,而李沆之爲文昭殿直,在甲戌年,其間隔闊,李沆安得逆知延恩殿之路耶?此虛語也。」
○上引見左議政洪應、義禁府知事李崇元、同知事金升卿。上曰:「予見金方辭色,頗不實,予固疑之,欲加刑訊。但恐因刑致死,則得罪人爲難矣。勿遽加杖,反覆詰問何如?」應等啓曰:「但將違端反覆問之,而窮其辭然後,可加訊杖矣。臣見金方之招,反覆變辭,不足信也。請獨留金方於禁府,移被告人子弟于典獄,而囚被告人於太平館,何如?」從之。
1月21日
○庚辰,典籍金孟鋼上疏曰:
臣兄孟鏻拜豐德郡守,臺諫意臣祖母更適在於法後,引永樂四年之法論駁改差。臣等上疏辨之,吏部告覈帳籍,啓以法前,而猶執之,臣竊痛悶。今降《大典》:「再嫁子孫勿敍東西班職。然法前則雖親子,仕路無礙。」永樂四年立法條云:「自今以後,如有更適三嫁者,錄案。」云爾。則臣祖母之婚在於法前,而其後猶遵永樂四年前之法,曖昧之情,天日照知。去辛卯年臣兄孟銓授文川郡守,臺諫論駁。臣父漑以臣祖母之婚在法前,而又出於先王之命,仰瀆聖聽,而傳曰:「承命之實,問於老臣。」於是河東府院君鄭麟趾以太宗朝之臣,歷歷以啓。今我聖上詳知其情,閱實而許通。然則臣之祖母迫於上敎耳,非自嫁之例也。假使結婚之時,雖有錄案之法,尙不足論,而況其時無此法乎?臣父以法前所生,在世宗朝,歷世子侍直、漢城參軍,宗簿寺主簿;在文宗朝,判通禮門事,在世祖朝,議政府參贊。臣兄孟鏻,在世祖朝爲守令。況兄孟銓在當代爲文川郡守,臣之三寸叔澣亦在世祖朝尙恭靖大王之女。儻立法之後,朝廷共知以錄其案,則下嫁於臣之門乎?且讓寧大君之子瑞山君,卽臣之妹夫,臣母亦先朝領議政朴訔之孫也。倘以痕咎而論之,則以王室之親、巨室之孫,又何議婚?臣父蒙累朝之恩,已通於前,而其子當聖明之世,未蒙劾實,則是乃亡父之罪人也。昔子思之母,乃更其夫;令伯之母,亦適他;今代李坡,以法前改嫁之孫,位至貳公。然則更娶之法,其來久矣。臣聞有蔡仲,故蔡叔世享其祀;有安世,故張湯得免其咎。小臣時逢聖朝,不能發明,則臣雖庸劣,死有餘責。伏望殿下遵世祖盪滌之敎,稽永樂立法之始例,以法前均蒙聖恩,以伸一家百口之冤。
上命議于領敦寧以上與政府。尹弼商、李崇元、鄭蘭宗議:「金孟鋼祖母更適三夫,大虧婦行,載諸國史。今按新制《大典》,再嫁女之所生,勿敍東西班職,至曾孫方許政府、六曹、臺諫外用之。今以此法揆之,再嫁尙爾,孟鋼等乃以三嫁女之孫,東西凡職尙不得敍。特以事在法前,諸孫布在東西班之職,此亦寬假耳,何更望淸要之職乎?」傳曰:「姑置之。」
○傳曰:「鄭淮以疑心毁人;金楣雖有所聞,以不明之事,歸罪於朴三吉;朴承爚以臺中所聞,劾無罪之人,使月城與興孫俱被橫論。金楣左遷,鄭淮換職,其餘皆仍任可也。」
○上引見左副承旨金克儉。克儉啓曰:「今日鞫問金方,或發前日親問時未發之言,或隱親問時所發之言,顚倒錯亂,罔有歸一之理。」仍以推案啓之。上曰:「自文昭殿往延恩殿之路之言,卒變其辭,其爲自飾虛僞審矣。宜刑一次,以取其情。若疊加拷訊,則慮或殞命。」
○以朴安阜爲通訓行司憲府執義,金琠奉列守司諫院司諫,柳濱宣敎正言,王宗信嘉善全羅右道水軍節度使。
1月22日
○辛巳,獻納朴三吉來啓曰:「昨日殿下以臣爲無罪,特命復職,不勝感激,終夜不寐。反覆思之,興孫賣家基於允楨,顯有成文,鐵堅之不受賂明矣。然以買賣之文的實,而不收興孫陞堂上之命,則臣恐自今狐媚小人,爭事權貴,其賂遺奴婢田宅,托以買賣,證以文記,僥倖得爵者,臺諫何以啓之?殿下何以處之?賄賂公行,用人顚倒,國非其國矣。殿下但知施恩於一臣,而不知弊流於萬世也。興孫若有知識,豈以臣之所啓爲怨?將必悅殿下成命之收矣。」傳曰:「如爾所啓,則是權貴之家,不得買田宅與奴婢矣。若贈之以非理,受之以非理,如此者抑之,使不得爲之可也。不然則雖相買賣,庸何傷?」三吉對曰:「臣嘗見朝士買田宅奴婢,未聞有放賣者也。」傳曰:「然則別立新法乎?」三吉啓曰:「臣所敢啓者,欲杜將來之弊耳,何必立法?若收興孫陞堂上之命,則自然法在其中矣。」不聽。
○左副承旨金克儉將金方推案啓之。上曰:「諸人皆無異辭,金方之言前後違異,其意以爲若服,則反受其罪,故如是耳。金方若患杖毒,終無得情之理,謹醫藥以救之。」
1月23日
○壬午,命召洪應、李克均、李崇元、金升卿、李則、趙球。上引見,謂曰:「卿等昨日鞫金方,其狀何如?」應等啓曰:「金方所言,前後牴牾,屢變其辭,固不足信也。」上曰:「予固知此事金方之所造飾也。然事關宗社,不可不辨。其所謂同黨尹、金,有怨於李湑者也。李湑謀大事,與有怨者同之乎?此必無之事。」應曰:「果如上敎。若行大事,當秘密爲之,豈可通書而謀之乎?」李則曰:「昨金方供云:『自前年三月始聞之。』臣等以此逆數之,李封前年三月拜監司,已赴永安道,而李湑以四月上京,則方所言李封署名於紙記中者,爲虛語也。」上曰:「予已知爲虛事。如尹、金者,放之可也。」金克儉曰:「所係甚大,待金方引伏,然後放之何如?」上曰:「雖然以無罪繫獄已久,予所不忍。其速辨而放之。」
○兼持平趙之瑞回自江原道,以高麗太祖親製原州靈鳳山興法禪院塔碑文、崔匡胤奉敎集唐太宗書墨本來獻曰:「臣嘗見李齊賢評此文與書法曰:『玄圭赤舃,揖讓廊廟之上。』又曰:『大小相間,如鸞飄鳳泊,眞天下之寶也。』臣始到原州,問此碑存否,皆曰碑已折收入官府,臣令印之。臣竊惟此雖技藝之流,不足以上瀆宸鑑,第念齊賢以爲天下至寶,故敢獻耳。」
1月24日
○癸未,上詣景福宮,問安于仁粹王大妃。
○命召領敦寧以上、義禁府堂上、臺諫,議李湑等獄辭。尹弼商、李克培議:「當初據金方之言,拷問李湑等或四次,或二三次而死者至於三人。今則金方隨問變辭,請待其蘇息,徐徐拷訊,以觀其情。」洪應、李克均、李崇元、金升卿、李則、趙球議:「前日刑推李湑輩,專以金方之言爲是,而謂李湑輩爲隱也。今者李湑輩無違端,而金方違端日增,今又刑推湑輩,似爲未穩。更詰問金方,如又不服,加刑得情何如?」從之。
1月25日
○甲申,兼掌令李承健回自黃海道啓曰:「黃海道鄕試,臣等發策問本道惡病咀呪救治之方。永柔訓導權季仝對策曰:『供佛則可以救之。』此人心術不正,大有害於名敎,是以不取。」下御書曰:
聞權季仝對策之辭,予甚憤焉。佛之爲害,誰不知之?稍有學力,必擧其害,況挾孔、孟之書,優游泮宮者乎?以崇佛救民之語,予今始聞之矣。予嘗恨緇徒之逃避軍役,投迹山林者,未盡搜括大充軍額,而如此狂儒對策,以崇佛誑惑愚黎。以此觀此儒之心,梁武舍身同泰、唐君膜拜露衿之事,不以爲非,而必贊一辭也。士之立志,寧有是耶?不可不懲。
〈史臣曰:「臣觀三代以後,史稱人主之不喜佛者有矣,而未有明燭異端之邪,深惡而痛絶之者。今觀御札與夫度僧之禁,其不曰深惡而痛絶之乎?」〉
1月26日
○乙酉,日本國畿內攝津州兵庫津平方式部尉源忠能、對馬州太守宗貞國遣人來獻土宜。倭護軍皮古羅等二人來朝。
○左副承旨金克儉將造山萬戶梁鷲招辭以啓曰:「臣聽鷲之辭,無違端,言色自然,不待窮問,皆先陳之。」上曰:「姑待金方病差,更推以啓。」
○傳旨司憲府曰:
永柔訓導權季仝赴黃海道文科鄕試,試官問本道惡病咀呪治救之方,季仝對以用佛事可治。釋氏之蠧國害民,人所共知,凡有志者,在所當攻,而以儒生背師佞佛,欲以其敎爲救民之策,左道惑民,莫此爲甚。不可不懲,推鞫以啓。
1月27日
○丙戌,尼麻車兀狄哈都萬戶也郞介等七人來獻土宜。
1月28日
○丁亥,烏川副正嗣宗等上疏曰:
臣等伏念國家設宗學,夫豈徒哉?蓋慮宗親逸居無敎,則或陷於過擧之地,故竝令習學,敎以義方。又慮其間懶慢不學之弊,特設殿講、會講之規,入於彀中者,皆賜級以寵勸之,敎養之方至矣,勸懲之目詳矣!自祖宗朝以來,殿講入格者,富原君鎭等十一人,會講入格者,居平君復等七人。逮我聖朝,會講入格者,鶴林君頤等十二人,命皆陞資,此勤者之有所勸,而懶者之有所懲也。臣等俱以鹵莾之資,自十五入學以來。思不負國家敎養之意,潛心經籍,窮年兀兀,不知幾歲。雖不窺聖道涯涘,然於立身行己、與國休戚之義,講之熟矣,切磋琢磨之餘,得與去年會講之格。臣等竊念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不忮不求者,君子之用心。況天涵地育,聖恩罔極,復有何望?然宗親之職,如無別加,則終於初授而止耳,非如文武之士,騁才智著賢勞、計仕陞資者之比。臣等所以用效十年之業,冀蒙一命之霑也。且此雖非《大典》之法,前此會講者靡不陞資,臣等亦佇蒙恩命,同霑聖朝雨露之澤,不勝至願。
命置之政院。
1月29日
○戊子,金敬祖、朴恒上疏曰:
臣等俱以庸愚,謬當大任,明不足以燭是非,智不足以辨曲直,未副職任,常懷兢悚,豈有一毫任私用情,欺罔聖明之理乎?日者以淑貞翁主上言,鄭孝全屬公奴婢,特命還給。金楣子世基等上言節該:「祖母鄭氏婢多文與鄭孝全婢召史相換使用。孝全被罪後,以召史爲孝全之婢竝屬公,召史所生婢莫非,鄭氏子使用,召史他餘所生,竝決給。」云云。淑貞翁主上言節該:「家翁同生妹鄭氏以其婢多文欲與召史相換,家翁不應。被罪時,召史竝屬公,召史所生婢莫非疑以爲屬公,久不推尋。今者奴婢還受時,考正案,則無莫非之名,問其莫非族親,非屬公時漏落,乃屬公以後所生金楣容隱使用,誣飾以爲相換。欲治金楣容隱之罪。」云云。本院粘此兩上言回啓曰:「世基等雖曰相換,正案內召史以孝全之婢,明白施行,則鄭氏與孝全相換事,取實無據。姑給淑貞翁主,其相換眞僞文案,相考分揀。」云云,此豈一毫私意於其間哉?大扺上言訴冤者,駁雜之語無不載錄,聽訟官以其中宗旨,特擧回啓,而及其分揀之時,則小小節目無一遺漏,逐條分折,是非眞僞自然發露矣,此聽訟官吏上言回啓大槪也。今者淑貞翁主與金楣以元隻嫌情,角立相詆,是非眞僞,須考文案而後可辨,則不可以翁主之言爲是,而遽罪金楣,又不可以金楣之言爲是,而遽非翁主也。相換眞僞一辨,則子枝之漏落與否及仰役之處,次第發現。臣等故於翁主上言回啓時,只據相換大旨,而不及他餘節目。及承下問反覆然後,乃詳思之,上言內節目,幷錄回啓,則詳悉無漏矣。臣等愚暗,因循例事,計不及此,不敏之罪,死無所逃。然靑天白日之下,豈有毫髮有情而然歟?今者諫院拘於傳旨有情之語,欲求必無之情,箠楚之下,死生關焉。臣等竊念死有重於太山,又有輕於鴻毛。義當以死,則鼎鑊鈇鉞,尙不避焉,況箠楚乎?若非義當以死,則誰敢求免小罪,浪受刑杖,以就死地乎?必俛首誣服矣。念惟聖上明竝日月,無幽不燭,雖閭巷小民,莫不保其不陷於非辜。臣等雖愚,亦廁士夫之列,無情之事,若不得自明而誣服,則臣等冤枉,不可勝言。
命置之政院。司諫院啓請金楣、朴恒刑推,特命勿論。
○左副承旨金克儉將金方、李湑獄辭啓曰:「金方不進食,專欲飮酒,必自知其罪而得心疾也。」上曰:「遣醫救瘳。」
二月
2月1日
○朔己丑,上詣景福宮,問安于仁粹王大妃。
○司憲府持平金浩來啓曰:「生員朴光榮、黃誠昌等滿圓點應赴館試,而以試官相避,移赴漢城試,皆中初場講經。後呈上言,中終場則還赴館試,其心以謂館試本數五十,而入講者才四十三人,則無不中之憂,故巧計成敗,冒弄上言。而該司亦聽受,是欲使誠昌等期於必中,焉得無情?請停擧誠昌等,鞫禮曹官吏。」從之。
○命召六曹、漢城府堂上、臺諫等,議權德榮妻李氏賜死事。許琮、成俊、柳輊、朴健、李瓊仝、金世績、尹殷老、成俶、權侹、李淑瑊、林壽昌、尹垓議:「李氏與其奴天禮奸,雖不承服,辭證明白,不必更鞫,賜死允當。」鄭文烱議:「李氏醜聲聞於中外已久。今辭證明白,而自不承服,例當刑訊決案,取招照律,詳覆施行。然是宗室之女,從權典,據衆證定罪,賜死何如?」李則、朴安阜、趙達生、金浩、朴承爚議:「凡大辟,辭證雖明白,必取服招。又決案取招後,三覆奏處斷,重其事也。今李氏辭證雖甚明白,然己則不服,而據證論斷,有違於法。其不加拷訊者,以李氏爲宗室之女故也。拷訊尙不忍加,況遽加死刑乎?畢推得情,依法科斷何如?」金琠、朴三吉、趙球、柳濱議:「李氏之事,以辭證觀之,明白無疑,然罪至大辟,不可輕易處決。臣等以謂依法拷訊,待其服招,然後詳覆定罪,以正風俗何如?」傳曰:「李氏下義禁府推鞫。」
2月2日
○庚寅,生員黃誠昌、朴光榮上疏曰:
臣等滿圓點應赴館試,而以試官相避,移漢城試,俱入講格。製述試官於臣無避,故欲還赴館試,上言蒙允。今憲府以臣不當還赴館試,論駁停擧,臣實痛憫。臣謹按《大典》:「生員、進士滿圓點者,許赴館試。」則臣之還赴館試,於法無所妨。且臣等講畫居優,雖在漢城試,無不中之理,豈厭此而就彼乎?臣徒知《大典》之法,而未解朝章,故妄達天聰耳,非有他意。
傳于承政院曰:「光榮等事何如?」承政院啓曰:「假如館試入講者數逾五十,則光榮等肯欲赴館試乎?憲府論請宜矣。」傳曰:「是必有情,此疏留之。」
○司憲府持平朴承爚來啓曰:「今聞命營離宮與翁主家。臣等以爲近年創昌慶宮與春宮,工役煩重,民力困矣。離宮之作,未審何意也?大君、公主則已矣,如翁主、王子第宅,則先世未嘗營造。今若王子、翁主之家一切官爲營繕,則民弊不貲矣。臣聞密城君、德源君、班城尉皆先王王子、翁主,而未聞其第舍以官成之也。」傳曰:「密城、班城之事,予未知之。予不欲令兒輩爲人收養,故兒輩無橫得他人之財者。今翁主若下嫁而無家,則何以爲生?凡人皆爲子女成家舍,以基生生之本,而爾所云如此,則將使營土室以居之乎?且翁主之家,予使內需司辦之,而不足則如材瓦之物給與而已,何損於國,何勞於民力哉?且離宮之作,豈無深意?然非爾所知,其勿言之。」承爚啓曰:「王子、翁主之家,先王未嘗造給,但官給買家之資而已,故臣敢言之耳。且使內需司,專辦爲之之事,臣未及知之。」傳曰:「前日予欲作兒輩之家,而漢城府以爲城內無造家地,請毁人家,予以爲不可而止。今翁主之家,內需司營辦而但給材瓦,爾等言之,無乃不通乎?」
○傳于兵曹曰:「內禁衛、兼司僕等,勿論弓强弱,擇中數相敵者,作七耦,分二所,連二日試射。」
2月3日
○辛卯,司憲府持平朴承爚來啓曰:「權季仝對策以謂:『宜勤事佛,以療民病。』殿下知佛道之誕妄,特降御書,俾憲司推詰,在朝之臣,莫不鼓舞興起,歎仰聖德。然方外遐遠之人,豈能盡知?請下傳旨于議政府,曉諭中外,使外之觀感。」傳曰:「可。」
○以李淑瑊爲通政戶曹參議,洪興通政刑曹參議,趙達生奉正司憲府掌令,劉璟奉直持平,尹垓通政慶州府尹。
2月4日
○壬辰,刑曹正郞趙之瑞來啓曰:「臣以兼持平,往江原道掌試鄕闈。進士入試之日,入門官平昌郡守金成慶報曰:『監司關文至此,外面書「試官開拆」。』試官原州牧使金秀光、襄陽府使柳自漢謂臣曰:『監司關文,可開見否?』臣答曰:『見之何傷?』秀光拆而見之,乃『八佾賦』與『李愿歸盤谷詩』題也。秀光等語臣曰:『監司欲以公道選取,自命題以送。今以此試之何如?』臣曰:『我以御史爲掌試而來,監司不宜命題。安知此題於中路不爲他人所窺乎?』遂焚之,卽出他題以試之。臣竣事上京,而秀光等疑監司嫌怒,具由報監司,實非監司所命題也。監司囚成慶問關文所由來,則乃儒生稱監司所送,授方林驛吏,以傳於入門官也。臣於其時,計不及此,不卽擧劾,請待罪。」傳曰:「御史在焉,監司安得命題?李陸必不爾也。假如陸所爲,爾棄而不推,可乎?然如之何?其勿待罪。」之瑞慙謝而退。
○築城都體察使啓:「下三道諸浦築城,高位無定制,大體未便。今後諸浦諸邑之城,用布帛尺,以十五尺爲準。築城之後,未滿五年頹落者,監築官吏罷黜,已有成法。然頹落處,勿論多少,罷黜未便。今後五年內,長十五尺以上頹落者,不揀赦前罷黜;十尺以下,依律科罪,何如?」從之。
2月5日
○癸巳,上親製傳旨下議政府曰:
學莫先於立志,心存乎正,邪說何自而入耶?怪力亂神,聖人所不語;攻乎異端斯害之義,學者所深講也。程子曰:「佛氏之害甚於楊、墨,當如淫聲美色以遠之。後之學者可不力察而明辨之乎?」今者訓導權季仝居師表之地,委不倦之誨,於對策之日,先奉左道,鼓禍福而眩愚氓,忽洙泗之敎,要寂滅之法,不可不罪。已令憲府拿致示典。然釋氏之言,大亂眞而彌近理,故聰明之士、方正之人,或不免於陷溺,而況僻村窮巷,昧理癡鄙之士女乎?廣諭中外,明知予意。
傳旨旣下,見之者莫不感激。
○左議政洪應來啓曰:「臣年老腰痛,築城巡察使之任,臣實不堪。請改授他人。」不許。應更啓曰:「金方辭證寔繁,而方有病,皆未得推鞫,拘囚甚久,是可憐憫。臣意以謂金方雖不刑推,以言語反覆詰問,則方自知終不掩覆,庶有得情之理。」傳曰:「卿之所啓,適會予意。今日宜以言語詰問。」
○傳于禮曹曰:「祭享衙門諸色器皿,隨破毁,報該曹改之,例也,否則自有罪。祭享衙門報該曹,而不卽改之,則責在該曹與該司。擿奸時,以不改,歸罪祭享所官吏,似乎曖昧。今後凡諸破毁器皿,難做者限四十日,易做者限二十日,祭享衙門報該曹後,未及改進,則非獨該司,幷罪該曹。」
○刑曹據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墩關啓:「鄕吏罵詈守令之罪,甚於操弄,不可不痛懲。若只從律文,則奸惡之吏,無由懲戒。請自今依律科罪後,論以元惡何如?」命議于領敦寧以上。沈澮、洪應、盧思愼、尹壕議:「律文之外,又加罪之,則論罪無窮。凡有罪者,依律文科罪何如?」從沈澮等議。
○命左副承旨金克儉詣義禁府詰問金方、克儉還啓曰:「方之招辭,或諱前言,或發前所不言,變辭日增,取實無據。」上曰:「方之詐飾如此,姑待二三日,加刑得情可也。」
2月6日
○甲午,日本國筑前州宗像郡知守氏鄕、薩摩州日向太守盛久、對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