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三年大明弘治十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癸卯,百官以時服,賀正于仁政殿庭。諸道獻方物。命都承旨姜龜孫進表裏于三大妃殿。
○司憲府啓:「前縣監徐宗秀子憐聽宗秀妾貴非言,謂其妻崔私其妹夫田承澍生子,遂棄之,請囚憐夫妻于義禁府鞫之。」傳曰:「言根出於貴非,則當先鞫貴非。經請囚憐夫妻何歟?」持平姜叔突啓:「崔之婢供云:『崔語婢云:「夫聽間言,謂我生子奸田所生,碎首折脛,歐我棄別。」然則此事當問憐夫妻,故請囚。」傳曰:「姑鞫貴非。」
○司憲府啓:「行臺監察金宏弼所推韓懽,恃其威勢,占奪鄕人金哲山等田。又多減價抑買,反請縣令欲罪哲山,縣令不從,懽乃懷憤,縛吏杖之。哲山不堪侵虐,撤家移居,其貪縱大關風敎,在所痛徵。」傳曰:「其照律以啓。」
1月2日
○甲辰,正言趙元紀啓:「宣傳官必試才而後除授。愼敦義未試才,且以內禁衛,才疎作散,當屬別侍衛,特除宣傳官。愼繼源、權悰、愼敦義皆是外戚,而俱出於特旨。示人以私,甚不可,請速改正。」不聽。
○持平姜叔突啓:「徐憐妻崔氏失行事,言根出於貴非,而宗秀匿不以現,請囚宗秀。且憐棄妻,不斥言失行,但言性行不肖。其所生兒碎首折脚,當問其情。鄭承忠亦棄妻,而聲言失行。言根出於其妾丁今,亦匿不以現,請竝囚之。」傳曰:「依所啓。」
○司憲府上疏曰:
臣等伏聞,致天下之泰易,守天下之泰難。蓋方其未泰也,莫不急於求賢,渴於聞諫,得一善惟恐不能行,見一不善惟恐不能去,夙夜孜孜,不敢怠忽,故卒至於安樂而無事,此致泰之所以易也。旣泰矣,則心日益驕,志日益怠,忽於求賢,厭於聽諫,姦生而不知,禍起而不悟。故卒至於敗亂,而莫之救,此守泰之所以難也。臣等伏覩,國家開運,列聖相承,太平之治踰一百年于玆,泰之極也。保泰之道,正在殿下之一身,惟殿下謹守祖宗之成法,淸心出治,正身率下,杜絶私謁,裁抑僥倖。發號施令,賞善罰惡,一出於至公,不以人撓法,然後親戚近習斂袵安分,自就繩墨,朝廷淸明,紀綱肅然,而可以保其泰矣。臣等近觀,愼繼源換職,尹遘等敍用,愼敦義爲宣傳官,權悰等陞六品,朴仁孫等授職牒等事,皆由內降,不公議於朝,撓法而伸私恩。臣等竊以謂,此輩或聯戚里,或緣近倖,以累殿下大公至正之盛德也。大抵人情苟務便私,樂於僥倖。此門一開,浸淫不止。始自一二,至于三四,至于五六,漸無紀極,則國家名器,由此輕矣;祖宗成法,由此壞矣。其源雖小,流弊至大,此臣等之所以不得不爲殿下極言之也。臣等聞,禹戒舜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君知爲君之難,則不可不求言於臣;臣知爲臣之難,則不可不極言於君。伏願殿下,察納臣等之言,更留三思,亟收成命,塞邪枉之門,開公正之路,則可以保祖宗百年隆平之治矣,豈非宗社無疆之福乎?
不聽。
○承政院稟御經筵,傳曰:「予感冒之證未殄,近當調理。」
○傳于司僕寺曰:「雄馬二匹,給送內需司。」
1月3日
○乙巳,賜宣陵守護官朴安性、侍陵內官金處善鞍具馬各一匹。
○持平姜叔突、正言趙元紀等啓:「愼繼源厭其爲邑薄,敎母上言,特換京職。夫守令之任,人皆惡之,故國家立法,未經守令者,不得陞四品以上資。守令呈辭者,准期不敍,敍則還除外官。今若不改,則《大典》之法毁矣。且繼源夤緣戚里,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宣陵參奉,殿下以三年侍陵,陞拜六品。然先王奉先之心,亦豈少哉?皆授直長,此酌輕重而得中,所當遵守也。且權悰亦連戚里,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且《大典》:『凡新授者,東班則試吏任才;西班則試諸將才,然後方許敍用。』所以然者,恐無才德者間於其間也。今敦義等未試才,而特除爲宣傳官。先王試才之法,亦大壞矣。且敦義亦外戚,臣等恐殿下有私情也。請竝改之。」不聽。
○司憲府啓曰:「韓懽不法事,當依律照啓。但懽以風聞擧劾,出於某員,視同私讎,極口詆毁,陵蔑風憲,不可不先正其罪,以警後來。」從之。
○傳曰:「今後注擬守令時,竝擬弘文館員。」
1月4日
○丙午,傳曰:「宮墻外人家,多壓臨後苑。自都摠府至火藥庫,改築宮墻,令高峻。」
○京畿觀察使權景祐啓:「丁汝楫今爲陽智縣監。右縣當大路之傍,自前守令,已爲疲弊。臣知汝楫之爲人甚庸劣,不能蘇復民生。況守令百責所萃,知不能堪任。竢赴任而罷黜,迎送有弊,請改正。」傳曰:「其換京職。」
○大司憲丘致崐、執義柳濱、掌令李自健、持平姜叔突等啓:「愼繼源前任昌寧、鎭川、竹山時,雖有老母不辭。今爲金浦,在三百里內,法當赴任。敎母上言,此無他,以金浦爲殘邑而窺免也。其上言不下該曹,而特命換京職。殿下正始之初,事事當出於正,不可以私恩示之也。金孝江擅啓立法,請治罪。」正言趙元紀亦論贊禮等事,仍上箚曰:
臣等謹按,《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此守成之主,所當體念也。國家重守令之任,六期內不得換京職。有老親則差三百里內,是成憲也。繼源以母老,移任金浦,金浦距京城不一日程,奉養於邑可也。今乃憚外任,使母冒法陳訴,在所當懲,反換京職,先王成憲,從此壞矣。國家慮官爵之濫,制爲成憲。參奉者或十餘年陞奉事,爲奉事四五年,陞直長,爲直長三四年,陞參職,其陞一階,如此之難且久也。獻陵參奉二十月間,徑陞七品,已有前規,其所以酬一時之勞,亦爲極矣。今權悰等以從九品參奉,超陞六品,官爵之濫,莫此爲甚。先王成憲,從此壞矣。國家謹任用之難,雖小職,必使該曹注擬,然後乃授之,此亦成憲也。今敦義爲宣傳官,特出於內旨,先王成憲,亦從此壞矣。大抵爵人之際,雖有可錄之功,可庸之才,必因公薦而後用之。無功可錄,無才可庸,不因公薦,不恤壞法特私之,在疎逖之臣,尙且不可,況此瑣瑣姻婭之徒,而特私之?臺諫論執而固拒之,孰謂殿下一心至公至正而然乎?伏望亟收成命,永遵先王成憲
不聽。致崐等更啓:「內需司世宗朝以本宮稱號,只設書題員,世祖朝稱內需司,設別坐。丙戌年設典需、典貨,秩陞五品實職,與東班等,亦設奴婢,始有穀物取息之法。成宗以爲貽弊於民,己亥、庚子、辛丑年間革罷,未幾而復設,民之受弊甚矣。今孝江擅立新法,使不得更改,請須亟罷新法,治孝江罪。以姜善爲上護軍,令勿降授。大抵軍職當陞降,不可以一人常帶一職。若此則官爵爲己私物,而非朝廷公器也。世宗朝愛惜官爵,一資一級亦不濫施,故人知官爵之爲貴。古云:『彼其之子,三百赤芾。』又云。『貂不足狗尾續。』此言官爵之濫也。今通政堂上九十餘人,嘉善以上至于一品,亦幾九十餘人。通政堂上伴倘三人,而自三品至于一品,等而上之,則二百員伴倘,至於六百餘人,其於軍額,亦不有關乎?今者又以李琚爲通政順天府使,李詮爲通政南陽府使,南陽、順天豈堂上然後可治?初拜之日陞堂上,假令治邑有聲績,將何以賞?殿下卽位之初,陞堂上者二十二人,而今又陞二人則凡二十四人,雖大軍功,何以加此?請須改之。邇來不御經筵,經筵非徒覽閱古今治亂,當接賢士大夫,講論治道,聞朝廷得失耳,其輔養聖德,豈曰小哉?停廢已久,其於緝熙之道,大有乖矣。」元紀論啓權悰、繼源、敦義及不御經筵等事,不聽。且傳曰:「內需司不指言某人作弊,而泛言之,未穩。姜善有功,且可任此職,故命之耳。李琚、李詮人物可當,故特陞資。若治邑有聲,則當加賞賜矣。卽位之初,爲堂上豈有定數?雖至一千何害?經筵予豈不知不可廢乎,但未寧,故不御耳。卿等欲使予雖不寧,而强御乎?其問之。」致崐等啓:「臣等未知上體未寧耳,非欲未寧而强御也。當御之時,則願無作輟。」傳曰:「近因感冒,未御經筵。且於大祥祭,沐浴傷寒,以致久廢。然近日當調理,御朝講。」致崐等更論金孝江、姜善、愼繼源等及李琚、李詮事,不聽。
○前判決事洪自阿上疏自明,留中不下。
○文武臣試射優等者三人加資,其次三人給一考,居末者削一考。
○傳曰:「三年喪畢後,堂上、堂下官文臣殿講,《五經》、《論》、《孟》三十處俱通者,超陞二階。」
○以李季男爲刑曹參判,呂自新全羅道觀察使,閔壽福司憲府掌令,宋欽弘文館修撰,姜瀓著作,李滋正字。
○傳曰:「嘉善鄭希鄭希恭、通政姜善、張有華、金壽長、鄭孝智、童淸禮等座目,依宋欽、金興守、徐鈞例,各從本班居末。」皆非士類故也。
○傳于司僕寺曰:「元亨赭白馬,送于內需司。」
○慶尙道昌原地震。
1月5日
○丁未,掌令閔壽福啓:「大司諫李復善臣異姓四寸,法當相避,請遞臣職。」從之。
○全羅道觀察使呂自新啓:「臣自少出入兩界,因患蹇澁。全羅巨道,恐不能堪。且全州判官韓士介臣之四寸,法當相避,請遞臣職。」傳曰:「其遞士介。」
○大司憲丘致崑、司諫崔溥等合司論啓金孝江、愼繼源、權悰等事,不聽。致崐又啓:「前日全羅人朴以良、曺鐵柱等訴本道都事鄭延慶于本府曰:『延慶奪我奴婢,用馹駄去。』至訟不克,又稱陳告,謀欲必奪,故令敬差官金悰鞫之,今以延慶換授江原都事。方被鞫,不宜換職,請遞之,延慶自明,則當復敍用。金偁前爲富平府使,被駁見遞。又與淸風君源爭妓,捽髮鬪歐於通衢,被罪定役。以此久不敍東班,今拜迎曙道察訪,請速改之。前敎云:『姜善授上護軍毋降。』今則敎云:『豈無降授之時?』請改前降傳旨。」傳曰:「延慶遞之。姜善事,出於特恩,非在下者所與也。且卿等請御經筵,必欲面對得請,然事不可聽,雖面對可聽乎?」致崐、溥等更啓:「臣等豈徒爲面對,而請經筵乎?經筵非但講論治道,接賢士大夫。嘉言日進,有益於聖德也。近者久停經筵,恐聖學未得進益耳。凡所啓事,由政院、內宦,三轉而後,得達宸聰,恐未能悉,面對亦臣等之願也。」因啓繼源等事,又論蔡允惠、李詮不宜陞堂上:「世宗愛惜官爵,未嘗濫加於人。若堂上職,必待有缺而陞。」傳曰:「偁事,令該司考啓。餘不聽。」更啓:「孝江之罪,殿下已知之而不治,猶爲國有刑政乎?」因上疏,略曰:
孝江事,累瀆天聽,未蒙兪允。臣等謂,先王之法,不可不遵;亂法之奸,不可不誅;宦寺弄權之漸,不可不杜,殿下何不動念乎?國家設公卿,百執事有所啓稟,必因政院以達。三公、六卿尙不得直啓,況一宦竪敢爾爲之?若宦寺擅啓,例以成習,則宦寺與人主,朝夕昵侍,伺候逢迎,百計搆巧,其甘言諛辭,浸潤膚受,皆得行焉。甚至附耳密言,如語家人,人主亦甚常,而莫知其非,喪國亡家之禍,不可救矣。初,興守詐告奉安驛奴婢,掌隷院辨之,還屬本驛,眞僞判然矣。謹按《大明律》:「官吏挾詐欺公,妄生異議,擅爲更改,變亂成法者斬。」孝江蒙蔽聖聰,勒屬內需司,是挾詐而欺公也;假引前例,擅立新法,是妄生異議也。啓事必因政院,成法也,孝江越政院擅啓;公賤付正案勿改,成法也,孝江欲移錄宣頭案,是擅爲更改,變亂成法者也。殿下寬之,只贖笞四十。當斬而笞,《大明律》壞矣。公卿大臣以及侍從,論奏不已,殿下排公議,而欲庇之,一則曰無情,一則曰前例。所謂無情者,過誤所犯也。孝江前此擅啓洛山寺給鹽之事,以試殿下,殿下不深治之。故今又擅立僞法,是乃怙終賊刑者也,可謂無情乎?凡敎旨不載《贖錄》者,例不擧行。所謂前例者,內需司所啓耳。朝廷所不知,《續錄》所不載,雖或有例,不當擧行。況前例,宣頭案付奴婢祖父母、父母,而分役者云爾。孝江、興守不尋根追究,濫占陳告,冒錄宣頭案,謂之前例可乎?在成宗朝孝江犯詐傳王旨之罪,成宗以謂,非詐傳,乃言語之失耳,然猶竄之遠方。況今欺罔君上,壞朝廷成法,罪當極刑,而不斷然快誅何耶?
傳曰:「疏意俱悉。」仍下宣頭案曰:「掌隷院立案亦云:『一般公賤,則父母、祖父母一處完聚。』且金潔亦曾直啓判付。孝江但申明其法,故不之罪耳。」臺諫更啓曰:「此法則乃指親父母子女也。母子完聚,猶之可也,今興守等以不干各司奴婢,稱某子某孫,要賞誣告。今若改正,則當還所受之賞,故請囑於孝江,擅啓立法,其罪固大矣。且金潔直啓之時,朝廷若知,則其不請罪乎?」不聽。
1月6日
○戊申,承政院啓:「前日敎云:『堂上、堂下文臣講《論孟》、《五經》三十處俱通者,超資。』臣等恐難擧行。許多文臣若講三十處,一日不過講一人。況堂上陞資,宜以德望,不宜以講書。欲知有經術,以時橫經問雖可矣。成宗嘗命官,講堂下文臣于議政府,得精通者六七人,召引講論,司成盧自亨最爲精通,陞拜大司成,請依此例。」傳曰:「所啓果是。堂上則勿講,堂下則殿講可也。」
○永安道觀察使權侹以病辭,從之,遣內醫治療。
○順天府使李琚啓:「昨政特陞臣資,除本職,上恩至重,實深惶恐。但臣母年今七十,病又纏身。臣以獨子,離親遠赴,心實未安。」傳曰:「陞資以遣,有深意,毋辭以往。」
○臺諫合辭書啓:
臣等伏見,昨日內降宣頭案內,掌隷院受敎,一般公賤完聚云者,其祖父母、父母本屬內需司,而子孫誤屬他司者,則完聚云爾。今興守、季孫等利於受賞,冒濫陳告,百般誑誘,使京外公賤,多變其祖父母、父母名字,假托內需司久遠奴婢以謂:「此內需司奴婢子孫也。」掌隷院官吏爲興守愚弄,不分是非,竝錄宣頭案。今孝江黨興守,附會一般公賤之文,僞立新法,然與掌隷院受敎,文同而意則大相乖反,其瞞朝廷、蔽聖聰甚矣。且金潔擅啓之奸,當時朝廷、臺諫偶未及知耳,若知之,豈不防微杜漸,以啓今日之謀也?請依律罪之。權悰、愼繼源、愼敦義等,請須改正。前日論啓內需司穀物取息徵納之弊,敎云:「不指摘某人作弊。」臣等豈無所據而啓乎?公州居民,連名狀告于本府,方移文推閱矣
。遂進其狀,公州李萬同等十一人狀云:「所糶本宮穀物,其年秋畢納,而不削文券,後年更徵痛悶。」傳曰:「孝江依成宗朝受敎,而申明之。成宗朝受敎,其不可用乎?內需司徵納之弊,果如所言,則當罪之矣。餘不聽。」臺諫更啓:「殿下卽位以來,不喜御經筵,不接賢士大夫。私於戚屬,不問賢否而爵之;昵於宦寺,不問奸贓而貸之,祖宗成憲,從此而壞矣;朝廷公議,亦不得行矣。臣等恐善政善敎,不可復見。」仍論孝江事曰:「假使成宗朝受敎完聚之法爲是,亦當報該曹,由政院轉啓,況成宗刪定《續錄》之時,凡受敎不宜擧行者,一切削去不錄,今不可援引也。請須依律斷罪。悰、繼源、敦義等,亦不可不改正。」傳曰:「孝江所引受敎,果不可用也。卿等所啓,予或從之。故卿等如此强言之也。且卿等云:『不喜經筵。』予因未寧不御爾,雖未寧强御之乎?如此慢上之言,非臺諫所當發也。」臺諫更啓:「敎云:『孝江所引受敎,果不可用也。』臣等無任欣賀,然其罪不可不治也。請御經筵,欲聖學高明,超出百王之上,此實愛君之誠,豈有慢上之心乎?殿下若觀《尙書》傅說論學之辭,則可知矣。權悰、繼源等事,不可以私恩,廢公義。」不聽。
1月7日
○己酉,承旨宋軼啓:「春享大祭永寧殿薦俎官成世明、洪碩輔皆無故不受香,請推鞫。」從之。
○禮曹啓:「倭僧雪明供云:『俺日本國博多島人。生十四歲時,對馬島居倭而羅時羅入來語俺曰:「若往朝鮮,則衣食備給,爵秩亦加。」俺與同類六人,樂聞其言,甲午正月,隨到薺浦。而羅時羅賣俺及同類人等於恒居倭人,俺憚其奴役,削髮爲僧,遍觀大國諸山,適國法禁僧甚嚴,長髮爲俗,寄寓恒居倭人而羅多羅家,欲還本土。』觀所供之詞,雪明橫行八道,山川險夷,民間細事,無不周知。還入本土,至爲未便,請依投化人例,俾居京中。」從之。
○大司憲丘致崐、司諫崔溥合司啓:「旣以孝江之啓,爲非而不用,則殿下已洞照奸僞矣。前年洛山寺給鹽事,旣不懲戒,故又作大罪,請速科罪。且愼繼源初以昌寧縣監移竹山、鎭川,時母年已七十餘,而皆不辭。今爲金浦,敎母上言,希望上恩,請准期不敍,或還任本職。」御書答曰:
卿等如此極諫,予未審其意。大抵守令有老母,而勿任遠方,載在《大典》,故今特換京職。何代無特恩乎?孝江以正論之,則有例而無罪。今聽卿等之言,旣論笞罪。又忍壞成宗受敎,何爲更論無罪之人,以致重典乎?
仍傳曰:「卿等之愼繼源敎母上言。大抵老母不忍其子之遠離,人之常情。臺諫,誰無父母乎?何以敎母爲言也?」更啓:「敎云:『勿敍遠方,載在《大典》。』然遠方卽指三百里外而言也。今金浦四十里之程,非以其遠也,惡其殘弊也。殿下以情下敎,臣等以法上達,當計其輕重而從之。孝江變亂成法,罪當斬,殿下只贖笞四十。孝江前以擅啓之罪,贖杖六十,猶不懲艾,又故犯重刑,當依律治之。殿下不顧用刑之失,特施姑息之恩,爲惡者無所懲矣。」不聽。
○傳于掌隷院曰:「金孝江所啓奉安驛婢今之等二十餘口,還屬內需司事及雖各司正案現付奴婢,依舊屬內需司事受敎,皆勿擧行。」
○傳于司僕寺曰:「熟馬二匹、白馬一匹,送于內需司。」
○禮曹啓:「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奉詣獻陵吉日,在大祥前。故動駕祭及門外奉辭當攝行。今以二月初五日改擇,在禫後稟親行。」傳曰:「當親行。」承旨宋軼啓:「若親祭文昭殿,則當過永思殿。過魂殿不祭,而獨祭文昭殿未穩。且卽位之後,初詣文昭殿,不遍祀諸神位,而獨祭遷主亦未穩。臣意以謂,告動駕祭則攝行,但於門外率百官祗送爲便。然更問禮曹何如?」傳曰:「可。」
○宗簿寺啓:「賭博國法所禁,而莞城守貴丁、豆原副正總,多齎財物,與內贍寺奴賭博,在法當論。且貴丁在服,尤無行。」傳曰:「其照律以啓。」
1月8日
○庚戌,下書全羅、忠淸道,令勿進江瑤柱。
○大司憲丘致崐、司諫崔溥等合司論啓金孝江、愼繼源事,不聽。又書啓曰:
成宗朝受敎完聚之法,《續錄》不載,而孝江誣引立法。其文雖似,其實不同。亂法罔上之罪已著,朝廷所共憤,殿下亦辨其詐,已罷僞立之法,猶敎之曰:『忍壞成宗之敎?』臣等之惑滋甚。殿下其以孝江假托之法,爲眞成宗之敎耶?假先王之敎,而擅立僞法者,眞亂法之尤者,罪不容誅。
仍啓曰:「爲一宦寺,累月伏閤,久廢公事。然事甚重大,不敢退去。」傳曰:「予勸卿等不退乎?」更書啓曰:
漢、唐之亡,皆由宦寺者,蓋人主朝夕與處,不謹履霜之漸,故馴致堅氷之至耳。殿下何不鑑前車之覆,曲貰一老宦,而不念將來之禍?
下御書曰:
語已盡矣,無復他敎。
更啓曰:「孝江之罪若輕,則二司爲一宦寺,自前年九月至今五朔,廢事伏閤乎?請須治罪。」不聽。
○傳曰:「觀金偁罪名,曾爲修理都監郞廳,私借役軍于所私娼妓,不謹甚矣。卽遞其職。」
○臺諫啓:「今降傳旨:『凡婚姻家宴飮勿禁。』國俗當婚姻之夕,多辦酒肉,爭尙豪侈。富者已矣,貧者企而及之,傾財蕩産。因此,婚姻或失其時。且婚姻不得用紗羅綾段,法已立矣,而用者頗多,請一切痛禁。」傳曰:「我國婚姻之夕,會族宴飮,其來已久。習俗如此,而一切痛禁,無乃苛察耶?」
○傳于司僕寺曰:「栗色雄馬一匹、玉頂赤騸馬一匹,送于內需司。」
1月9日
○辛亥,議嘉猷令玉同殺文山罪,尹弼商議:「臣觀漢高祖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居其一。文帝誅薄昭不貸。桃應問於孟子曰:『舜爲天子,皋陶爲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孟子曰:『執之而已。』殺人之罪至重,固不可屈法而伸恩。今若曰宗親,不置重典,則是開殺人之門,且死者無以雪冤。」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成俊、盧公弼、申浚、朴楗、尹孝孫、趙益貞、洪興議:「殺人者死,法之常也。然律設八議,而議親居首。豈可以治凡人者,治宗室哉?臣等以謂,特原其死,收其職牒,遠方安置,使不得縱意出入,則其於待親之道,用律之意,庶幾兩得。」許琛、安琛議:「謹按,《周禮》掌囚曰:『凡殺人者,踣諸市,唯王之同族與有爵者,殺之于甸師氏。』又按,《周禮》小司寇曰:『以八議,麗邦法,附刑律。』先儒論之曰:『王族有罪,不免于刑者法也。刑于甸師,不與衆同者情也。』玉同之罪,不得逃甸師之誅矣。今以議親之故,不待三覆,而預待其死,則無乃宗親之無行者,窺其淺深,而縱暴不忌乎?臣等請俟啓三覆與大臣更議之,或刑或免,裁自聖斷。」從思愼等議。
○傳曰:「來月三大妃殿上尊號時,雖無前例,進內宴何如?」承旨姜龜孫啓曰:「進內宴甚當。」
○大司憲丘致崐、大司諫李復善等合司論啓金孝江罪,傳曰:「若加罪,則是亦爲失刑也。」更啓:「今日大臣以議事詣闕,請收議。」傳曰:「此有前例,孝江本無罪,然臺諫言之,故加笞四十,更何收議?」又書啓:
臣等論孝江之罪,閱五箇月,累數百言。殿下非不知孝江之罪,而蔽於所私,曲爲之庇,臣等恐殿下以一宦寺之故,得拒諫之累也
。傳曰:「以重罪爲輕,以輕罪爲重,是臣下敎誘君上也。」更書啓:
臣等合司伏閤者,非私怒孝江也,欲聖上明以照奸,用刑得中,立於無過之地。殿下何曲貸一宦,而自處有過之地耶?今敎曰:『敎誘君上。』人臣以道事君,君有過則以義爭之而已,豈以非道,敎誘君上乎?昔成王命君陳曰:『予曰宥,爾惟不宥;予曰辟,爾惟不辟,惟厥中。』蓋刑法者,天下之公器。人主當責付之有司耳,不敢以私喜怒,而輕重之。有司當執之而已,不敢以人主之命,而撓其所守也。然後有罪者不得免,無罪者不入刑,而民協于中矣。今殿下私一宦竪,屈法伸恩,大爲聖德之累。臣等執之而已,豈有他哉?
不聽。
○命改隆佑門曰新佑門,隆慶門曰僖慶門,隆禮門曰敦禮門。隆字與御諱音相近故也。
○以呂自新爲永安道觀察使,朴處綸刑曹參議,李守恭司憲府掌令,金宏弼刑曹佐郞。
1月10日
○壬子,繕工監提調李世佐啓:「寶慶堂花階及懷廟所用石伐取時,給軍一百名,其供饋,請依前例。」從之。
○禮曹啓:「睿宗、貞熹王后禫日,皆不受賀,前後鼓吹,陳而不作。今禫祭將何如?」傳曰:「當依前例。但前後皷吹,若不作則亦當不陳。」政院啓:「鼓吹於禮行,不可無。但古人云:『是日哭則不歌。』禫祭日亦有哭臨之禮,還宮時作樂未安。請依前例,陳而不作。」從之。
○初,尼亇車、兀狄哈虜美錢鎭城底斡朶里而去。至是,節度使李朝陽探問尼亇車事及伊伊厚等,來居南京利害以啓曰:「北征之後,兀狄哈雖若不近境,而其自相報復,無歲無之。以此觀之,伊伊厚等未徙之前,不無鼠竊之變。若伊伊厚與尼亇車有通謀之跡,而城底野人知之,則豈無一人來告者乎?以已往事勢推料,則尼亇車與伊伊厚似無相應之跡。且伊伊厚來居南京利害,非臣所逆料也。然臣之愚意以爲,五鎭城底野人至爲繁盛,阿令介居接加訖羅里中,幾百餘戶,又以驍勇兀狄哈作黨,漸至繁衍,則其將來之變,未可知也。且城底野人與兀狄哈,世相報仇,於我國有利,而若自相和睦,不無相應嚮道之弊矣。伊伊厚須勒還本土,而以敬差官李坫齎來事目,反覆開諭,則唯以誠心歸順,雖死不還爲辭。今國家業已許留,而又逆料未然之害,强驅逐之,則豈無鼠竊狗偸之心?」啓下兵曹,兵曹啓:「伊伊厚、尼亇車互生釁隙,無通謀應援之跡。然非類之人來居近境,終必滋蔓,後日之害實爲可慮。但國家初許居加訖羅地面,旋卽督還,退居南京。今無故而又迫逐,不得安接,則非徒在彼有怨憤之心,在我侍夷之道,亦不弘矣。仍留居伊伊厚等,而若有他種類,援伊伊厚例,願欲來居者,令邊將嚴禁不納。」
○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馳啓云:「滿浦僉使兪起昌牒報云:『因建州衛野人金亐唐介出來,問達罕有無,答曰:「今月初一日率同衛人一百五十名往中原,月二十七日皆還矣。」』臣意謂,達罕處下送衣服賜物等若給之,則達罕必感恩,左右衛聞之,則憤怨矣。」啓下兵曹,兵曹回啓:「童淸禮入歸時,建州衛酋長達罕則親自出迎,備陳誠款,頗有效順之狀,故欲慰其意,賜給物件已曾下送。左右衛酋長等,其時亦各遣人迎候,而獨達罕處賜物,則左右酋長等不無缺望,亦依達罕賜物下送,令滿浦鎭將招致語之曰:『前者童淸禮往還時,爾酋長等各遣麾下,迎送甚勤,特賜某某物件。令爾酋長知朝廷之意。』以此開諭入送,以待回答,更審情僞以啓。」命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六曹參判以上、知邊事宰相。
○臺諫合司啓:「孝江犯二重罪,殿下反以謂無罪。若無罪,則笞亦不可施也。罪之以笞,則殿下亦知其不無罪矣。旣知有罪,則依律斷之,不可以私恩,輕重其罪。若以臣等之言爲不足信,則廣詢衆議以斷之。」不聽。
○義禁府啓:『凡減死者,應杖一百,而嘉猷令特減死,決杖與否敢稟。「
○兼司僕李聃孫獲豹以進,賜弓一張。
1月11日
○癸丑,遷墓都監提調李世佐、尹孝孫啓:「莎臺石,凡人有財力者,皆得爲之,初無禁制。今遷墓,請於先王先后陵室之制,降殺略設。且斂襲等事,但令尹遘掌之,未安於心。請別遣內人、內官,哭婢隨從。」從之。
○義禁府啓:「嘉猷令玉同安置于草溪郡。」承政院啓:「凡罪人減死者當遠竄。草溪內地,請移極邊。」傳曰:「移于巨濟。」
○臺諫合司啓:「孝江之罪,前於經筵,大臣、侍從極陳其情狀。殿下敎云:『當贖杖八十,左右反以爲輕,論執不已。』殿下又敎云:『當更斟酌。』及觀近日之敎曰:『孝江無罪。』曰:『爾等將輕罪入重刑。』是欲以私恩,釋重罪也。前後之敎,大相乖反。」傳曰:「予謂,若加四等,則罪當杖八十。更思之,已贖笞四十,故不聽。」更書啓:
敎云:「旣不用其言,非陷於奸僞也。」殿下旣知其奸,而不用其言,獨不快治其罪何也?昔漢元帝知弘恭、石顯之奸,而不能去,以階漢室之亂,此殿下所當鑑也。請明正其罪。
不聽。更書啓:
昔司馬光有言:「彼或爲奸,上不知之,猶有所畏。旣知而不能誅,彼知不足畏,則放縱而無所顧。」殿下旣知孝江之奸,而不治其罪,孝江亦狎恩恃愛,無所忌憚,如司馬光所言也。爲惡者將安所懲?
不聽。
○禮曹啓曰:「二月初五日太宗大王、元敬王后神位版奉瘞山陵,殿下當奉辭于都門外。臣等更思之,恭惠王后加上尊號祭及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祔太廟祭散齋,自二月初四日爲始。《五禮儀》註云大祀,殿下散齋四日於別殿。駕出門外,於禮何如?」政院亦啓:「《五禮儀》註:『凡齋官散齋,治事如故。』殿下於門外奉辭,似無害理。且加上尊號祭,旣已攝行,則香祝雖攝傳無妨。但是大事,未敢輕議,請令弘文館,廣考古制,且議諸大臣。」傳曰:「加上尊號祭香祝,固當攝傳。奉辭非遊觀之例,雖散齋,奉辭門外,似無妨也。其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
1月12日
○甲寅,先是,昭儀金氏上言,請入粟永安道,受價京倉。下戶曹,令從願。至是,判書李世佐等啓:「歲在甲寅,金氏母鄭氏上言,請入粟一千碩於永安道,受價京倉,成宗特命從願,其時,但納二百石。今金氏又請納粟,臣意以謂,此必富商大賈依附金氏,多齎緜布,或貿粟民間,而納之;或納布於守令,守令以其道綿布價貴,受之不辭,不卽貿粟,年月漸久,必致耗損,勿許何如?」傳曰:「此乃先王後宮,雖知其弊,豈可不許?」又啓:「成均館前路民家一十餘區,禮曹請撤去,官給價布。今者倭黃金及銅鐵貿易經費不貲。臣見中朝文廟,在閭閻中,請隨後撤去。」從之。世佐將啓,承旨姜龜孫止之不得。世佐出,龜孫曰:「卽位之初,凡關右文之事,爲大臣者當贊成之,豈可計小費而沮止乎?且中原文廟雖在閭閻,豈足法乎?今以貿易金鐵爲急,而沮主上右文之意,金鐵、文廟孰輕孰重?」
○臺諫合司論金孝江罪,不聽。
○繕工監提調李世佐等啓:「拱辰門外命築墻。功役不少,姑令留衛軍士拾石。且繕工監正黃震孫年老不合,請遞。」從之。
○議太宗神位版奉詣獻陵時,奉辭門外當否。盧思愼、魚世謙、尹弼商、鄭文炯、韓致享、尹孝孫、成俊議:「奉辭門外之日,雖在散齋之時,然此禮至重,且非遊觀之事,有何不可?」李克墩議:「太宗於宗廟,百世不遷,享祀如舊,獨文昭殿位版,奉瘞陵寢。殿下率百官,永辭門外,似不合情禮。且前日文宗位版奉瘞之時,無奉辭之禮,請令禮官,更考禮制,如不得已雖散齋,奉辭無妨。」柳輊議:「奉辭與祔廟,同是重事,然以情計之,祔廟尤重。奉辭之禮,姑從權,宜令百官行之。」從思愼等議。
1月13日
○乙卯,律學徒役及第李績子宗蕃等謹上言:「臣等謹按,《大典續錄》訴冤條:『或因國事,或枉被非辜者,許令上書訴冤。』今臣父績,嘗因國事,而枉被非辜,臣等不勝痛憫之至。世祖朝丁亥年諭書曰:『李施愛逆黨與謀者勿宥,脅從者勿問。』睿宗朝成化五年傳旨云:『施愛餘黨及緣坐人,竝勿揀赦前科罪。』成宗朝己亥年傳旨云:『施愛餘黨及緣坐人逃漏者頗多。其緣坐許接者,以緣坐例論。』又於成化八年,軍官金進穆、李季仝等密告施愛之黨朴進孝,同姓三寸叔朴巨三以緣坐逃命全生,節度使魚有沼推考以啓,傳曰:『巨三則以緣坐例論,其子宗美縱火于利城倉,令中外追捕。』成化八、九年間,施愛餘黨趙璧亦爲人所告被誅,其許接者十二人,亦皆被誅,其緣坐許接四十餘人,皆分配于兩界。丙午,端川郡守曺澄獲施愛餘黨金成玉以啓,成宗命誅成玉,其許接嚴末應實等九人竝誅之,其緣坐李莫同等二十餘人皆定咸原驛吏。尹孝文則施愛起兵之後,迫於兇威,畏死從軍,只持施愛關文,傳付甲山。三水居人殺害守令,情涉脅從,而人有告訴,成宗竝誅不釋。由是觀之,先王之於逆賊,雖緣坐、脅從者,尙且不貸,竝置重典,而況於手殺兵使、監司者乎?咸興人金幹等連名狀訴,吉城人無叱同等亦告臣父曰:『丁守、水明以施愛心腹,手殺兵使康孝文、監司申㴐,羽翼爲亂,而施愛就擒之後,逃竄山谷,獨漏天誅。臣父推問丁守、水明,皆無辭自服。故馳書啓稟,而反受罪責。若臣父任置不啓,而他日責臣父縱賊之罪,則於法當與賊同罪,將置身於何地乎?祖宗傳旨,昭如日星。殿下命有司考啓,則臣父之無辜自明矣。伏願殿下,憐臣父枉被非辜,俾免徒役,以解冤閔。」啓下義禁府。
○下韓懽推案曰:「懽非金浦部民,而以罵本屬知府、知州、知縣之律照之何耶?其以威力制縛改照律,餘皆棄之。」
○臺諫合司上箚曰:
臣等聞,昔趙高指鹿爲馬,以欺二世,鹿馬有形之物,人所易辨,其奸立見。今孝江僞立新法,與成宗朝受敎,其文略同,故是非眩亂,一以毁先王成憲,一以成興守冒濫之謀,欺瞞朝廷,蒙蔽聖聰,其奸浮於趙高,而聖上旣辨其奸,立罷僞法,而不能去邪勿疑何耶?
不聽,仍傳曰:「前日臺諫言不喜御經筵。經筵雖當御之,近有大事。若力疾强御,則將不得親行大事,其輕重何如?」降玉盃賜酒。臺諫啓:「經筵固當常御,毋或作輟。若未寧則何敢强請?」因論金孝江事,御書答曰:
知孝江之奸,故忍罷成宗撰定受敎,且論以笞四十。若不知其奸,陷溺老宦之術,則當罰卿等耳。
○傳曰:「內廐駮馬一匹,其送內需內。」
1月14日
○丙辰,御書齊安大君琄、德源君曙、寶城君㝓、永川君定、雲山君誠、江陽君潚、八溪君淨、鄭顯祖、尹弼商、盧思愼、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洪常等,各賜藍紬一匹、綠紬一匹,寧源君澧、南川君崝、任元濬、韓致禮、孫舜孝、李克墩、成俊、柳輊、尹孝孫、趙得琳、李世佐、柳洵、朴安性、成俔、申浚、盧公弼、李季仝、呂自新、洪貴達、朴楗、朴崇質、裵孟達、韓瑞龜、韓堡、姜子順、具壽永、鄭崇祖、趙益貞、尹坦、金碔、丘致崐、李復善,六承旨、弘文館員等,各賜綠紬一匹。
○臺諫合司論金孝江事,仍上韓懽推案,請依律論斷,不聽。臺諫上箚曰:
伏覩御書曰:「知孝江之奸。」又曰:「予若不知其奸,陷溺老宦之術,則當罰卿等。」殿下眞知其奸矣。然知其奸,而不能治其罪,則聖上此敎,徒爲空言而已。旣不能治其罪,使之承恩席勢,出入宮禁,猶古也。外庭之視孝江,如城狐之不可灌也,社鼠之不可燻也。爲孝江者,無所忌憚,大張其術,承順殿下之色,移易殿下之心,明夷入腹,如二竪處膏肓之中,則殿下他日之終不陷溺,未可知也。然則殿下知其奸,適足以長其奸耳。不幾於郭公之惡惡不能去乎?伏望殿下,深治老奸之罪,以快朝廷之憤。
仍啓:「韓懽於金浦有農舍焉,有親墓焉,非部民而何?凡宰相孰無田庄在外邑乎?如有守令,不協其心,必縛笞其執吏,則守令何所措手足乎?」不聽。
○掌令李守恭啓:「臣未拜掌令之時,聞孝江之事,心實痛憤。臣修撰《實錄》,見甲午年內官曺疹、李孝智等,因侍女干請大妃,欲受伴人。成宗於經筵,語諸大臣,而令憲府鞫之。憲府照以輕律,忠勳府以爲大輕,請改律當死,成宗特減死,流于極邊。今者孝江之罪,較諸彼則輕重萬萬,而只加笞四十。殿下於小宦則罪之不饒,至於老宦,獨不之罪,臣恐亂亡之禍,以此馴致矣。」傳曰:「前此臺諫盡言,而予亦敎之盡矣。曺疹之事,予雖不知,然以伴人事,干請大妃,是私也。孝江特因前例而爲之,是公也。公私不同,爾等何不料理耶?」更啓:「彼則但一己之事而已,此則關係國家,而且欲專權,其心則私也。雖不能依律處斬,亦當如曺疹之極邊付處可也。」不聽。
○議政府啓:「以元良輔爲狼川縣監。良輔質本柔懦,使之敎授儒生則裕矣,其於剗煩治劇不足,請改之。」傳曰:「可。」
○右承旨宋軼啓:「前者傳曰:『倭人齎來沈香、束香、白檀香,令內醫院貿易後,許民私貿。』而頃者內醫院問於倭館則曰無,再問則曰有,此必庫直、通事欲私貿,而隱之也。臣等夙知此弊,欲鞫之久矣。凡倭人齎來寶物,庫子與商賈潛相貿易,故倭人盡知我國市價。請痛懲,以警其餘。且官員亦不能檢察,竝鞫之。」傳曰:「可。」
○宗簿寺啓:「莞城守貴丁、豆原副正總賭博罪,當杖一百,徒三年。」從之。右承旨宋軼啓:「凡宗親減死乃決杖,此則不至重罪而決杖,於殿下待宗親之意何如?」傳曰:「只贖杖九十,奪告身四等。」
1月15日
○丁巳,掌令李守恭啓:「孝江前此楡岾、洛山之事,不痛繩以法,故無所懲艾,復犯大罪。今若不置重典,則諸宦效尤,末流之弊不可勝言。曺疹、孝智之犯,比孝江則輕,成宗無所寬貸,請以成宗爲法。」傳曰:「論諫累日,而不聽者,以其不可聽耳。凡言事不得蒙允,必曰缺望,甚非治平之事。」守恭更啓:「《律》云:『變亂成法者斬。』只贖笞四十,此臣所以缺望者也。大抵人君接賢士大夫之時少,親宦官宮妾之日多,則潛消默奪,移易心志,而不自知矣。臺諫累月伏閤,迄未蒙允,此殿下久廢經筵,曠聞正論,宦寺昵侍故也。請御經筵,以聽正論。且人君過擧、朝廷得失,臺諫無不言之者,欲置君於無過之地,而爲治平之政耳。今敎云:『甚非治平之事。』不勝缺望。」傳曰:「予在東宮,爾爲書筵官,久知予意。事若可聽,何不聽之?且近來不寧,不御經筵耳。外人聞臺諫長立闕庭,謂予有何過擧而如此則非美事也。」
○賜注書及當直史官綠紬各一匹。
○賜德豐君恞米豆各五十碩。恞月山大君婷孽子也。
○議政府啓:「莎臺石自世祖有遺敎,雖陵寢,皆不設。今遷墓,設臺石未穩。」傳曰:「予聞,雖士大夫之家,如有財力者,皆得爲之。今降殺只設前臺石,無乃不妨乎?其更問之。」
○議達罕及左右衛酋長賜物當否。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京墩、成俊、柳輊、李世佐、柳洵、申浚、尹孝孫、李季男、洪興、許琛、呂自議:「請依兵曹所啓。」李季仝議:「前者童淸禮之行,建州衛酋長達罕親領軍馬,奉迎使命于境上,其誠款可嘉。故朝廷屢施恩典,以答其向慕之心,兼勑不卽刷還之罪,以卞其誠僞,然後乃定招討之策,斯乃西邊急務耳。淸禮在彼之時,左右衛酋長,則皆伏窟穴,隱然有自重之勢,而忌使者深探道路,揚言火剌溫聲息,恐惑使者,使半途而還,不得直詣阿亡介之家,其譎詐已著,而慮其缺望生釁,反加賜物,與達罕比則彼以謂:『朝廷不卞誠僞,均賜物件。』臣意,先賜達罕,以悅其心,且使遠夷知附大國者,有微勞必得厚賞,然後徐觀左右衛酋長之意,更議賞物何如?」朴楗議:「童淸禮之行,達罕親自出迎,左右衛酋長亦遣人迎候,其心可嘉。然遣淸禮,爲刷還虜口也。至今無一口刷還,雖有效順之狀,無其實而特賜物件,則祗益彼驕心,損我國威。」朴安性議:「依兵曹所啓。但達罕親自出迎,左右衛遣人迎候,賜物自有輕重。」從弼商等議。
○議伊伊厚事。尹弼商、魚世謙、韓致亨、柳輊、李世佐、李洵、尹孝孫、鄭文炯、朴楗、呂自新、趙益貞、申浚、洪興、李季男、安琛議:「伊伊厚與尼亇車旣無相通之跡,又已退居南京地面,是朝廷威命,已行於彼。今又迫逐,似已甚。今欲預防未兆之釁,促起怨恨之心,亦不便。依兵曹所啓,姑令仍居,徐觀其變,臨機處置何如?」李克墩議:「異類雜處,古今所患。彼類之言,亦不可盡信,況伊伊厚本與尼亇車同居。今雖構釁別居,終必和解,將來之患,不可勝言。頃者許居加訖羅地面,已是失計,今不可顯然許居南京。姑語之曰:『今則農務方作,不可督還。當待秋還本。』以是語之,羈縻不絶,更察其彼此虜情,處置何如?」成俊議:「伊伊厚言:『不得居南京,將移蒲州。』南京距鍾城隔遠,蒲州迫於平安道。臣意,平安賊變,緊於永安。若移蒲州則是益致平安之寇。臣在兵曹,已啓許留南京,今何更議?但勿許他種來居,兵曹所啓似當。」朴安性議:「南京與穩城、柔遠、美錢等鎭相距不遠。彼居南京,歲月積久,與城底野人嫁娶,生齒漸繁,則國家雖欲驅逐,不可得也。居我近地,備諳邊圉虛實。或與亐知介等相應,則非細故也。薺浦數外之倭,亦未刷還。內地尙然,況於越江之地乎?臣意,令邊將招城底酋長阿令介等及伊伊厚同類人,開諭禍福,期於還本乃已。如其不聽,更議措置何如?」李季仝議:「今觀李朝陽所啓之辭,近來兀狄哈與兀良哈等遞相殺伐。非伊伊厚等謀引本種,入爲侵害,自有他種。兀狄哈本與城底野人有讎怨者,往來報仇,所謂夷狄相攻,中國之利也。況伊伊厚等初來叩關,國家旣許納款,俾居近地,而今無故再三迫逐,使不得安業,則彼必怨怒爲邊患,不可不慮。依兵曹所啓,姑令仍居爲便。若復與本種解仇釋怨,往來互市,聯結城底野人,窺覘我虛實,則亦非細事。須令邊將伺察動靜,預爲之備何如?」從弼商等議。
○司憲府啓:「鄭承忠使其婢丁德,搆言其妻申氏在聞慶家,失行孕胎,令丁德夫銀同買墮胎藥而去。承忠又自言:『妻乳黑、腹大,有身。』本府遣女醫十人診視,則無驗。欲推銀同、丁德則承忠父崇祖匿不以見,是慮其子詐見也。至督見而問之,則聞慶道里,銀同初未嘗去,買藥等事果爲虛語。是必承忠謀欲棄妻,誣構此言,請刑訊得情。且徐憐棄其妻崔氏書云:『所可道也,言之長也。』引淫奔之詩,隱然聲罪,而不顯言之,情甚可疑,請亦刑訊。」從之。
1月16日
○戊午,夜,雷電。
○禮曹啓:「平安道殷山人李自華孝行特異,請旌門、復戶。且自華年今六十三,老不適用,請除隣郡訓導,敎養後學。」從之。自華自少定省不少懈,朝夕必親執爨以供。每遇時羞,必持獻父母。及歿擗踊哭泣,事死如事生,與妻不同處,啜粥三年。及聞成宗喪,如喪考妣,三年閉門不出,不飮酒、不食鹽醬菜菓。
1月17日
○己未,議政府啓:「莎臺石今士大夫以其有僭擬之嫌,故皆不設。雖陵寢不設者多,而獨於遷墓設之,似僭擬。」傳曰:「勿設。」
○賜德豐君恞去核緜花六十斤。
○命都承旨姜龜孫掌遷墓諸事。
○傳曰:「長湍墓所當送斂婢,若內棺不至朽腐,不須改斂。但於外槨內,實以衣服,於禮何如?且哭婢亦載禮文耶?」承政院啓:「葬後歲月未久,內棺必不至朽腐。神道尙靜,雖不改斂,可也。前此遷英陵時無哭婢,雖不遣亦可,然當考禮文以啓。」
○故靑松府使洪性剛妻薛氏上言:「子若衷以功臣嫡長,未參陞堂上之列。請依朴林宗、柳伯孫等例,陞堂上。」從之。
1月18日
○庚申,賜六承旨襦塔胡各一領,當直史官帖裏各一領。
○傳曰:「予近患咳嗽,夜不能寐。故久廢經筵,心實未安。來月初三日禫祭,齋戒幾日?」承政院啓:「散齋二日,致齋一日。」
○持平姜叔突啓:「以沈順路爲迎曙道察訪。迎曙乃大路,必擇授職高諳練者。成宗朝金之慶、宋鐵山等,皆以正,授此任,及其遞來,皆陞堂上。所以如此者,重其任也。今順路質本麤疎,不能勤謹奉公。前任龍仁縣令亦見貶,請遞之。且以李演爲義禁府郞廳,演本輕詐人也。不合禁府郞廳,請遞之。禮曹所掌甚重,參判申從濩以正朝使赴京。判書如有事故,一曹許多事,誰其任之?請換差。韓曾前爲肅川府使,十考十上,當授正,而授副正。未幾除密陽府使,以父老請辭,授忠翊府都事。越次降授,於法未便,請改正。」韓曾事問吏曹,餘皆從之。
1月19日
○辛酉,漢城府右尹李誼以病辭,不許,仍賜藥。
○議政府啓:「後苑拱辰門等處,命改築垣墻。近來役民無歲無之。今有遷墓之役,民勞甚矣。世祖始築之後,成宗因而不改,先王儉德至矣。此非急務,而與遷墓竝擧未便。」傳曰:「此不得已改築,然姑待三年。」
○下御書曰:
予廢經筵久矣,疎接大臣,亦旣多矣。無他,違豫之故也。然若待盡愈,則愈時無期。來二十一日始御經筵。
○正言趙元紀書啓:
評事雖掌書記,兩界乃用武之地。先王朝率以文士中,能射者擇遣。近者不擇授,甚未便。今新授永安南道評事宋誡亦不合,請選文士能射者遣之。且臣等聞,繕工正黃震孫,與他司正相換,陽智縣監丁汝楫,亦令改正。震孫、汝揖雖不堪任,若提調、監司,爭以己意,如此擅啓,臣等恐政出多門矣。臣等非欲此二人仍舊不改,欲使殿下知紛紛擅啓之非,以防後弊耳。
傳曰:「宋誡不合評事與否,問于政府。震孫、汝楫等,有云不合,故改之耳。」
○先是,司諫院啓:「全羅道羅州居僧覺頓卽永膺大君琰代身僧也。廣占田園,多積財穀,帶妻子家居,混處閭閻,多作弊,令司憲府鞫之。覺頓女壻大平卽安陽君㤚奴。㤚欲得覺頓財穀,托言大平滋殖穀物,乃上言。」召憲府問之,持平姜叔突啓:「覺頓以僧人,廣置家舍、田園,又帶妻、多殖財穀,豈無民間作弊而然乎?觀其推案,則無搜探覺頓家財之事,又無大平爲安陽君奴之語。」傳曰:「其速辨之。」
1月20日
○壬戌,持平姜叔突書啓:
金堤郡守徐山甫以其母上言,命換近道守令。《大典》:『親年七十以上,勿敍三百里外守令。』山甫之母年非七十,請勿相換。凡上言下該司回啓例也,今直判下未便。以甲士副司直金仲敬爲黃海道阿郞浦萬戶。萬戶所任重大,若庸劣人則不以防禦爲重,而專以謀利爲務。故先王必以內禁衛差遣者,重其任也。以才品論之,別侍衛在內禁衛之下,甲士又別侍衛之下。仲敬以甲士爲萬戶未便,請改正。安該以龍仁縣令,十考十上,例當陞遷。然安該承旨姜龜孫異姓三寸叔,當於擬望時,例書相避而不書。且凡擬望,當備三員,而該獨擬不公,請改正。
傳曰:「山甫之母,年旣七十。予以謂,爲親之事,故特許之耳。如此等事,臺諫一一論之,是臺諫之政也。金仲敬人品可否及前例,問于兵曹。安該十考十上,例當陞遷。不書承旨相避,偶忘之耳。大司憲丘致崐曾經承旨,其時亦豈無錯誤事乎?」
○兵曹書以甲士副司直,授萬戶前例及時任者以啓曰:「郞廳完議,而試才若入格,則雖甲士亦擬望。」
○持平姜叔突書啓:
山甫之母上言云:「今年六十五歲。」若請近道,則《大典》之法毁矣。法者祖宗之法,不可一撓,故書啓耳,非預政也,請勿換。且金用寶以遂安郡守,十考十上,亦當陞敍,而不陞。安該以承旨相避,陞職不公,請改正。
傳曰:「山甫之母年雖六十五,此予特許,故不聽。安該、用寶事,問于吏曹。甲士除萬戶者,非止仲敬,而何者可論,何者不論耶?」叔突啓:「有老親而外補者,非獨山甫。今以特旨而換之,則後有援此者,豈可一一從之乎?臣等以是,前日繼源之事固請仍任,山甫亦須仍任,以遵《大典》之法。」
○吏曹啓:「從三品無缺,故金用寶平遷爾。」傳于臺諫曰:「徐山甫、安該事不聽。金用寶無三品窠闕而然也。」
○傳于議政府、弘文館、司憲府曰:「予久停經筵,今欲始御,而只御朝講。人必不知其何以也,然予不平,且近有大事。故計宗社之重,只御一時。雖一時御講,如有所言,則有何未盡所懷耶?且宰相等聞下官之言,以予不御三時爲非,則非宰相也。」
○議宋誡北道評事不合與否。魚世謙、韓致亨、柳輊議:「宋誡臣曾不相識,評事當否,未敢知。然諫院所論,公議,伏惟上裁。」成俊、李克墩、尹孝孫等議:「才兼文武者,世不多得。況評事掌書記而已,雖不解射無妨。」從俊等議。
○以柳子光爲武靈君,金睇臣禮曹參判,李世英司憲府執義。
○下內官尹升老于當直廳,決杖七十。
○刑曹啓:「崔連海請於校書正字李通,印出原從功臣錄券初面一張,必有其情,請鞫李通。」從之。
○傳曰:「黃豆一百碩,輸送于內需司。」
1月21日
○癸亥,持平姜叔突啓:「昨日傳曰:『箇滿守令已遞,而擬京官,不得受點,則不得已置散未便。今後獨擬以啓。』臣等以謂,若此則後弊不貲。凡官職不備三望,則吏曹必以己所厚者授好官。如是則守令皆諂事吏曹矣。且此傳旨出自上意與否,臣不敢知,雖出自上意,固當陳其不可。若吏曹擅啓立法,則其爲弄權尤大。弘文館應敎久不塡差。前者本曹正郞張順孫爲副應敎,今正郞申用漑臨遞,意必待其秩滿授之耳。此吏曹弄權也。司醞署奉事朴承燧正郞申用漑妻娚,而以敦寧府奉事尹坡童相換。豈無他司可換,而以承燧換之?此無他,司醞職卑之地,敦寧府一品衙門,此亦吏曹弄權也。李演前爲安州判官時,見劾而罷,後爲司圃署別坐考下。以爲提調李崇元有私讎而然,欲訴於官,所爲如此,其人可知。今吏曹擬義禁府經歷時,不書別坐,而以前判官書之。本府問之則曰:『前爲水運判官,故然耳。』其授水運判官也,臺諫論而罷之。一日不得行職事,不可謂之判官,而書啓者,欲使上意爲有所來歷也,此亦吏曹弄權也。金用寶不陞敍,雖曰無從三品之秩,副正有缺,授李惟淸,而不授用寶。安該擬望時,不書姜龜孫相避,是豈不知而然耶?且獨擬之法,若因吏曹所啓,爲承旨者當審其可否,而出納之。今無異辭,從而啓之,亦非無情也。旣以安該獨擬,故欲遂爲例,而杜諫官之口也。吏曹弄權,承旨亦有情,被劾而猶莅職不可,請停公。徐山甫之母,年未七十,請還授金堤。且陸地成、李珪、金剛等,皆於前年七八月間,以甲士除萬戶。其時方論立主、立廟等大事,故未及論此耳。大抵臺諫耳目所逮,則論之矣,若未及聞見,何得以論之?金仲敬本係卑微,其能統御軍卒乎?請須改正。去年冬雷之變,下敎自責,而三公居爕理之地,未見有恐懼之容。今正月雷電,又天變之大者,無引咎自避者。《春秋》:『三月庚辰大雨雪,大雨震電。』孔子以爲災異而特書之。周之三月,卽今之正月也。近者以李詮、李琚、李世銓、蔡允惠,一月之內竝授堂上,今又以洪若衷爲堂上,是爵賞僭矣。金孝江重犯死罪,而減至笞四十,是刑罰不中矣。臣恐天變,以此而致也。願殿下恐懼修省,以消變異。且久停經筵。臣等非不知殿下有未寧,而大事臨近也,然觀日氣之和,或朝講、或夕講,雖無領事、臺諫,但令承旨、經筵官、史官等侍講,其於緝熙聖學,不爲無益,而亦可以接賢士大夫矣。鄭致亨、閔寬、池允源前年七月遞外任,纔經數月,又爲守令,其於出入均勞之義何如?此亦吏曹之不公也。」傳曰:「遞來守令獨擬事,予實有敎,非吏曹所啓。弘文應敎事,當問吏曹。朴承燧有相避,則不得相換乎?李演事,有前例否?竝令考啓。安該事,承旨雖有私情,吏曹非一二員,豈盡有私情?徐山甫之母,雖年未七十,此特恩耳。金仲敬改正可也。雷變則自冬至一陽生,至于正月則乃春節也,雖雷不妨。今做事雖有前例,臺諫曰不可,雖用賢人,臺諫曰不可,凡君上所爲,一切沮止,務爲自勝。予意以爲,以此而致天變也。予近有感冒證,且大事臨近,欲調理,故不御經筵。爾云:『或朝講,或夕講,只令承旨、經筵官、史官等入侍可也。』則予當自明日御之。但令如此,亦可謂之接賢士大夫乎?其問之。」更啓曰:「獨擬傳旨,決不可行也。臺諫方論吏曹注擬失當,而吏曹冒承傳旨,是不有臺諫也。請收成命,以防弄權之弊。且安該、徐山甫不可不改正。《禮記》月令,二月雷乃發聲,八月雷始收聲,則自九月至正月,有雷電則謂之災變可也。臣非以李詮等爲不可用也,南陽、順天、密陽豈必陞堂上,然後授之哉?金孝江罪重而贖笞,刑罰失中。天變之作,不可謂不由乎此。殿下當愼賞必罰,克謹天戒可也。且人君過擧,朝廷得失,抗威極諫者,獨臺諫耳。三代以前,雖不設官,規諫之風未嘗無之。故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諫臣之有關於人國如此。至於後世,人心不古,始設臺諫之職,夫臺諫欲使人君,納於無過之地耳,安有以自勝爲心哉?且於經筵,領事、知事、特進官、臺諫竝入侍講,則固爲備矣。雖不能如此,只令承旨、經筵官、史官等入侍,亦可謂接賢士大夫,而學問進益則可矣。請勿廢御之。」傳曰:「經筵事知道。餘皆不從。」
○正言趙元紀啓:「『三月庚辰,大雨震電。』《春秋》謹之。前日金孝江罪犯至重,臺諫累月伏閤,而三公無一人言之者。是不能盡其職也,正月之雷,豈非其應耶?濟用監副正韓陟衰老昏暗,司饔院直長安邦彦狂悖不職,不識事理,俱不合其任,請改正。且敎誨儒生,不可無人。今李坫與於師儒之錄,而除靈巖郡守,請勿遞。且以申從洽爲豐儲倉守。從洽罪犯贓汚,雖不錄案,不可輕敍,亦請改之。」傳曰:「韓陟不堪其任與否,問于吏曹。邦彦雖云狂悖,未有過失,不可改也。李坫、從洽其改之。」
○都承旨姜龜孫啓:「臺諫以臣前日不書相避,爲有情弄權,不敢安然在職,請避。」傳曰:「畏臺諫,不聽君命,固有罪矣。」
○傳于戶曹曰:「靑魚、石首魚魚箭,其給內需司。」
1月22日
○甲子,御經筵。講《通鑑綱日》,至《光武紀》,參贊官金壽童曰:「光武所用,皆南陽故舊。後人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乃譏光武專用故舊也。大抵爵祿,天下之公器。人君當選用賢能,不可以私意,濫加於親戚故舊也。」
○領議政愼承善上書辭職曰:
臣以庸愚,濫承累朝之恩,混進宰輔,已據非分。況首相具瞻之地,非愚臣所可冒處。加以疾病,年且衰老,累瀆乞免,天諭切至,竝賜藥餌,臣豈不欲竭股肱之力,圖報聖恩於萬一?然氣力未健,久曠職事,臣實未安。伏望憐臣老病,命就閑地,以保餘齡。
賜批答不允。
○持平姜叔突論徐山甫等事,又啓:「申從洽,吏曹參判安琛婚姻家,正郞申用漑同姓至親。雖有敍用之命,當移西班。今授東班職,此亦用情也。且徐山甫旣有相換之命,則當換以郡守,而降授縣令。以金堤授姜叔淮,此非相換,乃私叔淮,而欺殿下也。臣等恐近日雷變,皆由於此。昨日敎云:『雷變由於臺諫。』臣等亦以謂:『由臣等失職之故也。』臣等以殿下耳目之官,殿下過擧,不能匡救;人之有罪,不能糾正。百司之中,任用非人,而不能斥去,此臣等之失職,而亦足以致災變也。且此雷變,三公以謂小災,不引咎自責,此豈三公之道乎?」傳曰:「山甫、該事,不聽,承燧及應敎事,已命問吏曹。從洽、演當改之。吏曹、承旨皆可以治罪,但不可廢仕。允源、致亨、寬遞職可也。且爾等云:『過擧不能匡救。』者,蓋指立主立廟也。然今若不立,後難擧也。母子之情,不得已爲之耳。有罪不治者,指金孝江事也。然已加笞四十矣,豈以此致災變乎?爾等廢事、滯訟,長立闕庭,予意此致災變也。」更啓:「臣等之職,爭論爲大,而聽訟末也。故遇事不得不諫耳。」傳曰:「立人牧者,爲吾民也。爲人主者,亦當愛民也。《語》云:『節用而愛人。』爾等亦當以愛民爲心,而使民無滯訟可也。爾之此言,殆失之矣。」
○議政府啓:「滿浦乃野人往來之地,其來先問鎭將職秩,若位高則敬畏之,秩卑則輕忽之。今鄭灝才不卓異,秩且卑,請選武臣堂上有才者差遣。」從之。
○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臣等俱以庸劣,近當天變,未卽引咎辭避,反被臺駁,臺論甚是,請避。」傳曰:「臺諫但據古文而言之。今此雷變,人雖謂災變,予則以謂非災。冬至一陽生,而立春三陽之後,雷當發聲。苟曰災變,由予不德,豈由卿等?近因感冒,又有大事,故未御經筵。然豈以廢經筵之故,致災變耶?三公若有庸劣貪墨,則致災宜矣。卿等皆有德望,不宜避。」
○下內官趙處宗于當直廳,決杖六十。
1月23日
○乙丑,御經筵。
○吏曹啓:「弘文館經幄之任,不可輕授職次。應授者不與弘文錄,其與弘文錄者,資級未准,故應敎久未塡差,且前此亦或數月不除耳。敦寧府必以先王先后族親除授,今承燧曾經本府參奉,餘則未知某也爲族親,故以承燧相換耳。義禁府郞廳非必判官,然後可授,或以別坐,或以散官皆可授。演曾除水運判官,偶以判官書之耳。陟雖衰老,不至昏暗曠職。」傳于臺諫曰。應敎旣無當授之人,且前此亦或數月不除,非吏曹過也。陟堪任與否,問于其司提調。承燧其改正。「
○鄭熹等自以高麗忠臣夢周之後,授累朝敍用之敎,上言請授職,傳曰:「其敍用。」
○持平姜叔突啓:「昨日傳云:『予卽位已久,諫官長立闕庭。予之所爲,豈皆不善,而諫官至於此?是揚惡隱善也。』臣等非以爲殿下所爲皆不善也,人君少有不善,則不得至於至善之地。《書》云:『爾惟善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善罔大,墜厥宗。』人主少有過擧,輒爭之者,欲使無一毫不善之事,不至墜厥宗也。該事,上意必以十考十上,例當陞敍也。吏曹知承旨相避,而不書其由,承旨亦不言,用情莫大於此。近宣川郡守尹師商、信川郡守尹孟枝考皆一中,所當平遷,而降授署令,此吏曹弄權也。且臺諫方論獨擬之不可,而吏曹遽請立法,是杜臺諫之口,使不得言也,其爲弄權尤著。且以洪若衷爲堂上,夫堂上官必待賢能,然後乃授,豈可因其乞請而授之?請改正。」傳曰:「該則改正。若衷以功臣嫡長,抄入之時,遺漏不錄。今觀其上言,例當授之,故特許之耳。」叔突更啓若衷及應敎不塡差事,傳曰:「若衷非以人物可用而陞堂上,以功臣之後也。申用漑事,除應敎後當言之,不可預度而言也。」叔突更啓:「厚待功臣之後則可,至授堂上官則濫矣。前此趙得琳、鄭崇祖、韓致禮、任士洪等加資,竝令改正,而旋卽還授,官爵甚濫,請還收。」傳曰:「曩者還收之命,予旣失矣。不聽。」
○忠贊衛劉致淵被人打殺,刑曹請三省交坐鞫之,傳曰:「可。」致淵咸興人也。
○傳曰:「別監安質已犯罪,踰宮墻而逃,分遣義禁府郞廳搜捕。」
1月24日
○丙寅,御經筵。侍講官張順孫進講《綱目》,至姑藏長孔奮在職四年,力行淸潔。及從融入朝,諸守令財貨連轂,惟奮無資,單車就道。帝以是賞之,啓曰:「此光武之尙廉潔也。凡淸簡者褒之,貪汚者黜之,然後人皆砥礪名節矣。」又至帝嘗出獵,車駕夜還,上東門候郅惲拒關不開,又啓曰:「郅惲以光武夜還爲非,故拒而不納。人君好遊畋,非社稷計也。」司諫崔溥曰:「人君心術正然後,賞罰不僭,賞罰僭則用人顚倒,天變亦由此而生。以近日之事觀之,金孝江重犯大罪,不痛治以法,刑罰僭矣。韓曾以有老親,辭密陽府使,吏曹當以近道守令相換,而授忠翊府都事。及司憲府論其降敍,則又遽陞於正,甚未便。評事雖曰只掌書記,若有事變,則身擐甲冑,衝冒矢石。故成宗以柳順汀再授評事,以其能射御也。近來評事如李孝文、李云秠、宋誡皆不解射,豈堪其任?今選儒將試射者,將以用於緩急也。請選儒將中能射御者差遣。弘文館討論經史,輔益聖德,而今或補外不可。」王曰:「守令親民之職,必擇賢能,而後用之。古云:『與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成宗朝間用弘文館員補外,重其任也。」溥曰:「帷幄之中,朝夕論思,裨益弘多。有時差遣可也,不可爲定法。濟用監副正掌紗羅綾段許多物件,而其司奴隷,奸黠尤甚。韓陟老耄,出納之際,其不爲奸人所欺乎?安邦彦狂悖不識事理,所掌有金銀器皿,若不能檢擧,則必爲人所偸矣。請以閑官換之。」王曰:「邦彦有何狂悖事?」溥曰:「不可枚擧,飮酒則尤狂。」王曰:「金銀器皿非邦彦所獨擅也。」溥曰:「諺云:『一人爲盜,十人不能禁。』前此盜竊文昭殿鍮器,亦足懲也。」持平郭宗元論啓安該、朴承燧、申從洽事,且曰:「如以縣監換主簿之類,猶可單望,若於陞職則不可。魯山朝凡注擬,雖備三望,吏曹所屬意者,付黃標以啓,至今譏其弄權,不可不戒。」王曰:「單望已有前例,非吏曹自爲也。且任則勿疑,疑則人君當獨爲之。且以魯山朝事言之過矣。」溥曰:「近者以愼敦義爲宣傳官,外間皆以爲不可。夫爵者人君亦不得自專,況吏曹乎?功臣者之後,未陞堂上者多,而不敢上言者,知官爵之不可妄求。若衷敎母上言,固當罪之,而反陞之未便。」宗元曰:「其母雖欲上言,爲子者少有廉恥,則諫而止之。」王不答。特進官崔應賢曰:「臣爲慶州府尹時,觀水軍防禦措置甚疎。國家設水軍本意,欲使萬戶領軍卒,聚糇糧、具器械,常在船上,備不虞也。我朝自丙子年一寇之後,昇平百年,邊塵不驚。成宗慮倭虜乘其不意,命築城,爲避賊之所。今則萬戶常率軍卒,長在城內,兵船空泊於水濱。虜雖無識,凶狡有餘。脫有詐爲漁船,依于島嶼,乘間竊發,縱火焚掠,則孰能能禦之?且薺浦等處兵船,與倭船雜泊,而兵船又不輕利、牢實。」王曰:「有備無患,當與大臣商議處置。」知事李世佐曰:「應賢之言至當。慶尙右道、全羅左道防禦最緊。前此何叔溥爲節度使時,無竊發之害。若邊將得人,則萬戶不得偸安城內,而邊患熄矣。」應賢又曰:「國家重待倭奴,彼妄以謂:『朝廷畏我。』便生驕心。若邊將處置失宜,必生大患。」王顧左右曰:「此意何如?」領事魚世謙曰:「此至論也。備禦之策,令兵曹議啓。」傳于兵曹曰:「各浦設堡,備不虞也,而僉使、萬戶恒在城中,設有賊變,則船隻先爲敵人所奪。且兵船非徒貴於堅緻,必利於水上,然後可以制敵。自今水軍長在船上,造船必使輕利。且令水軍節度使常時巡行,不由陸路可也,其議以啓。」
○崔應賢啓:宗廟、社稷祭,同是大祀,而社稷則以羔代羊。國初以羊非本國所産,不得已代用。今則滋息旣繁,國用有餘,請依宗廟例用羊。「傳曰:」予意亦以爲然,然其來已久。代用之由,問於禮官及政府、曾經政丞。「
○司諫崔溥啓:「崔應賢所啓,社稷用羊當矣。然失禮之事,又有大於此者。《書》曰:『犧牷牲。』釋之者曰:『體完曰牷。』又《春秋》曰:『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由此觀之,雖一毫毁傷,不可用也。《五禮儀》註:『羊豕分七體。』七體卽兩髀、兩肩、兩脅竝脊而爲七。其註曰:『脊居中。』今不知文理者以謂:『但用脊,而頭尾不用。』甚失禮文之意。自今毋去頭尾,連脊用之何如?」傳曰:「不可以一人之言,而輒改前例,其問于禮官。」又啓:「忠淸道定山縣有僧人押一僧來告縣吏曰:『此僧公賤逃亡人也。』縣吏卽枷僧,退食於家,僧用刀斫其告者。又有全羅道羅州生員金孝貞路遇州吏騎馬掠過,責以無禮,吏拔劍將剌,其奴以身翼蔽,乃剌奴洞胸,又剌孝貞,誤中馬頸。已皆收捕,將置於法,然自上卽位以來,不聞孝子順孫,而風俗之薄至於如此,請與大臣議移風易俗之道。」傳曰:「予之不德所致,不可更議移易之方。且其人旣已捕鞫,終乃治罪,則人將懼法而不犯矣。」
○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前此寺員箇滿勿遞,待本寺有闕,陞授僉正。南憓以久任,除信川郡守,請還授本職。」從之。
○前此仁粹王大妃殿奴玄伊居天安,以築城闕役,見侵於本官,訴于本宮書題金克堪。克堪往天安,詐稱慈旨,陵辱郡守,多般作弊。憲府聞之,令本道推鞫。克堪上言陳訴,傳于政院曰:「克堪非詐稱,乃慈旨也。今天安郡守與吏符同,欲使克堪被罪,其情已甚,令監司推鞫。且慈旨及上言,竝移文。」承政院書啓:
臣等伏覩司憲府所啓,克堪僞稱慈旨,致辱守令,事狀明矣,而克堪云:『全義縣監以隣邑守令,不能分辨。』其爲驕橫甚矣。臣等又覩啓下單子,非慈旨也,乃大妃殿書題之所啓,而判付,亦書題所書。天安官吏侵虐果爾,則掌本宮者,當申告該司,依法治之可也。若有慈旨則當啓殿下,下攸司,以法按之亦可也。書題賤類也,而聽玄伊訴告,擅啓判下,遣人外方,矯慈旨而陵辱守令者豈可乎?內需司設官置員,且有提調,而近日朝廷猶以金孝江擅啓爲不可,請置於法,況此書題乎?此漸不可長也。且使下諭本道推鞫,臣等恐玄伊自以爲得計,我雖驕橫,守令無敢誰何,其惡益熾,則國家亦難制之矣。請下該司辨之,乃合事體。
傳曰:「此慈旨,不可中止,令該司移文本道鞫之。」
1月25日
○丁卯,御經筵。掌令李守恭曰:「十六日夜雷變,殿下敎曰:『非災也。』臣等聞命驚愕。《春秋》:『三月大雷電。』孔子特書之。周之三月,卽今之正月,豈可謂非災也?又敎曰:『此災由於臺諫。』尹氏廢妃也,而立廟立主;官爵不可濫也,而功臣嫡長濫陞堂上;宦寺之禍,甚於女寵,金孝江變亂成法,而特容貸之。累月論啓,未得蒙允,此臺諫失職,亦足以致災也。然三公爕理陰陽,贊成貳公弘化,今皆不人,故有以致之也。」正言趙元紀曰:「殿下遇災變,則當恐懼修省,而今以爲:『雷發於立春之後,不可謂災。』臣等竊惑焉。」王曰:「非以謂非災也,立春後三陽之月,非如十月雷之比也。孝江有罪,故已笞四十矣。尹氏雖得罪於先王,其可忘骨肉之恩乎?且已從納禮,今之災變,不可的指因某事而發也。若曰某事失、某咎徵應,則膠固不通矣。臺諫近者長詣闕庭,而不治事,民恕極矣。予故云:『此足以致災。』非指臺諫失職而言也。」元紀曰:「前日於經筵,臺諫論孝江之罪,殿下已許杖八十,而只贖笞四十。人主一嚬一笑,不可輕也。」王曰:「其時入侍宰相今亦在坐,予不以必杖八十爲言也。」守恭曰:「前日若治孝江擅啓給鹽之罪,則必無今日之事。今又不罪,則無復有忌憚。且尹氏之廟,其制度與文昭殿無異,遷墓至設都監,其失大矣。」王曰:「爾言過矣。雖曰:『不遵成宗遺敎。』子立母廟,有何過乎?」特進官柳子光曰:「臣久在外方,知驛路之弊。驛馬之直,緜布至百匹,或至五十匹,以此難於備馬。又觀察使、節度使私許人騎馹,往來絡繹,請申嚴禁章。且外方盜賊興行,縱火院館,剽掠行旅。野人來掠邊氓,國家必爲之所,況國人自相剽掠乎?」王曰:「前年五月間,已下密旨,令廣捕矣。」語未竟,子光遽啓曰:「臣亦聞之。然守令不能奉行,爲盜者得脫,而無辜者或罹其殃。」王曰:「特守令不賢耳。若用意奉行,則可以弭盜矣。」守恭更論順路事,王不答。元紀曰:「成宗朝,禁喪人立訟者,爲士風也。喪人橫行州郡者,亦竝禁之。」王曰:「可。」
○掌令李守恭啓金孝江、洪若衷、沈順路事及吏曹官吏操弄政柄事,不從。又啓:「忠淸道黃澗縣雙林寺有田二十餘結,其寺僧淨心娶其寺婢,生子還俗。其田已分屬於縣及鄕校。此非先王施舍之田,而今命還給未便。」不從。
○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近日雷變,臺諫以謂:『三公不人也。』不人云者,若曰:『如禽獸。』云耳,臣等不可安然在職。」左贊成李克墩、右贊成成俊亦啓:「贊成雖非三公比,然其任亦大臣等,豈不自知不合?然難於辭免,故在職耳。今者亦以爲贊成非其人,請辭。」傳曰:「惟人能知人。臺諫之言,豈可足數,而避嫌乎?」世謙、致亨又啓:「臣等若以上敎如此而不避,則是亦爲不人,眞合於臺諫之言。請從臣等之請,俾免不人之誚。」傳曰:「臺諫之言,予亦以爲過矣。然臺諫難於鞫問,故未敢耳,勿辭。」仍命饋酒。
○禮曹啓:「崇義殿使王千繼服闋,請還授前職,依前奉祭。」從之。
○傳曰:「囚安質己一族,令督現質己,以其形標,移文外方搜捕。」
1月26日
○戊辰,御經筵。知事洪貴達曰:「聖學旣已高明,請除釋一遍,加讀一紙何如?」王曰:「性不聰敏,竝講音釋,豈不有益?雖不除釋,而又加一二紙,亦不妨。」貴達曰:「忠贊衛劉致淵被殺事,命三省鞫之。臣等問其父守明曰:『致淵不有奸事乎?』對曰:『致淵及弟,與吾三父子同處止宿,固無可疑者。但李績爲御史時,有同鄕人巨叱金者告我黨李施愛殺監司。吾父子常怨之,遂成嫌隙,此人可疑。』臣等拿致在咸興京邸者,問巨叱金,對曰:『其日平明,巨叱金猶在京邸,則疑非此人所殺,然使人殺之,未可知也。』」王曰:「殺死之所,豈無聞知者乎?」朴崇質曰:「其父與弟同行,而不知被殺,則人之不知,亦宜矣。」王曰:「此事非輕,須審問之。」特進官李陸曰:「尺短緜布,不得行賣之法,成宗慮其猝禁,則恐有罔民之弊,再定期限,然後行之。立法非不至也,而市里豪富之人交結憲吏,無有受罪,受罪者皆貧寒人也。法雖嚴密,奸不能止,而民之怨咨,靡有窮已。臣意以謂,貧民隨其緜布長短而受價,以資其生耳,何必立法禁之?無已則犯禁緜布,竝令屬公,使絶其源。」崇質曰:「若犯禁緜布,一切屬公,則貧民無不怨咨。臣意,於緜布末端,書尺數,隨其直買賣者則不禁,其或以短爲長,折閱售奸者罪之。」王曰:「有犯禁者,則量其長短乎?」陸曰:「量其長短,而不准則罪之。」王曰:「然則如崇質之言,書其長短可也。」陸曰:「惡米買賣者,誠可罪也。然貧乏之民,持數尺之布,買數升米,以資朝夕者,例以惡米加罪,甚曖昧。非特此也,畿縣貧民,負薪芻貿米,以救飢餓者,反墮法網,受杖八十,民之冤抑不可勝言。」崇質曰:「聞,洪興爲開城留守時,惡米不行於市。臣不知何術以治之。」領事鄭文炯曰:「成宗朝朴楗爲判尹,惡米買賣者,以笞五十罪之,不能懲奸,故加律杖八十,此法太重。」陸曰:「惡米買賣者,詳問其所自出,只罪賣者,惡米必不自衒矣。」王曰:「當廣議爲之。」掌令李自健曰:「舊法之廢,新法之立,不可輕易爲之,請議于大臣。」王曰:「可。」陸曰:「成宗惡笠體圓頂,而簷廣如僧笠摸形,又以不可一時卒變,緩其期限改之。今笠體與成宗朝定樣小變而上尖,人皆冠舊笠,不能一一禁斷,而反致騷擾,請除其令。」崇質曰:「如此之事,隨時而變,不關治道,不須禁也。」獻納吳凌曰:「今擇文臣能射御者,將以用之於緩急也。當其羊少之時,使之習山川險夷,道路遠近,以至民情、虜態,備嘗知之。評事雖掌書記,若虜騎犯邊,將衝冒矢石,出入戰陣,其不能射御,而當之乎?近來評事如李孝文、李云秠皆儒士,不曉武事。然旣往則已,今宋誡不可不改。」又曰:「韓曾以親老,辭密陽,當換近道守令,而反換京職,又陞爲正可乎?前此閔祥安爲大丘府使,以有親老請辭,其時無闕作散。徐山甫以金堤郡守,降授金浦縣令,請依他例改正。」王曰:「當令改之。」自健曰:「沈亨爲鍾城府使。以慶源府使遞來未久,上言規免,特命改之未便。」王曰:「勞逸不均,故改之。」又曰:「近者忠義衛洪植於婚夕之宴,用油密果犯禁,特命棄之,又立法許用。我國婚姻之禮,皆有定式,油密果只用於新婦見舅姑之時。今俗尙侈靡,而又立法而導之可乎?貧者見豪富之所爲,皆欲企及,傾其財産,婚姻失時,職此之由。」王曰:「婚姻一家之慶,非常常設宴之比,有財力者任自爲之。」自健曰:「今若不禁,弊將不貲。」
○傳曰:「凡守令考滿當遞者,平遷則單擬,陞遷則備三擬望。」
○領議政愼承善、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以臺諫論己,上章辭職,不聽。
○傳曰:「臺諫以三公爲不人,予甚痛心。三公與予共治者也,而指三公爲不人,是指予而言之也。天之譴告,實在寡躬,豈由三公?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陰陽;贊成貳公弘化,寅亮天地,與國同休戚。予有愆違則當孜孜輔相矣,何介乎人言,而固讓至是?古人云:『無其人,闕其位。』苟無其人,闕之可也。今卿等元老蓍龜,安可不自責躬,而責免卿等耶?」
○禮曹判書朴安性、兵曹判書盧公弼、刑曹判書朴楗、工曹判書申浚、戶曹判書李世佐啓:「側聞,臺諫以三公、六卿爲不人。臣等承乏充位,不協物望,果如臺諫所論,請遞臣等之職,以從物望。」朴楗啓:「六卿之中,如臣老耄尤甚,不能治事。獄訟冤抑,皆不得伸,不可不遞。」安性等更啓:「臺諫論之若是,而靦面就職,心實未安,須速遞之。」不聽。
○禮曹啓:「三浦倭人釣採界限,自先王朝定約已久。今釜山浦倭勢甚鴟張,海口內面公私漁採之所,多自奪出入,官民所採海錯亦逼奪,其恣意驕橫至此,漸不可長。請令邊將申明前約,廣諭居倭云:『汝等不畏國法,驕橫不已,則當轉聞朝廷,通于島主治罪。』嚴加禁止,使不得越限出入,如或不悛者,監司、節度使其名字及所犯,同議錄啓後,更議處置。」承政院啓:「倭人等侵侮居民,縱恣至此,邊釁已萌。爲水使者當盡心措置,申聞朝廷,而呂承堪旣不能禁戢,而又不馳啓,請治其罪。」傳曰:「令憲府鞫之。」
○禮曹啓:「本曹餉倭時,倭人職宣請勿鞫鄕通事私貿沈香之罪,信洒文請還其兄奴雪明。此皆國家秘事,而通事等無不潛通,請治罪。」承政院啓:「通事漏洩國事,固當治罪。但一朝遽皆囚之,倭必知之。竢倭還,推鞫抵罪。」傳曰:「可。」雪明倭僧也。少時潛投我國,遍遊名山。
○禁人通行于仁陽殿北。
1月27日
○己巳,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昨賜不允批答。天語丁寧,感戴無已。但掌令李守恭以臺議啓之乎?抑以其意啓之乎?只以不稱其位論之,猶不可安然就職,況以不人斥之乎?臣等何面目更立於朝廷乎?敢請辭職。」左贊成李克墩、右贊成成俊、左參贊柳輊啓:「批答下及於臣等,不勝惶懼。但臺官公論所在,公論以爲不稱,而靦面就職,心實未安。」不聽。世謙、致亨啓:「臣等雖無狀,名器則重,豈可冒處,而汚辱重器乎?若以上敎丁寧而就職,則臺官所謂不人,尤爲的論,臣等期於得請。」不聽。世謙、致亨上狀辭職曰:
臣等以無狀,備員竊祿,自知不稱。今臺官因雷變,論臣等爲非人類,臣等雖庸劣,豈不知愧?其累請辭避,在所不得已也,聖恩優容,反降批答,臣等不勝感激。但貪冒恩貸,靦面就職,是患得患失之鄙夫,無恥甚矣。非徒物議不容,臺官之所論非人類者,尤爲的論,伏望更選賢能,以代臣等之職。
御書狀尾曰:
累上辭狀,是輕其君。畏其臺諫,非大臣之體也。毋煩固辭,速踐其職。
○持平姜叔突書啓:
洪若衷事,敎云:「予當斟酌。」臣等未知其終。沈順路大臣議云:「已經監察也。」爲監察時,過闕門不下馬而見遞,其爲人庸妄可知,請改之。五鎭之將,彼人所瞻視,能射御、有將略者,則職秩雖卑,必授堂上差遣者,以所任重也。沈亨前日以訓鍊院僉正,陞堂上,授慶源府使。今又爲鍾城府使,上言窺免,其前日超陞堂上之意安在?臣等前日因鄭致亨等事,以出入均勞啓之者,內地守令可授者甚多也,五鎭任重,可爲者少。先王朝李澄玉、兪應孚、朴亨等皆有將略,常守邊境。今亨自陞堂上之後,便有窺免之心。臣等近觀士風,求職者上言,窺避者亦上言,官爵豈可以上言爲哉?請勿改。
正言趙元紀亦啓若衷、韓曾事,傳曰:「若衷改正,韓曾除近道守令,亨、順路事,不聽。」
1月28日
○庚午,前此義禁府羅將拿泰安鄕吏,誤入正字李思恭家,捽其妻鎖項,上命禁府鞫之。至是照以杖一百、收贖律。傳曰:「士族婦女窘辱至此,雖全家徙邊可也。然不可律外加罪杖之,勿贖。」
○傳曰:「襦帖裏、裌帖裏各十領,十二升緜布十匹入內。」
○禮曹啓:「三年終制,去凶卽吉,一國之慶,外方守令皆來陳賀。且其日以神惠賜宴群臣,禮不可廢也。今不進宴上殿,而獨賜群臣宴,其與宴者心必不安,請須進宴。」傳曰:「予當以此意啓于上殿。」
○刑曹啓:「郭偲欲害水雪副正讓妻張氏,誣言私其奴,令鄕吏金海等密置書缿筩事覺,當絞。今欲免罪,敎子上言,請勿受理。」從之。
1月29日
○辛未,左議政魚世謙、右議政韓致亨啓:「前者臺官以臣等爲不人,臣等引嫌,以言以書,一未蒙允。御書云:『輕其君、畏臺諫,非大臣之體。』臣等非畏臺諫,臺官指以爲不人,但一辭避,而幸殿下之不允,靦然就職,則是實其不肖之誚,人皆見面而笑之矣。臣等雖無狀,三公乃具瞻之地,不宜以臣等之故辱重器,敢此瀆啓。」傳曰:「雖以王介甫爲相,不可謂不人。予欲罪之,只以臺諫故,未敢耳,其毋辭。」世謙等上辭職狀曰:
臣,近被臺官論斥,累請辭職,未蒙允許,不勝惶懼。昔宋朝王安石謂:「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取笑當時,貽譏後世。今臣等俱以庸劣,久妨賢路。天示譴告,而不知避;人謂非人,而不知愧,貪恩尸祿,處非據之地,則其不爲物議所容可知。臣等反覆思之,決不可就職,以取欺侮,以累聖明,伏望亟遞臣等之職,以副公議。
命賜批答,不允。
1月30日
○壬申,傳曰:「曲宴、進豐呈等事,啓于上殿,而未蒙許可,其停之。」承政院啓:「仁惠大王大妃有汗證,慈順王大妃方在私服,意必以此停之,然三年旣闋,去凶卽吉,一國慶事。臣等意以謂,請仁粹大王大妃御昌德宮進宴何如?」傳曰:「予旣不得請,其令大臣啓請。」
二月
2月1日
○朔癸酉,禮曹書啓曰:
《文獻通考》宗廟考註云:「籩前之俎爲二重,第一重實以牛腥七體,兩脾、兩脅、兩肩、竝脊,而兩脾在兩端,兩肩、兩脅次之,脊在中。第二重實以羊腥七體,其載如牛。豆前之俎實以豕腥七體,其載如羊。頭右之俎爲三重,第一重牛、羊、豕首各一。」我朝《五禮儀》註云:「籩前俎一實牛腥,一實羊七體,兩脾、兩肩、兩脅、幷脊,而脾在兩端,肩脅次之,脊在中。豆前俎實豕腥七體,其載如羊,而牛、羊、豕首無稱,與古文小異。詳究本意,未知其詳。今後羊、豕首連脊尾爲一體薦之何如?且羔、羊一類,然羊非本國所産。故詳定時,社稷臘、春、秋大祭,親行羊四口,攝行羊一口。緣此,攝行時用羔。今羊多蕃息,雖攝行之時,用羊何如?
傳曰:」議之。「尹弼商議:」今羊蕃息可繼之,但用羔已久,令禮曹、弘文館廣考古制。「盧思愼、愼承善議:」禮文凡祭祀之牲,用牛、羊、豕,而無用羔之文。我國宗廟用羊,社稷用羔。雖未知其所以然,宗廟、社稷一體,不可有異,依宗廟用羊恐爲得禮。「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李克墩、柳輊議:」大祀用牢,則牛、羊、豕。先王朝宗廟用羊,社稷用羔,未知何據而然。但羊與羔,等是牲耳,豈有別乎?先王舊章,不可輕改,令禮官詳考祖宗朝制禮之意,參酌古制,更啓後擬議施行。「成俊議:」以羔代羊之由,臣未得知。然均是大祀,依宗廟禮,用羊似當。「王從俊議。
○正言南袞啓:「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以本寺僉正南憓爲久任,啓請仍任,次次遷轉。我國次次遷轉之司不多,此誠難其人、重其任也。司僕寺不必行是法,此必南憓請於提調,謀避守令,請竝鞫之。」傳曰:「馬政爲大,必久於其任,然後能堪其事。已有受敎,非提調私意。豈可以臆度,而罪之乎?」
○議政府、禮曹合辭請曲宴于仁粹王大妃殿,慈旨傳曰:「仁惠大妃有汗證,王大妃方在喪中,予不可獨受。」更請,傳曰:「可略設。」
○命放甲山充軍內官尹繼浩。
○司僕寺提調啓:「猪一百口,命畜于內廐。若不築牢,則必汚穢馬槽,奔突闕內。令繕工監於空地築之,其喂養米料,令戶曹題給。」從之。
○傳于禮曹曰:「來初三日禫祭時庭濕,令百官自設拜席。」
2月2日
○甲戌,賜六承旨、注書及經筵史官等黑靴。
2月3日
○乙亥,王詣永思殿,行禫祭,卯時還宮。鼓吹陳而不作。百官以權停例,陳賀于仁政殿。進諸道方物。賜宴于宗親二品以上,議政府、六曹堂上,領敦寧以上,功臣及耆老二品以上,承政院、弘文館、藝文館、臺諫、實錄廳祭執事、隨駕諸將、入直諸將。又賜酒于闕內各司及入直軍士。
○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本寺僉正南憓以久任未箇滿,出授信川郡守。臣等據成宗朝承傳以啓,特命換差,而諫院謂臣等聽憓請囑,臣等不勝惶恐。」傳曰:「卿等據法言之,何嫌之有?」
○判義禁府事李克墩、知事洪貴達、刑曹判書朴楗、左尹李陸啓:「忠贊衛劉致淵致死之由,臣等鞫其坊里,未得其人。招其父兄,問有宿嫌人,則云:『永興官奴巨叱金者,前此李績爲御史時,告我殺觀察使,吾父子常欲報怨。此人疑有嫌,然其日巨叱金從夜至日晩在京邸。致淵之死在未明時,則此亦無可疑也。其日入直時,同舍忠贊衛奴石同負吾三父子衣服軍裝而向闕,路見致淵之死,不言於舍館,亦不言於本廳,是亦可疑。』而已受三次刑訊不服,不過畏法不敢發言耳。但致淵之父於丁亥年,手殺監司、守令,則其有子弟必欲報仇矣。報仇殺人,非殺凡人之比。臣等意,其人不知國家之意,自匿不見耳。今殺人於闕門之外,而未能摘發,於事體不快。請收衆議,或張榜書,令彼自見何如?」傳曰:「卿等所啓是矣。待畢鞫處之。」
○承旨鄭光世將申從洽推案以啓曰:「從洽在成宗朝以事在赦前,只罷職,不以贓論。」承旨宋軼啓:「臣曾以敬差官往鞫從洽,詳知始末。此非犯貪汚,適其時天使支待諸事,從洽掌之。因該吏濫收物價,取怨於民。從洽四受刑訊其濫懲雜物,皆以自用誣服爾。」
2月4日
○丙子,下從洽母上言,仍傳曰:「從洽事在赦前,不可追論。成宗朝旣免其罪,其勿改差。」又下韓懽推案,傳曰:「懽仁惠大妃弟,事非關係國家,棄之。其所爭田,已成文經官,亦勿還主。」
○傳曰:「聞有亂臣金宗瑞之後立朝者,然乎?凡亂臣緣坐人子孫,亦或有鬱抑者,其書啓。」吏曹啓:「宗瑞本孫則無,外孫金延壽今爲成均館典籍。」
○傳曰:「功臣及嫡長,如洪若衷類及以嫡長未受顯職者書啓。往年公債未納之數,亦書啓。」
○持平姜叔突啓:「臣等非以順路終不可用也,延曙道乃上國使臣往來大路,不可不擇遣,請換他道。」從之。且論沈亨、從洽事,不聽。
○正言南袞啓:「司僕寺員次次遷轉受敎,不載《續錄》,請勿擧行。南憓勿改信川郡守。」又論從洽,竝不聽。
○傳曰:「來十一日祔廟後,進曲宴。」
○傳曰:「承旨近侍之臣,憲府遽請面鞫。設使宮人有罪,亦請面鞫,則於事體何如?都承旨其勿鞫之。」時,都承旨姜龜孫以安該事,被臺劾。
○以權仁孫爲司憲府掌令,李守恭弘文館應敎,權敏手博士,元仲秬全羅道兵馬節度使。
○承旨愼守勤啓:「近來以開門標信,招宣傳官、兼司僕,格例已成。臣以爲,開門時當用開門標信。若招宣傳官、司僕,用宣傳標信爲當。且行幸時槍劍侍衛,有時命去之。臣以爲,儀衛不可闕,請如舊。」傳曰:「標信依所啓。去槍劍,或於路狹處,慮相觸傷人故耳。」
○傳曰:「禁觀光人,時或打毁人窓壁,甚不可。國俗雖尋常事,爭聚觀之,況人君擧動乎?但禁擾亂奔突者,其諭該官。」
○傳曰:「李宗、金碩楨擬內需司書題望。」
2月5日
○丁丑,王將行奉辭禮,駕至往心坪,入幕次,問于政院曰:「神位至何所,而行望神位禮乎?」承旨等啓:「當望見神輦而行之。」又問曰:「予拜禮,百官何如?」對曰:「亦當拜矣。」王出就拜位,行望神禮。神位過,乃行奉辭禮,如儀。
○承旨姜龜孫將戶曹所啓懷德縣徵逋欠事以啓曰:「成宗朝諫院於經筵,啓懷德殘弊,逋欠甚多。緣此,邑守相繼見貶。成宗顧問左右,臣備知其弊,一一陳啓。成宗特命該曹商議,未收田稅,使直納本縣。然是縣凋弊已甚,人吏奴婢亦少。爲邑宰者知施措無策,纔上官旋卽辭去。三十餘年考滿者,惟一禹繼老,而拘於解由,廢不復仕。後雖有良吏,振救無由。今督徵則弊益甚,而終難畢徵。請議諸大臣,蠲除逋欠,使之蘇復。」遂議于大臣蠲之。
○正言南袞啓:「昨日敎云:『立一法,而臺諫輒請罷之。從臺諫之言,罷已立之法非也。』臣意,法之廢立,在於事之當否。殿下卽位之後,特立禁創寺刹,許囚僧徒之法,此良法美意,而祖宗所未遑。臺諫不以新法爲言,如內需司擅啓立法及吏曹單望等事,弊法之尤者』故臺諫論執不已。今者盧思愼、李季仝自成宗朝已爲司僕提調,若此受敎爲可行,則當卽啓請申明,何待今日南憓之補外乎?此必有情。」又論申從洽,皆不聽。更啓:「守成之君謹守成憲而已,今宦寺請變法,則從之:各司提調請立新法,則從之。至於臺諫持公論以爲不可,則固拒不納,臣實缺望。」傳曰:「凡大臣所建白,皆以爲不可,則人君誰與議國事乎?」袞更論南憓、從洽事,且曰:「韓萬孫罪同從洽,罷職未久,今爲訓鍊院正,請改正。」不聽。
○持平姜叔突啓:「前此平安道觀察使李克均以滿浦僉使兪起昌衰老,士心不附請改,遂薦李胤宗爲可任。其時臺諫以爲不可諫而止之。今若遂以胤宗授滿浦,則大臣用權之漸成矣,不可不改。」竝論沈亨事,皆不聽。叔突、袞同辭論憓、從洽、萬孫事,皆不聽。叔突等更啓:「一政之失,一用人之非,爲聖治之累大矣。然其害止於一時,一人而已?若立法之失,則害及於千萬世之久,不可不愼。司僕提調行胸臆,以欺殿下。此臣等所以敢瀆者也。」又論萬孫事,傳曰:「人主明,則人臣何有欺罔之心哉?以欺罔爲心,則非人臣也。思愼必不欺予,予亦不陷於思愼之術中也。萬孫事,果如臺諫之言?其問于兵曹。」
2月6日
○戊寅,傳曰:「祔廟日先進曲宴于大妃殿,次行飮福宴。若竝擧爲難,則只行飮福宴,翌日進曲宴何如?其議于曾經政丞及議政府、禮官。」尹弼商、盧思愼、韓致亨、鄭文炯、柳輊議:「古人云:『不留神惠。』飮福宴在所當先。竝行曲宴,誠意不專。翌日乃行爲便。」從之。
○持平郭宗元、獻納吳凌啓:「從洽爲富平,貪汚虐民,遣朝臣鞠之。其時推官宋軼曲庇之,歸罪下吏,得脫贓罪,至今士論非之。銓曹非不知貪汚之人,而敢授職,其用情明矣,不可不改。且貞熹王后祔廟後,有司例設儺。成宗見女戲,卽命去之。今女優數百充斥前道,與侍衛百官、將卒雜亂,於瞻視何如?請依成宗故事去之。」又論南憓事,不聽。
2月9日
○辛巳,禮曹啓:「祔廟後,倭、野人侍立闕下,因入賀禮有例。今者路狹,只入賀,勿令侍立。」承旨姜龜孫啓:「倭、野人來服,聖德所關。宜使觀光,侍立百官之末何如?」從之。
2月10日
○壬午,王率百官,行告動駕祭于永思殿,奉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神主,詣宗廟,安于神位幕次,乃還宮。
2月11日
○癸未,王詣宗廟,陞祔成宗大王、恭惠王后神主于廟,行祔廟祭,還宮。前後鼓吹,具雜戲。駐輦,受耆老、儒生、女妓等歌謠。
○承政院書啓:
祖宗,祔廟後頒赦例。
傳曰:「依世祖例,但死罪及充軍人,辨輕重疏放。十五年以上公處逋欠專減。百官加階,執事者又加一階。僧人不給度牒,故寺刹皆空。今有慶事,亦給度牒何如?其問于政丞。」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韓致亨議:「上敎允當。但死罪不宜辨輕重,謀故殺人、强竊盜外,皆放何如?度僧非所急也。」傳曰:「雜犯死罪辨輕重,亂臣緣坐亦辨親疎放之。度僧果如所言,姑停之。」弼商等啓:「死罪分輕重甚難。」世謙獨啓:「徒、流、付處、充軍者,皆辨輕重,則死罪其可不分乎?」傳曰:「死罪亦宜辨輕重。」弼商等啓:「自祖宗朝,若大赦則一罪以下皆宥。今雜犯死罪辨輕重,則如戲殺、鬪殺、誤殺、屬上不敬等罪,必須推覈稟旨,其於大赦頒恩有礙。」傳曰:「屬上不敬事,毋赦。」
○御仁政殿,受百官賀,頒赦。
○持平姜叔突、正言南袞啓:「赦文不及綱常、贓汚。綱常國家元氣,一毁則國非其國。贓汚之人,治之甚嚴,至禁錮子孫,而犯贓者相繼,今皆赦宥,則廉恥道喪,貪風不戢,請於赦文添載。且在官者加一級,執事者又加一級甚濫,請只授一級。」傳曰:「加階事,不可從也。綱常、贓汚事,其問于前議政丞。」承旨姜龜孫啓:「業已頒赦,不可輕改失信。且祖宗朝多赦敗常者,臣意以爲,不須問。」傳曰:「所啓果是。其語臺諫。」龜孫强執此論,人有議之者。
○御仁政殿,行飮福宴。大司憲丘致崐曰:「赦文不及綱常。《書》云:『敗常亂俗,三細不宥。』所犯者不可輕赦。祖宗朝重資級,滿三十朔授一階。非經守令,不陞四品階。今旣授百官階,又授執事階甚猥濫。」傳曰:「綱常雖重,爲先王慶事施恩,不可改。」《致崐》更啓,不聽。
2月12日
○甲申,進曲宴于仁粹大王大妃。宗宰二品以上及實錄廳員、入直經筵官、史官、諸將等,亦於明政殿庭,賜宴樂。
○傳曰:「宗、宰等勿以內宴旣罷爲嫌盡歡。」宗、宰等啓:「上敎如此,固當歡飮。至於聽樂,心實未安。」傳曰:「毋去樂,終日醉飽。」
○承旨姜龜孫啓:「臣受命別賜宣醞時,韓懽拒不肯飮。臣勸之,曰:『承旨何迷誤乃爾。』臣辱上命待罪,仍請鞫韓懽。」傳曰:「勿待罪,鞫懽。」
○大司憲丘致崐啓:「韓懽前犯二罪,曲蒙恩宥。以此不懲艾。賜宣醞時至以『承旨爲迷誤。』其恃恩自恣,在所重論。」又論執事加階事,傳曰:「懽已命鞫之。加階事,不可聽也。」
○傳曰:「大妃殿宜進鮮物,其復立鷹坊。」唐陽君洪常爲提調。
2月13日
○乙酉,正言南袞啓:「監察金日章母再嫁,日章後夫子也。事在法前,雖通仕路,臺省則不可。」又論南憓及綱常、贓汚事,不聽。
○傳曰:「近有大事,可停朝參、經筵。」大事指言習陣、宴享。
○傳曰:「移置金舜孫于濟州,永爲編民定役。」
○傳曰:「赦文不及贓汚,姜鶴孫可敍用。」承旨宋軼、表沿沫啓:「方鞫未決正者,則雖干贓汚,容可原,其已錄案,自祖宗朝未有蒙宥者。一開其端,人皆援例,不可輕許。」不報。鶴孫,龜孫弟也。
2月14日
○丙戌,尹弼商等抄啓徒、流、付處應蒙宥者及收職牒人,傳曰:「依所啓。」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啓:「近有閱武之敎,而不及經筵。經筵爲治所先,固當勤御。且綱常、贓汚,罪之大者,不可輕赦。近來風俗不美,奴而奸其主者有之,臣而不忠者亦有之。今皆肆赦,大壞綱常、名敎。國家贓禁雖嚴,犯贓者猶接迹於朝。今赦之,何憚而不犯乎?」不聽。又上箚曰:
竊謂,古人論赦有以爲,賊良民之甚者,有以爲小人之幸。故吳漢勸光武以毋赦,孔明治蜀,赦不妄下。然則赦雖出於一時之恩,如大眚斷不可肆也。夫綱常,維持宇宙之棟樑;廉恥,砥礪名行之大節,敗常亂俗,雖細不宥。祖宗雖大赦,犯綱常、贓汚者,不在原例。以此,防人犯者亦多,況毁之乎?臣等伏聞上敎「恩命已宣,不可追改。」臣等竊惑焉。凡事得其當,則雖十易之,未爲害也。昔者唐太宗以選人多詐冒資蔭,勑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事覺,欲殺之,戴冑諫曰:「勑者出於一時之喜怒,法者布大信於天下。」唐宗快然從之。殿下,不可以一時之小信,而毁天下之大防也。伏望殿下,勿以追改恩旨爲難,以扶綱常、礪節義爲重。
不報。
○司諫崔溥等上疏曰:
臣等謹按,昔周之成王旣免喪,始朝于廟,乃曰:「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旣朝于廟,乃曰:「訪予落止,率時昭考。」受群臣之戒,乃曰:「學有緝熙于光明。」周至成王,王業可謂成矣,猶曰不造者,心常若以爲未成也;喪已畢矣,猶曰在疚者,思慕意氣未能平也;朝廟之後,且曰率時昭考者,仰先王盛德,遑遑有求之意也。訪落而群臣進戒,受戒而以學問自勉,此所以崇大化之本,善繼而善述者也。基周家歷年之長久也,豈非今日之所當法者乎?恭惟,殿下以聖智之資,守盈成之業,執親喪以禮,奉三殿以孝,撫臣民以仁。有付托大臣,勸威制臺諫,則能照其奸;有貴戚之卿,佯泣求哀,欲釋私憾,則能辨其詐,卽堯知人之明也。屢煩愼刑之敎,卽舜欽恤之心也;蠲免負欠,卽文王懷保之政也。又如衰佛敎、興孔道之旨,漢、唐賢主所不能及者。以盛德之主,當大有爲之時,太平之治,翹首可待。近年以來,天災屢作,盜賊興行,風俗日益媮薄,至有白日大都之中,格殺行人者,國有紀綱、法度而然耶?得君如殿下,而輔導左右者,未得其人故也。殿下宅憂三載間,新陵之起、皇勑之來、祔儀之擧,可謂多大事矣。佛時仔肩之望,專倚於三公。百官之摠己以聽,亦專仰於三公,其任顧不重歟?今之冠三公者,愼承善其人也。愞弱類婦人,當國大事,邈無可否,加以疾病纏身,曠職在家,已閱數年。是以論經爕理之位,爲粥飯僧養病之地也。其次有魚世謙,才學有可稱者,自在先朝莅職不勤,時人目爲午皷堂上。當殿下初政,擢置相位,未聞獻一嘉猷,贊一善政,日以飮酒爲事,此其乃心王室之大臣乎?又其次有韓致亨,質美而未學者,作相之後,政府所建白,有停內苑築墻,新墓沙臺石,纔二事而已。玆二事,又必待致亨而爲,則前日三公尸祿之罪可知矣。且如殿下欲減田租,則判戶曹者沮抑不已,使實惠不及於民,此其聚斂之臣也。殿下欲祀太廟,則長禮部者不識禮文,爭避當任之事,此其備員之臣也。至於任銓選者,私戚屬而擧貪汚之人;管太僕者,私僚屬而立陞敍之法,以國家待賢之公器,爲一己用情之私物,此皆弄權之臣也。嗚呼!闒茸者旣不足取,有識者又爲摸稜。弄權者竊政柄耳,備員者耗廩祿耳,聚斂者殘殿下赤子而止耳。當殿下朝廟訪落之際,未聞有一人進戒以善道,如周之群臣焉,此臣等所以爲朝廷惜也。今殿下欲正朝廷,先自一身始。迎訪如成王,緝熙如成王,率時昭考如成王,則身可以保,歷可以延矣。臣等近觀殿下之行事,有未盡者,不能無憾於天地,謹條陳于左。其一曰,正心術。臣等竊謂,人主一心出治之源,故立師傅位,置諫爭官,使之輔養,惟恐此心或失其正也。心一失正,則命之難易,事之是非,人材之邪正,懜然不知,自取滅亡,可不懼哉?今殿下卽位以來,御經筵之日,可屈指以計,聖學之勤,臣等未之知也。臺諫持公論,必欲固拒,不得已而聽,必爲之辭,從諫之誠,臣等未之知也。降旨特敍者,戚里之私也;屈法伸恩者,宦寺之奸也。朝有遞某職之敎,夕而反之;昨有治某罪之命,今則改之。言旣出而反呑,烏可以取信於下哉?此皆心有偏陂而然也。願殿下就將聖學,迎納諫言,以存養此心,毋或少忽。其二曰,遠細娛。臣等竊謂,齊作侏儒之樂,仲尼誅之;漢作幻人之戲,陳禪諫之。誠以淫巧之技,人主所當遠絶。乃者殿下集工人於屛處,大造屛障。又於元日,鏤氷爲山,以資戲玩。誠有是事,則便嬖之臣,固已窺殿下淺深,必次售其術矣。今祔儀之擧,國家慶事。當促駕還宮,以賀三殿,孝之全也。餘哀未盡,亦當嬛嬛在疚之不暇,乃盛陳優戲妓樂于大途之衢,從容駐駕以觀之。此雖故事,甚非帝王之美擧也,累德爲甚大,殿下寧無悔悟之心哉?願自今悉撤目前娛玩之具,克終允德。其三曰,毋輕赦。臣等竊謂,五刑五用,聖人豈樂施於人哉?天討有罪,不得不爾。後世之言寬仁者,以不禁奸邪爲寬,以縱釋有罪爲仁何也?若國有慶事,大霈寬恩之際,偶犯過誤者,赦之可也。如犯敗常、贓汚之罪,亦被恩宥,則不特爲長惡、爲傷善、爲悖理而已,綱常廉恥,喪盡無餘,人類滅矣,不亦愼乎?殿下初卽位之赦,罪犯重典,皆得放釋,爲惡者益肆。輕犯憲章,或父子相夷,兄弟相訟,夫婦而相戕,奴主而相奸,紛紛蝟起,誠非細事。當曲爲法禁以防之,猶不能沮也。今祔廟之赦,又不論敗常、犯贓,而復釋之,竊恐先王扶植之綱常、四維,至此盡壞矣。願殿下深鑑此弊,毋輕赦宥,如敗常、犯贓之罪,勿揀赦前而治之,永爲恒式。其四曰,嚴內治。臣等聞,外言不入於梱,內言不出於梱。此嚴中外、杜請謁之法也。士大夫之家猶然,況帝王之居乎?今宮庭之內,巨室問安之婢,肩背相磨。乳媪之家,後宮之族,出入無防,不可謂之嚴奧也。且內需司典需之類之差,多由內旨,以至東平館庫子,欲降旨以差。庫子及內需,賤者職事也。外言不入於梱,則賤者之名姓,何由得徹於冕旒乎?此而不禁,則裏謁輻輳宮門。始以小事干之,繼之以讒譖告訐,無不得肆,其害將不可勝言。且宦寺之任,備宮中灑掃而已。乃使之着紗帽、帶金銀,娶妻成家,無異士夫。由是,驕狎日縱,至欲亂法者有之。漢之常侍,唐之北司,將自此起矣。願殿下嚴於內治,以防內謁,依中朝制,令宦官着以貂璫,使勿與縉紳相混,又勿許娶妻,以順人道,以杜驕縱之漸。其五曰,愼用舍。臣等竊謂,帝王之用人也,其人可用,雖讎不捨;其人不肖,雖昵必遠,其難其愼,惟其公耳。頃者殿下因狂民柳承陽之言,而命吏曹以鄭誠謹、趙之瑞等,毋得擬望,必稟旨乃敍。使二人誠有無狀之行,則雖終身廢棄可也。其爲人也,皆傷於偏執、訐直,不合世態,見嫉于俗者,然誠謹之孝廉有餘,之瑞之志操可取,豈在於百執事之下哉?乃以狂民之言而廢之,此盛治之累也。一人之用舍,宜若甚微,而所關於治體者爲甚大。願殿下於用人之際,察其人之賢否、邪正,而用捨之。此國家之福也。臣等區區愛君憂國之念,雖在畎畝,未嘗小忘。況今居可言之地,見可言之事,不言之以實可乎?故歷陳殿下行事之未盡,而仰瀆於天聰者,所望於殿下,不特如成王而止耳,以帝舜之聖,望於殿下也。今殿下諒陰旣闋,卽舜服堯喪三年也。祀于太廟,卽大舜格文祖之擧也。衣法服、御法宮、南面聽治,與國更始,卽舜闢門、達聰之時也。其咨牧、命官,亦當以舜爲法。知相職之爲重也,則亟遞承善之職,擇朝廷之賢者,以置相位,如舜之命禹,宅百揆焉。知黎民之阻飢也,則亟黜聚斂之臣,擇朝廷之賢者,以判戶部,如舜之命棄,而官后稷焉。知祭禮爲國之大事也,則亟罷備員之臣,擇朝廷之賢者,以處禮部,如舜之命伯夷,作秩宗焉。至於弄權之臣皆拒絶,如舜之難壬人焉,則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由是而撫于五辰矣,何天災之有作?民協于中矣,何寇賊之有興?四方風動矣,何風俗之媮薄哉?臣等之望殿下如舜者,此乃欲吾君堯、舜之至情也。殿下亦能以舜之心,行舜之政,是亦舜而已矣。伏願殿下,少垂覽焉
。傳曰:「疏則善矣。此必欲致予于堯、舜也,然滿則溢,此疏過矣。領議政久病氣薾,其類婦女無怪。左議政在家飮酒,予所不知,常時詣闕則饋之耳。然豈至過飮乎?吹毫覓疵,數宰相之失,是數我罪也。祔廟還宮時戲翫之事,有目則見之,其可蔽目而不見乎?況侍臣、侍衛之人,塡滿於前,予雖欲促駕,其可得乎?宦官娶妻事,其來久矣,今不可遽禁。」時,李世佐判戶曹,朴安性判禮曹。私戚屬,指吏曹參判安琛與申從洽姻家也。私僚屬,指盧思愼請南憓勿補外也。
○右議政韓致亨啓:「臣本以無似,濫蒙上恩,今被論,在職未安,請遞臣職。」傳曰:「天變已往之事,而今疏又及之,歸咎於予。此自恃其臺諫而言也,臺諫之言,豈盡憚乎?卿其毋辭。」
○正言南袞啓:「南憓於盧思愼近族,欲勿補外,而無其名,假托不可行之法,以濟其私。」且啓綱常、贓汚,金日章事,不聽。
2月15日
○丁亥,受朝賀。
○禮曹判書朴安性、參判金悌臣以諫官論己辭職,不聽。安性固請,不聽。
○傳曰:「魯國大長公主畫像入內。」
○正言南袞書啓:
敎云:「吹毫覓疵,似若數罪。」臣等非敢捃摭君過,疏內所及之事,雖若小失,古人云:「不矜細行,終累大德。」殿下若以此爲小而忽之,則將恐積小成大,以累殿下淸明之德,何敢以吹毫覓疵爲心哉?又敎云:「陵蔑大臣。」臣等待罪諫職,當遇事敢言。若大臣有闕失,朝政有失宜,而有所畏憚,觀望不言,自爲身謀則可,其爲負殿下委任之意則大矣。首相居百寮之上,一國之事,無非其責。愼承善疾病纏身,曠不視事。近日國有大禮,承善一不與焉。百僚若無統紀,非徒有乖大體,承善之心,亦豈自以爲安哉?處之閑地,代以他相,使得調保,實所以存國體、全承善之道也。
竝論司僕寺次次陞敍不便事及綱常、贓汚事,傳曰:「疏中有不當言之事,故云吹毫覓疵耳。政丞之位,有時久闕,今承善雖病,病將愈矣。」袞再書啓,不納。
○吏曹判書柳洵、參判安琛以諫官論己固辭,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金壽童等上箚,略曰:
我東方自箕子設敎,以及我列聖扶植綱常,崇重廉恥,以禮義聞於天下,殿下何忍一朝,而毁之也?此非殿下之初意,特有司不能早見大體於未下之前,而又欲敢執小信於旣頒之後,乃以一時恩旨,輕毁萬世之大防,臣等竊惑焉。昔唐懿宗以吳德應爲館驛使,臺諫言其不可,懿宗諭以勑命已行,不可復改。劉蛻曰:「明君所尙者,從諫如流。豈有已行而不改?其勑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爲不可?」殿下何憚於改,而貽迷復之悔乎?伏望毋守小信,務存大防,不勝幸甚。
不聽。
○司憲府上疏,留中不下,仍傳曰:「何太晩也?經筵雖不言,行當御之。」
○領議政愼承善上狀辭職,賜批答不允。
2月16日
○戊子,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諫院謂臣等爲私僚屬,而立陞敍之法,臣等竊痛焉。是法自世宗朝已有之,成宗又申明之。南憓勤謹奉公,故臣等啓之耳。諫院以不載《續錄》爲言,《續錄》頒降,在癸丑五月,而受敎在本月十七日,故不載。」傳曰:「臺諫之言,豈皆是耶?如此受敎,雖在《續錄》前而不載,亦當行用。」
○僉知中樞府事河叔溥以老病,上狀辭職,問于承政院。承旨等啓:「叔溥雖武人,廉謹,所歷有聲。今雖乞免,不至衰耗,請給由、藥,使自調保。」從之。
○吏曹參判安琛上狀辭職曰:
臣本以庸劣,職參銓曹,防賢廢能,四年于玆。憲府旣以注擬失當,劾請拿鞠,諫院又論臣竊弄柄權,所當拒絶。夫臺諫公論所在,而排擊如是,臣安敢靦面就職?進退不關輕重,言路通塞,實係治亂。伏望亟從讜論,罷臣職事。
不聽。
○吏曹判書柳洵上狀辭職,不許。
○持平姜叔突啓:「吏曹注擬之際,用情太甚。罪則經赦,請遞其職。」又論綱常、貪汚事,不聽。
○戶曹判書李世佐啓:「諫官以臣爲聚斂之臣,殘殿下赤子。大抵年分等第,監司多不以實,必皆從輕,以取譽於民。蠲減田租,出自上意則可,不可以監司私意,而加減,故臣再三啓之。今諫院以此論臣,請罷臣職,以授賢能,則朝廷物望必快,而臣亦有知戒矣。」不聽。更啓:「聚斂之惡,浮於盜臣。古人云:『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臣豈敢靦面在職?」不聽。
○右議政韓致亨辭職,不許。
2月17日
○己丑,持平姜叔突論吏曹官吏及姜龜孫用情,不宜在職事,竝論綱常、贓汚,不宜蒙宥事,不聽。
○承旨姜龜孫以憲府論外舅安該陞敍,辭職,不許。
○右議政韓致亨辭職,批答不允。
2月18日
○庚寅,王幸慕華館,閱武、觀三甲射。
○前者司憲府上疏,留中不下,至是下承政院曰:「觀此疏,固無加設施之事,其留之。」其略曰:
《商書》曰:「愼終于始。」此伊尹當太甲喪畢之後,陳戒一德之辭也。《周書》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明。」此周公當成王宅洛之初,疾敬德之辭也。《易》家人初九曰:「閑有家,悔亡。」九處家人之初,當端其本以保終吉。又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古今天下,國家治亂興亡,莫不由人君繼統之初,可不愼歟?殿下上承祖宗艱大之業,下應一國臣民之望,當諒陰嬛嬛之日,恭默思道之時,民之延頸望治者,正在今日。今其喪畢臨民,亦事之一初也。社稷安危,生民休戚,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機,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兆,其不在玆乎?昔傅說戒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非說攸聞。」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蓋存心養性,變化氣質,非學則不可;通古今之變,察安危之機,非學則不能。一念終始,無少間斷,則聞見廣,而德益明;智慮周,而道益高。帝王傳授之法,古今治亂之迹,瞭然心目矣。今殿下喪畢之後,受朝賀、親閱武、養耆老等事,無不次第擧行,而於經筵闕焉,臣等缺望。伏願日御經筵,緝熙聖學。《記》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王者奉三無私,以勞天下。漢宋昌曰:「王者無私。」宋太祖曰:「洞開殿門,正如我心。小有私曲,人皆見之。」此皆萬世人主之所體念也。人主臨億兆之上,摠萬機之政。苟有一毫私意,間其間則用舍顚倒,萬事豈不墮哉?《書》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蓋爵者勸有功,刑者懲有罪也。故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刑賞之典,豈人君所得私哉?今者陞爲堂上者,未見功能之實,特恩優遷者,多是戚里之輩。爵賞之濫,一至於此,政事安得而惟醇乎?況掌銓衡者,率皆貪饕無恥之徒,注擬多非其人,非姻婭則必是至親。專擅弄權,別立新法。臺諫駁之,巧辭曲辨。朝論崢嶸,恬不知愧。推案纔啓,未經重瞳,遽命棄之,權奸安所懲乎?此殿下之大失刑也。伏望命遞其職,以祛亂政之弊。《書》曰:「愼乃儉德,惟懷永圖。」《傳》曰:「儉者德之共也,侈者惡之祟也。」人主以儉約爲先,則公卿大夫不敢違制以過侈;朝廷以儉約爲先,則士庶人不敢越分以過奢。古之明主知其然也,故有惡衣服焉,卑宮室,衣不曳地焉,身不大帶焉。當此之時,上下豐富,又無踰制之譖矣。今者諸君、駙馬之家,擬於王宮;士庶人之家,擬於公卿,爭慕效之,鬪奢競麗,陵譖之習不已也。且飮食無節,尋常宴集,誇長百品,一人而兼十人之食,一日而兼十日之費,暴殄之物,莫此爲甚。不特此也,婚姻之家,服飾必欲侈,饋遺必欲豐,衾裯非錦繡莫可,粧具非金銀不爲。男歸女家,樻函先導;婦謁舅姑,膳羞絡繹,誇示於閭里,爭優於兩家。否則閭里賤之,親戚蔑之。於是貧者企而不及,至有婚姻失時者焉。至於有財者,食粱肉、衣綾段,服色無章,貴賤無等,臣等竊痛焉。《書》曰:「爾惟風,下民惟草。」《傳》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朱黼曰:「風俗好尙,本之人主。」伏願殿下,以儉約之德,先之於身,內自宮壼,達之於朝廷,則內外遠近,莫不一於儉矣。苟徒責遠而不責近,禁疎而不禁親,則雖詳爲之制,嚴爲之禁,徒爲文具而已,亦何益哉?管仲曰:「禮義廉恥是爲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蓋廉恥之道喪,則吮癕舐痔,無所不至矣。《書》曰:「天敍五典,五惇哉!」又曰:「敗常亂俗,三細不宥。」夫三綱五常,人道之大經。人而無此,則冠帶而禽獸;國而無此,則中國而夷狄矣。在祖宗朝敗常犯贓,少不蠲貸,今此頒赦,一切原宥。蓋赦者,惠奸軌、賊良民。雖疏放輕繫,猶且不可,況此重犯乎?《易》曰:「不遠復,無祗悔。」伏願殿下,勿以已頒爲辭。臣聞,致天下之泰易,守天下之泰難。方其未泰也,莫不急於求賢,渴於聞諫,得一善,唯恐未之能行;見一不善,唯恐未之能去,兢兢業業,不敢遑寧。此致天下之泰易也。旣泰矣,則國家無虞矣,尙何爲哉?不復有敬畏、戒謹之心,謂患之隱者爲不足慮,謂事之微者爲不足防,聲色、貨利,遊田、土木,以惑志而溺心者不可勝數。復有頌功德者,聲相聞於朝,獻祥瑞者,足相躡於路。於是心日益驕,志日益怠,墜之以逸欲,敗之以紛更者多矣。此守天下之泰難也。我朝自太祖創業以來,聖子神孫丕顯丕承百餘年于玆。國無大危,治無大病,亦可以言泰矣。守泰之難,其不在殿下乎?伏願殿下,念祖宗付畀之重,謹持盈守成之道,日愼一日,無怠無荒
。
2月19日
○辛卯,右議政韓致亨上狀辭職,賜批答不允。
○左議政魚世謙上辭職狀曰:
臣氣質庸劣,才識淺短,凡所施爲,不在人數。適與幸會,知遇列聖,至于成宗,眷顧益隆,位至一品,涯分已極,復有何望,更生希覬?伏遇聖上初政,誤垂神聽,特除三公之職。才微任重,自知不稱,惶懼請免,未蒙允許,靦面就職,若無所容。雖欲策駑磨鈍,安能有歷塊之能、一割之用?前者果被臺諫論斥,貪恩、慕祿,終不能決然引退,此固患失之鄙夫,將焉用之?今又諫院醜詆陳啓,實中臣病。其所云云者,臣不敢辭。然人各有能有不能。以韓愈之賢,職爲郞官,猶不能晨入夜歸,乃云:「抑而行之,必發狂疾。」臣在曩時,忝爲長官,例竢卒徒、衙前、郞廳、佐貳官俱入,然後吏來請坐,何能必其卯仕乎?臣旣頑鈍無能,縱不如古人,須臾裁決之敏,要於案無留牘,以免積滯之失,自謂幸無負於職事矣,不意更以爲誚也。其時同僚者尙在朝列,臣敢誣飾而自誇哉?且嘉謀告后,固臣子之職分。但臣非其人,安敢以古昔賢哲之臣自處乎?祖宗以來,典章已具,法令修明,刑用《大明律》,政在《大典》。是宜聖上謹而守之,群臣奉而行之。臣雖欲出意見,私有論列,以邀名譽,非愚則侫。昔漢曹參不治其事,但守高帝約束,一遵蕭何之規,而民歌淸淨之化。今或擅更舊法,立新科條,而自謂善政、嘉猷,吾能建白者,臣實不取,況敢效尤哉?國家政令,六卿分職而治,三公備員而已。唯經筵顧問,或承收議,或有所聞見,率啓稟定奪耳。與古丞相進退百官,大小之務悉總裁決者,臣恐不如也。若嘉猷、善政,果有未擧者,臺諫近密侍從之臣,必先陳列,奚待他人哉?臣本家貧,祿俸之外,無有餘積。僅能自活,豈敢驕侈矜誇,崇飮而自放哉?臣蒙天眷,位至通顯,士大夫之不忍棄絶者,多有見訪。臣不能吐哺、握髮,以迎士類,何拒關而絶之?則盃酒之禮,人情常事,此不過爲人接歡耳,固非殺婢强勸,投轄回留,盜飮誓婦沈湎之爲也,諫院之言,恐似不原臣心。然以臣無狀,雖微其言,固當斂退,以避賢路。今復何顔,尙處非分之地,以速官謗?臣適患腰脚之疾,不能行步,未得親詣闕庭,趑趄有日,然不可蒙恥含垢,玷辱班行。伏望聖慈,命遞臣職,以快國論,公道幸甚。
下批答不允。
○正言南袞啓:「愼承善事,累啓不允,不勝缺望。昔唐宣宗問政於元舅鄭光,光不能對,宣宗卽罷方鎭之任。時人美之曰:『《小太宗》。』謂其明斷也。今承善之猥瑣,非特如鄭光,不能對宣宗之問而已,初非協於物望,而馴致相位,已爲非據。」竝論司僕提調庇護南憓事,不聽。更啓之,傳曰:「前疏非毁三公,今黜三公,而以爾等授其任乎?爾其刀筆之吏也。」
○持平姜叔突請遞吏曹官吏及姜龜孫職,不聽。
○吏曹堂上柳洵、安琛、金敬祖啓:「憲府以臣等爲貪饕無恥,曰權奸、曰弄權。臣等聞此言,不勝痛心。不可甘受其言,請遞臣職,使之辨明。」不聽。柳洵、安琛固辭,傳曰:「若以臺諫之言,盡改六卿,是權歸臺諫。」
○三司堂上李克墩等啓:「劉致淵之見殺可疑者,獨全巨叱金,而巨叱金旣死,無由推問。但李施愛之亂,見殺之者之子孫,在於京師者甚多,臣等疑報讎也。今下令自首,仍免其罪,殺致淵者,當自見矣。若此則恐本道人皆以謂:『我於其時,殺某人之父,某人必殺我也。』人心搖動,非細故也。」傳曰:「告者賞,知而不告者全家徙邊。五日一往鞫,坊里管領以悠久待之,期於罪人斯得。」
2月20日
○壬辰,吏曹判書柳洵上狀辭職曰:
伏以,銓曹之任,人物所宗,辨論進退之際,尤怨兼焉。自非重德厚望,罔以服人心,而定士論也。臣以不才,待罪于玆,已經二載。思欲無忝,近日除注,臺諫動爲論駁,乃至劾問上請。憲府疏又云:「掌銓曹者,率皆貪饕無恥之徒。」此則臣不得不辨。聞見不廣,注擬之際,有失其當,則臣不敢保其必無也。若其貪饕之名,自以爲無從而得,而臺諫所論乃如此,臣不勝痛心。疏中又云:「注擬多非其人,非姻婭則必是至親。」臣寒門孤蹤,幸托聖朝,致位通顯,有何姻婭,有何至親?臣敢擧用,而爲此言,漫及於臣歟?臣實痛心。疏中又云:「專擅弄權,別立新法。」臣性本迂疎,論建紛更,素無此心。受任以來,謹守舊章,惟恐有失,有何別立新法,爲弄權之事歟?臣實痛心。請罷臣職,下攸司,窮治辨正,以快臣心
。參判安琛,又上狀辭職,皆不聽。
○傳曰:「成宗遺槀,欲印出何如?」政院啓:「若印出,則儒生輩必加評論。不若令善寫者傳寫,藏之宮中。」
○承旨表沿沫以疾辭,從之。承旨姜龜孫、愼守勤、宋軼各加一資。
○右議政韓致亨辭職,不聽。
○正言南袞啓:「昨敎云:『若遞三公,則當授爾等耶?』王者無戲言,如此之言,所不當發。且犯綱常、贓汚者,諉以已赦,不可中止。此則已矣,請自今立法,雖有大赦,勿竝蒙宥。」幷論司僕寺受敎不便事,傳曰:「凡大臣去就,雖臺諫亦不可指揮。綱常、贓汚,先王朝赦文有稱者,有不稱者,不可以一槪論也。若立法則後王雖欲赦之,必拘於立法,無以悅人心,不有後弊乎?且疑則勿任,若疑思愼私南憓,而受敎則雖司僕提調亦不可。待大臣不當如是。」
○以姜龜孫爲嘉善承政院都承旨,愼守勤嘉善左承旨,宋軼嘉善右承旨,鄭光世通政右副承旨,金壽童同副承旨,李承健弘文館副提學,楊熙止直提學。
○命除金世俊、世傑、世貞、世豪、朴禮範祿職。世俊等奉保夫人子及女壻,夫人病,以此慰之。
○傳曰:「今聖節使之行,其貿龍眼、荔枝來。」
2月21日
○癸巳,王御仁政殿,受議政府、六曹宴。
○持平姜淑突、正言南袞啓:「張珽其親未老,而換京職未便,請換近道守令。且沈光輔今爲宗簿寺僉正。光輔前爲刑曹正郞,未考滿犯罪作散,今不宜陞敍。宗簿寺與臺諫等,其妻父金廷光,被贓罪,尤不可授。」南袞又啓:「承旨三人竝陞嘉善善,古無此例。朱知有何功勞?請改正。愼承善曠職已久,不可不遞。且昨日敎云:『今若立法,則後王無以悅人。』臣等以謂,若立勿揀赦前之法,使後王遵守勿失,犯綱常、贓汚者,不得蒙宥,豈非有益乎?」傳曰:「龜孫、宋軼皆將大用之人,宜亟擢用,與議國政。守勤雖外戚,亦可用人,皆非濫矣。承善事,亦不可聽。張珽其換之。光輔雖未箇滿,前此亦有陞敍之人,豈可以妻父之故,不得爲宗簿乎?赦文事,予則不德,不能遠慮,祖宗朝已有例,豈不慮遠,而爲之?」
○愼守勤以加階未安辭,不許。
○傳曰:「生員申㥽、郡守趙瑋妾女子入內,衣纏朔料,以八品侍女題給。」
2月22日
○甲午,傳曰:「挾金黑靴一、塔胡一入內。中米各一百碩、淸蜜各一碩、眞荏子各三碩,送于三大妃殿本宮。」
○傳曰:「宣陵守陵官、侍陵官,永思殿差備內官等,賜宴樂于仁政殿東廊下,至各色掌亦饋之。」
○持平姜淑突、正言南袞啓:「張珽親未老,而換近道守令,有違於法,請仍本職。具壽宗爲江東縣監,以親老換京職。其父不甚老,其弟壽永在,請勿改。」又論沈光輔,傳曰:「《大典》宗簿官員,竝考妻四祖條,付標以啓。餘皆不聽。」淑突啓:「前者洪貴達、鄭敬祖以都承旨遷轉時,尙不得加階。今承旨三人竝陞嘉善,甚未便。且李宜茂前爲執義,大壞臺風。除副正已濫,又陞正亦未便。」不聽。
○魚世謙上狀辭職,賜批答不允。
2月23日
○乙未,正言南袞論啓張珽、具壽宗、沈光輔事及司僕官員次次遷轉之法,傳曰:「珽事,前言可換近道守令,故予命換之,何前後之異言耶?是反覆無常,與兒童言無異。具壽宗換京職之由考啓。沈光輔事,前亦有如此痕咎,而爲此職者乎?若有前例,而光輔獨改,則似曖昧。思愼等皆累世勳舊,予何不信任?近日臺諫雖有例之事,以爲不可遵。雖與大臣共議事,以爲不可用,此弊不貲。」政院啓:「吏曹因壽宗上言,姑換京職,待近道守令有闕而補之。」袞啓:「前日因張珽上言,命換京職。臣等以謂,與愼繼源同例,請換近道。更考之,繼源親年過七十,珽親年未七十。故請還除渭源耳。司僕遷轉之法,思愼私戚屬冒啓,豈可以爲大臣之言,而必從乎?」傳曰:「張珽事,若分析言之,予何謂反覆無常乎?且今以思愼爲私戚屬冒啓,亦輕蔑大臣而言也。」袞啓:「臣等近日所啓,皆不聽納。臣等上犯雷霆之威,下忤權勢之門。皆國家之福,非一身之利,而殿下敎曰:『其弊不貲。』臣恐群下將唯唯諾諾,孰肯盡言哉?今日臣午時詣闕,承傳內官纔兩度傳命。所懷未盡啓,遂至夜耳。」傳曰:「赦綱常、贓汚,祖宗朝亦有例。且人心如水,久而不決必潰。況天道十年必變,予之赦宥未爲不可。臺諫論大臣,輒從其言,或加罪、或遞職,則朝廷反不安靜,實非國家之福。承傳內官非臺諫所當檢擧,若可聽之事,則豈待多言耶?再啓猶過也,若不可聽,雖一日十啓,何可聽乎?」
○持平郭宗元啓:「人臣事君,唯國事是從,不知有其親可也。今張珽以親病換京職,若不改正,後之憚赴遠道者,必皆以親病爲辭。」因論壽宗、光輔、宜茂及承旨等加資事,傳曰:「光輔還除五品職。壽宗姑遞本職,以待近道守令有闕授之。承旨如其人之可也,雖日加十資何妨?」
2月24日
○丙申,姜龜孫、愼守勤、宋軼辭免,傳曰:「今之臺諫,雖有前例之事,亦皆論執,是豈可乎?」
○王御仁政殿,行養老宴。老人寶城君㝓等凡八十二人。元有職者,各加一資,其無職者,各給緜布二匹。
○持平郭宗元論啓承旨加資,張珽換近道事,又論李宜茂曰:「在成宗朝,鞫任實官吏,濫刑殺人。又爲執義,大壞臺風。」不聽。
○下韓懽推案于承政院曰:「醉而妄言,其棄之。」
2月25日
○丁酉,正言南袞啓:「昨敎云:『大臣畏臺諫,不能獻一策,則於國體何如?』臣謂,近日政府請停遷墓臺石,內苑築墻等事。是則爲國家建公議,臺諫不以爲非,宰相,亦不自疑畏,唯挾私欲,售其奸者,則乃畏臺諫耳。且敎云:『臺諫不畏雷霆之威,宰相不畏臺諫之議,知無不言,然後可也。』傳敎如此,而近日臺諫所論,竝皆不允,從諫之實安在?古人云:『訑訑之聲音顔色,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可不愼。」竝論承旨事,傳曰:「諫官所啓,非盡不聽。於義不可,則不可聽也。」袞啓:「若以勉從小事爲非不盡聽,則尤不可。如此大事,必快從無留,然後合於從諫弗咈之義也。」不聽。
○持平郭宗元論啓承旨加資事及李宜茂事,且啓:「韓懽前犯甚大而棄之。今慢辱承旨,大不敬也,而又棄之。懽本狂妄人也。恃恩自恣,將無所不至矣,請依律罪之。」不聽。
2月26日
○戊戌,傳曰:「謁聖時,橫經問難,姑停何如?予爲世子時,已講之矣。」承政院啓:「橫經問難,此帝王盛事。成宗屢講此禮,以秩高大臣問難,使文士對之,非上所親問也。古今治亂,靡不講論,有關治道,不可不行。」傳曰:「予意謂當親問,故難之。若然則正如殿講,但聽之而已。」
○持平姜叔突啓:「韓懽在成宗朝歐其妻父,依律斷罪,猶不懲艾,濫占民田,陵辱臺諫。今又慢辱奉命承旨,而皆命棄之,何有所戒?」竝論李宜茂、張珽、承旨等事,皆不聽。
○正言南袞論啓司僕寺次次遷轉不便事,不聽。更啓,傳曰:「予以謂不可聽,而爾等期於得請乎?設以一家之事言之,其主以爲當如此,而其奴則以謂不可,互相牴牾,甚不可。」
○以司諫崔溥爲聖節使質正官,命遞司諫。
2月27日
○己亥,中宮御宣政殿,行養老宴,老人凡百六十餘。士族人妻賜爵一級,其不得受爵者,各賜緜布一匹。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近日宴享幾畢,請亟御經筵。」傳曰:「予微有眼疾,欲調理御之。經筵非徒接賢士而已,勉强觀書,則眼疾不瘳。」
○正言南袞啓:「昨日命遞司諫崔溥。本院方論事,遽有是命,似乖聖上急於聽諫之意,請勿遞之。」幷論司僕寺事,傳曰:「司僕寺事,不可從。崔溥其勿遞。」
○持平姜叔突論啓韓懽、張珽、李宜茂事及承旨加階事,不聽。
○傳于戶曹曰:「中米六十碩,其進于司饔院。」
2月28日
○庚子,夜,雷震。
○大司諫李復善啓:「昨日獻納吳凌、正言趙元紀、南袞傳簡于臣曰:『司諫崔溥啓請還任何如?』臣意以爲不可,答以『請告在家,非吾所知。』凌等率意啓請,甚不可。質正官人皆規避,諫官所當彈劾,今反如是,請鞫之,勿改質正官。」從之。
○傳曰:「擇各司婢子年十四、十五歲有姿色者十人,分隷首母,使之傳習其業入內。」
○持平郭宗元啓:「崔溥合於補闕、拾遺,獻納等議啓甚當,請勿鞫,且改質正官。」又論韓懽,皆不聽。
○以申從濩爲戶曹參判兼藝文館提學,洪興司憲府大司憲,李世英執義,閔頤司諫院司諫,李顆弘文館副校理,李塡修撰。
○忠淸道二十六縣大雷雨雹,大如榛子。
2月29日
○辛丑,命議兵曹所啓阿堂介等留居便否,尹弼商、盧思愼、李季仝、鄭文炯、韓致亨議:「阿堂介等自言系出吾郞哈,來居越邊百二十里地面,今無故迫逐,彼必構怨。仍舊居之,接對及歲次來朝,一依城底野人,常加伺察,若與本種兀狄哈通謀,窺爲邊害,擧兵制之何如?」愼承善議:「彼之來居,乃越邊遠地,無關於我。然當初督還,彼自言兀良哈族類,死且不歸。若置而不問,虧損國威。令節度使更加開諭督還不肯,擧兵逐之何如?」魚世謙議:「阿堂介等之來居之後,別無顯弊。預慮未來之患而逐之,彼必憤怨。臣意以爲,姑留之,以觀其變,脫有他釁,邊將足以應之,必不貽朝廷之憂。」從世謙議。
○日本國王遣使來獻土宜。其書曰:
日本國源義高奉書朝鮮國王殿下。自寡人治弊邦,未接音耗,殆似不情。伏聞,貴國啓中興之洪業,當太平之昌期,無任欣賀。不可不裁尺書,以修隣好,故差遣專使等慶首座,益致慇懃。爰有一件欽告大王,吾國頃處處創小刹、佛宇、僧房等,略雖成之,下國方喪亂,頗乏貨財。切望賜緜紬二萬匹,木綿一萬匹,銅錢一萬緡,則頓成大願力,以利吾民。若能允許,何幸如焉。庶恕貪求之罪,以慰利濟之心。不腆錢物,具如別幅。天朗氣淸,露凝仙掌,順時珍重。
2月30日
○壬寅,奉保夫人崔氏死,輟朝三日。傳曰:「奉保夫人喪葬賻祭,一依成宗奉保夫人白氏例。
○司僕寺提調盧思愼、李季仝啓:「司僕寺官員未箇滿,毋得遞任,立法已久。今以正崔漢源爲晋州牧使,主簿成世源爲監察。馬是活物,非錢穀之比,春則放牧,秋則分養諸邑。若數遞官吏,其於還納之際,必不知毛色矣。請仍任。」傳曰:「可。」
○議政府啓:「經筵、常參、朝啓不可作輟,今久停。臣等未知其由,請亟御經筵。」傳曰:「予近有眼疾,故不御耳。」
○傳曰:「軍器寺水銀甲冑五部,其速輕便精造。」
〈燕山君日記卷第二十一〉
三月
3月1日
○朔癸卯,召曾經政丞、議政府,傳曰:「亂臣緣坐可原人,貼標以啓。」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尹孝孫啓:「義禁府書啓人,皆法當緣坐,不可議。但外孫律不當緣坐,而以母在房屬賤,所生皆爲賤。同是外孫其母在房則爲賤,過房則否,如此之類或可原。且先王及王后內外親,亦宜議親踈原之。」
○全羅道兵馬節度使吳純馳啓:「今二月二十五日午時,倭船四艘,乘雨晴,猝入鹿島,殺萬戶金世俊及軍官二人、鎭撫五人、軍士二十餘人。」命遣軍器寺僉正姜謙,鞫問其狀。
○司諫閔頤啓:「司僕寺之任,人皆可堪。提調盧思愼以前正崔漢源、主簿成世源請仍任,此無他,前日私南憓,立久任之法,今欲陰固之也。新除正朴衡文、主簿權悰亦堪任,漢源等不必仍任。書房色限職六品,而今陞五品,是輕壞《大典》也。且聞,後苑放狐觀之。木工、玉工、銀匠以內役,長在闕內。臣等恐殿下耽於戲玩。」傳曰:「近以禳災,命捉狐耳。此爲憚於獵取者爲此說也。我國苑囿,與中國不同,墻厎地隘,雖放之,將逸而走,寧得而觀之?孟軻曰:『雖有池臺、鳥獸,豈能獨樂哉?』予不可觀野獸,而獨樂也。如此之事不細聞,言之可乎?玉工修所御玉帶耳,非作戲玩也。」
3月2日
○甲辰,命掌隷院屬公奴婢壯實者二十人,屬內需司。
○司諫閔頤、持平姜叔突論司僕寺久任書房色,陞五品不可事,不從。
○命議鹿島倭變事,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成俊、盧公弼、朴安性、李季仝、朴楗、趙益貞、金悌臣、許琛、李季男、曺淑沂、李蓀、鄭錫堅議:「今殺害萬戶者,非對馬島釣倭,則必三浦倭人。此虜蒙國家撫綏之恩至矣,而屢侵我邊民,今又殺害邊將,其辜恩負德,恣行無忌莫甚。請遣秩高知事體朝臣,同三浦鎭將,招恒居倭酋詰之曰:『汝等居我土地,世蒙國恩,安居長子孫,宜圖報國恩。無故殺萬戶及軍民,其直告犯者。不然,罪在爾等,悔無及矣。』或嚴加詰責,或權辭開諭,期得犯者。且待姜謙畢鞫,通諭島主,窮治賊倭。」從之。
○以李良爲全羅左道水軍節度使,權敏手爲弘文館副修撰,姜澂爲博士。
3月3日
○乙巳,設耆英會于訓鍊院,命承旨愼守勤、宋軼、李仁亨賜醞。
○遣直提學楊熙止勑諭三浦倭人等,又諭慶尙、全羅、忠淸道觀察使、節度使曰:「今鹿島萬戶金世俊不謹防戍,猝遇倭賊,士卒被殺,身且不保,豈小變哉?專由南方狃於昇平,怠忽所致,予甚慨焉。卿體予意,益加隄備,常如敵至,毋或小弛。」
○司諫閔頤啓:「《大典》乃祖宗成憲,而聽一時大臣挾私之言,立司僕次次陞敍之法,弊將不貲。《大典》出依牒式云:『新法之意,舊法之改,議政府擬議以啓,禮曹行據司憲府、司諫院回答,該卑司商量,得所有某法,竝無違礙及詐冒句當,然後行用。』今此法雖大臣建白,而臺諫皆以爲不可,甚乖《大典》之法,決不可不改。且書房色事,敎云:『先王朝亦有之。』殿下旣以此爲例,後嗣王亦將以殿下爲法,則《大典》之法,從而盡壞矣。」不從。
○傳于司僕寺曰:「兒馬二十匹,有色可騎熟馬二匹,其送于內需司。」
3月4日
○丙午,副提學李承健等啓:「前日敎云:『三四日調理,御經筵。』今旣經旬,敢請。」傳曰:「眼疾不瘳,有時讀《大學衍義》過數紙,兩眸子還如塵瞀,玆久不御耳。」
○全羅左道水使李良啓:「臣父之死,臣在外方,不得親藥。今未及禫,又受此任,痛切于心。」傳曰:「無可遣者,其往哉!」
○司諫閔頤、持平姜叔突論司僕寺書房色事,不從。
3月5日
○丁未,傳于刑曹曰:「掌隷院奴義叔等十九口,屬內需司,錄宣頭案。」
3月6日
○戊申,禮曹參議曺淑沂陳捕倭之策曰:「今此賊倭,必恐我邀擊,隱於海島,逗遛不還。且近日風雨亂作,勢難行船。往者突山之變,邊將不卽進捕,其倭船隱泊海島幾一月,請徵全羅左右道各浦兵船,擇驍勇軍,分運作綜,海島可疑處,別遣將巡檢,雖非賊倭,幷執拘留,究問賊倭之黨,必有直告之者。凡倭人往來全羅者,必由慶尙道南海縣彌助項。限賊倭擒捕,令本道兵使,多抄精銳於南海尙州浦、金崛浦、彌助項等處,設柵以守,毋使通行,又令本道水使,搜捕諸島,雖持文引倭,幷執詰問,則可得矣。以此意,諭島主幸甚。」命議于曾經政丞及政府知邊事宰相。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李克墩、成俊、柳輊、盧公弼、李季仝、李堪議:「鹿島賊變,已經旬日。其逗遛本道諸島,未可知也。且慶尙道南海彌助項等處,設柵等事,賊路非一,豈盡遮截?其策似疏。然邇來倭虜潛投諸島,伺便竊發,侵掠吾民,今又殺邊將,以我不曾與較故也。但刻期擧事,則恐有風波之虞,臣等意謂,當審風水,爲萬全計。令本道兵使及左右道水使,分道搜討,凡倭人可射殺則殺之,可生禽則禽之,因勢措置,一以示邊威,一以習行船似便。慶尙道則有三浦倭人,若不善行船,反爲倭奴所笑,勿幷擧。至於通諭島主,則前議已定。」傳曰:「可。」
○以表沿沫爲司諫院大司諫,朴漢柱爲獻納,申澄、李允蕃爲正言,洪彦忠爲弘文館正字。
○傳司僕寺曰:「前送內需司馴馬二匹皆無才,以馴良騸馬換送。」
○傳曰:「金碩楨雖未試才,其擬內需司書題望。」
3月7日
○己酉,兵曹判書盧公弼啓:「今諸島可疑處,使水使等搜捕,方略處置,當稟諸兵使。兵使元仲秬本無人望,擇遣知事體大臣,號爲巡邊使,措置得宜,以振朝廷之威。」命遣李季仝。
3月8日
○庚戌,御仁政殿,受忠勳府宴。酒半,問侍宴政丞等曰:「參宴功臣欲加階。階窮准職者亦加階,未准職者准職,作散者敍用,收告身者還給,又加階。予亦知猥濫,三年之後始接功臣,故如此耳。於卿意何如?」政丞等對曰:「二品以下則雖加階無妨,若一品則不可以一時恩數濫加也。」傳曰:「若二品以下加階,而獨於一品否則無均待功臣之意。」政丞等對曰:「祖宗朝亦不如此濫也。但使功臣不失其祿足矣。」
○命更議亂臣緣坐原免事,尹弼商議:「緣坐人分親踈原免,載在赦文,今不可失信。然子孫、妻妾、兄弟不可輕釋,但叔姪一皆原免,以示莫大之恩何如?」盧思愼、鄭文炯、韓致亨議:「亂臣緣坐人,不可輕赦。前日議啓緣坐在房女之子孫及先王、先后族親,辨親疏原免,不失赦文本意。然亂臣子孫衆多,未易究考,給付功臣家者,許各自伸,屬公賤者,令該曹考正續案,更議何如?」魚世謙、成俊、尹孝孫議:「亂臣緣坐,一從律文。其中可議者,前已議啓。然叔姪比兄弟及親子孫似疏,其年長者,或定屬、或安置、或從便,輕重不同,必有其由。今雖不可盡宥,罪輕者當先原之。其時孺稚待年者,在所衿恕。」李克墩議:「亂臣緣坐者,祖孫、兄弟、伯叔與姪,律所當坐。今外孫及連系議親者免放,亦可謂辨其親踈也,豈有失信哉?」傳曰:「亂臣之女在旁者子孫及先王內外親限八寸,先后內外親限六寸與亂臣叔姪,一皆宥之。」
3月9日
○辛亥,議政府啓:「自前年送內需司兒馬七十餘匹,馴馬四十餘匹。若爲賞賜,當從司僕寺直賜之,何必送于內需司?臣等不知用於何處。況軍政莫大於馬,尤不可不慮。奉保夫人死後,限三年給祿,甚未便。成宗於白氏,限一年給祿,特一時事,不可援以爲例。亂臣李茂子孫李永錫,因其上言,特命許通,甚未便。李茂子孫非獨永錫,人皆援例,則豈盡一一從之乎?經筵、常參、朝啓不可不逐日御之。近日死囚久滯於獄,朝啓尤不可緩。」傳曰:「所送內需司之馬,若調習則當還司僕矣。不特此也,予意以爲,兒馬皆給軍士,調習可也。今多畜兒馬於司僕,將焉用之?奉保夫人祿俸,特給爾。經筵方患疾不御耳。」
○持平姜叔突啓:「昨日功臣宴,親功臣及嫡長,命皆加階。去年已加階,今不可更加。且賊倭必不逗遛海島,雖遣巡邊使無益,徒貽弊驛路,有妨農務,莫如不遣。如不得已,只帶從事官一人、軍官數人,以除其弊。」不從。
○獻納朴漢柱啓:「前者弘文館請御經筵,答以有眼疾。進宴則不以眼疾辭,獨於經筵不御。成宗親享文昭殿之日,政丞鄭麟趾啓曰:『世宗於親閱之後,雖日昃亦御經筵。今畢祭後,亦當進講。』成宗卽從之。此祖宗家法,請亟御之。且今巡邊使率從事官三人、軍官十人。賊倭至殺邊將,必不曠日久留。如此農月,徒貽弊驛路,請勿遣。且雖開國功臣,身死之後不給祿俸。今獨於保母仍給,甚未便。書房色系本賤口,請依《大典》,勿授五品。司僕寺提調,强請崔漢源仍任。牧馬細事,牧民至重,曾謂牧民不如養馬乎?」傳曰:「雖御進宴,以眼食之乎?奉保夫人祿俸,依白氏例只給一年。」
○唐人押解官田命淳啓:「臣到遼東,謁見摠兵官羅雄,雄云:『汝國江上有聲息乎?』臣對以無有,雄曰:『賊人當農月,乘船渡江,欲搶虜汝國農民,宜令體探人,沿江隱伏,伺見賊人過江,燒毁其船,與城內相應,出兵邀截,虜可擒而保無後患矣。』」左承旨愼守勤請下諭邊鎭,從之。
○議政府啓:「功臣嫡長加階、准職事,臣等以上欲廣施恩澤,初不以爲非,退而思之,不問賢愚,一切加階、准職,事甚猥濫。視人品,只可陞品用之。」
3月10日
○壬子,率百官上徽號于仁粹王大妃曰:「慈淑仁惠。」王大妃曰:「明懿。」親進寶冊,上箋稱賀。御明政殿,受百官賀。
○議政府啓:「司僕寺馬,若分給軍士,調習則可矣,今送于內需司,外人不知所以。李永錫只令免放則可矣,許通仕路未便。且亂臣叔姪,不宜原之。」傳曰:「永錫其勿許通,亂臣叔姪分輕重宥之。」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曰:
《書》曰:「念終始典于學。」《詩》曰:「學有緝熙于光明。」雖上智必加緝熙之功,然後聖學可全,而德造於罔覺。殿下踐祚以來,罕御經筵,不喜迎訪,務玩細娛,不唯驅鹿後苑,亦且生獲野豕,檻入禁籞。臣等未審殿下將何所用,是必左右便嬖導殿下於從獸之樂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人主而近逸才之獸乎?官爵不可濫也。今功臣嫡長命加資級,不問賢否,竝施金玉。明主愛一嚬一笑,況猥加爵命乎?國君之富在於馬,而太僕之馬多歸內需司,所餘無幾。錫馬蕃庶,用之康侯,及於私昵可乎?凡此謬擧,豈殿下深居九重,宦寺日親,賢士日踈之故歟?臣等累請經筵,殿下辭以疾。至於宴享等事,有不得已焉,則不廢經筵,獨可得已而廢之乎?臣等竊惑焉。伏願殿下,勤御經筵,日接群臣,講劘治道,一念終始,常主於學,益加正心之功。
不納。
3月11日
○癸丑,僉知事崔灝元以風水之說啓請:「於新墓所鑿地貯水,以和陰陽。臣旣老矣,死亡無日。今之所啓,非自爲己也,欲使國家長久平安也。」傳曰:「其以灝元所啓,示遷墓都監。」
○副提學李承健等啓:「昨日臣等所啓,殿下宜當體念。經筵王者重事,不宜停廢。」御書答曰:
眼疾或至如霧遮蔽,宴則坐享而已,不如看書之例。眼若暫差,則豈厭於帝王之事乎?餘事予所不爲。然爾等防微杜漸之意,於此可知,予留心焉。
○大司諫表沿沫等書啓:
功臣嫡長,世祿旣足,以償其祖父之功。今不問賢愚,普施金玉,則僥倖之門一開,終致氷炭同器之患。況親功臣中,或有妾子,或有賤隷者,皆例以功臣而加階,臣等以爲未便。唐陽君洪常前日楊根之行,特令本道支應,不無騷擾之弊,今又給馬,竝與射獸者三人,往獵加平縣。三農方開,兩麥已生,率人馬踐踏田畝,臣等以爲未便。且今外則倭賊入邊,殺主將幷與軍人三十餘名;內則闤闠之下,盜殺軍士,此甚可虞之時。又況文昭、延恩殿與諸陵、文廟,時未親祭,而進宴、賜宴一不停罷,仁政殿前歌管鬧咽,臣等以爲未便。前者司僕提調盧思愼啓留僉正南憓,憓卽思愼之五寸姪也。其挾私濫啓,朝著皆知。今崔漢源、成世源亦竝啓留飼馬。有兼司僕、諸員、理馬,而久任二員亦足以檢其能否。此則思愼欲固南憓之留,遁辭啓達耳,恐大臣弄權之漸,自此長也。且書房色等,只供禁內使令,限職六品,不爲不足,而陞授五品之階。爵祿人君之所重,竝使賤隷濫叨非分之職,臣等以爲未便。且奉保夫人奉養聖躬,功雖不細,旣優賜臧獲與賻物,亦足以供三年葬送之資,而償其保養之功矣。仍給一年祿俸,臣等亦以爲未便。
不從。更啓,不從。持平姜叔突再啓,亦不從。
巡邊使李季仝書事目以啓:「鄕吏、驛子中,有能射御,或慣海路者召募,竝令從軍,其中有功者,臨時啓稟。且自全羅左道光陽,至於右道珍島,其間沿海陸路,六七日程也。水路大槪與陸路同,多有海島,賊倭之有無,不可的知,擧事甚難。抄擇驍勇軍人,分騎鼻居刀船及鰒作船,分道深入,窮探的知,然後發軍。且海道諸處,窮探搜討,則賊倭必奔逬於慶尙道三浦矣。令本道兵使、水使,於要害處住泊,乘機勦擊。且水路非如陸地行軍之例,以候潮汐風順,乃可發船。若刻期催督,則怵於軍令,必至悞事,令探候軍人,竝除日限,多與糧料,乘便深入,窮探來報。」從之。
○兵曹判書盧公弼等啓:「巡邊使齎去事目,恐有未盡處。動衆大事,不可不詳計而熟慮之。令政丞等商確何如?」傳曰:「可。」又啓:「事目如此,假使巡邊使若無所遇,則空行空返乎?臣意以爲,李季仝及左右水軍節度使,一時發船,搜探諸島,則倭人無所逃歸,必有遇獲之處。雖無所獲,邊將等以是爲恒式,而少有邊警,常常搜探,則倭奴必不得縱肆竊發矣。」季仝啓:「臣等少時以對馬島通信使往來,熟知海路險易。自光陽至珍島六七日程,其間諸島不知幾何。今倭奴先犯者四船,後犯者二船。大抵水路非如陸路,爲此六船,至發大軍,一時齊進,若遇風險,則水中變故未可知也。臣受國家重事,不可遵陸遙制,當與兵使、水使等,各乘兵船,以據要衝之地。擇驍勇多材力者,各備器械,以鼻居刀船、鰒作船,輕利水上者百餘艘,先探賊藪,迭出迭入,陸續不絶,亦可以窮探窟穴,不必大軍竝發也。故臣以探索後發軍事,詳料以啓。」韓致亨、李克墩啓:「倭賊有無,不可的知。風險之時,遽發大軍,恐有不利。且兵不可遙度,臨機處置,當在季仝。」傳曰:「致亨、季仝所啓是矣。臨機處置可也。」
○賜李季仝紫的帖裏、柳靑塔胡各一領,弓一張,矢一部,仍傳曰:「予意已盡於敎書,往愼乃任,毋或小忽。」
3月12日
○甲寅,大司諫表沿沫等論功臣加階,洪常遣獵,書房色陞授,鷹坊復立未便事,傳曰:「凡功臣加階,非擇人物而授之,以其功也。如鄭崇祖之類,雖庸劣,豈可終棄?鷹坊成宗非盡廢之,只去海東靑耳。今之設鷹坊,非爲己,爲上殿也。洪常其勿遣。」表沿沫更啓:「春秋仲朔宴,非慶事,乃例事也。不分賢愚,一切濫施資級不可。且鄭崇祖以大臣之子,致位堂上。其後幸參勳籍,位至崇品。前爲慶尙監司,不謹其任,汚衊一道,後爲戶曹判書,交通商賈,坐此見竄,其爲人可知。且成宗朝稱爲內鷹坊之名,臣等所未聞。前朝之季,凡閑良避軍丁者,皆屬鷹坊,終以亡國,此所當鑑也。忠惠王時,有一雄雞其鳴甚悲。乃取視之,則肩脅已割,爲鷹所食者。忠惠哀之,卽命罷鷹坊。忠惠本庸主,猶且如此,今豈可復設乎?京畿所供生物,不爲不足。何必立鷹坊後,孝於上殿乎?臣等恐殿下玩物喪志也,請須罷之。」又論司僕寺遷轉之法,不從。累啓不已,傳曰:「若聽爾等之言,何事得爲乎?有前例事,爾等亦皆論請,務於自勝,是豈可乎?又云:『玩物喪志。』鷹坊雖在外,予欲觀之何難?雖在內,予不欲觀,何患於喪志乎?」
○正朝使金諶還自京師。
○持平姜叔突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更啓,不從。
○巡邊使李季仝拜辭,其敎書曰:
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立之師牧,敎之以相生相養之道,蓋欲各全其性命而已。其有殺越人于貨,愍不畏死者,大則以兵,小則以刑,鋤治强梗,非得已也。蕞爾島夷,亦天民爾。寄生我土地,仰食我賦廩,滋養蕃息,百年于玆矣。卯育之恩,過於吾民,豈直一視同仁而已哉?彼其剽悍之性,如種投地,湖、嶺之間時猶竊發,其輕生忘死,嗜利忘義,甚矣固不知順義之爲大利也,畏死之爲可生也。我國有包荒之量,犯不與較,往往諭及島主,而顯戮之驗,亦邈乎無有,遂至於長其桀驁,肆其貪頑,是豈天性然耶?由有欲而無主,豈不哀哉?今者寇至全羅道鹿島,戕殺我舟軍,凡三十餘人,至殺萬戶,其毒虐之慘,近代所無。予之赫怒,有不容已者矣。亦由南方狃於昇平,邊將或非其人,備禦無藝,小醜得以乘其隙焉。狗鼠之輩,自以爲得計,遲回隱伏於島嶼之間,固其所也。故欲遣將搜討,仍令整頓隄備,廷議推卿,簡在予心。卿武足以揚國家威靈,文足以達古今事變,必能動合機要,處之萬全。特付卿兵符,往巡全羅海,徼兵馬、水軍節度使,咸聽卿指授,調發勁卒,賊路諸島,窮探直搗,飜倒窟穴,擒捕殲殪。但趁機宜,使鼎中之魚,悔其偸生;机上之肉,終於糜爛,庶幾有能明利害、知禍福者,聞而戒飭其下,截然門庭之莫窺,不亦快乎?若其諸鎭、諸浦守令萬戶,備禦踈虞,軍卒、器械有不如法者,一皆按驗,有違卿節度者,雖節度使,亦在不饒,任卿處置。於戲!納汚藏疾,雖大度,本如江海之包容,去暴、除殘,使凶徒少知風霆之迅掃,往懋乃績,毋替予言。
○下亂臣緣坐,議于政院,仍傳曰:「叔姪勿宥。」
○全羅道左道水軍節度使洪任馳啓:「順天府突山島等處,賊倭竊發,傷害人物,刼奪衣糧。」命政府、六曹及曾經政丞議之。尹弼商、愼承善、魚世謙、韓致亨、盧思愼、鄭文炯、盧公弼、許琛、李堪議:「本道一應邊事,已令李季仝措置,突山事變,不必別議處置。但下諭李季仝,善爲措置何如?」李克墩議:「今觀本道前後邊報,必是,賊倭依泊近島,伺候竊發。洪任果能搜捕諸島,則安敢如是?令李季仝倍道馳赴,及期措置爲便。」成俊議:「賊倭搜捕節目,李季仝已親受去,更復何議?」從成俊議。
○傳旨:「永思殿差備內官及忠義衛各賜馬一匹。飯監各色掌等,限三年免役。」
○傳曰:「油十碩輸送于內需司。」
3月13日
○乙卯,大司諫表沿沫、司諫閔頣、獻納朴漢柱、正言申澄等啓:「昨敎云:『務於自勝。』臣等非敢務勝也。大抵諫官之任,與人主爭是非。君有過擧則諫止,使歸於正;事有失當則批鱗敢言,期於得請也。若以諫官之言爲務勝,而拒之則誰敢逆天威,抗言哉?昔唐太宗英明之主,凡有所爲,魏徵率皆諫而止之。以是,君無過擧,國亦治平。太宗之心,豈以魏徵爲務勝哉?西旅貢獒,武王必不受,雖受之,必不至於喪志,而召公之戒告乃曰:『終累大德。』又曰:『所寶惟賢。』敎之若嬰兒。然誠以珍禽、奇獸,人主之所當遠也。今設鷹坊於闕內,臣等深恐殿下有時而玩之,則聖上之志,安保其不喪乎?」不聽。更啓:「爵祿待賢士之公器,人君與賢者共之,而不得私也。功臣嫡長之有才行可用者,雖不曲加私恩,自有公議,已甄拔,布列庶位矣。其餘世祿之家,鮮克由禮,怙侈滅義,以蕩陵德者竝加階,臣等恐待賢之器一壞,而續貂之誚自此起也。明主愛一嚬一笑,嚬笑猶惜,況爵祿之重乎?前年特加其資,今年祔廟,隨例加階。今未逾月,又欲別加,爵賞之濫,一至於此,僥倖之門開,而賢者低眉,小人自得,國事將日非矣。此臣等不勝痛憤,盡言而不知止也。且內鷹坊以爲成宗故事,臣等之惑滋甚。成宗經筵不倦,而朝、晝、夕講,以至夜對,一無虛日,每與賢士大夫,講論治道,如此美意,不可勝言。殿下所當遵守者,不一事而獨於鷹坊留意焉,臣等恐玩物喪志之漸,自此而生矣。若爲三殿奉養,則外三牌與畿內日次之供,不爲不足也。至於司僕官員次次遷轉與書房色加階事,與《大典》大相牴牾。大臣弄權,而上不悟;名器混淆,而上不惜,但敎之曰:『期於必勝。』可乎?古之愛其君者君有過擧,不惜身命,輒陳無隱而後已。故曰:『畜君何尤?』臣等非欲好勝也,欲使殿下不至於謬擧也。」傳曰:「今云:『留意於鷹坊。』鷹坊自祖宗朝已有之矣,非予留意也。經筵予若安寧,敢不御乎?然責難於君,陳善閉邪,其意則善也。」
○持平姜叔突論功臣加階及不御經筵事,不從。大司憲洪興、執義李世英、掌令權仁孫、李自健、持平郭宗元、姜叔突啓:「昨日傳于諫院曰:『如鄭崇祖者不賢,則位高如彼乎?』臣等以謂,崇祖以父蔭,得陞堂上,且忝功臣之號,濫叨二品。然其人無一長可取,凡所經歷,動有過咎。縱不能還奪其前職,今必不可濫加也。非特崇祖,如韓致禮、趙得琳、韓懽、任士洪等,年前論駁還收,今尤不可加也。且雖堂下官之階,猶不可濫加,況堂上之階乎?」不聽。
○遷墓都監請依崔灝元所啓,鑿池于新墓所,從之。
○正朝使金諶啓:「金輔語臣等云:『俺到本國時,姪獻文等除職事,啓殿下,已蒙允可,今授何職?且陞職事,須爲俺往啓。通事徐鈞亦須啓達入送。』臣答曰:『徐鈞今爲堂上,不可以通事入來,亦不可以使臣赴京。然將大人之意,啓于殿下。』且弓角自乙卯年正朝赴京人犯禁後,朝廷法禁峻嚴,兵部尙書馬文昇嚴治兵政,其時賣弓角牙子等,盡徙於邊。今後赴京之人若更犯禁,非徒不能私相買賣,恐國家亦不能收買矣。限朝廷法禁稍弛,姑堅禁,使勿私貿。」命政府及曾經政丞議之。尹弼商議:「徐鈞不可入送。獻文陞職及所索魚物,從之何如?」愼承善議:「獻文已授上護軍,不可更陞職。但其祿職,量宜陞授。徐鈞年老,不可赴京爲辭。其求請魚物,量數入送何如?」魚世謙、李克墩、成俊、鄭文炯、韓致亨議:「徐鈞事,金諶所答似合事體。今聖節使之行,彼若更言,以金諶所答之辭,開說爲便。獻文事,在朝宦官遙請加職,而輒從其言,將有後弊。然輔方今任使,又厚待我國者,其所請不可決然拒之。但獻文已資窮,又經准職,今不可陞職,但陞祿職,其弟獻章階卑,雖陞資無妨。所求食物,皆易備之物,量數送之似便。」從弼商議。弓角命依諶所啓。
3月14日
○丙辰,臺諫啓:「前年西戎竊發,今年東夷來寇。雷震驚蟄之前,殺人闕門之外,正殿下恐懼修省之秋,慶賞之擧非其時也。傅說告高宗曰:『官不反私昵,爵罔及惡德。』私昵、惡德尤不可濫施官爵。」又啓司僕寺、書房色等事,不聽。又論承旨、宦寺加資事,不從。
○憲府照律李復善、吳凌、趙元紀、南袞罪,復善棄之,凌、元紀、袞功減一等。政院啓:「凌等與復善事雖異,而罪則同。崔溥以言官,方論事之時,有赴京之命,故請留耳,決無他情。言事而被罪,其於聽聞何?」不從。
○加功臣嫡長階凡九十餘人。
○禮曹參判申從濩卒。從濩字次韶,高靈人,文忠公叔舟之孫。少好讀書,徧閱群書,至忘寢食,文忠器之。甲午連魁進士初、覆試,庚子魁文科試。選入弘文館,爲修撰,累歷至應敎。乙巳魁重試。弘治戊申拜直提學,尋陞副提學。己酉遷承政院同副承旨,轉至都承旨。庚戌拜禮曹參判,轉司憲府大司憲,遷兵曹參判,京畿觀察使,重拜禮曹參判。丙辰冬以賀正使赴京,回至開城府,病卒,年四十二。氣度宏遠,執守剛毅,不以事物嬰懷。胸次坦然,無城府畛域,疾惡如讎,未嘗以人言撓法。按京畿,守令有怙勢貪縱者,立黜之,一道肅然。爲文章雄渾汪洋,自成一家。詩尤奇麗豪健,士林景慕。
3月15日
○丁巳,御仁政殿,傳王妃冊寶及敎命。王妃御宣政殿受之,仍上箋稱謝。百官亦上箋稱賀于王及王妃,仍頒赦。
○臺諫論不宜數赦,不從。
○草溪郡守柳仁洪妾無赤奸仁洪奴大山,爲嫡女子所摘,恐事洩,與婢莫莊共剌殺之。事發,杖死獄中。時,竝赦關係綱常,故大山免死,爲奴極邊殘邑。
3月16日
○戊午,傳曰:「胡椒二十碩入內。」義盈庫啓:「遺在不滿其數。」更命入五碩。在成宗朝庫積盈溢,至是告匱。
○臺諫合司啓:「昨日上書論列,了無發落,未知其由。」傳曰:「雖反覆觀之,疏中所論,決不可從也。」其疏曰:
臣等將功臣嫡長加資事,伏閤累日,幾數十言,而殿下未肯頷可,敎之曰:「無功臣則無社稷。」臣等之惑滋甚。功臣之有關社稷,殿下雖不敎之,臣等豈不知之?然有功而賢者,有功而奸者,有功而貪者,有功而賤者。功而賢者,則雖加高秩,誰曰不可?若奸者、貪者、賤者,而竝加鴻恩,則臣等竊恐所謂有關社稷者,終反爲社稷憂矣。何以言之?《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誠以小人不可用之於創業之時,尤不可用之於守成之日。以故,聖人必杜漸於未見。履霜之警,恐其堅也;取女之戒,懼其壯也;童牛之牿,防其盛也;金柅之繫,止其進也。未萌之小人,猶欲防之於桃蟲之微,況迹露而拚飛者乎?任士洪驕蹇慢上,陰殘害物,小人之尤者也。其初筮仕,大詐似直,雖以成宗之聖,而姑試可矣。其位漸高,其奸益老,招權弄勢,濁亂朝政,則成宗知其誤國之漸,擯而外之。其齒於西班,不失其祿者,以其功臣之後也。鄭崇祖貪濁無狀,壠斷賤夫,盜臣之尤者也。前爲慶尙監司,一道腥穢。及長戶部,交結賈竪,偸取公帑,淸議所不容,其不載贓案,亦云幸矣。韓致禮庸瑣貪陋,鄙夫之尤者也。濫叨勳盟,盜竊爵祿,略無謹畏,至壓良丁以爲己奴,灑淚闕庭,靦面無恥,士林鄙之。韓懽狂悖暴戾,殘虐糟妻,撾撲婦翁。肆貪金浦,慢辱宣命,敗常亂倫,不可枚數。趙得琳,世祖潛邸之童奴,遭逢中興,雖小有羈紲之功,賤隷而位至正憲,封君食祿,天地洪私,已踰涯分。此等數輩,去年特命加階,旋收公議,卽令停改。聖上若以爲不可而改之,今幾月矣,而又加殊恩乎?況愚癡無識如尹磻也、俊元也、薛柱也,庸殘如曺獻,賤係如致南者,幷陞堂上。其如從洽之輩,或爲貪汚,或爲凡常,而率皆超遷,布列中外,則萬事其不隳哉?且如龜孫、守勤前月陞級,公議囂然。臺諫從而論奏,殿下且敎之曰:「以此遷官,何不可之有?」旣曰以此遷官,則今未浹旬,而又加階焉,其於前所敎何如也?宦寺本爲灑掃宮禁設也。然羈縻或踈,貽患不測。臣等請以近事明之。高麗中葉以前,位不過七品,至其末年,權奸當國,連締固結,一日之內,封君十五,市恩姑息,勢焰肆張,遂至臣子所不忍言之地,國隨以亡。此卽聖上今日守成之殷鑑也。存命、仲敬、敬生、孝江輩,亦霑殊渥,位至崇品。此何等孤雛、腐鼠,竊聖上待賢之公器耶?況孝江外示曲謹,中藏奸巧,殿下欲衰佛氏之敎,而詐給洛山之鹽。殿下欲興凋弊之郵,而矯奪奉安之隷,再犯欺罔之罪,死有餘辜。不置大辟,反加優秩,臣恐誤殿下者,必此老奸,而宦官之盛,自此始矣。胡安國之言曰:「功臣之世世其祿,祿以報功也。故其世可延,位以尊賢也。」故其官當擇。臣等不知殿下此擧,以爲尊賢乎,以爲擇官乎?殿下嗣守大寶,新臨億兆,此正君子小人消長之幾,安危存亡倚伏之關,而中外臣民顒望至治之時也。殿下何不旌別淑慝,使大奸、大貪、狂悖、賤隷與夫庸孱者,而竝加高位,若是濫也?臣等恐前朝烟戶政之譏,復起於今日也。不知殿下以何者,而砥礪淸流;何者而陶鑄至治,上以保祖宗之業,下以答臣民之望乎?臣等不勝缺望,請收成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
竊惟,人主所以礪世磨鈍,駕御賢能者,惟爵賞而已,不可濫施於人,以賤名器也。今者功臣與嫡長,不問賢愚,例加崇級,臣等未知其可也。蓋人知爵賞之重,然後朝廷之勢尊,朝廷之勢尊,然後人主之權重。今爵賞之僭一至於此,甚非所以重名器、尊朝廷也。國家之待功臣,錫之土田臧獲,世不絶祿,固已厚矣。何必高官大爵,誤及於私昵、惡德然後,尤爲厚也?伏望亟收成命。
不從。又論不御經筵,傳曰:「經筵欲於二十六日親祭文昭殿後御之。」
○臺諫累啓功臣嫡長加階事,不從。
3月17日
○己未,大司憲洪興、大司諫表沿沫等合司啓:「人君卽位之初,所當先務者,甄別君子小人而已。今也私昵、惡德之人竝加崇品,政事之失,無大於此。此臣等所以論執不已者也,不可不改。」
○永安道監司呂自新馳啓:「三水、甲山等官男女老弱,以癘疫死者,凡三百五十餘人。請遣醫藥救之。」上諭之曰:「今因卿啓,知人物被癘疫死者多,予甚惻然。卽遣醫二人,齎藥往救,卿亦察醫勤慢,盡心治療。其所活人口,開錄以啓。」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將功臣濫授官爵事,累瀆天聽,乃敎之曰:「不關大事,非經幄之臣所宜言也。」臣等謂,事之大者,孰加於官人爵人乎?古者論定而後官之,蓋官爵雖人主所操之柄,必待左右、諸大夫、國人皆曰可,然後察而用之,皆曰可,猶察而用之,況皆曰不可乎?今功臣與其嫡長,無問賢愚,例皆增秩。不惟卑官,輒陞顯授,雖堂上之階,猶不愛惜,至於一二品崇班極爵,濫施不靳,官爵之賤,一至於此,甚非細故。大臣言其不可,臺諫言其不可,國人之意從可知矣。殿下獨排衆論,不加省納,是豈爵人於朝,與衆共之之意乎?國事之非,無大於此;殿下之謬擧,亦無大於此。臣等在經幄論思之地,其忍恝視而不言乎?累瀆不已,期於聽納者爲此也。伏望亟收成命,以從公議。
不允。
3月18日
○庚申,臺諫合司請面對,傳曰:「此非大事,不必面對。」臺諫書啓曰:
臣等以謂,事之大者,莫大於此。唐用一裵延齡,而諫議大夫陽城欲裂其麻,況殿下新政之初,竝用群邪,陽消陰長之機,社稷存亡之兆,政在此擧,甚可懼也。其在祖宗朝隨功輕重,命官、命祿與夫臧獲、土田,無不優崇。且其子孫皆屬忠義衛,世食其祿,待遇功臣之典極盡無餘。殿下當遵守祖宗成憲而已,非別加私恩之時也,請收成命。
不聽。更啓:「殿下旣以臣等之言爲是而不允,不勝缺望。」傳曰:「卿等之言雖善,不可聽。」更啓:「昔齊桓公之郭,問父老曰:『郭何故亡?』對曰:『善善而惡惡。』公曰:『若是則誠賢君也,何至於亡?』對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此所以亡也。』今殿下敎之曰:『爾等之言雖是,不可聽。』旣以臣等之言爲是而不從,是無貴於知善;知其不可而不去,又從而褒崇之,是無貴於知惡,臣等不勝缺望。成宗以爵祿爲待賢之器,一不妄加非分之恩。今殿下一切反之,以待賢之器爲私恩之具,其於宗廟何?」傳曰:「卿等云:『爲私恩之具。』予若明君,卿等豈發此言?以予爲庸暗,故然耳。」臺諫對曰:「爵命待賢之公器,今乃不分賢不肖,竝加殊恩,故臣等以爲私恩耳。」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聞,重爵位則多士勸,謹用人則朝廷尊。多士勸,然後百職修;朝廷尊,然後廉陛益嚴。去年殿下錄其勳庸,例加恩命,殿下之爵位已賤矣。近日題目尤爲冗濫,凡有見聞,莫不駭愕,滿朝縉紳寧無解體?爵祿人主所以代天工,治天職,與賢者共之,不可以私妄加於非人也。成廟初論佐理之功,雖親受券者,未嘗加階。非薄於功臣,誠以堂上資級不可輕授也。今不惟峻級濫加其身,後裔庸瑣,陞堂上者亦多。殿下縱自賤其官爵,奈汚穢祖宗之朝廷何?臣等累瀆天聰,迄未蒙允,不勝缺望。伏願亟收成命,重爵賞、尊朝廷,國家幸甚。
不聽。
○開城府儒生張翼等上書曰:
臣等竊聞,敎養,興化之源,歷代重之,而府學堂,卽高麗五百年培養人材之地也。自文物南遷,學校廢弛,儒傚踈闊。歲在成化甲午之秋,成宗大王巡臨故都,仍幸學宮,饋儒生酒,兼賜米布,以惠斯學,此誠吾道之一大幸也。于時留守臣李芮敬奉上意,銳圖興學,以賜米布,爲廩養之資,遂請于朝,別立都會,取優等者四人,直赴會試。厥後留守臣金永儒益廣奬勸之路,條啓興學事件,府居儒生中,文科、生員、進士,則蠲其父役,獲蒙兪允,以爲永久之規。自此爲學者稍稍興起,生員、進士相繼而出,非國家敦勸之至,何以至此?頃緣此法不載《續典》,有司廢而不行,以弛作興之方,臣等每念此事,不勝痛恨。如法之有害於國家,則雖朝立而夕替之可也,玆法之行,悅之者衆,則雖勒諸金石,而傳之永久,不爲無益。況松都地廣人稠,非他僻郡荒縣之比,興化勵賢,在所當急。伏遇殿下新登寶位,日御經筵,凡諸敎養之道,無一不擧,而鳶魚之化,無遠不被。臣等敢不遭此時,而陳此事乎?伏願裁自聖心,特許復行,則非徒臣等之大慶,於國家作成之方,庶補萬一。
命議于政丞。
○慶尙右道水使崔集成馳啓:
「晋州民輸倭糧於熊川,遇倭賊,被搶奪。」
下諭書于巡邊使李季仝曰:
今因慶尙右道水使馳啓,知晋州居民見奪倭料。是雖小小竊發,不足慮也,然前日順天賊倭所射有鹿島著標之矢,彼必習見邊備踈虞,無所畏忌,狃於得利,遲回諸島,出沒作耗,勢可易制。卿悉此意,乘機措置,毋或少弛。
3月19日
○辛酉,臺諫合司啓:「昔韓昭侯愛一敝袴,況爵祿乎?功臣加資,請速改正。且明日之宴,趙得琳以賤口,而聯贊成之班;任士洪以小人,而接六卿之末,辱朝廷莫甚於此,請勿令與宴。」仍上疏曰:
臣等聞,孟子曰:「今國家閑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又曰:「國家閑暇,及是時,般樂怠傲,是自求禍也。」夫自唐、虞以下,數千百歲以後,天得以寧,地得以泰,人得以安者,無如我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治,此豈非國家閑暇之時乎?今殿下以大有爲之資,撫盈成之運,宜若無事可虞,而比者天災告譴,雷電於驚蟄之前,雨雹於靑陽之月,此其可畏也。未知殿下恐懼修省否乎?城都之內,剌客潛行,而闤闠之下,白晝殺人,此甚大憝也。未知殿下驚動宸懷否乎?三水之札瘥,多於去年;甲山之物故,甚於前日。此正所謂流涕之事,而殿下惻怛之敎,未之聞也。渭源之變旣極,鹿島之患尤慘,順天之烽方起,固城之警繼至,此正所謂痛哭之時,而殿下哀痛之詔,未之見也。何故度外萬機,施施然以平康之世自居,爵命出於偏,而群邪竝進;施與過於濫,而貨泉幾渴,果明政哉?曲宥黃門,而家奴肆陰狡;大赦贓汚,而貪夫輕國憲,果明刑哉?宴享頻屢,而君臣太康,不幾於般樂乎?經筵久廢,而講道不勤,不幾於怠傲乎?不識殿下果以此,而御無疆大歷服乎?昔宋忠臣文天祥勸其主行道曰:「道猶百里之途也,今日則適六七十里之候也。」進於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廢;游於途者,不可以中道而畫,孜孜矻矻,而不自已焉,則六七十里者,固所以爲至百里之階也。不然,自止於六七十里之間,則百里雖近,焉能以一武至哉?殿下新臨大寶,億萬蒼生之望,在此初服,此正始步一武之時也。殿下自以爲五十里而止乎?六七十里而止乎?期必至於百里而後已乎?《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而後之君子衍其義曰:「有一分之道心者,固足以就一分之事功;有一分之人心者,亦足以召一分之事變。」世道汚隆之分數,亦係於利欲消長之分數。伏願殿下,勿以治已安爲恃,以兢兢業業,無曠庶官爲念,天災何自而譴,姦宄何自而起,夭札何自而疹,外夷何自而侮?知群邪之病國政,則思所以逬棄之;知貨財之出於民,則思所以節用之;知宦竪之蔽其聽,則思所以禁制之;知贓汚之賊吾民,則思不妄赦;知宴享之流於荒淫,則思不逸豫,日御經筵,迎訪卿士,講明《大學》誠意、正心以下之工夫,則國家幸甚。然臣等所以切切於殿下之初服者,在任賢勿貳四字,而今此功臣褒崇,則初政所不急,公議所不可,紊朝綱、蠹昇平者,未有甚於此擧也。殿下若深思臣等所上前日之疏,則可以知某也姦、某也貪、某也狂戾、某也庸劣、某也賤隷、某也昏愚,而爵命決不可妄加此輩也。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曰:
臣等竊謂,朝廷之政,莫重於爵賞;人主之德,莫貴於至公。故五服、五章,聽天所命,而固不得容吾私於其間。古昔帝王之設官爵也,不及私昵,不及惡德,必有德然後命之,有材然後授之,謹司其出納之權而已。若不出於至公,而濫加非人,則名器不足貴矣。名器不足貴,則得者不以爲榮,見者不以爲尊,而人君失其所司之柄矣。失其所司之柄,則亡其爲政之體,國家將何所恃,而自立哉?近者功臣與嫡長,不論賢愚,一施恩命。卑官或陞顯職,庸流或陞堂上,至陞一二品者亦多矣。除書一出,士林乃指之曰:「某也某之冑,奸邪人也,某也某之冑,孱劣人也,某也愚癡人也,某也刑餘人也,某也戚里人也。某也某也位六卿之長,居喉舌之地,而例陞蔭資,以及於貪汚、賤隷之輩。」是何爵命之濫,至此極耶?此祖宗所未有之事,臣竊痛焉。祖宗重爵祿、任賢能,以尊朝廷,而殿下失之輕賤,以祖宗待賢之器爲功臣苗裔之資,不亦舛乎?嗚呼!赤芾三百,曹乃滅亡。貂蟬盈座,晋遂不振。濫授官爵,有竈下養中郞將之誚;不惜名器,有告身一通易一醉之譏。往事可以鑑矣,而殿下獨不鑑何哉?殿下若以謂,爵祿之柄,盡在於我,而我能賤之,我能貴之,靑紫混施於闒茸,名器反賤於糞土,則危亡之漸,可立而竢也,豈不爲寒心哉?伏望殿下,上法祖宗,下從公議,亟收成命,以重名器,以尊朝廷,不勝幸甚。
御書于疏曰:
今加階者,若皆外戚,疏意少合於理。是皆累朝功宰,而反有此言,輔君之意,雖似善矣,論及此事,僉議大謬。且危亡之語,予甚痛心。非徒語侵於予,觸于社稷。
3月20日
○壬戌,因雨停宗親府進宴及日本國使臣接見。命饋宗親等于忠勳府,賜酒樂。又命右承旨宋軼,饋日本國使臣。
○御書曰:
大抵百疾之中,眼疾最重。近者臺諫曰:「經筵則辭疾不勤,宴享逐日乃行。」是重經筵,而輕君上之疾。經筵用眼力尤緊,宴則坐受而已。予意以謂,近加調理,待親祭國忌後,則眼疾雖未盡差,庶幾向愈,卿等之意何如?以實對。
政院啓:「臺諫以經筵非徒學問,亦當接群臣,以此爲重,而請之耳。若上體未寧,則何可强請?蓋一御經筵,則當常常緝熙,毋使間斷。若今雖强御,後不復繼,則何益之有?」
○臺諫合司啓:「臣等聞,《詩》曰:『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晋文公入曹,數之曰:『乘軒者三百。』此甚言官爵濫,而小人多也。今者濫加功臣,使群邪得意,君子羞與爲伍。臣等竊恐赤芾之剌,乘軒之譏,復起於今日也。」傳曰:「所謂三百赤芾,乘軒者三百,皆指少人也。今玆功臣豈盡小人?任士洪若實小人,成宗豈與之爲婚乎?得琳事,亦不可從也。」更書啓曰:
敎云:「今功臣豈盡小人?」臣等所啓,功臣之中小人居多,而又有庸孱、賤品,故臣等所上兩疏,已盡其實。殿下若深思之,則必有警省,收回成命。況殿下此日當先正始,而正始之道,莫大於正朝廷,以正百官耳。主勢盡在朝廷,朝廷尊則主勢尊,朝廷不尊則主勢亦不尊。殿下盡揚群邪,而欲卑萬鈞之勢,何也?成宗雖與士洪爲婚媾,而以其無狀小人,濁亂朝政,故擯棄之,終不加一階,成宗爲宗社,深意在焉。孔子曰:「犂牛之子騂且角,山川其舍諸!」士洪之子若有可婚,則成宗其舍諸?
不從。
○禮曹啓:「今倭人職宣之還,語之曰:『今年二月,倭船四艘竊發全羅道興陽地面鹿島,搶殺萬戶等數十餘人。又三月,倭船三艘潛投同道順天府突山島,刼奪居民衣糧。奸細之徒負約肆毒,乃至於此,爾歸告島主,刷得其人,明置於法。』具由轉報,以著島主世篤忠貞之意何如?」命議于政丞。
3月21日
○癸亥,賜大司憲洪興金帶一腰。
○臺諫等合司累啓功臣加階事,不聽。仍上書:
竊聞,豫章羅氏曰:「名器之貴賤在其人,授於君子,則名器重;授於小人,則名器賤。名器貴則君子樂於行道,而小人甘於下僚;名器賤則小人樂於浮競,而君子恥於仕進。」蓋爵位朝廷之名器,而人主所以礪世、磨鈍之具也。其可不問賢不肖,而輕以與人乎?孟子曰:「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未可也,見賢焉而後用之。」夫左右之言雖未可信,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猶恐蔽於私也。至於國人,則其論公矣,而猶必躬自察之,則人主之於名器也,不可輕以與人如此。臺諫、侍從,朝廷公論之所在也。臺諫、侍從皆曰不可,則國人之論從可知矣,而殿下不顧公論,不擇賢愚,以名器爲施恩之資,欲加於小人則加之,欲加於貪汚則加之,欲加於賤口則加之,欲加於狂悖則加之,欲加於庸孱則加之,欲加於宦寺則加之,群邪衆醜,竝列通顯,臣等恐續貂之譏,復起於今日也。非特臣等竊痛之,後世之議殿下,以謂何如也?伏願更留三思。
不聽。更啓曰:「世宗愛惜官爵,雖門閥之士,號爲賢良者,猶不得帶犀,況庸流乎?以故,爵命不濫,國家大治。豈如今者,不問賢愚,而幷加崇品乎?殿下謹法世宗,則治效亦如世宗之世矣。」不聽。臺諫又上疏,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
臣等伏覩,御書略曰:「今加資者,若皆外戚,疏意小合於理。是累朝功宰,而有是言,僉意大謬。」且傳曰:「疏中一語,不獨關予一身,係於宗社,予實痛焉。」臣等聞命以還,不勝戰慄。第念,臣等所論,非但外戚而已,有貪饕賤隷者焉,有奸邪狂妄者焉,有愚癡孱劣者焉,有刑餘熏腐者焉。極品、崇班非貪饕賤隷之可據,二品、峻階豈奸邪狂妄之可竊?愚癡孱劣,刑餘熏腐之輩,不可假以高官大爵,位六卿、任喉舌者,亦不可例授蔭資,以賤名器也。《書》曰:「惟治亂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德,惟其賢。」自古國家之治亂、興亡,未有不由於此。叨懫日欽,夏室劓割;奸邪竝用,宋室衰亡。毛仲奴隷也,而玄宗寵之,以至於播遷;五侯宦寺也,而桓帝封之,以至於危亂。至於用外戚之禍,如王、如梁、如竇極矣。玆數君者,豈不欲治安而惡亂亡哉?誠以所用,多非其人,擧措不由其道,故以至於此耳。《易》曰:「其亡其亡,繫于苞桑。」孔子繫之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蓋人主安不忘危,存不忘亡,其難其愼,用舍得宜,則身安而國家可保也。若安而不思其危,存而不思其亡,用舍顚倒,闒茸尊顯,則亂亡之至也必矣。殿下惡聞危亡之語,而不思危亡之道,政事之非、用人之失,言之者衆,而拒之愈固。若此不已,危亡之禍,雖不在今日,危亡之漸,未必不兆於今日。此臣等所以爲殿下、爲宗廟,勤懃懇懇,不覺觸諱者也。伏願殿下,鑑前代亂亡之由,思今日危安之機,更留三思,亟收成命。
不聽。
○義禁府書啓:
律文謀殺人條云:「凡謀殺人造意者斬。從而加功者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至於謀殺祖父母條,則謀殺祖父母、父母及期親尊長已殺者,皆凌遲處死。「若奴婢、雇工謀殺家長及期親,罪與子孫同。謀殺人則有首從、斬絞之別,謀殺本主、期親者,則律有皆字,故無首從,加功不加功差等。今莫莊、同叱珍伊謀殺本主、期親,故皆以凌遲處死照律。但莫莊則初與無赤共謀,手刃殺之,當此律宜矣,同叱珍伊則雖曰同謀,但云:」任汝所爲。「又殺害之日不隨參,情犯與莫莊不同。臣等意謂,凌遲與斬,雖同是死刑,然亦有間敢稟。
命議于政府及曾經政丞。尹弼商、成俊、鄭文炯議:」制律時,謀殺人則有首從之別,謀殺本主及期親則斷以皆字,深意存焉。本主與凡人,不可以一般論也。況同叱珍伊之言曰:「任汝所爲。」與手刃何異?當處凌遲。「盧思愼、愼承善、尹孝孫議:」依義禁府所啓,同叱珍伊處斬爲當。「魚世謙議:」同叱珍伊本是無赤婢子。莫莊雖柳仁洪婢子,旣給無赤,則是亦無赤之婢也。無赤旣爲首謀,指使其婢,此承稟本主之命。無赤以殺人謀首當斬則婢子不過以隨從,加功論耳,不可當以謀殺家長、期親律,莫莊、同叱珍伊竝處斬何如?「從弼商議。
○判中樞府事孫舜孝卒。舜孝字敬甫,號七休居士,平海人。中景泰癸酉第,授慶昌府丞。歷兵曹佐郞,刑曹正郞,司憲府掌令,藝文館典翰,司憲府執義。辛卯陞拜刑曹參議。丙申拜承政院同副承旨,轉陞都承旨。歷江原道觀察使,戶曹參判,刑曹判書,司憲府大司憲,工曹、兵曹判書。拜議政府左參贊,慶尙道觀察使,還拜右贊成,尋遷判中樞,卒年七十一。謚文貞,勤學好問文,淸白守節貞。襟懷沖澹,秉心仁恕。常以《庸》、《學》勸後進,忠恕導君上。過忠臣、孝子節義之門,必下馬拜之。嘗取《大學》中義,作歌四章,名曰:「勿齊歌。」使童子歌以自樂。時於中夜,稽顙北辰曰:「誓不欺君。」喜飮酒,醉裏言必稱戀主,或至泣下。出使在道,常望京而拜,人或疑其不經。爲人忠慤有餘,而短於設施,所至無績,不能爲輕重焉。
3月22日
○甲子,臺諫極論功臣加階不可事,不從。諫院啓:「臣等觀後苑圍帳,未知所以。宋太祖曰:『洞啓殿門,正如我心,少有私曲,人皆見之。』若人君所爲善則雖使外人觀之,不爲害,而設帳蔽之,臣等恐殿下爲戲翫也。古人云:『積之百年而不足,毁之一日而有餘。』願殿下勿以爲吾治已足,而更加修省。」傳曰:「以寶敬堂修葺,軍人洞見大內,故設帳以蔽之耳。予之謬擧,見於行事者,言之可也,不宜臆料言之。誰先發此言?其問之。」獻納朴漢柱、正言申澄啓:「臣等在外間,不知軍人出入。但年前憲府詣闕言事,見後苑圍帳內,有騎馬者,卽論啓,答以『予當刻骨,惺惺不忘。』臣等恐殿下忘前日之敎,爲戲玩之事,以累聖德,故敢啓之,更無他意。且臣等二人同議以啓耳。」傳曰:「若爲戲玩,豈必圍帳?古人不言溫室之樹。君上所爲,外間豈可明言?君臣必須相信,不可上下相疑。其令司憲府鞫之。」政院啓:「諫院必不知圍帳爲修葺寶敬堂而設,故率爾啓之,豈有他情?其意不過欲使君上,立於無過之地而已。今命鞫之,於事體何如?」傳曰:「卿等亦臺諫也。予若鞫臺諫,則卿等必執之,弘文館執之,藝文館又從而言之,如鷹攫一鳥,群鳥救之。《書》曰:『任則勿疑,疑則勿任。』君之於臣,猶不可疑,況疑其君上乎?」更啓:「臺諫不避斧鉞而言之,乃其職也。且所言實爲上,今若優容,聖德益光。」憲府啓:「古云:『言雖不中,亦不加罪。』諫院所啓,雖或不中,今若鞫之,恐言路不廣。」又論功臣加資事,不從。憲府更論功臣加階及鞫諫院不可事,不從。憲府上箚曰:
謹按,《春秋》書尹氏、武氏、仍叔子者,譏世官非公選也。《傳》曰:「古之帝王,不以私愛,害公選。」故仕者世祿而不世官,任之不以其賢也,使之不以其能也。功臣子弟以父兄故,見使則非公選,而政由是敗矣。此古今不易之明戒也。今殿下以謂:「非功臣則社稷危。」不惜名器,不擇賢否,前年加資准職,今年亦復如是,而又有京職加二等,外職加一等,無不躐等驟陞,未審殿下欲以此輩,倚以爲重,共扶社稷乎?貪姦也、狂悖也、賤品也、庸孱也、愚癡也、兇宦也,其餘碌碌之徒,不可勝言,此亦可倚以爲重乎?況在祖宗朝,業已隨功輕重,酌定等級,施之爵命,錫之土田,加之臧獲,至於子孫,咸屬忠義衛,世不絶祿,其待遇功臣之典極矣。殿下何不端拱守成,而紛紛變更爲哉?伏願殿下,以世宗、成宗爲法,愛惜名器,勿以群小閒之。
仍啓:「諫院誤錯論啓,雖似不可,雷霆之下,能盡言者蓋寡。今若鞫之,誰敢抗天威盡言哉?」弘文館副應敎張順孫等啓:「凡諫官之言,可取則聽之,不可取則棄之,固當虛懷以待之。如是則聖德益高,言路益廣,請須優容。」不從。
3月23日
○乙丑,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極論鞫諫院不可事,不從。更啓:「前日經筵,讀至《光武紀》韓歆以直諫死,上曰:『言若不可聽,則棄之而已,何至於殺?』侍講官語諸同僚,館中歡忭以爲社稷之福。今漢柱等所言,雖似過當,然方言事之際,遽命鞫之,與前日之敎相戾。」傳曰:「韓歆以直諫抵罪,故云耳。此則有上下相疑之漸,不可不鞫。」更論不已,傳曰:「鞫臺諫,非厭聽鯁言,以相疑之漸,重故也。今雖優容,豈無辭避之言,而肯就本職乎?予欲勉納卿等之言,恐臺諫以爲:『我等言雖失當,焉能加罪於我?』則庸風惡俗,伊誰矯之?固知鞫之不可,欲矯相疑之漸故爾。」更啓,不聽。
○司憲府上箚,再論功臣加階不便,竝請勿鞫漢柱等,不從。
○弘文館啓:「舜大聖人也,丹朱至不肖也。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以不肖之人,比之於大聖而戒之,宜若過矣,當時未聞以禹爲非者。非特此也,後世有以桀、紂、幽厲比之於君上者,而亦未聞有罪之者。今漢柱等言雖不中,言責在已,不宜鞫問。」仍上書:
臣等謹按,《易》曰:「德薄而位尊,鮮不及焉。」又曰:「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古之帝王,必度德、量才而後,授之官爵。故無負乘之譏,覆餗之禍。降及季世,官不擇人,爵及惡德,君命於下爲誤恩,臣受於上爲竊恩。倖門一開,群枉竝進,國隨以危,終至於不可救,甚可畏也。今功臣與嫡長,普施爵命。批目一下,崇祿、崇政者三,正憲、資憲者倍差,嘉靖、嘉善者倍蓰,堂上與加階陞職者,又不知其幾許,官爵之濫,闒茸之顯,未有甚於此時。《春秋》書尹氏、仍叔之子,《傳》者曰:「譏世官非公選也。」功臣之世世其祿也,世卿之官嗣其位。祿以報功也,故其世可延;位以尊賢也,故其官當擇。在先王朝,錫之土田、臧獲,祿延于後,其報功之典,至矣盡矣,何必金玉濫加於庸流,名器反賤於泥沙然後,又報其功耶?一擧而使朝廷汚辱,縉紳解體,政事之失,無大於此。非但臣等言之,臺諫亦言之。非但臺諫言之,大臣亦言之。言之愈切,而殿下拒之益固,豈不以已施之恩,不可遽收;已命之爵,不可遽奪而然耶?然妄得之福,災亦隨之;妄得之位,失亦稱之。雖受祿命之寵,終一朝而三見褫奪,固其宜也。伏願殿下,深玩四聖之易,亟下三褫之命,以副輿望。
不從。又書《無逸》一章以進,仍啓:「以小民怨詈君上,罪不細矣。然三宗、文王猶不敢含怒,況諫諍之言乎?前者殿下命書《無逸》篇于案上,想必朝夕觀覽矣。古人云:『非知之艱,行之惟艱。』今若含怒,鞫問諫臣,是徒知之,不能行其言也。」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
○議政府再論鞫諫院不便事,不從。
○弘文館、司憲府論鞫問諫院,功臣加階不便事。議政府、承政院論鞫諫院不便事,傳曰:「近者命鞫臺諫則同僚救之,弘文館言之,政院言之,政府又從而言之,予不得已而勉從。故略不畏憚,自以謂:『我雖失言,救之者衆,豈終得罪?』不審虛實,妄言君上之失,殊無上下交孚之意。今姑赦之,自後言事宜當酌量。」
3月24日
○丙寅,憲府再論功臣加階事,不從。臺諫啓:「今此爵賞之階,政府啓之,侍從言之,臣等伏閤固爭,而殿下固拒之。昔唐太宗曰:『近代之君,或云:「業已爲之。」或云:「業已許之。」而不改,朕則不然。』臣等望殿下於堯、舜之上,而殿下甘處太宗之下乎?」極論,不從。
○獻納朴漢柱、正言申澄上箚曰:
臣等愚戇之言,一磯宸聽,而旋收天威,特下復職之命,殿下之待諫臣優容之量,開言路佇聽之度,宗社之幸也,臣民之福也玩揭。臣等敢不刻礪遲鈍,以補涓埃之萬一?況聞聖上詳察言之之敎,尤足以起臣等盡言不諱之意也。蓋後苑圍帳,初若非爲也,則誠有如殿下所謂遮蔽寶敬堂築砌軍人者也。然以臣思之,則玆堂花砌改築,非初政急務也。古人有言曰:『羹墻見堯,陟降庭止。』先王步武,可想可慕,此一不可也。舊砌不麗,先王儉德,可效可法,此二不可也。司饔供饋,經費不貲,此三不可也。曳石負土,軍力不休,此四不可也。近密大內,呼耶聲殷,此五不可也。堯、舜茅茨土階,而不害時雍之化;夏萬卑宮惡服,而不害爲風動之化。伏願殿下,三省宸懷,則臣等區區愛君之誠,可以灼知大槪矣
3月25日
○丁卯,臺諫以言以箚,極論功臣加階事,不從。仍論:「新授司贍寺副正朴耣前任高原郡守時,欲以孽弟,强娶郡中喪夫士族婦女,聚留鄕品官及鄕吏官奴等,乘夜迫之,其婦潛從後門逃出。族親訴憲府鞫問,會赦免罪。耣性本庸殘,所行又如此,一朝陞三品,使掌貨泉之重未便。」不從。
○命議開城府儒生張翼等上書,尹弼商、盧思愼、韓致亨、成俊議:「開城府都會,實是作成人材之美事,依上書施行爲便益。儒生中文科、生員試,則蠲其父役,雖曰奬勸之道,他道所無,何獨於開城一府爲之?」魚世謙、鄭文炯、尹孝孫議:「已前開城府都會之法,如有中文科、生員、進士,則蠲其父役,此廣設誘進之美意,然《大典》不載,今不可更立科條。且開城距京都不遠,如有才學有志之士,必來赴成均、四學及京畿都會,其路廣矣。其上言恐不可擧行。」李克墩議:「開城都會,雖不載《大典》,先王特命行之,實是盛意,更擧行何妨?但故都人才不多,若取四人,則恐有濫占之弊。且距京不遠,京都子弟必有冒試者。每年取二人,又依鄕圍之例,賓貢者一禁爲便。中生員、進士,蠲父役之敎,臣未得知,令該曹相考,議啓何如?」從世謙議。
○副提學李承健等上書曰:
臣等謹按,成王之初政也,周公戒之曰:「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敎工。」此言大視記功之載籍,而百官之視傚,皆出於上之公私也。又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無若火始焰焰,厥攸灼,敍不其絶。」此言論功行賞,絢私之害,其初甚微,其終至於不可遏絶也。自古人主雖封功臣之初,猶審其公私之分,不敢僭賞。況繼世之君,追賞先王已報之功,而排公議、徇私情,濫施爵命可乎?近者功臣、嫡長,不論賢愚,無問貴賤,上自一品,下至三品,無不濫之資;內而庶官,外而守令,無不濫之職,腰金帶犀者,或雜以奴隷、閹竪之輩;乘軒頂玉者,多間以貪邪、陋劣之徒。席父祖之蔭,馴致高位者,又席其蔭,猥受峻級。加階者,非忠義衛不得,陞職者,非忠義衛不得。以祖宗勸賢之官爵,爲忠義衛之官爵;以祖宗待賢之朝廷,爲忠義衛之朝廷,官爵之濫,乃至此極。自是抵鵲皆崑山之玉,金盌爲狗矢之貯,臣等恐糊心眯目之誚,復起於今日也。嗚呼!官爵人主之大柄,設法重之,猶懼有失,若又自輕,將何勸人?伏望殿下,體周公進戒之言,思廢公徇私之害,亟收成命,以快輿望。
不從。
3月26日
○戊辰,傳旨戶曹,黃豆一百碩,白米五十碩,輸送于內需司。
○大司憲洪興啓:「臣自成宗朝,累蒙不次之恩,略無絲毫之報。今授本職,非臣尸居之地,至今不敢辭避者,欲有所論列,少報聖恩之萬一耳。今功臣加階,甚爲猥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殿下勿以人廢言,亟令改正。」不從。
○傳曰:「鷹坊鳩子看養人四名,令司饔院供饋。」
3月27日
○己巳,大司憲洪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更啓:「世宗朝亦有功臣爵賞,未有如此之濫,今殿下法世宗則治效亦如世宗。且以表沿沫爲嘉善,人君須愛惜官爵,然後人知爵賞之可貴。非以沿沫爲人器不相當,在成宗朝洪貴達遞都承旨時,亦不得爲嘉善,今沿沫豈可無緣而特加乎?願以成宗爲法。」不從。
○議政府以功臣加階,果爲猥濫,請從臺諫之言,不從。
3月28日
○庚午,大司憲洪興極論功臣加階事,不從。
○全羅道巡邊使李季仝馳啓:「臣到本道,與左道水使李良、兵使元仲秬、右道水使李英山合驗兵符。但道內各浦,臣若親到,點檢擧事,則道路隔遠,似爲稽緩,遙授節度,則恐或分管諸將措置失宜。不得已道內各浦,呂島、蛇渡、鉢島、鹿島則仲秬,會寧浦、馬島、達梁島則長興府使梁瓘,於蘭浦、金甲島、南桃浦則李英山令各分掌,一應搜討諸事,豫先整齊。又令仲秬調發沿海各鎭驍勇軍人,量船大小,均載格軍,各於要害處,使之屯泊待令。臣與李良擇本營兵船二艘、鰒作船二十九艘,突山浦萬戶林春孫所管小船六艘及光陽、順天兩官驍勇軍一百八十四,水軍一百十二,鰒作干一百四十二,欲於本月二十二日發船,向倭賊往來要害處,水路三息許突山島外面黑頭入泊,分遣諸船,深入體探後,次到元仲秬、梁瓘、李英山分管各浦搜討。」
○議政府啓功臣加階猥濫事,傳曰:「卿等初云:『一品加階則不可加。』今乃云爾,是疑畏臺諫而然也。《書》曰:『爾無面從,退有後言。』無奈不可乎?」
3月29日
○辛未,大司憲洪興論功臣加階事,不從。
○議政府論功臣加階事,仍言:「大臣各以所懷,諫之無隱,豈有疑畏臺諫?」不從。
○領議政愼承善上狀辭職,傳曰:「承善以病久曠職,其懇辭乞免,不得已允之。其以此意,製批答賜之。」其略曰:
古之大臣,非謝事之年,而有乞骸之請,則固不宜輕許可之,以虧待遇之道。若其憂勤纏疾,告之以不任,請之以怡神,曲形推讓之誠,則亦不可强其所不堪,而咈其性也。況卿親則元舅,位乎上公。嘗事先朝,又輔寡躬,義旣同於休戚,身亦關於重輕。此予所以當訪落之初,而夙夜仰成者也。何微恙之不離,致讓章之屢抗?敢煩隆委,非所以安卿,勉從所請,以副高懷。有所疑議,自當就決。
夏四月
4月1日
○朔壬申,大司憲洪興啓:「殿下前年方在喪中,濫加功臣爵秩。今年纔免喪疚,不次濫加,臺諫累啓,固拒不允。是殿下專用私恩,而不顧公議也。願殿下以公爲心,前後濫授之加,一皆改正,旁求俊彦,布列庶位,以副衆望。」不從。
4月2日
○癸酉,大司憲洪興論功臣濫資,不聽。
○兵曹啓:「慶尙道水軍節度使崔集成不追捕賊倭,請遣官鞫之。」承旨愼守勤啓:「晋州沿海民見州民有漕運軍糧者遇賊被刼,馳告三千鎭權管,以陸軍爲辭,遂與同里人追賊,至赤梁、蛇梁地面,因孤軍未得窮追。國家置鎭南方,本爲備倭,三千鎭權管,知賊近在門庭,不卽追捕,赤梁、蛇梁萬戶亦不應援。且水營在巨濟,防禦極緊,節度使崔集成不以邊備爲意,遠赴星州,致賊竊發,俱有罪責。若只遣官鞫之,恐邊將爲視例事,無復戒矣。」傳曰:「其議之。」尹弼商、盧思愼議:「大抵邊境有失,當嚴治之。如或少弛,雖有變,誰肯忘身赴急?令義禁府拿來推鞫,以戒後人。晋民召同里人,乘機追逐,雖爲三千鎭權管所沮,竟未成功,其志可嘉,不可不賞。」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議:「愼守勤所啓,誠爲飭勵邊將之意,然一有所失,竝皆拿鞫似煩。姑從兵曹所啓,令敬差官鞫之。」成俊議:「守勤所啓拿致推考爲當。但南方有警,邊鎭不宜久空,改差爲便。蛇梁、赤梁萬戶不能應援,固亦有罪,豈無其由?令敬差官推鞫後定罪。」從弼商等議。
4月3日
○甲戌,臺諫合司累啓功臣加資不便,不聽。
○以愼承善爲居昌府院君兼領經筵事,李陸戶曹參判,李誼漢城府左尹,金諶右尹,鄭敬祖平安道觀察使,朴崇質知中樞府事兼知義禁府事,任士洪嘉善上護軍,卞宗仁慶尙右道水軍節度使。
○慶尙道水使卞宗仁啓:「臣自少授邊任者十二次,幸賴國家威靈,皆無事遞還,去年授平安節度使,犯重罪坐罷。臣年六十五,氣力衰耗。況今南道防禦尤緊,恐損國威。」傳曰:「其勿辭。」
4月4日
○乙亥,臺諫合司再論功臣加資事,不聽。
○弘文館上箚曰:
臣等雖無狀,在論思之地。獻可替否,惟至公耳。言苟非公,不敢以告人,況達宸聰乎?持國是者臺諫也,議國政者大臣也。今臺諫伏閤,政府執駁,出於公論而然也。一人之見,不若衆人之見;一人之智,不若衆人之智,百人之聚,未有不公而議者。殿下排公論、執己意,徒欲尊寵功臣,而不虞卑朝廷、賤官爵可乎?群枉之門一開,僥倖之徒競進。賢愚倒置,邪正易位,善類解體,國非其國矣。《書》曰:「以公滅私,民其允懷。」伏願殿下,勉從公論。
4月5日
○丙子,傳曰:「捕雀人等勿給月俸,其授九品祿職。」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爵賞猥濫,自祖宗以來,未有如此之甚,而公議扞格,亦未有如今日者也。臺諫守闕論爭,殆踰旬月,必欲殿下立於無過之地然後已,何暇莅官治事?由是訟冤者不得伸,署經者多淹滯。群情壅遏,扼腕而愁嘆者,不知其幾也。是則殿下之拒諫,非特士大夫不快於心,至於民庶,亦皆怨咨,殿下何不思至此極耶?」不從。
○臺諫合司上疏,論功臣加資,不聽。
○命加左右鷹坊預差鷹師,每番八人。
4月6日
○丁丑,臺諫論加資事,請面對,不從。
4月7日
○戊寅,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論功臣加資,不聽。
○臺諫合司論功臣加資,不聽。且論預差鷹師加定,捕雀人除祿職不便,仍書啓曰:
唐憲宗卽位,罷進封五坊小兒。先是五坊小兒捕鳥雀於閭里,皆爲暴橫,以取人錢物。至有張羅網於門,或張井上,近之輒曰:「汝驚供奉鳥雀。」卽痛歐之,出錢物求謝乃去。帝在東宮知其弊,卽位首禁之。又按,高麗立鷹坊,廣設鷹師。京外豪富良丁輻輳投屬,蠲免徭賦,釀成恣橫,故末流之弊,至不忍言。殿下初政,賜捕雀人祿職,則彼輩必怙恩希旨,終至於唐五坊小兒之弊,不廢鷹坊,而多定預差,則中外良民必爭相屬,終至於麗季鷹坊之患,請皆寢之。
傳曰:「預差鷹師特罷之,餘不可從。」更啓,不從。
○內官金子猿上言曰:「臣旣資窮,又無弟姪。請以臣之別加,代授亡父。」下吏曹。吏曹回啓:「無代加亡人之例,亦不可以子之資代加其父。」御書其尾曰:
子欲爵父,其情可嘉,特從其願。
○傳于戶曹曰:「白淸蜜二十斗,淸蜜十五斗,栢、榛子各二十碩,胡桃十五斗入內。」
4月8日
○己卯,遣同知中樞府事丘致崐如京師,賀聖節。
○臺諫合司論啓功臣加資事,不從。更啓:「今次科場,以待功臣之道,發策問之,擧場皆以今之加資猥濫爲對則是草茅之士亦皆以爲不可也。此上所親鑑,請勉從公論。」傳曰:「發策爲問亦非矣。臺諫方論不已,草茅之士豈不對之如此?立朝之士,有不通理者多矣。況草茅之士有何所見乎?」
4月9日
○庚辰,臺諫論功臣加資不便,不從。
○命尹弼商、盧思愼、鄭文炯、魚世謙、韓致亨、李克墩、朴安性、曺淑沂,議尹氏廟號,廟曰孝思,墓曰懷。
○臺諫上疏,留中不下。
4月10日
○辛巳,命還逃來薺浦倭人呂戒于本土。承旨愼守勤等啓:「呂戒逃來于京,如入無人之境,其無關防甚矣。其所經宿院驛居民推論,以懲後人。且呂戒能通我國之語,問之則曰:『以其主沙豆之令,取息穀物於熊川居民,常往來民間,故能解之耳。』前此倭奴之出入關市有定限,所在官吏慢不糾撿,甚不可,請竝推治。」傳曰:「若問經宿處,必隱諱,當用刑杖,傷人必多。只鞫熊川、薺浦官吏。」
○大司憲洪興、大司諫洪碩輔等書啓曰:
定公問:「一言而興邦?」孔子對曰:「人之言曰:『爲君難。』如知其爲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問:「一言而喪邦?」對曰:「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爲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妃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釋之者曰:「知爲君之難,則必敬謹而持之,唯其言而莫予違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邦未必遽興喪也,而興喪之源分於此。」殿下所居之位,卽祖宗之位,祖宗得之於天命、人心,而遺大投艱于殿下。不識殿下謂天位爲難乎,爲易乎?爲易爲難,而聖狂之幾決矣,可不畏乎?謂私恩爲是乎,爲非乎?爲是爲非,而興危之漸分矣,可不戒乎?古人有言曰:「衆君子積之,百年而不足;一小人壞之,一日而有餘。」群枉之門大開,而僉同之言未回天聽,殿下將何爲哉?欲使臣等莫違殿下之自用乎?臣等所以累月在闕,未有退志者,欲使殿下收回成命,而終至於無過之地而後已也,請亟改正。
不從。更書啓曰:
古之美人君之德者曰:「從諫如流。」曰:「見善如不及。」此言聽諫之道在於快斷,而不留難也。臣等累月極論,但以不允二字拒之甚確,殿下之從諫,其得謂之如流,如不及乎?夫事之始,雖出於過誤,悔而改之,斯爲盛美,伏願更留三思。
御書其尾曰:
不聽則答以不允二字而已,豈有他言?故累上諍疏,每答不允。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伏聞,號尹氏之廟曰孝思,臣等固知聖情罔極,但人主唯於宗廟稱孝,餘無稱孝之地者,以宗廟爲重也。尹氏旣與廟絶,而殿下承祖宗之重,則尹氏所享之廟,決不可以孝名之也。且聞,大臣議定其號,豈無他號可稱者乎?伏望勉徇大義,亟改孝思之號,不勝幸甚。
御書其末曰。
爲人子者,皆以孝爲重。豈以孝思之號,嫌於宗廟乎?爾等決不可復言,亦不可改號也。
又上箚曰:
臣等伏覩御書,反復思之,帝王之孝,與士庶人不同。殿下承宗廟奉祭祀,所重在此。殿下於尹氏雖不以孝思名其廟,亦足伸私恩,何必加以所不當稱之號,然後爲盡其孝耶?聞大臣議號,其一曰崇禧。此何不可,而敢以孝思名之乎?
不從。
4月11日
○壬午,白氣亘天。
○臺諫論功臣濫加及尹氏廟號不宜稱孝思,不從。仍書啓曰:
尹氏之廟,今稱孝思,臣等以謂不可。王者之孝,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成宗遺敎昭如日星。殿下追慕立祀,情已極矣。何必加二字,然後謂之孝乎?且思字逼於永思之思,而孝字則尤重。殿下於宗廟稱孝,尹氏旣與廟絶,而亦稱之,其於承祧主鬯之義何?請亟改正。
傳曰:「思字豈逼於永思乎?況今永思殿已罷乎?」臺諫上狀辭職曰:
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臣等俱以無狀,力未回天,義難苟容,請罷臣等之職。
御書其尾曰:
今之所諍,豈至辭退乎?毋煩如是,亟復其職。
臺諫承召而來啓:「臣等不得其職,決不可就職。」不聽。
○忠淸道觀察使鄭眉壽馳啓:「忠州人前縣監林敉子進士季蕃孝誠純篤,不廢定省。每於中夜,與其妻躬執饌物,奉養不怠,日以悅親爲事。及喪母,葬祭盡誠,服闋,不輟朔望奠,一鄕稱服,人無間言。又學生朴義妾子末山自少孝心純至,家貧丐乞,親自炊爨,朝夕奉養,出告反面,無違親志。其妻工織紝,有姿色,然性行不順,嘗違母志,卽出之。其父遘疾,日夜號泣,衣不解帶,藥必先嘗,數月不離其側。及死,哭踊哀毁,喪葬諸事,不煩諸兄,獨自營辦,廬于墓側。其母不安於他子,來就廬次,祭父、養母,一出至誠,以終三年。其母謂曰:『以我之故,至今無妻,不可不娶。』末山聞命娶妻。及其母遘疾,嘗糞以驗吉凶。旣死,祔葬于父墳,謂其妻曰:『不可以汝,累吾念,姑還汝家,以待吾終喪。』遂送之。至今居廬,朝夕祭奠。此二人孝行特異,請依《大典》褒賞,以礪風俗。」禮曹據此啓:「季蕃請賞職,末山賤口,請旌門、復戶。」從之。
4月12日
○癸未,司諫姜參啓:「臣來自南方,聞功臣嫡長、宦官加資,中外皆以爲濫。臺諫、侍從、政府、大臣累啓不從,臺諫今方辭職,臣不宜就職。」不聽。
○弘文館應敎李守恭等上箚曰:
昔舜舍己從人,湯改過不吝。舜與湯大聖人也,宜若無可舍、可改之過,當時之臣,亦豈有賢於舜、湯者乎?而必如是者,蓋雖聖人,不能無待於人以爲善也。今官爵之濫,殿下所大失也。非唯臣等言之,臺諫、大臣極言其不可,而殿下猶不念聽。大臣殿下之股肱也,臺諫殿下之耳目也。殿下廢股肱、塗耳目,敢於徇私自用,徒以慰悅闒茸之輩,而使朝廷缺望何哉?諫者非一人,言之非一日,殿下尙不覺悟乎?知其不可而不改,是殿下之過愈大,其如舍己、不吝何?殿下憚於改過,不循公議,至使臺諫解位而去,駭人觀聽,臣等恐四方聞之,皆以殿下爲拒諫之主也。伏望殿下,上法舜、湯,下採衆論,亟收成命。
不從。臺諫辭職。
4月13日
○甲申,司諫姜參及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累論功臣濫加事,不從。
○慶尙道三浦倭人推考敬差官楊熙止馳啓:「臣到三浦,同水使、僉使,招問倭酋沙豆等曰:『殺鹿島萬戶及軍卒數十餘人,此必汝等所犯,賊倭歷告無隱。』答曰:『此非我徒所爲。』臣曰:『邇來汝等或殺害邊民,刼奪衣糧;或爭奪魚梁,打歐官差,罪應誅戮,朝廷不忍置法,寬假不問。汝宜誠心效順,而忘我大德,往年殺邊民,今年殺邊將,此非汝徒而何?汝等世蒙國恩,生育我土,衣食我土,至於採釣無非我土。安居樂業,長子若孫,實我國民也,當先我國而後汝島。乃先負國恩,頻年作耗,故爲匿賊,其可乎?』答曰:『自古及今,無有三浦倭作賊者。凡釣採,官給文引,射官限日往還,則尤不得作賊。』臣曰:『此賊雖非三浦倭,同是一種之夷,汝寧不知?汝若捕告,朝廷亦知汝等效順之誠,如或隱諱,是自速其辜,朝廷必有處置,悔無及矣。且國家初約出孤草島者,論以賊倭,而汝等非惟恣出,又從而作賊,何背約悖亂至此?今後不從前約,恣行島外者,一切捕戮。』沙豆等攅手稽顙曰:『當報島主刷告。』臣曰:『若以國法拷訊,汝等必不能隱。』沙豆等再三叩頭曰:『惟命。』臣因累設酒饌饋之。」
4月14日
○乙酉,臺諫辭職已二日,無復職之命,承政院請之,乃命召臺諫,復辭退。
○議政府啓:「近來入內及輸送內需司米豆,三千餘碩,布物稱是。我國雖小,用度浩繁,如値凶歉,勢將難支。國家嘗遇二年之旱,外倉穀不足,出京食粟以賑民,猶不得贍,此非細故。又聞,尙衣院不合供御物盡入內。此先王朝所無,不勝驚駭。人君無私藏,雖不合國用,自有所用,當付之有司。」傳曰:「米豆進于大妃殿耳。若遇用處,不用而何?如朝政大事,當與政丞共議,至如財穀之用,豈必與議?尙衣院不合供御物,提調來稟區處,故入內耳。雖曰人君無私藏,內需司自先王朝已有之矣。如此小小事,臺諫言之,政府亦言之,予安所措手足乎?當尸位而已。」議政府更啓:「昔韓昭侯藏敝袴,漢文帝惜百金之費。以天下而言,百金之費,雖若小矣,猶且惜之。一國之物,何莫非人主之有,以爲己有,縱意用之,其弊不小。且尺寸之物,雖不合於服御,隨宜用之,無物可棄。付之有司,臨時取用,有何不可?臣等所謂人君無私藏者,以尙衣院之物,藏之於內,故云耳,非指內需司也。臣等非敢事事而言之,此特大事,故啓之耳。」傳曰:「卿等特計大體而言之,然未穩當。必欲使予不得用,則如縶縛之人雖有遠走之志,而不得行也。」時,王侈用無節。尙衣院提調洪常、具壽永承順上意,稍有不合服御之物,皆稱不用以上其數,命盡入內。
○尙衣院所進不合供御獤皮二百六十三領,狸皮六領,毛冠,分賜承旨,碎魚皮一百領,分賜弘文館。
○大司憲洪興、大司諫洪碩輔等上疏曰:
臣等謹按,帝舜初卽位,首咨四岳,得禹與伯夷。因禹之薦,得稷、契、皐陶;因伯夷之薦,得夔與龍。禹大聖人也,伯夷亦大賢人也。宜不咨於四岳之擧,咨而後擧之,舜何心哉?稷、契、皐陶君子人也,夔與龍亦君子人也。宜不待於禹、伯夷之薦,薦而後擧之,舜亦何心哉?聖人之心,豈不曰自斷於己,則私意或萌,恐天下之憸小窺吾之偏,而投其隙也。廣詢於人,則四門大開,必天下之君子知吾之公,而樂其仕矣。「當此之時,帝垂拱於上,群臣贊襄於下,曰都、曰兪、曰吁、曰咈,而天下雍雍如也,其聖德神功,以至萬世而永賴,吾夫子所謂蕩蕩乎民無得而名焉者此也。今我殿下以大有爲之資,奮大有爲之志,卽位之初,保釐興化之敎,無月不下。其尤卓卓者則曰求言也,曰薦賢也,曰擧逸民也,曰興孔氏之道,曰衰佛氏之敎也。凡此之擧,雖舜之初政,無以加矣。一國之人擧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大哉,吾王之心乎!其迓續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治,而億萬年無疆之休,正在今日矣。「奈何未及數載,聖志便移,至以群邪、無賴如臣等所啓者,皆得殊恩,遂使祖宗待賢之名器,反爲世祿之家怙恩之私物乎?昔漢武帝承文、景累洽之業,志銳而氣俠,自以謂:」唐、虞可追也,三代可超也。「首擧賢良方正,策大庭,得大儒,黜百家,尊孔氏,此皆漢世所未有者也。使帝每事若此,其盛德可訾哉?然數年之後,奢慾內攻,用舍倒柄。公孫弘以阿世進,桑弘羊以榷財進,欒大以神仙進,嚴助以窮兵進,文成以致鬼進,五利以鬪碁進,群憸竝至爲邪,而祖宗淸淨之化,掃地盡矣。向非輪對之悔,則天下幾乎岌岌矣。臣等不識今之濫授階者,其不爲公孫弘、桑弘羊之輩之伍者幾何;不爲禹、皐陶、稷、契之徒之罪人者幾人。選於衆,得聖賢之佐,而大舜之化如彼;徇於私,得妖邪之臣,而武帝之治若是。殿下其舜從乎?其武帝從乎?高麗之季,有黑冊之政,烟戶之政。今日持太史之筆者,書殿下此擧曰:」忠義衛之政也。「則萬世之下,謂殿下爲何如主也?今殿下昧傅說:」惟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之言,而下敎臣等。殿下誠能法天之聰明,一出於公,則天職決不可妄加,公論決不可不從也。胡乃三公言之而不從,臺諫言之而不從,縱天辯、動神機,莫之改乎?傅說亦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殿下徒誦其訓,而不行其言,則雖五車之書,徒費聖神而已,何補於治哉?殿下而行帝舜之行,則是亦帝舜而已矣;行武帝之行,則是亦武帝而已矣。臣等請擇於斯二者而已矣。
不從。
○弘文館典翰洪瀚等上箚曰:
臣等昨啓官爵猥濫事,乃敎曰:「予執兩端而處之。」臣等之惑滋甚。孔子曰:「舜好問而好察邇言,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朱子釋之曰:「兩端謂衆論不同之極致,於善之中執其兩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後用之,則其擇之審,而行之至矣。」臣等謂,舜之執兩端,非執善惡之間也,取衆論之善者,而於善之中,又有不同者焉,則執其兩端。而用其中也。今此官爵之濫,政府曰不可,臺諫曰不可,侍從曰不可。群議僉同,安有兩端之可執乎?然則殿下所謂兩端,與舜之執兩端,大相遠矣。殿下固執不善之端,雖正論輻輳,不能從善而用之,姑敎云:「執其兩端。」不亦近誣乎?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猶且好問、好察,雖淺近之言,舍己而從之。至於聞一善言,沛然若決江河,此其所以爲大聖人也。願殿下察邇言如舜,聞善言如舜,勉從公議,去其不善之端。
不聽。
4月15日
○丙戌,司諫姜參上箚論功臣濫加,不聽。臺諫辭職。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國語》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恭於朝,朝夕以交戒我。」當是時也,武公精神志慮,皷舞倦矣,猶能舍己從人,故令名無窮焉。今殿下臨御未久,春秋尙少。是太甲賴匡救之時,成王訪予落之日,雖竚聞讜論,孜孜圖治,猶懼用人失當,政事多秕。今自政府以至臺諫、侍從,極言爵命之僭,而殿下偏執一己之見,不察公論所在,扞格不納,不啻如以水投石,臣等不勝缺望。殿下方鼓舞大有爲之時,不能自强於善政,甘處武公之下可乎?伏願殿下,痛舍私執,快從公論。
不聽。
○議政府啓:「臺諫論功臣濫加,累朔伏閤,廢事已多。請速從之,使就職。」不從。
○分賜白馬皮、熟猪皮于內禁衛、兼司僕、羽林衛。
4月16日
○丁亥,御書臺諫辭職狀尾曰:
予之復拒雖如初,卿等之舛料亦如初。豈以功臣之事,累上辭職,遲獄訟、積冤抑,無奈不可乎?毋瀆如是,反改誤計,亟從予命,速踐其職。
臺諫書啓曰:
復職之命雖嚴,如士洪大奸之輩,高其官、長其心,則社稷所係非輕。宋以一安石之進,而招朋引黨,害天下蒼生,況此群邪乎?臣等爲耳目之官,而得使此輩竝容,則何面目復踐本職乎?
傳曰:「所謂此輩,指何等而言耶?」臺諫列書以啓:
士洪交結朋黨,濁亂朝政。鄭崇祖交結賈竪,偸取公帑。韓懽殘忍糟妻,撾撲婦翁,肆貪金浦,慢辱宣命。韓致禮庸瑣貪鄙,壓良爲賤。趙得琳內外賤口,尹磻、曺獻、尹俊元庸劣無知。薛柱庸愚無識,李致南賤係狡邪。申從洽貪汚無恥,朴輪性本庸懶,又行不義,柳軫狂悖。金孝江以宦寺,累犯欺罔之罪,安仲敬、徐敬生、李存命亦皆宦寺也。且得琳世祖特賜嘉善曰:「得琳之職,已盡矣。」此後世不易之敎也。姜龜孫、愼守勤不逾月,而再授崇階。李世佐、盧公弼以六卿之長,亦授蔭加,於事體何?
不從。
○議政府啓:「功臣加資,雖不能盡改,前年以功臣授准職者及年少者,請量改。」傳曰:「其令該曹考啓。」
○雨雹于慶尙道安東府、尙州、醴泉郡、榮川郡、禮安縣,大者如雞卵,小者如彈丸。禽鳥擊死,禾麥損傷。王問于政院曰:「雨雹無乃有應行事乎?」承旨宋軼啓:「如地震則有辟怪祭,雨雹則無矣。然此亦災變,當恐懼修省。」傳曰:「如有災變,則予當恐懼修省矣。」
4月17日
○戊子,吏、兵曹書申從洽、鄭胤曾、金文卿、尹汝弼、黃耆弼、李致南、薛柱、曺獻、金世英以啓,傳曰:「世英外竝改之。」
○持平郭宗元、正言申澄啓:「今者只改曺獻等,而不及士洪輩。臣等爲宗社懼者,專在士洪等,而殿下只改幺麿數輩,譬之醫用砭石,而不除病根也,臣等竊痛之。」不從。
4月18日
○己丑,臺諫再上箚,請改士洪等加,不從。又書啓曰:
大抵姦兇之禍,甚於敵國。敵國可以形勢而禦之,姦凶若不早辨,則雖智者不能善其後。故唐不用陽城之言,而裵延齡得以蠹政;宋不用呂誨之諫,而王安石得以誤國,況此士洪輩乎?殿下明無所不照,而獨暗於此輩,臣等不勝痛切。
不從。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伏聞,殿下還收薛柱等數人階。是殿下知名器不可濫,而公議不可廢也。然此輩碌碌不足數也。如貪饕無恥,敢干邦憲者,猖狂自恣,奊詬無節者,或出於奴隷,或起自熏腐者,決不可加以崇秩,僭施隆恩也。況以門蔭之資,例加於位六卿、居喉舌者乎?又有甚於此者,植黨亂政者,乃先王所棄,而殿下必欲榮其身、崇其位,忘其胎禍之漸何也?名位等級,乃先王所重,而殿下輕賤忽略,一切反先王所爲,而惟其所欲爲,殿下之過亦大矣。《傳》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殿下旣改數人之資,猶日月旣食,而有復明之漸矣。今若勿憚改正,盡收誤恩,則是日月復舊,而光彩炫燿,人皆仰之矣。伏望夬決無留。
不從。
○傳曰:「昌德宮臨壓處禁人,犯者痛懲。」
4月19日
○庚寅,傳曰:「孝思廟三年內,予欲行朝夕奠、晝茶禮。其議于政府、曾經政丞及六曹。」尹弼商、愼承善議:「大義論之,雖或未安,然於聖上昊天罔極之至情,不得不爾。」盧思愼議:「懷墓今新遷厝,與初喪無異。聖上哀慕罔極之心,固有所自盡。此事恐合情禮,然如此則與文昭殿同,殺其禮物以行。」魚世謙議:「此事,文昭殿奉先王、先后之禮,不可行於孝思廟。若止行三年,則情亦有所未安,何據而以三年爲限乎?使禮官博考禮文以啓後更議。」鄭文炯議:「古云:『禮緣人情。』懷墓得罪先王,已不得與於太廟,然在今日別立祠宇,以時禋祀,情禮所不忍已,依傳敎行之似無妨。在殿下私盡追慕之誠而已,固不關於大體。」韓致亨、李克墩議:「改葬異於初喪,且虞祭已畢,與平時無與,其祭享亦當依平時。今此事,恐或無據。國朝宗廟、文昭殿之外,別立孝靖廟而已。三年之後,日進三膳與否,令禮曹參考議啓。」成俊、柳洵、申浚議:「孝思廟旣稱廟,則與文昭殿不同。非初喪則與魂殿不同,而日進三膳,實無所據。若依享懿廟例,而品節焉,則庶幾合宜。令禮官酌量議啓。」朴楗、柳輊、趙益貞、李陸、李季男、李淑瑊、李堪議:「享事大事,無禮可據,是爲瀆祀。令禮曹遍攷禮文與古事,參酌施行。」李蓀議:「伏覩,聖旨實出哀誠,臣不敢輕議是非。然旣重臺諫之論,俯從權宜之典。況非初喪魂殿之例,日進三膳,恐爲無據。令禮曹更攷古例酌定。」鄭錫堅、成世明議:「殿下重成宗大王遺敎,遷墓立廟之制,旣不與先后陵寢等,則何必行三時進膳?且喪事卽遠,十六年之後,復施三年之制,禮無所據。禮曹啓稟所定,朔望、俗節、四仲朔之祭,已盡無欠。」傳曰:「其令禮官詳攷古禮。」
○弘文館典翰洪瀚等上箚曰:
謹按,《易》言處泰之道曰:「朋亡。」程頤曰:「自古立法制事,牽於人情,禁奢侈則害於近戚,限田産則妨於貴家。如此之類,能斷以大公,而必行則是不牽於朋比矣。」夫禁奢侈、限田産,王政之小者,猶不可徇於朋比,況爵賞爲人主之大柄者乎?今濫授官爵者不知其幾,非貴近,則必外戚,非外戚則必私昵,非私昵,則必惡德。殿下迫於公議,收奪之命,只加於瑣瑣末流,而貴近、外戚、私昵、惡德則爵位自如,殿下何牽於人情,不能斷以大公乎?甚非所以處泰,朋亡之道也。復隍之危,豈不懼哉?
不從。
○臺諫合司論士洪等事,傳曰:「予若以士洪置諸顯官,當言之。假令如是廢棄已久,用之何妨?」臺諫又上箚論之,不從。
4月20日
○辛卯,承旨愼守勤啓:「前日再加臣資,請辭不允。今臺諫論及椒親,此正直論也。請改臣資,以副物論。」不聽。
○臺諫合司論啓士洪、崇祖、得琳及宦寺加資事,不從。更書啓:
睿宗加得琳資已誤矣。今雖不可還收,豈容再誤?得琳世祖家奴,使德源君之子蓮城、德津位居其下,則奴主名分紊矣。宦寺尤不可授以崇品,請幷改正。
不聽。臺諫又上箚曰:
昔扁鵲見齊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不悅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爲功。」及在腸胃,桓侯又不信。及在骨髓,扁鵲望而逃去。夫未然之言,常見棄忽,及其已然,又無所及矣。今日士洪等之在朝廷,譬之於病,方在腠理。今不治之,他日在腸胃、骨髓,斷可必矣。凡有血氣,莫不痛憤,而殿下何獨不動念,怡然如無有病焉,而拒之甚固,於宗社何,於生民何?今民有十金之産,猶以爲先人所經營,謹而守之,不敢失墜。況帝王之纉承丕基,傳祚萬世者乎?昔商受崇信奸回,以墜成湯之業;秦皇惑用趙高,以致二世之禍。下此而信用小人,以致禍敗者,難以枚算。今殿下寵陞士洪輩,以壞祖宗締構之業,則祖宗在天之靈,其肯云我有後,不棄基乎?臣等不勝痛切。
不從。
○禮曹啓:「孝思廟三時進膳當否,臣等未考古例,請令弘文館考之。」傳曰:「可。」
○以洪貴達爲藝文館提學,李諿忠淸道觀察使,尹金孫弘文館副校理。
4月21日
○壬辰,臺諫合司論啓士洪、崇祖、得琳、孝江,傳曰:「予聞,古有加官於木者。今此輩反不如木乎?不允。」更啓曰:「古者有以鶴乘軒者,以松爲大夫者,以仗馬食三品祿者。若夷考其時之事,則謂之治乎,謂之亂乎?臣等以舜之誅四凶,孔子之誅少正卯,期望於殿下,敢以衛懿公乘軒之鶴,秦始皇大夫之松,唐玄宗仗馬之食祿,望於殿下乎?」不從。又上箚曰:
臣等聞,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於兵,而委罪於所操之主。畜蠱而殃物,天下不歸咎於蠱,而歸咎於所畜之家。夫人主之用小人,以致禍亂,非小人之罪也,乃人主使然也。意,殿下以謂:「昇平之時,雖大奸貪兇邪,不足以害吾之治。」臣等以謂不然。《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此非承家之時乎?漢宣帝中興明主也,而先儒議之曰:「用恭、顯而啓元帝之信宦者,貴許、史而啓成帝之任外戚,終以亡國。論其功則爲中興之主,論其罪則爲基禍之主。以是觀之,其造端貽謀之不可不審也如是。後世嗣主,欲用奸貪,則曰:」此先王家法也。「欲用兇邪則曰:」此先王故事也。「遂致宗社之危則臣等竊恐殿下亦未免基禍之主矣。殿下何不動念至此乎?
○弘文館啓:「孝思廟三時進膳,無古例。」傳曰:「以情言之,宜所當行。然議者云:『與文昭殿同。』予心未安,故不敢擧行。」
4月22日
○癸巳,承旨姜龜孫等啓:「昨命還李季仝。臣等意,全羅左道與慶尙道不甚相遠,請令往審慶尙右道各鎭、各浦防禦諸事。」從之。
○姜龜孫、愼守勤書啓:
三浦倭當初投居之時,其額有數。厥後繁衍,今薺浦居倭,多至三百餘戶。國家每令島主刷還,而以其利己,故不肯。曩者爭奪魚梁,遣權柱往諭至言所犯之人,而島主不卽罪之,但焚朽破漁網,外示禁戢之狀。未幾伐禁山松木,今又殺鹿島萬戶,奪突山牧馬、軍衣糧及晋州漕運倭料,略無畏忌,必三浦居倭所爲。國家通諭島主及戒勑倭奴,必曰:「朝廷自有處置。」而終無其實,奸狡之徒安所懲乎?方今國勢堂堂,固無足慮,然於子孫萬世計,豈能保其無虞?臣等以謂,今雖不可擧兵討之,凡館待賜予,當從降殺,以示國家之意。且諭之曰:「國家自祖宗朝,待汝等甚厚。汝等先自負恩,故如是耳。」則彼亦知其自作,無所怨尤。請收群議後,處置。
傳曰:「可。」
○臺諫論功臣加階事,不聽。仍啓:「蔡允信本不勤謹,所至皆坐罪見罷。五品之職,已越其分,未久陞僉正,猥濫莫甚。前朔州府使鄭詮坐倉庫失火見罷,未經一年,而旋授僉正,有違《大典》之法,請皆改正。」從之。又上箚曰:
臣等聞,傅說復于高宗曰:「惟木從繩則正,惟后從諫則聖。」高宗曰:「汝不良于言,予罔聞于行。」成宗嘗御經筵,講至於此,顧謂左右曰:「人君之道,孰過於此?」殿下今日所法者,不在成宗乎?今殿下偏執己私,以爵賞爲施恩之資,以當世正論爲不足聽,以後世公議爲不足畏,一切反成宗之志,傲然自聖,成宗在天之靈,其肯曰我有後嗣,能繼志述事乎?贊堯之德者曰:「舍己從人。」稱湯之德者曰:「改過不吝。」其樂於聞善、悅於悔過蓋如此。殿下從諫之量有未弘,改過之心有所吝,臣等竊恐殿下精一之學,緝熙之功,有所未至而然也。我成宗大王天性生知,猶遜志于學,一日三御經筵,繼以夜對,古昔帝王治亂之迹,當今政事得失之由,靡不講究。曰都、曰兪之際,生民利病之悉知,獄訟冤枉之得伸,賢能可進則陞之,奸兇可退則黜之。由是上下無壅,情志相孚,以致二十六年太平之治,殿下之所親見也。殿下卽位以來,經筵久廢,數日開講,旋復停輟。以至朝賀、朝啓亦廢不御,接賢士之日少,親宦官之時多,聖學乖於緝熙,時政闕於迎訪,獄訟多滯,冤枉不伸。由是上下否隔,情志不孚,公論不行,枉門日開,甚非國家之福也。殿下何不以成宗爲法?臣等雖無狀,所任者言責,所持者公論。伏願殿下,勿以人廢言。
不聽。
4月23日
○甲午,傳曰:「宣陵內外案山兩間水田,許民耕食,限內案山外面山足,築土植木,使不得侵耕。」
○臺諫論啓士洪等事,不聽。弘文館亦上箚論之,不聽。
4月24日
○乙未,以李蓀爲忠淸道觀察使,孫蕃司憲府持平。
○臺諫上疏論士洪等事,不聽。
4月25日
○丙申,持平孫蕃啓:「臣以外官,未知臺諫所啓爲某某事也。但其中功臣加資猥濫事,乃是公論,而至今不允,臣恐言路從此塞也。」不聽。
○承政院啓:「臺諫昨日辭職,請召復職。」傳曰:「臺諫辭職,不足爲驚動,予當斟酌。」
○敬差官楊熙止馳啓云:「推問賊倭奪刼漕轉倭料事,鹽浦倭酋奴耳沙也文等答曰:『國恩重大,安敢爲寇?況此浦距固城遼遠,豈海遠而作賊乎?』臣到釜山浦,招倭酋而羅多羅等開諭,答云:『居倭數少,如有作賊者,豈不知之?』臣曰:『雖父子兄弟,未能相知其心。數百倭人,汝焉能知其情?』答云:『果如所敎,卽當通報島主,必得賊以告。』又到薺浦,招倭酋沙豆等開諭曰:『浦與作賊處不遠,人又强盛,非汝等伊誰?汝若誠心搜捕,得之何難?所盜之米,幾至百餘碩,安能一朝盡食?必潛藏他處。』答曰:『當報島主,搜捕以告。』臣曰:『島主何不遣人搜索于三浦乎?非徒汝等負國,島主之心亦未可知也。』答曰:『島主亦驚愧罔極。其不卽遣人者,盡搜島內人不得,然後遣之耳。』」
4月26日
○丁酉,召臺諫就職,復辭。
○兵曹啓:「建州左右衛野人書契內:『年前童淸禮之來,期以明春更會於滿浦,故遣人候之,而不來。請於四月間,會見淸禮於滿浦。』臣等意,西方自許渾殺畋獵野人後,累有邊警。平安道軍士不足於防戍,故至用黃海道軍士,冬則合防,夏則分防,人馬俱困,弊不可勝言,而向者三衛人等皆遣人迎候童淸禮,館待甚厚。自後三衛人等,絡繹不絶。且聞,三衛酋長相語曰:『今已歸順朝鮮,愼勿作賊。』此雖不可盡信,然近間邊警稍息,又安可皆以爲詐乎?前日遣淸禮時,廷議不一,或言大國遣使於小醜,虧損國威。臣等以謂,歷代帝王或遺金帛,或遣子女,皆爲百姓計也。今遣淸禮,有何害焉?請因其請而更遣,以通我國之意,以探彼人之情,請收群議。」傳曰:「可。」
4月27日
○戊戌,召臺諫就職,復辭。
4月28日
○己亥,尹弼商議:「三浦居倭其類已繁,今不可遽還。雖督之甚嚴,勢必不從。如其不從,亦不可擧兵討之。但今奪魚梁、斫松木、取倭料、殺萬戶等事,前古所未聞。是必不有我也,姑令禮曹,通諭島主曰:『若此不已,則我國歲賜米豆、船隻之數,一應求索,終有處置。』以此開諭,當從末減,且觀其勢,今不可遽加威怒,致生釁端。」盧思愼、韓致亨、成俊議:「將此通諭島主,觀所答,更議爲便。」魚世謙、柳輊議:「姜龜孫等所啓,似合機宜。」鄭文炯議:「待夷之道,已有成規,今不可卒變。更商確,與島主結約立法。」李克墩、尹孝孫議:「邇來,倭之侮我甚矣。行當有處置之策,然其接待之禮,似不可加減。況今罪人未得,而使其類缺望豈可乎?臣意,姑勿露形迹,隱忍待之,以待彼自焚爲便。」盧公弼、許琛、李淑瑊、李堪等議:「近來三浦居倭屢犯法禁,恣行無忌,將來之患不可不慮。龜孫所啓,宜可施行。然島主自繼業以後,無與賊通謀之迹,又無悖慢失禮之事。且今書契詞語卑順,以函首、生擒以獻爲辭,此雖難信,亦不可盡謂之詐也。不待彼之自效,而一朝遽加譴責,裁損賜物,彼必缺望,或萌逆心。邊釁一開,弊不可言,此亦可虞之甚也。今宜申飭邊備,若或犯邊,乘機勦捕,使彼畏懼而自戢。申諭島主,責問三浦倭酋,嚴辭勑勵,期於得賊,以觀彼應命與否,更議措置。」從弼商等議。
○召臺諫就職,復辭。
4月29日
○庚子,尹弼商議:「野人稟性奸黠,才計有餘。今欲見淸禮,再請不已,臣未知其有何術也,今若陷於術中,非徒無益,亦貽後世之議。但當權辭以却,斷勿從之。歷代帝王致金繒之奉,位侯王之上,遣女以嫁,非可法之事也。欲以姑息安民之計,臣竊不取。此所謂慕虛名,而取實禍也。」愼承善議:「遣淸禮,於事體無妨。」魚世謙、鄭文炯、申浚、尹孝孫、趙益貞、李陸、金悌臣、鄭錫堅議:「觀其書契,欲見淸禮於滿浦而已,則今遣淸禮於其地,恐非其意。況徒從之煩,賜予禮物,徒有其弊,而使命無名,當依書契,許於滿浦相見,以慰歸附之心。今不聽其請,則是絶物也。」韓致亨、李克墩、柳輊、李世佐、柳洵、曺淑沂議:「初遣淸禮時旣賜物,及還又遺之衣服。至於中衛、右衛亦賜物,猶不感懼,一口尙不刷還。今又遣淸禮,則非徒使命無名,亦有自輕之失。臣等意謂,待刷還一二口,乃遣淸禮,一以示嘉賞之意,一以責未盡刷還之罪,則似合以大制小之義。彼之欲會於滿浦者,乃其私約,且不過欲因淸禮,受國家恩賞而已。況當此農月,淸禮多率人馬,久留邊鎭,徒費糧餉,且待野人有滿浦僉使、有節度使、觀察使焉,今使淸禮憧憧往來,則其待野人,專在淸禮口舌,非但無益,必有後弊。」從弼商議。
○召臺諫就職,復辭。
○弘文館亦上箚論之,不聽。
4月30日
○辛丑,承政院啓:「臺諫辭職,非有他意,以不得其言也。昨日辭職,迄無命召,敢稟。」傳曰:「還給辭狀。予之所爲,不甚非也,而卿等亦爲臺諫請之,是求譽於後世也。」
〈燕山君日記卷第二十二〉
五月
5月1日
○朔壬寅,召臺諫復職,臺諫更辭。
○承旨宋軼等啓:「臺諫初泛論功臣濫爵,而今只論士洪、得琳、崇祖及宦寺等四事者,誠以此有關於國家也。且憲府因此廢事已久,民怨不少,請更商量。」傳曰:「人君不可食言。卿等更勿多言。」軼等更啓:「不失信,雖是美德,但在事之是非。事苟非矣,而以不失信爲辭,堅執不改,則反損於盛德。」
5月2日
○癸卯,召臺諫復職,臺諫更辭。
○召臺諫復職,臺諫更辭。
5月3日
○甲辰,召臺諫復職,臺諫書啓:
士洪輩奸兇貪邪,殿下如見其肺肝,而反加殊分之寵,大累於初政正始之道,而遺害於當時,貽譏於後世者,莫此爲甚。臣等自麻下之日心痛,食不下咽。累月伏閤,不得回天,使群邪呼舞於白日之下,此臣等待罪休官之日也。殿下旣以臣等之言爲妄量、爲荒唐,而牢執固拒,則何至今不許臣等之辭退乎?我朝臺諫之職,至殿下而輕;我朝諫諍之路,至殿下而塞。殿下之視諍臣如芻狗,小人之恃殿下如城社,則則將恐望夷之鹿,卽爲秦皇之馬;牢人之羊,旋作麗主之瑞矣。臣等靦然居官,復何爲哉?
不聽,又辭。
○正言李允蕃覲母而還,論功臣濫爵事,御札答曰:
臺諫、弘文館累上疏箚,猶皆不納,況遽聽一人之諍乎?此言晩矣。
又啓:「言苟可聽,雖芻蕘之言必採。此非小臣之私言,乃一國之公論。勿以此言爲晩,亟收成命。」御札答曰:「臺諫皆持公論,豈有私言?今所啓事,名雖公論,實未合義。」
5月4日
○乙巳,正言李允蕃啓:「御書云:『臺諫持公論。』殿下旣知臺諫之言爲公論,而猶不改正,恐無遷善之義。」傳曰:「昔成王幼君也,猶不失信於剪桐之戲。今若還收其資,則臣下豈有信其上者哉?」更啓:「昔唐太宗曰:『近代人君,或云:「業已爲之,業已許之。」而不改,朕則不然。』臣望殿下於堯、舜之上,而甘自處於太宗之下乎?」傳曰:「昔湯之伐桀曰:『爾無不信,朕不食言。』人君不可失信也。觀臺諫之意,正似初欲得尾,旣得尾則又欲得首也。今若改正,則必欲盡改他人,故不允。」
5月5日
○丙午,先是,司諫崔溥啓林川郡移置事,從大臣之議,令本道監司更審。至是,監司鄭眉壽啓:「本邑城基,則四山挾擁,周回七千八十三尺。後面幷皆緣山築之,功役倍重,城中泉脈不深,遇旱則渴。後山高峻,遇水爲災。自客館旣搆之後,人民暴得疾癘,死亡殆盡,民情皆欲遷徙。崔潤德所定城基,則在郡西南距七里,雖在陵谷間,不至廣闊。然土地沃饒,而排置官舍有裕,泉井有四,緩急可賴。城基周回三千五百九十五尺,功役比舊爲易,移置於此爲便。」吏曹據此啓:「遷邑重事,不可輕擧。且新定城基,與本邑相距不遠,區域無別,風氣不異,雖遷於此,其永無疾疫,安居樂業,未可必也。以崔溥及監司一時所見,輕遷爲難。請更與大臣,議其便否徙之。」
○承旨宋軼等啓:「近者臺諫累日辭職,是無臺諫也。前者汎論功臣濫爵,而今只論士洪等四人,勢不中止。凡除授間事,豈無可論,百執事,豈無可劾者?專以此事爲重,不暇糾察,故百職解弛。且廢事已久,詞訟多滯。請亟從其言,使之復職。」傳曰:「觀今之勢,臺諫與弘文館、承政院同心諫諍,是豈可乎?雖夷狄,尙從酋長之言,今臺諫如此小事,亦不從君上之言,反不如夷狄乎?卽召臺諫復職。」臺諫來啓:「臣等不可就職之意,前日啓之詳矣。今若强顔就職,則是上以欺殿下,下自欺其身也。」不聽。
○正言李允蕃論士洪等事,不從。
○義禁府啓同叱珍伊行刑,王問政院曰:「罪雖不待時,何必於夏月乎?」政院啓:「今聞上敎,好生之意至矣。待秋無妨。」傳曰:「來秋更稟。」
5月6日
○丁未,正言李允蕃論功臣加資事,不從。辭職。命召臺諫復職,更辭。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臺諫國之紀綱,猶身之有血脈也。血脈壅而身受其病,紀綱廢而國隨以危。今臺諫論官爵之濫,守闕踰時,不得其言,屢辭其職,曠官廢事,百職解弛。庶事墮紊,濫僞莫禁,冤枉莫伸。殿下自用之證一見,百疾從之。血脈壅滯,元氣索然,而尙不覺悟,固拒藥石之言,諱疾忌醫,寧有病已之日?伏望亟醫痼疾,毋貽後悔。
傳曰:「雖藥石之言,不可聽。」
5月7日
○戊申,召臺諫復職,命分臺,臺諫更辭。傳曰:「假使往事他君,姑從予命。」臺諫又上辭職狀曰:
奸兇得志,臣等當罷。
御書其尾曰:
臣不聽命,將焉用之?豁回膠志,速退分臺。
臺諫啓:「古人云:『從義不從君。』故不敢就職。」傳曰:「從義不從君,言其大事也。此則事之最小者也。」臺諫啓:「殿下雖曰小事,臣等以爲,殿下過擧,無大於此。請遞臣職,代以賢能。」不聽,又辭。
5月8日
○己酉,召臺諫復職,臺諫啓:「崇祖交通市人,盜用官物,人皆斥之爲盜臣。當潛伏不出,而忘其羞愧,揚揚自得於稠人廣衆之中。士洪不悛其惡,又爲其子代述,濫魁蓮榜。得琳以奴抗主,爭田相鬪。律云:『恃功故犯者,依法定罪。』若於其時,依律斷之,則崇祖輩安能至今保全性命乎?」不從。更書啓曰:
士洪輩,親於其身爲大奸、大貪、大詐、大暴,而都人之所嫉怨,縉紳之所唾罵,則身雖有幺麿之功,父雖有絲毫之勳,曲加殊秩,將安用之?王衍未用,羊叔子慮其將亂;盧杞未用,郭子儀憂其後患,晋帝、唐宗則甘於引用,而莫之知小人之希進,術何巧也?王安石初進,呂誨力彈其邪;李定新入,蘇頌封還制書,熙寧天子則遇合益固,而莫之悟,小人之固寵,計何神也?今此奸兇爲惡已著,而至今莫之懲艾,殿下持內恕之心,欲貽禍於當時,傳笑於後世者,未審何謂也?宣帝拒徐福之諫,而霍光之族,靡有孑遺;藝祖聽趙普之謀,而王石之後,終享富貴。玆二君之待功臣,孰得孰失?殿下其不知曲突徙薪之喩乎?殿下改此之政,若決江河沛然,則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而莫之收回,此臣等所以欲去其職,而不得自已者也。
遂辭退。
5月9日
○庚戌,傳曰:「雄水牛四隻,其送于內需司。」
5月10日
○辛亥,傳于兵曹曰:「前日有議不可遣童淸禮于三衛者,待彼刷還虜口,然後遣之何如?」兵曹啓曰:「今遣淸禮,一以探道路紆直,一以知彼人情僞。近來野人不服,頻來作賊,西方之民被耗久矣。今若因此歸順,無復有邊警,則爲益多矣。」傳曰:「知道。」
○召臺諫復職,臺諫啓曰:「修實德、近正人,乃初政急務也。故臣等請御經筵,則辭以眼痛;請與經筵官講論治道,則不允;請去大奸巨猾,則不允。臣等伏閤已五十七日矣。凡所論執,一切不允,臣等斷無就職之理。設憲府、諫院、弘文館,而不聽其言,是徒設官耳,無益於國家,請革罷之。」傳曰:「以大義言之,上有君上,次三公,次六卿,各有等級。凡下之進言於上也,必詳度而後言之可也。今曰:『革罷憲府、諫院、弘文館。』其可乎?是,必以政府、弘文館、政院倚爲腹心以爲:『我雖過言,彼必救之。』不計其是非,而輕言之也。予命就職,而卿等輒辭。上下相持,累月不解,其於事體何?其曰:『革罷弘文館。』者,必以予爲不御經筵也。近因未寧,謁聖等事,皆不得行,且日氣漸熱,故不御耳。」傳于政院曰:「臺諫雖命就職,不肯從命,其令罷職。」政院啓:「臺諫之言,雖似過當,然其意不過激切其言,欲使殿下聽納而已。臣等聞,外議皆以臺諫爲是。今雖遞之,後來臺諫亦豈不爭乎?然則臺諫辭職,必連續不絶。歲月悠久,百事廢弛,朝廷亦不得安靜。此累於聖德,害於事體,斷不可罷,請更商量。」傳曰:「今臺諫言之,三公從而言之,弘文館、承政院又從而言之,是盡爲臺諫也。」政院啓:「臣等知其有害於事體,而不盡啓,則臣等有罪矣。臺諫初以爲,功臣加資皆爲未便,旣而不得蒙允,則擧其太甚者以爲:『士洪小人也,得琳賤隷也,崇祖貪汚也,宦寺不可崇品也。』論執不已,累上辭狀,今雖罷之,後無臺諫乎?請勉從其言,且還其職。」傳曰:「功臣加資,何過擧之有?命就職而不肯就職,何得不罷?」政院啓:「此非過擧而何?用奸猾之人,拒忠直之言,罷無罪臺諫,一擧而三失具焉。殿下莫大之過擧,請須俯從。」傳曰:「此非過擧,而以爲過擧,是彰君之惡也。」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臺諫之言,非徒不納,又罷其職,不勝驚駭。」傳曰:「予有未寧,不御經筵,則不有敬駭之心,乃以罷有罪臺諫爲驚駭,是何等言也?」更啓:「臺諫所論,乃正言格論。非徒不聽,又從而罷之,此臣等所以驚駭也。在外之臣,不知上體未寧,故請御經筵。及聞上敎,不敢更請,豈不有驚駭之心乎?今雖罷之,後之臺諫其肯含默乎?請從所言,亟還其職。」傳曰:「承旨宋軼、副提學李承健皆予東宮時書筵官也。嘗言:『納諫者,人主之美德。』予亦不忘于心矣。非不知納諫之爲可嘉也,然今臺諫命復職則不從,命分臺則不從,予不得已而罷之也。」更啓:「臺諫久不治事,弊實不貲。聞,大司憲洪興詣闕時,民有遮道訴冤者。今雖罷此,後來者亦豈不諍乎?古人云:『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請從其言,使復其職。」傳曰:「《書》云:『可愛非君,可畏非民?』又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又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予亦知民之不可輕矣。然使民遮道訴冤者,過不在予,在於臺諫之廢事也。」更啓:「民之怨咨,由上不納諫,使臺諫廢事也。今命復職,聽納其言,則民之怨咨,一朝得伸。」傳曰:「前日經筵以韓歆諫死爲光武之失,予亦不忘于懷。然不從予命,故不得已罷之。」更啓:「古人云:『樂聞直言鯁直之言,雖逆于耳,而利於事,不可不從。』經曰:『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敎云:『百姓怨咨,過不在予,在於臺諫。』人主不當歸罪於下也。」不聽。
○議政府啓:「臣等觀歷代帝王待臺諫之道,言之善者則從之,其不善者優容。今臺諫所啓,固至當之論,而一朝罷職,非徒當時臣民缺望,恐有譏於萬世也。」傳曰:「是政丞等疑畏臺諫而言也。予命罷職,亦不非也,而以臺諫之言爲是,此非助我者也。若然則人言孤立無助矣。命就職而不肯從命,雖換他司,豈肯靦顔就職?故特罷之耳。」
○傳于政院曰:「雖娶同姓,無妨乎?祖宗朝亦有娶同姓乎?」承旨宋軼啓:「臣等未知,請問諸禮曹。」禮曹啓:「昔魯昭公娶於吳,爲同姓,故諱之謂之吳孟子。《禮》曰:『不娶同姓,以厚別也。』又曰:『不知姓則卜之。』臣等意,不可娶也。國初禮制未備,容或有之。自世宗朝未嘗有焉,今不可娶同姓也。」傳曰:「知道。」
○吏曹判書柳洵等啓:「今觀罷臺諫傳旨,臺諫不可久曠,當急塡差。然臺諫之言,雖似過中,不可罷職,請須優容。」傳曰:「卿等但當差除而已,不當言也。」又啓:「自祖宗朝,臺諫未有言事而被罪。若不得已遞之,則當換他職,不可罷也。雖遞之,後之臺諫亦豈不言?然則徒爲紛更,而祗重殿下之過耳。今雖不得盡從其言,然從其可從者而改之可也。」不聽。
5月11日
○壬子,命下內官朴孟昌于當直廳,決笞五十。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啓:「臺諫言雖失中,固當優容。今所啓乃正論,請還其職,卽聽其言。」傳曰:「若非臺諫,則可用刑杖而罪之。此乃直言,故只罷職耳。」承健等書湯從諫弗咈,改過不吝。紂崇信奸回,放黜師傳。伊尹誥太甲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等語以啓:「殿下若納諫而改之,則與湯之從諫弗咈,改過不吝無間,而罔不興矣;若拒諫而罪之,則與紂之崇信奸回,放黜師保無異,而罔不亡矣。臺諫雖非師保,其糾正愆違奚異?今在初政,固當愼其所與而已。」傳曰:「惟受罪浮于桀。予雖庸愚,豈至於紂乎?崇信奸回,必指士洪也。然士洪輩,亦以功臣而加資耳。放黜師保,是指臺諫也,豈可謂之師保乎?」更啓:「臣等非比殿下於紂也,只擧善惡辭端,欲使殿下去紂之惡,而從湯之善也。且非以臺諫爲師保,以糾正爲責,直言不諱,故言之耳。」不聽。議政府啓:「自古罪言官,乃叔季所爲,非美事也。敎云:『疑畏臺諫。』臣等豈有是哉?此聖德所關,不敢不啓,請須優容。」不從。
○六曹堂上啓:「臺諫心有所懷,則畢陳無隱。今以言事罷之,非徒臣等聞而駭愕也,使後世聞之,恐有議之者,請須優容。」不聽。更啓:「凡事慮其始終,庶無後弊。今若罷之,而後來臺諫不言,則似或可矣,不然,臣等恐殿下徒有拒諫之名,而無益於國矣。自祖宗朝,未有言事而罷者,請思其始終而優容之。」不聽。
○弘文館啓:「昔唐憲宗謂李絳曰:『比臺諫多朋黨,論奏不實,皆陷謗訕。欲黜其尤者,若何?』絳曰:『此非陛下意,必憸小以此熒誤上心。自古納諫者昌,拒諫者亡。夫人臣進言於上,豈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有雷霆之威。彼晝度夜思,始欲陳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將以聞,則又憚而削其半,故上達者纔十,二耳。何哉?干不測之禍,顧身不利耳。雖開納奬勸,尙且不至。今乃欲譴訶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諫之益。』夫李絳唐之一宰相也。一言其非,憲宗卽改無留,故稱唐之令主。今也非徒臣等言之,三公、六卿亦皆言之,是擧朝皆曰不可也。殿下旣知公論所在,請卽復職,而聽其言。」傳曰:「雖使就職,必不肯,故不聽。」
○六曹更啓:「臺諫欲使殿下聽納,故激切其言如此耳,豈有他意?今若罷之,則臣等恐弊將不貲矣。」不聽。
○弘文館更啓:「殿下若聽其言,而命就職則是,臺諫盡其責也,豈不就職乎?殿下所與圖議國政者三公、六卿,而皆曰不可則公論所在可知。殿下不從其言,誰與圖國政乎?請須聽納。」傳曰:「爾等以三公、六卿之言爲公論乎?」更啓:「殿下若聽三公、六卿之言,而改之則是爲舍己從人,與堯、舜同矣。古人云:『謀從衆則合天心。』三公、六卿之言,豈可謂之非公論乎?」六曹更啓:「今聞傳弘文館之敎,不勝惶懼。今若罷之,則弊將不貲,故臣等瀆啓耳。」傳于六曹、弘文館曰:「臺諫之心,自以爲可,不肯聽命,似有慢上之漸,不得不罷也。」弘文館更啓:「諫官立于殿陛之下,天子曰:『可。』諫官曰:『不可。』天子曰:『不然。』諫官曰:『然。』與人主爭是非。臺諫之責,固當如是,人主不可加以威怒也。且古人云:『疑則勿任,任則勿疑。』今之所與議國政者,惟三公、六卿,旣以三公、六卿之言爲非公論,則將安所取公論乎?李世佐、盧公弼、申浚、趙益貞等,皆與於功臣加資,而亦來啓之,可知其公論矣。」不聽。
○弘文館更啓:「古人云:『先庚三日,後庚三日。』思其終始之謂也。殿下罷此臺諫,後來者亦豈不言?徒得拒諫之名而已,請思其先庚後庚之義。」傳曰:「《書》曰:『臣下不匡,其刑墨。』爲臣者固當如是,然臺諫之言過矣,故罷之。」更啓,不聽。刑曹判書朴楗病不詣闕,上書曰:
臺諫耳目之官,繩墨之地。臺諫不盡職,則朝廷綱紀,一朝掃地,人主亦不得聞其過矣。若直言極諫之士退,則阿諛媚諂之人進,其勢然也。讜直遠而奸邪近,則將何以爲國?稽之於古,其曰:『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其曰:『舍己從人,樂取諸人。』唐、虞之美也。其曰:『禹拜昌言。』其曰:『從諫弗咈。』其曰:『訪予落止。』三代之盛也。後世明主亦皆虛懷納諫,樂聞讜論,假借顔色,猶恐不盡其直言也,牽裾、折檻,輝映史策。我朝列聖相承,待臺諫如公卿之重,其所以重其任、寵其人者,誠以職繫繩愆糾謬,非如百執事各管一事也。其進之也愼簡,其退之也以禮,各盡其心,無有忌諱,故治隆於上,俗美於下。殿下卽位以來,臺諫伏閤之日多,坐臺之日少,頻頻遞之,有虧治道。至於今日,以極諫之故,皆令罷職,在廷之臣,孰不驚駭?人畏罪譴,箝口自保,則國事將日非矣。
不聽。
5月12日
○癸丑,議政府啓:「唐之太宗好聞諫言,一有進言者,必優賞之,故人臣皆得盡言。至其晩年,漸不如初,然有言必從。且古之人臣,至有牽裾極論者,似無禮也,而君不加罪,必優容之,此皆盛德之事也。大凡人君之於言官,言雖不中,必優容之。然後臣得盡言,而上下相孚矣。臣等以聖人望殿下,而殿下加罪言官,國人皆觖望,請須優容。」傳曰:「予非不知罷臺諫之爲非,在世宗、成宗朝臺諫豈如此小事,累日庭論,以至辭職乎?卿等不計臺諫之非,敢來啓之,卿等誤矣。」更啓:「臺諫雖小事必諫,納君於無過之地。若曰:『遇大事當論之,小事不必論也。』則非臺諫之職也。苟不諫止,其微終至於大事,則末如之何?臺諫亦豈不畏鈇鉞之誅,而必盡言極論者,誠以責難爲己任也。若遇事,暫論而旋退,則是不能盡其職,誠可罪也。殿下前日敎云:『臺諫當不畏斧鉞,盡言不諱。』今敎云:『予非不知罷臺諫之爲非。』如知其非,何可遂也?」不聽。更啓:「今臺諫累啓不已,非爲私也,爲國家也。且言人過失,必見嫉於其人,而今臺諫極論士洪等之罪,豈不知見怨於此輩乎?若惡人之怨己,而有懷不達,則豈臺諫之職乎?」不聽。
○承旨愼守勤等啓:「守勤亦與濫爵之列,宜速改正。今臺諫見罷,而政府言之。政丞乃師傅也,請從老成人之言。」不從。政府啓:「臣等聞殿下過擧,不敢不啓,而皆不允,臣等不可安然退歸。」弘文館啓:「人君爲政,當訪問大臣,而今不從三公、六卿之言何哉?請速聽納。」傳曰:「此是牽制於臺諫之言也。《書》曰:『惟辟玉食。』註曰:『權不可下移。』又古云:『政在臺諫則亂。』且卿等云:『罷臺諫祖宗朝所無。』然世祖嘗罪之矣。」政府更啓:「臣等豈有牽制,而有是言哉?但以公論啓之。夫權之下移者,趙高指鹿爲馬之類是也。鹿馬相異,雖孩童可辨。趙高以鹿爲馬,則群臣莫敢言鹿,二世亦不敢言者,誠以權在趙高也。今臺諫之論,非權在於下也。敎云:『政在臺諫則亂。』非臺諫,乃臺閣也。漢光武不任三公,而專任臺閣,以糾察諸事。臺閣近侍也,如今之承旨,而爵則稍高。是時政在近侍,而群臣莫言其非,故亂。後世設臺諫,以糾其非。爲臺諫者,雖大臣過失,尙且不饒,然後大臣有所畏,而不敢爲非,此所以不至於亂也。今臺諫,雖面詰臣等之過,是公論,非私憤也,何怨之有?請須優容。」弘文館更啓:「臺諫之言,豈無是非?若所論不是,則館員非一二,豈皆風靡而從之乎?今三公累日來啓,其公論所在可知。敎云:『世祖亦嘗罪臺諫。』祖宗雖有此事,殿下宜法其善者,不宜法此事也。」傳曰:「今臺諫云:『革罷弘文館、臺諫,則下無瀆啓,上無傳敎之煩也。』此忿慢之言也。其欲罷弘文館者,爲予不御經筵而發也。氣候未寧,故不御耳。臺諫此言,豈其可乎?卿等其辨之。予當斟酌。」政府啓:「臺諫之言,雖似過中,然其心以爲,言不激切,則不足以動人主之聽也。必須優容,然後言路不塞矣。」弘文館書啓:
《書》云:「殷之卽喪,指乃功,不無戮于爾邦?」蘇氏註曰:「祖伊之諫,直言不諱,漢、唐中主所不能容者,而紂雖不改,終不怒。祖伊得全,則後世人主有不如紂者多矣。」此祖伊痛殷之將亡,而進言於君者也。以革罷弘文館、臺諫之語觀之,其輕重,大不侔矣。祖伊之言,豈欲殷之亡也?乃所以救其亡也。臺諫之言,豈眞欲革罷也?不過欲激切其言,使殿下動聽也。
傳曰:「古人云:『謀及卿士。』予之所與共治者,卿等也。特從卿等之言,命臺諫復職,然其所言,斷不可聽也。」
○臺諫承召來啓:「臣等不得其言,故辭職,而今命復職。臺諫雖小事,不得其言,則不宜在職,況已命罷乎?就職爲難。」不聽,更啓:「士洪等輩,不可不改正。」傳曰:「近者卿等不就職,若相鬪然,故命罷職。今政府言之,故又命復職。廢事已久,其退去治事。所言斷不可聽。」更啓:「殿下過擧,不能糾正,而敢治事乎?殿下旣知其非,故庸瑣之徒,皆已改正,而大奸巨猾之資,尙不改正,此臣等所以不得退去,而長立闕庭者也。」不聽。
5月13日
○甲寅,臺諫等啓:「不從臣言,則不敢就職。臣等只擧其甚者論啓,殿下從之,固無難矣。」傳曰:「士洪則旣以小人斥之矣。人有過失,豈獨崇祖?但不敗露耳。今若改之,是禁錮也。」不聽。更書啓曰:
殿下以士洪爲小人則是灼知公議所歸也。士洪之奸,非一朝一夕之故,自其家世而然。其父元濬初與李賢老,阿附於瑢。旣而,盜用書板藥餌。且於國試代述得罪,禁錮久矣。況元濬、士洪博知風水之術,而爲光載請營公主家于王都禁地,其奸譎甚矣,而卽被朝議所駁,未遂其欲。且士洪城府深密,驕蹇陰賊,原其情則雖古賣國之奸,無過於此。科擧國家公選也,其子熙載乳臭,未辨魚魯,而得中丙午年進士壯元。時人作詩,題其門曰:『任童今得壯元郞,二老文章不顯光?』二老指元濬、士洪也。熙載又於戊申鄕圍,用術中試。成宗聽臺諫之駁,遂罷其榜,士洪之奸不一而足。況私植朋黨,濁亂朝政之賊,雖置之重典,猶爲不足。成宗終不加一資,雖管押使、假衛將,亦從公議不授,其爲宗社深意可知。若命考《成宗實錄》,則殿下必驚心惕慮之不暇矣。崇祖嘗判戶曹,私結市人,盜販濟用監毛物。私通船夫,以新米擅給漕運船價。又私納馬之徒,以濟用監品好緜布冒法給價。又交防納人,各官奴婢身貢,不從見樣,皆以細布督納。且金遷倉庫蓋瓦,密令其奴,伸狀請買,擅私用術,移文許買。事覺當坐重典,特蒙末減,投竄于外。成宗待崇祖,不計功臣之意可知。其後猶不懲艾,敎其子承忠,誣告其妻失行孕子,自毁綱常,原其情,不可一日在朝廷也。殿下亦知貪狀,特改司贍寺提調矣。得琳則位極驕生,至與德源君曙抗衡爭鬪,是猶犬吠舊主,其罪甚重。宦寺之患,則前疏盡之,請皆改正。
不聽。更啓:「禍國大蠹,莫甚於士洪輩。殿下若慮社稷安危,顧不憂懼乎?臣等區區迫切之情,不能自禁,冒犯天怒,而殿下曲護邪類,固拒公論,豈聖人改過不吝之意乎?」不聽。
5月14日
○乙卯,臺諫書啓曰:
臣等盡書士洪等平生大奸之狀以啓,而其所犯,臣子所不忍爲也。殿下以此所犯爲是,則是不憂社稷也,若以爲非,則何吝而不改乎?歷代小人形未兆,而終誤人國者,以其時君陷於似是之非也。如士洪等奸狀滔天,以殿下照奸之鑑,明若觀火,而遷延不斷,未審何謂耶?臣等不勝痛哭流涕之至。今聞,慶尙道五官雨雹,禾稼損傷,飛禽擊死,災變莫大於此。請引咎自省,停明日賜宴,以盡弭災之道。
不聽。更書啓曰:
士洪等大奸有關社稷,甚可畏也,請亟改正。夏日雨雹,陰脅陽之象,君子道消,小人道長之兆也。災豈虛生?請講論治道,訪問疾苦,以究所以致災之由。且已經大事,君臣上下不可放縱逸樂,請停明日賜宴樂。
御書答曰:
卿等云:「講論治道。」此言良善。然近者違和,故停經筵耳。今也天氣漸熱,易生疾病。隆寒盛暑,則罷宗學者,慮其生疾也,而況關國之一身乎?明日之宴,非如嗜酒縱飮,乃因慶事也。豈必停此然後,乃爲修省乎?士洪等事,不允。
又啓,御書答曰:
奸兇雖重,近日詞訟遲滯,蚩氓怨咨,大勝乎彼,毋執牢志,退伸衆冤。
又上箚曰:
御書云:「今之所啓,無餘觀矣。」臣等不勝歡忭以爲,殿下明睿所照,奸貪情狀,若燭照龜卜,誠社稷臣民之福也。至今未見改正,而以塞忠諫之路何也?臣等聞,宋臣呂公著言於神宗曰:「唐太宗所以能成王業者,以其屈己從諫也。」蓋屈己從諫,乃王道之所以成,而尤急於嗣大曆服之初也。人主卽位之始,萬化惟新。一政令之出,一恩威之施,萬民莫不拭目以觀,其可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哉?今者士洪大奸,得以陞嘉善;崇祖大貪,得以玷正憲;得琳賤口,得以汚崇政,以至熏腐之餘,亦得加階。殿下此擧,果出於公乎,出於私乎?萬民拭目,以爲何如也?是宜改過不吝,從諫以流也。奈何牢拒而莫之聽乎?假如前代之君大奸如士洪者爵之,大貪如崇祖者爵之,賤口如得琳者爵之,公器之濫,至於如此,則殿下取以爲法乎,取以爲戒乎?若取以爲法則已矣,取以爲戒則其可不改,以累公器乎?其可牢拒,貽譏後世乎?以此觀之,決不可不改也。又聞,慶尙道雨雹,正當農月,其爲變異大矣。謹按《春秋傳》,雹者陰脅陽之象,而天之示人微矣。蓋天心仁愛人君,凡政事之失,生民之怨,一有所感,則先出災異,以譴告之。猶不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警懼之不已而乃曰其如,罔有悛心,則傷敗乃至,其可委災變於妄作,而莫之懼乎?伏望殿下,下愼人事,上答天譴,以盡弭災之道。
御書答曰:
言似至矣,事不可聽,速退伸冤,以稱予修省之意。
更書啓曰:
宋司馬光曰:「人主之於臣下,患在不知其奸。彼或爲奸而上不之知,猶有所畏,旣知而不能去,則彼知其不足畏,放縱而無所顧忌。」殿下前敎云:「士洪小人。」又敎云:『奸兇實重。「此正大禹所謂:」知人則哲。「傅說所謂:」知之曰明哲。「實宗社臣民之福也。殿下之敎如此,則奸兇貪邪,不能逃於殿下之明鑑,從而改之,正在今日。
御書曰。
劇易此輩,雖易於反掌,一棄其人,則終爲禁錮。古人云:」一婦之怨,六月飛霜。「則丈夫之怨,大於此可知。卿等詳觀予意,則反心退去。
又上疏曰:
臣等聞,人者天地之心也,人主治天地之心者也。天地不能自治其心,而使人主治之,則致祥、致異,其責在君。唐、虞之世,其君堯、舜,其臣皐、夔、稷、契,曰都、曰兪、曰吁、曰咈,共工則流之,驩兜則放之,三苗則竄之。君歌勑天,而臣載賡之,時雍風動,而四方和平,鳳儀、獸舞則有之,天災則無之。此堯、舜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祥之驗也。三代則其君禹、湯、文、武,其臣益、伊尹、周公,諫行言聽,儀狄則疏之,葛伯則征之,飛廉則殺之,惡來則戮之。君歌徵角之招,民興擊壤之謳,穆穆迓衡,而萬邦咸寧,龜文、麟趾則有之,天災則無之。此禹、湯、文、武,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祥之效也。自秦至宋、元,上下數千載之間,豈無中主、具臣乎?然君子道長之日少,小人道長之日多,君臣無都兪、吁咈之相須,小民有譸張、咀呪之胥怨。時則有不當食之日,有不當震之雷,以至草妖、木怪之變,不可殫紀。此叔季君臣不能治天地之心,而致異之迹也。恭惟我殿下治配乎二帝,功冠乎三王。成宗二十六年所養之人才,殿下悉有之;成宗二十六年咸和之萬民,殿下悉臨之;成宗二十六年太平之政,殿下悉受之,殿下雖垂拱無爲,宜其有唐、虞、三代之祥,無叔季天變之異矣。奈何卽位以來,不三數年,天變屢譴,地怪荐臻,陰霧非時,雷震失候,以至邊城居民年年無故自夭,臣等不識天數之適然耶,人事之未至耶,何變故之若是多也?今者慶尙五邑,有雨雹之災,禾稼損傷,鳥雀擊死,此豈細故?以庶徵觀之,雖純陰之月,此非休徵矣,況陽氣方旺,萬物長養之時乎?此正《洪範》五行傳所謂陰脅陽者也。以一家言之,父爲陽,子爲陰;夫爲陽,婦爲陰。以國言之,君爲陽,臣爲陰;君子爲陽,小人爲陰。父子、夫婦失道,而家不和焉;君臣失道,而國不和焉。厥今士洪之大奸,崇祖之大貪,得琳、孝江輩之憸邪,皆得崇品,時政之失,莫大於此,而左右皆曰不可則左右之心失和矣。三公皆曰不可則三公之心失和矣。六卿皆曰不可則六卿之心失和矣。侍從皆曰不可則侍從之心失和矣。臺諫皆曰失和則臺諫之心失和矣。士庶人皆曰不可則士庶人之心失和矣。況臺諫緣此伏閤,已六旬有餘日矣。簿書多滯,冤枉未伸,則獄訟者之心亦皆失和矣。《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人心失和,則天意從可知矣。臣等不知某事之失,而致此災也,《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是則致和之機,在殿下一轉移之間,而以數三奸兇之故,失一國臣民之和可乎?昔宋之王安石以三不足之說,諛天子。天子不悟,而其計得行。讒諛成市,禍延天下,天下之心失和,天災地怪史不絶書。況士洪亦以三不足之說,試諛於成宗,成宗則如見其肺肝,一罷之後,終不加一資,今復揚而顯之,未審天意以爲如何。高麗家法,雖無足取,所可尙者,崇重臺諫,而臺諫之維持居多。立日官而日官之助亦不爲少,自中葉以後,權奸當國,言路蔽塞,所存者只日官耳。及日官以直奏誅,則災變不以實聞,而浸浸爲恭愍之世,此殿下殷鑑也。殿下引躬自責,勿以臣等之言爲忤旨而拒之。公議之所歸,天災之所譴,請三思深省,凡可以弭災之道,無所不至。士洪等濫爵,卽先收改,則唐、虞、三代之化,可以坐致,而天災地變不爲殿下憂矣。《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伏願殿下,潛心焉。
御書疏尾曰:
卿等以箚字文章爲日事,糾百官、正風俗之任安在?毋忽予言,以稱臺諫之職。
更書啓曰:
御書云:」劇易此輩,易於反掌。「其疾惡去邪之聖心,正如《大學》傳所謂惟仁人能惡人也。彼輩罪大惡極,而至今得保首領,安富尊榮,天地鴻私,已踰涯分。雖改一級,何怨之有?況臣等所啓,非如流放竄殛之刑,而禁錮之也。只改濫授之資,以杜其漸耳,異於一婦之怨,六月飛霜者矣。臣等聞,烹弘羊乃雨之語矣,未聞去奸邪一級,而召災變也。特改此輩如殿下所敎反掌之易,則殿下之心一正,朝廷百官正,萬民正,心和氣和,天地之和自應矣。
不聽。
5月15日
○丙辰,王率百官,上慈順王大妃徽號冊寶,進箋稱賀。御正殿,受百官賀。傳于承政院曰:「前已大赦,王妃封崇後有赦,今亦頒赦何如?」政院啓:「一時慶事,不可更赦。若爲大妃欲赦,則只宥輕繫。」傳曰:「其略宥輕罪。」
○坡平府院君尹弼商等啓:「前已大赦,不宜更赦。且頒赦未久,犯罪亦少,下傳旨于政府,使中外只赦放雜犯杖罪以下。」從之。遂下傳旨曰:「予惟眇末,叨襲丕緖。尙賴三大妃敎誨之助,以至今休。玆講縟儀,加上兩大王大妃尊號。第以王大妃屬持私服,未擧徽稱,乃於本月十五日,親率百僚,奉進寶冊,熙事已成。雖前日赦宥,瑕垢盡滌,然今日大慶,不可不與衆同歡。自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中外雜犯杖一百以下咸宥之。」
○臺諫書啓曰:
士洪奸兇之極,請卽改正,以弭天變。二月旣赦,今又三月而赦,則賊良民之甚,莫大於此,請停之。臣等更聞,慶尙雨雹,非止如雞卵,頭畜被擊驚駭,聲動溪谷,禾麻損傷殆盡,經日乃消,天災之變,近所未聞。恐其道監司不以實聞,請令監司更審馳啓。且益加修省,停今日宴樂。旣停兩殿進豐呈,則尤不可賜臣僚宴樂。
不聽。
○政丞等啓:「今有雨雹之災,所當恐懼修省。今日因慶事賜宴,若不可停,則請勿賜樂。」從之。
○臺諫又書啓曰:
御書云:「糾百官、正風俗之任安在?」臣等以謂,去奸兇濫爵賞,糾百官之事,而蠹國之奸,以此知懼。邪不勝正,賤不陵貴,則正風俗,無大於此也。赦者賊良民之甚者,不數月而三赦,爲惡者何所懲乎?
不聽,命使參宴,更啓:「今旣灼知奸兇,則不可長其心,以售其奸,請卽改正。且臣等已啓賜宴樂未便,不可參宴。」傳曰:「是亦逆命也,其勿復雜言,卽往參。」臺諫上箚曰:
士洪嘗勸成宗勿納諫言,欲使下情壅蔽,其計奸矣。諂以勿憂天譴,欲止聖心修省,其計奸矣。陰結邪黨,行迹詭秘,其計奸矣。潛圖私好,謀陷淸流,其計奸矣。請禁忌地,欲營子業,其計奸矣。用術國試,占魁幼兒,其計奸矣。崇祖黨市人,盜販國用毛物,其心貪矣。結船夫,用私漕轉船價,其心貪矣。通馬主,濫給國用緜布,其心貪矣。交防納人,以細布擅納身貢,其心貪矣。令家奴謀利金遷蓋瓦,其心貪矣。敎子誣告其婦淫行,其心尤可醜矣。玆二賊所犯,天地所不容,雖置之大辟,猶爲不足,何恤乎削一級之濫?且得琳賤口,而吠舊豢;孝江宦寺,而欺天聰,又可貸乎?昔孔子爲魯司寇,將誅少正卯數其罪,一曰:「心辯而險。」二曰:「言僞而辨。」三曰:「行僻而堅。」四曰:「志愚而博,智足以移衆,强足以獨立,此奸人之雄也。」以此觀之,士洪、崇祖之兇惡,比之少正卯,大相遠矣,而至今盜竊鴻恩,坐享富貴,不啻如父母之於子也,豈可長其心,復售其惡哉?其漸甚可懼也。舜之去四凶,成王之誅管、蔡,以其傾覆之徒也。殿下其不惕然感動乎?請俯從公議,以護無疆之基。
不聽。摘崇祖誣告其婦淫行之語,問曰:「此近者憲府所鞫之事乎?」臺諫等曰:「是也。崇祖子承忠妻父申叔彬,訴冤請辨,故臣等鞫之定役矣。其棄妻文曰:『余承父命。』此崇祖敎之也。且崇祖語申叔枝曰:『汝兄女非道孕胎。』其敎之也,明矣。」
○賜封崇諸執事及東西班二品以上,臺諫、實錄廳、入直諸將、承政院,宴于明政殿庭。對崇時執事,賜物有差。大妃亦賜物于諸執事及承旨、注書、史官等。
○弘文館應敎李守恭等上箚曰:
殿下以大妃封崇,特降赦命。此雖出於顯親之至情,然今年二月,祔成宗于太廟,大赦中外。又於三月,加上兩大妃尊號,又冊封王妃,亦肆赦,小人之幸亦已多矣,今又肆赦。古人云:「一歲再赦,善人喑啞。」一歲再赦,猶且不可,況數月之頃,至於三赦乎?且當初兩殿上冊之日,以大妃方在私服,不得同擧縟儀,然尊崇之典,則已定於當日,今不可別施恩命也。假如尊崇三殿,各在異日則可一一施恩命乎?
不聽。
5月16日
○丁巳,臺諫論士洪等事,不聽。又啓:「近來久不視朝,死囚多滯。前日請御經筵,辭以眼疾,故請使經筵官講論於前而聽之,又不行。君臣疏隔,無有甚於此時,壅蔽之患,甚可懼也。且承政院秩中,正三品遷敍時,陞二品,祖宗朝故事。今陞嘉善、嘉靖資者,猶在其位,甚違古制。」傳曰:「予若安寧,何不御經筵?朝賀、常參暫行乃罷,經筵恐久坐生疾,故不御耳。」臺諫更論士洪等事,不聽,遂辭職。
○雪城守鐵丁獻櫻桃。承旨宋軼啓:「人臣不可私獻,請勿受。」傳曰:「鐵丁前年亦進。此不甚害於義,其受之。」賜角弓一張。
○弘文館上箚曰:
《易》曰:「無初有終。先庚三日,後庚三日,吉。」程頤釋之曰:『無初始未善也,有終更之使善也。出命之道,當如是也。』今殿下不愼於始,濫施爵命。始雖未善,當思有終之道,改之則吉矣。臺諫伏閤,易月逾時,正論愈激,天聽愈高。雖紀綱日紊,國事日非,而略不省悟,以臺諫辭職爲常事,少有忤旨,輒罷不疑。三公、六卿力陳不可,然後僅復其職,而其拒直言,則彌固也。以一爵命之濫,殿下之過如是其益深,殿下何不思先庚後庚之義乎?
傳曰:「爾等在經幄論思之地,遇可言之事,一再啓之而可止也。今臺諫言事將止,弘文館繼之。弘文館言事將止,臺諫繼之,互相首尾。若是則弘文館亦臺諫也。不聽。」
5月17日
○戊午,有羊三頭,逸入仁政殿。政院啓:「殿庭乃朝廷百官觀瞻之地,畜羊自有其處,而典守者不謹,使之逸出,請痛懲。」傳曰:「予不識羊,故觀之耳。」卽命放之。
5月18日
○己未,傳旨漢城府:「宮墻外限百尺,禁人造家之法,載於《大典》。今昌德宮墻外,淨業院、成均館等處尺限內,多有人家,似乖於法。其給空地,待秋以漸撤去。」
○召臺諫復職,臺諫啓:「前日不納臣等所論,而命罷職。臣等以不能格君之非爲恨,及聞復職之命,意殿下必改之,私自喜焉。今復論啓,而拒之彌固,此臣等所以又辭也。若不聽臣等所論,則萬無就職之理,速以賢者代之。」不聽,又辭。
○政院,書啓臺諫廢事之害曰:
糾察廢而百執事解怠,庶務不治。擧劾廢而禮義不張,貪汚無忌,淫邪自縱,奸猾自肆。伸冤廢而獄囚久繫,詞訟積滯,非但都下之人抱屈莫伸,來自遠方,贏糧赴訴,哀號道路者,不知其幾。禁亂廢而奔競不戢,濫僞日滋,奢侈無所畏,群飮無所憚,市井奸細之徒,玩法罔利者,不可勝數。臣等在近密之地,凡臺諫所啓,未嘗不揆之於心,所言未必皆是,然此則所不得不言也。士洪在成宗朝如管押使、假衛將之任亦不委之。崇祖得罪貪汚,竄謫于外,幸蒙恩宥,僅得放還。得琳則世祖授嘉善,乃曰:「得琳之職盡於此。」宦寺亦於祖宗朝一不濫爵。惟玆四人,非有勳勞,特以先世之微功,加資可乎?且前敎云:「政院亦臺諫也。」臣等不勝惶恐。然居近密之地,如此之弊不可終默。臣龜孫、守勤亦與於濫爵,然弊至於此,何計臣等之嫌乎?
傳曰:「弊則果然矣。然若官俳優人,則論執似亦有理。功臣加資,何至於大過乎?此必依附臺諫而言也。政院但出納王命,如有所問,則對之而已,言事非其任。今乃逐條書啓,亦爲非矣。數人加資,論執至此,是權在於下,不在君上也。後嗣當改之,予則決不可改也。」
5月19日
○庚申,兵曹判書盧公弼等啓:「前日左衛酋長送書契,請見童淸禮。臣等以爲,許令往見,無損於國家,而萬一彼人因此歸順,則西方疲卒可得休息。且擇秩卑解事武臣,與之俱往,俾採虜之情僞,兼審山川險易、道路迂直,則後日倘有問罪之擧,所向不迷矣,以朝議不可遂止。今又三衛都督皆致書契,請見淸禮,其情難知,然臣等以爲,淸禮往來虜中,有更來之語,而竟不至,故彼疑我國之有謀,汲汲求見,欲知其情歟?自庚戌年構釁以來,尙恐我兵入攻,不遑寧處。今因此機,欲令淸禮導達誠款,以成和好之計歟?淸禮之歸,當有賜物,故急於相見,以邀恩賞歟?要之不出此三者。自古帝王待夷之道,叛則討之,服則撫之,不過恩威二柄而已。今野人,屢犯邊境,而不能擧師討罪,聲言歸順,而又不卽施恩招納,而欲坐令胡虜懾服,以絶寇盜之心,斯亦難矣。三衛之請彌篤,今若不遣,則將何辭以對?古人云:『百聞不如一見。』李克均久在西邊,備諳虜情,必知所處。請召之,與前議之臣,遣歸便否,所對之辭更令商確以啓。」傳曰:「可。」
○先是,尼亇車、兀狄哈、阿乙所等十八人來居永安道鍾城越邊,下諭勑還本土。至是節度使李朝陽啓:「當初出來時,多般嚴勑,略無還意。雖非誠心歸順,今若迫逐,生釁可慮,何以措置?」兵曹據此啓:「國家辛亥年入征尼亇車之後,怨我必深,而阿乙所等三戶摠十八人,去年十月,自尼亇車出來,願居越邊加訖羅地面。本曹疑之,令邊將督還。今觀節度使所啓,其勢固非口舌所可制。初則督還,而不肯聽從,遂許留居,則非徒虧損國威,繼此而來者,亦無畏忌,非所以示威也。必欲遣還,則當拿致許接者,治其拒命之罪,或擧兵而入,壞撤廬舍迫逐之,然後乃可也。但彼人實爲尼亇車之種,未可的知,且稱向國出來,又無構釁於我,而疾之已甚,則人面獸心之輩,豈無懷怨肆毒之心?後日邊患,亦爲可慮,請收群議措置。」從之。
○召臺諫復職,又上辭職狀曰:
唐白居易爲翰林學士,因事進諫,言甚切直。憲宗不悅,語宰相李絳曰:「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無禮於朕,朕極難奈何?」絳對曰:「居易所以不避死亡之誅,事無大小,而必言者,蓋酬陛下拔擢耳。陛下欲開諫諍之路,不宜阻居易之言。」憲宗曰:「卿言是也。」由是言多聽納。臣等所以不避群邪切齒之怨,敢冒一人難犯之威者,誠以欲報罔極之恩,而伏閤六旬,尙未回天,非徒得罪於居易,抑亦無補於殿下,乞罷臣等之職。
5月20日
○辛酉,御仁政殿,接見日本國使二十五人,賜物有差。
5月21日
○壬戌,召臺諫復職,臺諫來啓:「士洪在成宗朝,臺諫斥言亡國小人,成宗敎曰:『終吾之世,不復用之。』世宗朝如宦寺之輩,位不過嘉善,然得嘉善者甚少。醫官盧仲禮謹愼人也,亦不過通政。世宗之愛惜官爵如此。至世祖朝,宦寺雜流濫爵無限品,至今因循,此弊法也。殿下不法世宗、成宗,而徒守弊法可乎?況孝江罪犯深重,尤不可濫施爵命也。臣等前啓,以若不得請,終不敢就職。今若就職,則罪名雖殊,欺君則與士洪何異?」傳曰:「成宗終吾世不復用之敎,誰聽之乎?」臺諫啓:「士洪罪惡重大,言之者非一。不可的指爲某人聽之,然其時中外喧騰,誰不聞之?今《成宗實錄》垂畢,若命考之,則士洪之罪惡班班可見矣。」王命考《實錄》。
5月23日
○甲子,實錄廳書任士洪罪名及臺諫前後論啓之辭以啓,傳曰:「成宗雖敎云後不復用,其後不棄錄用。以一士洪加資,國家何遽傾危乎?召臺諫語之。」臺諫來啓:「任士洪人人皆指爲小人,而了無羞愧之心,志氣揚揚,百端窺覬,謀欲進用。成宗經筵後,侍講之臣皆出,士洪獨留啓曰:『臺諫之言不足盡聽。』史臣安潤孫聞而書之史策,士洪父子以此銜之。其後任元濬以潤孫爲怨望,誣譖成宗,成宗信之,賴許琮力辨,然後得解。今若用之,則正人君子一網盡去,宗社之危不俟終日矣。自古人君用小人之始,皆以爲,雖用此一人,何遽至傾危?不知駸駸然陷於其術,終至於喪國,可不畏哉?且以屋之一間比之,則三棟雖完,一棟撓則屋從而覆。雖一士洪,今若錄用,使行胸臆,則亡國何難?」傳曰:「卿等以屋比之,一棟將撓,則爲家主者,其肯坐視而不扶乎?今士洪雖欲行其術,若至誤國,則在朝之正人君子,豈不救之乎?卿等以士洪爲謀欲進用,然其所爲,乃書寫等事,豈爲謀進乎?」臺諫更啓:「殿下一法成宗可也。成宗敎云:『後不復用。』殿下終成宗之喪,今幾月矣,乃不從其敎乎?昔蘇轍言於神宗曰:」奸人之始,以臺諫折之而有餘。及其旣盛,以干戈禦之而不足。』殿下今不從臺諫之公論,及其誤國也,雖有正人君子,亦無如之何矣,其及救之乎?臣等不能回天,在職未安。「遂辭。
○傳曰:「廣智門外警守,臨壓後苑,太近於門,把直軍士有窺覬之弊,令退營于低卑處,只使望見其門可也。」王放獸于後苑,因自馳獵。惡守門軍卒窺覘,故有是命。
5月24日
○乙丑,穆淸殿參奉林季蕃上辭職狀,略曰:
朝廷謬以臣爲有孝行,除臣本職,聖恩莫重,曷勝感激?然臣名實不副,內省慙靦,安敢厚誣聖明,濫叨寵靈?且臣父敉居忠州,今年八十七歲,衰白日深,所恃爲命,惟臣隻身。今臣任所,距忠州五日程,遠離從宦,心實不忍,請遞臣職。
承旨姜龜孫啓曰:「季蕃初以孝行授職,今以親老爲辭,其心可賞。請於家鄕近處換差。」傳曰:「可。」
○召臺諫復職,示御書曰:「士洪雖魁憸,豈以一人之事廢訟,甚歟?無乃紀綱解弛耶?毋敢以未得回天爲患,速退斷冤。」臺諫啓曰:「前者敎云:『考《實錄》後,當發落。』臣等以謂,若考《實錄》,則必有改正之命,猶敎云:『退行公事。』臣等其敢靦面就職乎?昔者高宗賢君也,而諒陰三年不言,旣免喪猶不言。群臣咸諫于王曰:『不言,臣下罔攸稟。』令曰:『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高宗之心,以餘哀未盡,故未敢言。今殿下以天縱之聖,前年在喪疚,濫施恩命於小人。今又卽政之初,不分君子小人,而汲汲陞資。竊意,殿下自謂『我固聖也,雖如此爲之,無妨也。』古云:『惟聖,罔念作狂。』臣等尤爲殿下惜也。且雖改士洪等之資,於臣等非有利益也,而如此啓之者,誠以愛君之情無窮也。殿下敎云:『士洪國之魁憸。』此殿下考其《實錄》,灼知其狀,而有是敎也。殿下此敎,與成宗『後勿復用之敎,本意相類。若於今日特下改正之命,則臣等卽當退去治事矣,何紀綱之解弛乎,何冤抑之多滯乎?」傳曰:成宗雖敎云:『後勿復用。』不能廢棄。若以士洪爲小人,置而不用,則收一資何難?今則任使,而不加例授之資,則是禁錮矣。且言之答之,若相鬪然。如此之事,千古所無,不宜如是也。「更啓曰:」敎云:『如相鬪然。』古人云:『與人主爭是非者,臺諫也。』若進一言而聽納,則臣等何敢如是乎?昔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德哉此言!若揚其惡矣,然以今觀之,舜、成王之盛德,少無虧損,而尤益光大。臣下皆得盡言,亦人君之美德也。士洪之罪,若於其時,依律斷之,則死有餘辜矣。今日偸生,乃再造之恩,雖役以木石之事,猶必爲之矣。今聞,遷墓誌及襄節公碑,皆令書寫。能書者多,何必使小人書之乎?臣等以爲,不必任使也。殿下已考《實錄》,灼知成宗傳敎本意,則不宜復加崇資也。「又呈辭狀,御書其尾曰:
自古臺諫不可一日曠也。近日累闕其職,就于私第,何爲美事?古人云:『萬乘之國,有爭臣七人,則主無過擧;千乘之國,有爭臣五人,則社稷不危;百乘之家,有爭臣三人,則祿位不替。』故今卿等抗敎多辭,以諫官言之雖合,以臣言之小有罪焉。予惜人君之失言,重士洪之禁錮,論駁甚切,一拒不允。卿等上謂有君,下謂有冤,毋牢一志,速退其司,豁解蠢民鬱抑之情。
臺諫承召來啓曰:」御書云:『就私第。』臣等旣不得其言,故辭職就第矣。何敢入司中乎?且云:『惜人君之失信,重士洪之禁錮。』今若改正,則乃是改過,豈失信乎?且所謂禁錮者,置之一處,使不得他適也,士洪則不失通政祿位。今雖只改一資,豈是禁錮乎?「不從。大司憲洪興啓曰:」臣自世祖朝至于殿下,歷仕四朝。濫蒙累代不次之恩,位至二品。今殿下初政,過擧甚大,故欲進一言,以報聖恩之萬一,而迄未蒙允。臣今年六十四,疾病纏身,而因所啓事重,長詣闕庭,勞苦已極,欲永辭臣職,以終餘年。「傳曰:」漢時王莽秉政,龔勝稱疾推印。在莽時則可矣,今不宜如是矣。「臺諫呈辭去。
○太白晝見。
5月25日
○丙寅,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近日功臣官爵之濫,擧朝皆不可,殿下固拒不改,貪奸、賤隷尙據高位,已辱朝廷。至於士洪,考先朝《實錄》,備知植黨亂政之狀,與夫成廟終不復用之意,而諉之失信,尙不改正,殿下何崇信奸回,而獨不念公論所在乎?且殿下卽吉之後,屢因玉體違豫,久廢經筵,罕接群臣,聖學無緝熙之功,下情有壅蔽之患,是豈細故?臣等非欲殿下力疾强學,頣養之餘,苟得和平之日,數引儒士講論經理,亦養性怡神之道也。殿下何鬱鬱久居深宮之中乎?且宮城百尺內,禁人造家,雖有國典,然結構已久,自祖宗朝莫之毁者,重民怨也。一朝無故,而撤墻屋者,不知其幾百。城中寸土,貴如寸金,營室之具,備亦甚艱。命下之日,號哭載路,聚首相弔,籲天無所,九重深邃,安知民怨至此乎?且臺諫以不得其言,辭職廢事,已半歲矣。紀綱解弛,冤枉壅滯,濫僞日滋,國事日非。朝廷設臺諫,將以備耳目、廣聰明也。乃何殿下疑耳目,而自廣自用乎?
傳曰:「近有暑証,若日氣凄涼,則御經筵。人家撤去事,初非不知民怨,然法旣如此,命使撤去耳。今卿等言其不可,故勿令撤去。如此弊事,諫之固善矣,然今臺諫以不可聽之事,久立闕庭,此則其無民怨乎?其問之。」承健等書啓曰:
臺諫詣闕之時,民欲上言伸訴者,遮道號冤。都下無禁亂,故犯法者肆行無忌。下司無擲奸,故官吏懈位,奉職不謹。此其大略,其餘弊事難以枚擧,臺諫豈不知弊至於此?所關有甚於此者,故不得不爾。
下御書曰:
此言與彼爲一,予問可笑。今賜酒肉,極飮而歸。
○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李世佐、柳洵議:「虜中情態,果如兵曹所啓。但前日淸禮之行,專爲責還人口,而一不刷還,前約七歲兒,又至今不送,頓無可賞之事。今徒以彼言,委遣淸禮,非徒無名,大損國威。前日賜物,彼托以淸禮不來,卽還本處之語,無禮莫甚。今若聽從其言,彼益輕我矣。臣等意,姑待彼效力遣之,猶未晩也。且正當農時,霖雨又作。率人馬、費糧餉,空行空返,有何利哉?」成俊議:「被虜人口,一不刷還,前約七歲兒童,待暖出送,而至今不送,顧無可賞之事,而徒以彼請,再遣淸禮,實爲無名。但虜人情態無常,順逆難信,後如有問罪之擧,則彼地道路山川,難於卒探,宜更遣淸禮,擇武士之有知識,可爲後行先鋒者,帶率以往,使之預審道路迂直,山川險易何如?」李克均議:「國家每當征討,未知道路,蒼皇猝入,顚倒而還。故虜不知懼,邊塵屢驚。是以冬則合防,夏則別防,西民之生,有不可忍言。幸今歸順,雖不可信,顧國家不可不示之以誠。其曰:『前日淸禮之行,未知朝廷之意,不以直路導之,今若再來,當迎于坦路,無隱窟穴。』云云則淸禮再行,正合事機。況淸禮世酋之種,前日之行,敬畏至此。今又質其子弟,而入送則保無變矣。使淸禮賜物,仍語之曰:『前日虜口,何至今不刷還,以負朝廷待汝之恩?』責之如是,以觀其情亦可也。且淸禮之行,備悉山川險阻,道路迂直,部落居止,則彼之背我,必不輕矣。」申浚、李陸、金悌臣、鄭錫堅、曺淑沂、李克圭議:「兵曹所啓,算無遺策,然再遣淸禮,事出無名,且損國體。況虜情多詐,又安知不以淸禮知道路迂直爲疑,而以爲拘留之謀哉?意外之變,不可不慮也。賜物曾在滿浦,彼以淸禮之不來,不肯受去。依前議,姑遣淸禮於滿浦,頒給賜物,因與談話,探彼情狀,以諭國意,使彼感恩,而益堅効順之心何如?」從克均議。尹弼商、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李世佐、柳洵、申浚、李陸、金悌臣、曺淑沂、鄭錫堅、李克圭議:「初伊伊厚出來時,國家不欲來居近地,責還本土,然後不得已移居南京。南京亦近地,而其後同類連屬出來,猶不能截然禁之。臣等意,阿乙所亦其同類,獨可以擧兵驅逐乎?令邊將姑語之曰:『汝等不從國命,多引同類,濫居近地。後復如是,悔不可追。』以是權辭開諭以安之耳,第不可截然拒絶,使懷怨毒,亦不可顯然許居,使之滋蔓。今兵曹所啓,似合大體。」李克均議:「前日伊伊厚等慕義來居近地,願被聲敎,而督令遠徙,旣已不廣。今阿乙所等以伊伊厚族類,來居加訖羅,乃伊伊厚等初接之地也。然伊伊厚旣已移居,則阿乙所不可獨留此處。以此權辭開諭,使之自移,不須擧兵驅逐,以開釁端。雖終不移居,於帝王來撫之意,不甚乖也。」從克均議。尹弼商、魚世謙、鄭文亨、韓致亨議:「林川新定城基,與本邑相距纔七里。區域無別,風氣不異,雖遷於此,民無疫疾,亦難保也。今姑仍舊,以待後日大臣之去,令更審以啓。」從之。
○傳曰:「孝思廟薦新,其依延恩殿例。」
○戶曹啓:「凡賜床破費時,大小物膳,隨宜飮破而已,成宗末年,特令各司辦給,此偶一爲之耳。今也因此,遂成格例,非徒靡費不貲,連日設宴亦爲不可。今後勿令各司辦設。」從之。
5月26日
○丁卯,傳于當直廳曰:「內官朴敬禮杖六十,朴成林笞四十決罪。」
○雨雹于京畿驪州,大如榛子。
5月27日
○戊辰,承政院啓:「臺諫辭職,今已四日,是朝廷無臺諫也。臣等反覆思之,未得處置之道,請議于大臣。」承傳內官將啓,王止使勿啓,御書辭職狀尾曰:
卿等以未可聽之事,累乞其職,不料國體,安然退家,予未知其心之所由也。毋謂幼君我等自勝,須念政弛,遄受王命,以著君臣相敬之情。
臺諫承召來啓:「臣等謂,奸兇之漸,殿下之所當預杜,此非未可聽之事也。臣等累月伏閤者,實是愛君憂國之心,不能自已也。且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古之道也。辭狀旣入,則身非臺諫,舍家何適?此亦非不料國體,安然退家也。古者諫無官,工執藝事以諫,下至芻蕘,亦皆得言。自諫官之設,言之者只臺諫耳。故古人有言曰:『與人主爭是非者諫官也。』以故,歷代諫臣其於一小人之進以謂:『陽消陰長之機。』累章不已,至於回天後已,此非自勝也。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臣等之不莅官事,專以改奸兇濫爵爲事,而欲致殿下於無過之地者,亦不過孟子所謂恭敬者也。」又辭。
5月28日
○己巳,兵曹與李克均同議童淸禮齎去事目以啓曰:「淸禮稱宣慰官,擇武臣李允儉、李之芳、金碩亨、李宗仁等四人稱軍官,勿露形迹,帶傳語向化高崇禮及京通事一人,賜物押去者二人,吹角簫者各一,官給乘駄,且賜物于三衛酋語之曰:『我於年前使來時,汝等各遣麾下,敬迎朝命,誠心效順,殿下嘉之,特賜物。但虜來人口,一不刷還,前約七歲童子,待暖刷還,而又負之,繼而仇郞浦洞內新造者皮船五隻,具楫埋置,爲我人所發,以此不信汝等歸順之言。今又三衛同辭,請見我甚懇,故在大國寬仁之度,不忍絶之,乃命遣我。朝廷待汝等如是,而汝等歸順,無可驗之實,朝廷其信之乎?汝等今欲自明,則虜口不可不還,造船之人不可不捕告。禍福皆由汝等所作,大兵一臨,玉石俱焚,悔不可追。各勑麾下,永世安業,不亦樂乎?復命之日,將何辭以啓?其悉陳之。』且語歧州衛酋長曰:『汝不多部落,附於建州衛,屢犯我邊。以此朝廷欲擧問罪之師,第因三衛哀乞請和,朝廷寬仁,咸赦汝等,豈不聞知?今若不悛,則汝所居部落,最近我境,必不得寧,急還人口,以贖前罪。』其語溫下衛酋長曰:『汝等久居慶興城底,世蒙國恩,非他彼人之比。近者項時哈、分和等作耗三水地面,擒虜人口,罪在不赦。故拘分和之父主成可于慶源,將欲擧兵問罪,適分和等刷還虜口,願贖其罪,且主成可効順於我亦久,以此放還,竝赦本衛。汝等亦有耳目,豈不聞見?今後各自戒飭,毋或犯邊。』若問李玉入送與否,答曰:『汝衛無事可通行,故不使耳。』且語其兄阿亡介曰:『汝爲世酋之種,汝母卽我國之人,汝亦生長我土,而妄投遠地,汝子弟仍居本朝,勤勞國事。汝雖遠居,情豈有異?特賜物以示恩典。』若更請居越邊,答之曰:『汝所居,密邇中朝之境,汝所出入,必細知之。恐或奸細之人構于中朝,朝鮮誘置邊地云爾,則我國無辭以對,以是爲難。』其未盡條件,令觀察使臨時措置。」從之。
○李克均啓:「世宗、世祖朝重待野人,故投化侍朝者多。且永安道則沿邊城底投居者頗多,而平安道則彼此遙隔,亦無投化者。今侍朝者,非身自向化,皆娶我國人所生也。臣意,今淸禮之歸,若有投化來居者,擇其淳謹人率來,使之侍朝何如?」傳曰:「祖宗朝雖或如是,然人面獸心,豈可盡信?」命議于政丞及曾經政丞。
5月29日
○庚午,巡邊使李季仝復命,仍啓:「全羅右道水營,賊路初程,防禦最緊,而左右道水軍,總一千一百,而執弓者僅四十餘人,欲捕賊倭得乎?限賊倭寢息,近處各官別侍衛、甲士、正兵中,擇能射者五十名,募鄕吏能射而慣海路,欲立功者,不拘額數,竝令率防。且各浦兵船質鈍,無風則難行。令慶尙右道、全羅左右道水使,依鮑作船樣,多數造作,分置各浦,以便行用。且全羅左道各浦弓箭,皆不堅利,請本道所貢弓箭,限年除上納,分藏于各浦何如?且沿海之民春秋方採海錯,賊倭乘間竊發,刼奪衣糧,無所畏忌。我民則先自畏㤼,皆望風奔潰。臣恐若此不止,倭賊益肆矣。請擇武才卓越者,差爲別軍官,如西北兩界之例,每年春秋,使之防戍,期捕一二賊倭,以懲其餘。」傳曰:「可。」
○命召臺諫復職,又辭。
○前此,參判安友騫妾子安同聞友騫之卒,來奔喪。養子安煥已死,煥妻愼氏卽王妃之弟,使其奴擯黜之,使不得服喪。安同訴于憲府,憲府以妾子論定。至是,愼氏亦上言,命下承政院。承旨愼守勤卽愼氏之娚避嫌,承旨宋軼等將憲府決案及愼氏上言以啓:「安同於友騫生時,出入於其家,無證可考。但友騫臥病時,救病女醫正月云:『友騫使奴召妾子同,同乃來見。』且其奴供云:『使予召同,予不知其家,問於其隣而召之。』且友騫母尹氏云:『友騫來言:「養子先亡,妾子同欲於家內養育。」』其辭證明白,故憲府據此決之。愼氏則曰:『嫡母李氏之死也,友騫不使之服喪,題主之時,書安煥奉祀,則其不爲妾産明矣,而憲府取實安同,陰嗾辭證巧飾之言,至爲不公。』此上言大旨也。」承旨姜龜孫啓:「臣與友騫六寸,然交親情切無異兄弟,友騫未嘗言有妾子也。觀今日之事,與平昔所聞不同。」傳曰:「以此觀之,非友騫之子明矣。」宋軼啓:「父子分揀事,不可輕決。請還下該司,以此違端,更令分揀。」不從。
○掌樂院提調韓致亨等啓:「近來大小人員,雖設小酌,無妓不飮。或於京邸,或於射侯處,招致妓工,會飮無虛日,非徒習樂無暇,生理亦難。請令憲府嚴加糾察。」從之。
○弘文館應敎李守恭等上箚曰:
謹按,孔子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爭臣之有關於天下國家也大矣。今臺諫論官爵之濫,伏閤固爭,非爲身也。不得其言則去,非爲名也,欲令君德無失。國政無疵而已,則殿下納之爲大益,拒之爲大過,安危之機實繫於此。殿下執迷不悟,其進言也,訑訑然拒之;其退去也,略不以爲意,至經數日而後,召復其職,是不有臺諫,而以國事付之相忘之域,豈不寒心?授人以言責,將以用其言也。若不用其言,則雖一日十召,決無復職之理。臣等聞,日官奏太白晝見,此非吉祥。殿下當思夫致此之由,賞罰濫歟?紀綱弛歟?姦邪進歟?冤抑滯歟?外戚盛歟?宦寺寵歟?土木興歟?聰明壅歟?恐懼修省,虛懷納諫,以開衆正之路,以杜群枉之門,國家幸甚。
不省。
○先是,巡邊使李季仝據慶尙右道水使卞宗仁牒報馳啓:「蛇梁鎭邈在海島,賊路要害,防禦最緊,而隣鎭赤梁、唐浦相距隔遠,至爲孤單,所屬軍人最少,亦爲可慮,請加定二百名,以實防禦。且唐浦、玉浦等鎭,但築城而無館舍,請速移設。」兵曹據此啓:「赤梁留防軍果少,所宜加額,令其道觀察使與水使,商度各浦防禦緊緩及道路遠近,軍人抽出移定事,詳議啓聞後,更議施行,唐浦等鎭館舍,亦令移設。」從之。
六月
6月1日
○朔辛未,承政院啓:「臺諫以未得回天,不肯就職,請速勉從。」傳曰:「臺諫辭職狀,幾至百餘上,此千古所無,良由予之不德。寧遞臺諫,斷不可聽。」承旨等更啓:「事有輕重,請審處之。士洪先王朝罪名至大,故臺諫之啓如此,請速聽納。」不從。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聞,天之降災祥在德,惟吉凶不僭在人。古之人君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故能變災爲祥。伏見,近日以來,天文失度,太白晝見,垂象示譴,豈無所召?殿下當痛自省愆,咨訪得失,惟恐不及,而以濫爵爲不足惜,以公議爲不足聽,雖臺諫辭退,久曠其職,但例召復職,羈縻而已,不聞有推誠納諫之實,忽天象而不謹,蔑人事而不修,傷敗乃至,雖悔何及?伏願殿下,上畏天戒,下恤人言,以保治安。
傳曰:「予非不畏天變也,但此太白晝見,豈爲士洪輩,前古亦豈無之?」
○尹弼商議:「平安道則投化侍朝者必無。假令有之,非我國之利。」盧士愼議:「外人有慕義投化者,自古帝王皆不拒之,然未聞使人求之而來者。」愼承善議:「其中擇其諄謹無他者一二人,姑使侍朝。」魚世謙議:「太祖親軍,率皆朔方人,太宗、世宗因而厚撫之。其後向化侍衛者,如浪伊升哈潛懷叛逆,李巨乙加介欲害節度使,浪將家老屢犯邦憲。此等人侍朝非不久蒙化非不深,然其獸心終不可改,已然之驗,可以鑑矣。前日之患,幸而弭之,恐不可更誘平安兇醜而來,自遺患也。且虜奸計有餘,必不棄其徒衆,從淸禮之言,委質而歸化。若迷劣者則雖來奚益?古者刑人之族,不使近前。況心懷兇惡之人,妄謂淳謹,使之侍朝,決無利益。」鄭文炯議:「今有願欲侍朝者,淸禮熟觀其情,來稟上旨可也,安得一聽其言,遽爾率來乎?」韓致亨議:「淸禮本輕薄,安知淳謹之人?請勿擧行。」成俊議:「向化侍朝,祖宗豈不深思而許之?亦古質子之法也。若拒之則投化歸順之路,臣恐不廣。」尹孝孫議:「來者不拒,何必遣使致之?先王朝如李巨乙加介、浪將家老之類,皆因朝貢而來,位至二品,厚蒙國恩。然人面獸心,終或反側,雖或因淸禮之言,而有應之者,猶不可信,若不應則適足損國威耳。」從致亨議。
6月2日
○壬申,召臺諫使復職,御書狀尾曰:
卿等當初舛料,未能劇沮而然歟?疾其小人,愛君爲國而然歟?雖加小人一級,豈至危宗敗社乎?勿慢予言,少有人臣畏君之心,速踐其任。
臺諫書啓:
臣等伏覩御書,不勝惶悚。夫小人之禍,所係非輕。古人有言:「衆君子成之,不見其有餘;衆小人敗之,不見其不足。」殿下何敎云:「雖加小人一級,豈至危宗敗社乎?」被錦繡於豺虎,將安用之?臣等非初計之舛,國人皆曰不可,而況先王之敎,昭如日星。臣等之意,誠疾其小人,愛君爲國而然也。「責難於君,陳善閉邪。」孟子以爲恭敬。臣等敢諫不已,乃所以敬殿下也。
御書曰:
馬雖鈍,馴則可乘;人雖不肖,有才則可用。
仍賜宣醞。更啓:「古人云:『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則謂之小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小人無時可用者,以其挾才爲惡也。盧杞、王安石終誤人國,豈其才不足而然邪?士洪之交結朋黨,濁亂朝政,崇祖之盜用官物,此小人之尤者。趙得琳非徒與其主相詰,其父趙萬乃貞熹王后之家奴。世祖以有功,故趙萬父子竝加二品,又令得琳娶尹漸之妹爲妻,漸乃貞熹王后同姓切族也。以奴而娶其主同姓,義所不可,而世祖特許之,其卵育之恩至矣。得琳不此之顧,其父萬死,方在喪中,而以尹氏爲不順父母,且無子黜之,其殘忍薄行甚矣。且得琳爲兼司僕時,受司僕諸員所贈海澤田耕食,則得琳之貪墨甚矣。蠹國害民,皆由此輩,殿下何憚而不之改乎?且李致南等改正之時,無失信禁錮之敎,而獨於奸兇之輩,慮其失信,矜其禁錮乎?臣等自三月十三日伏閤,今已四朔。非不知臣等之瀆啓,殿下之厭聽也,然事關宗祀,不得不爾。且今命賜宣醞,臣等不能回天,而飮宣醞,心實愧赧,請辭。」不聽,仍傳曰:「酒則當飮。」
○傳曰:「朴仁孫因出使醉酒,至夜不復命,直歸其家,此乃宦官驕縱處也。內官不得飮酒,已令立法,而仁孫乃敢如此,是逆命也,其下禁府鞫之。」
6月3日
○癸酉,臺諫辭職。
○弘文館上疏,仍啓:「闕內至嚴之地也,而今日有二豕流血遍體,突入本館冊房,臣等驚駭而視之,則乃爲人所射,而驚逸者也。若上所不知則典守者不謹之罪也,若所知則竊以爲未便。」傳曰:「疏則徐當發落。且鷹房畜豕,其來已久。此必爲狗所噬而然也。或爲衝擊於物,而致傷也,人豈有射之者乎?予當問而罪之。」又啓:「近日經筵、常參停廢已久。非徒公事積滯未決,接對群臣亦甚疏矣。」傳曰:「日氣方酷。若過三伏,則欲御之。」更啓:「古人云:『愼終于始。』殿下雖憂勤庶政,日御經筵,在臣子之心,猶懼漸不如初。況今殿下於初政,久停經筵,疏接群臣乎。願日愼一日,毋貽鮮終之機。」傳曰:「知道。」
○戶曹據鎭安吏李周告狀啓:「各倉奴子及傍近居民許接貢吏,恐嚇漁取。緣此,貢吏等傾財破産,不得充納,終至逃散。請自今令司憲府檢察,如有犯者,全家徙邊。」從之。
○京畿驪州雨雹。
○議政府啓:「臺諫之論執士洪等事,期於得請。義所當然,請聽其言。」傳曰:「雖使退莅職事,不肯從命,是權移於下,予甚慨焉。」
○命加設內侍府遞兒職三。
6月5日
○乙亥,下弘文館疏,仍傳曰:「雖百般言之,予不可聽。」其疏曰:
臣等謹按,劉向之言曰:「君有過失者,危亡之萌也。見君之過失而不諫,是輕君之危亡也。輕君之危亡者,忠臣不忍爲也。」又曰:「不諫則危君,固諫則危身。與其危君,寧危身。」夫君上之過,有大有小,而禍患之來,亦以類應。苟基危亡之禍,則所謂過者,豈復有大於此者乎?殿下紹宅丕基,今已四期。德政罕聞,過擧寢多。外戚、宦寺之寵,貪奸邪侫之進,無有如今日者。朝廷之官爵甚賤,而殿下之過可謂大矣。凡事之始也,或不免有誤,悔而改之,終不害爲盛美。今殿下憚於受諫,吝於改過,在廷之臣孰不爲殿下嘆息?況臺諫以言爲責,則其忍視殿下之過將日深不已,而莫之敢諫乎?伏閤固爭,辭位廢職,殆將半年。犯憲者謂國無禁章,抱冤者謂國無有司,政紀已紊而不振,民怨已積而不伸,國家之事將日非矣。殿下猶深居九重,罔可念聽,方且敎之曰:「不可失信也。」曰:「臺諫之事千古所無。」殿下必欲區區取信於闒茸之輩,而獨不念朝廷之公議者何也?國有臺諫,將以補闕也。今乃以敢諫爲泛常,而慢不之省,則設臺諫之意,果安在乎?臺諫豈不料累瀆宸聰之爲煩也,猶敢言不已者,貪邪庸賤竝據高位,害於國政,累於聖德者甚大耳。況士洪終成廟之世,不復錄用。殿下命考《實錄》,灼知奸狀,固當終身廢棄,不使復汚朝廷,而乃欲峻其級、榮其身何也?昔齊桓公之郭,問父老曰:「郭何故亡?」曰:「善善而惡惡也。」「善善而惡惡,何至於亡?」曰:「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所以亡也。」今殿下知士洪之奸,而不能去,何貴於知惡?臣等恐危亡之禍,或萌於今日也。臣等又聞:「災不妄作,由人所召。」雷奮孟秋,雹降夏月,白氣竟天,太白晝見,此皆災變之大者。是必天心仁愛殿下,使之警悟,而反敎之曰:「太白之見,自古有之。豈爲士洪而然也?」此非人君之言也。昔宋臣劉隨言於仁宗曰:「邪妄小人,急圖富貴,顧其資望,不得陞遷,謀傾陷於端士,期進用於明時,稍萌凶慝,亦動星辰。」又曰:「政有失而不改,天垂象而不懼,此危亡之道也。」殿下當祇畏上穹,憂勤庶政,痛自責躬,廣視遠聽,思所以盡人事,答天戒耳,未可謂之適然而慢之也。伏願殿下,更加畏省,修德行政,毋蹈危亡之轍。
○御書于臺諫辭狀曰:
未知卿等勉辭其職,强積衆冤,肆予食不甘,寢不安,長嘆之意,曷有勝言?亟還其任,以稱予斷斷愛民之情。
臺諫書啓曰:
臣等伏覩御書,殿下誠心愛民,食不甘,寢不安。殿下此心,雖古之帝王,無以加矣。然奸兇得志,則蠹國病民,貽害無窮,雖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矣。臣等非欲强積衆冤,而不履官事,誠以爲上爲民之心,不能自已而然也。殿下天性高明,知人之鑑遠過堯、舜。何惜奸兇,徒勞聖神,而不解衆冤乎?此則殿下之敎雖曰:「斷斷愛民」而恐或未誠也。古之人君知小人之禍,而違公議、拒諫言,貽禍於天下國家者,殿下當歷數宸懷,則知士洪輩之惡,害殿下新政慘矣。
御書曰:
諫意雖切,事不可聽。
臺諫遂辭。
○弘文館上箚曰:
人君位天、人之兩間,欲臻治安者,當上畏天威,下順人心而已。忽天拂人,而不至於危亡者,未之有也。今官爵之濫,駭人聽聞,咸曰不可,而殿下獨執己私,言之愈衆,拒之益固,此非拂人之謂乎?謫見于天,災變屢作,雷雹不時,星變失度。譴告如此,而殿下略不警省,修德之實,責躬之言,漠然無聞,此非忽天之謂乎?殿下忽天威、拂人心,將何以爲國?縱以臣等之言爲不足聽,奈宗廟社稷何?《詩》曰:「胡不相畏?不畏于天?」伏願殿下深察焉。
傳曰:「予非不謹天戒,事不可聽。」
○藝文館奉敎姜德裕等上疏曰:
臣等俱以無狀,謬玷史局,見殿下一政事、一號令之善,則歡然而書,猶恐泯滅;一政事、一號令之失,則握筆相顧,久然後書,蓋不忍使後世得以議吾君之得失也。忠臣雖在畎畝,猶不忘君,況職在侍從之列者乎?犬馬之誠,不能自已,瀆犯天戒,敢進狂僭之說。臣等聞,古者諫無官,工誦箴諫,瞽誦詩諫,史獻書諫,士傳言諫,近臣盡規,親戚補察。又有商旅議於市上,而公卿、大夫下至士庶、百工之賤,皆得以諫。是故,上下相交,而言路廣。至於後世,人私其身,士私其言,始設諫官,以寄耳目之責。又慮其不能盡言,故和顔而受,虛懷而納,使得盡言而不諱。古昔帝王莫盛於堯、舜、禹、湯、周、文,而稱其德則曰:「嘉言罔攸伏。」曰:「師汝昌言。」曰:「從諫弗咈。」曰:「養老乞言。」此數聖人者,能舍己從人,故天下之善皆歸焉。及後之衰,桀殺龍逄,紂刳比干,周設監謗,秦誅腹誹,皆國滅身亡,而天下之惡皆歸焉。前代所以納諫而興,拒諫而亡者,載在史策,昭然可觀。殿下豈不見而知之歟?且成廟在位二十六年之間,聖學旣已高明,猶且日三講問;迎訪朝臣,討論古今,猶恐下情不得上達,又設輪對,各陳己見,樂聞讜言,優待諫士,以釀成臣子敢言之氣,此亦殿下之所親覩也,而卽政以來,倦御經筵,曠接群臣。偏執己私,力拒人言。囚辱諫官,摧折直氣,以墜成廟培養之功,近日之事,尤爲寒心。自乙卯以至今日,三載之間,臺諫治事之日少,伏閤之日多,朝綱解弛,民怨鬱積。名雖有臺諫,而實無臺諫也。人主之所從聞其過者,特臺諫而臺諫亦不得其言,則人主之耳目蔽窒,而若聾之無聞,瞽之無見,塊然孤立,雖欲不至顚蹶得乎?《易》曰:「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無邦者,亡國之謂也。上下不交,則雖有朝廷君臣,亡國之形已具矣,臣等恐國勢將至於不可救也。竊見近歲災異疊見,地震日暈,冬雷夏雪。白氣橫天,金星盡明。邊氓疾疫,死亡殆盡。災變之作,雖春秋衰世,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此豈無自而然歟?殿下尙不知懼,乃謂:「古亦有之。」殊無側修之心,臣等不勝痛憤。昔幽、厲失政,日月薄蝕,山谷易處,雨雪雷電,失序相乘。自此之後,天下大亂。秦之亡也,熒惑襲月,太白經天,無雲而雷。漢之將衰也,霜雪夏降,列星失行,晝多晦暝,海水沸騰,自古災不虛應者如此。今國家雖號爲昇平無事,而爵賞僭濫,刑罰失宜,獄訟留滯,曲直未別。數月之間,赦書三下;一日之內,命令屢更。費用無節,府庫幾竭。禁苑深密,野獸成群。風俗侈靡,百僚解體。吏多不廉,士鮮知恥。賦役太繁,土木不輟。賢士擯斥而抱屈,奸邪抵隙而進用。宦寺怙寵而輕憲,外戚驕縱而侮法。此正衰微亂亡之兆,而大臣持祿顧望,不肯盡言。臺諫、侍從雖或進言,亦不見聽,此國事所以日非,而天譴之所以沓至也。伏願殿下,勿以自用爲善,而改過不吝;勿以忠言爲逆,而從諫弗咈;勿以小康爲可恃,而思覆隍之戒;勿以災變爲可忽,而修應天之誠,太平之基,宗社之福也。
不從。政院將藝文館疏啓:「自古人君畏史官者,以其近侍於左右,人君善惡,無不直書,使天下後世得以議己也。是故,不敢肆然爲惡。人君而不畏史官,則何所畏憚乎?今觀此疏,言甚切直,時政之失,悉書無隱。此皆有所見聞,而直書矣。以此而書之史冊,則萬世之下,無乃有議之者乎?且疏中云:『賢士抱屈而擯斥,奸邪投隙而進用。』此言尤切。君子小人之進退,實係國家之治亂,殿下尤所當體念也。宜訪問其人,若果賢而抱屈,則亟擢用之;奸而進用,則亟黜去之,此卽聖治之大事,故特擧而啓之耳。」傳曰:「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若予所爲則已,雖予所不爲,書諸史冊,則將何所辨明乎?所云奸邪,必指士洪也。若有賢士,則大臣豈無言之者乎?然第召翰林等問之。」姜德裕等書啓:
臣等所指賢士,蓋謂鄭誠謹、趙之瑞也。誠謹正直、孝廉,曾爲海州、驪州牧使時,政尙淸簡,民至今,愛之如父母。之瑞亦淸直人也,嘗爲慶州判官、昌原府使,守法不阿,奸吏畏服,民亦至今愛慕。此二人者,皆士林所稱道,而先王之所取重者也。頃以狂人柳承陽之言,命不注擬,廢棄不用。此臣等所謂擯斥而抱屈者也。奸邪蓋謂任士洪、鄭崇祖也。士洪在先王朝,交結朋黨,濁亂朝政。成宗灼知其奸,終不加一級。崇祖曾判戶曹,私通商賈,誣上圖利,奸邪多術,貪濁無比。二人皆小人之尤者也。今特陞崇品,此臣等所謂投隙而進用者也。
傳曰:「我國朝士非獨誠謹、之瑞而已,騰揚於柳承陽之口舌。此二人如周公則可矣,不然則豈其可乎?之瑞則舊爲書筵官,予知其爲人也。成宗之昇遐也,在廷之臣追慕之誠,非不至也,卒哭之後,莫不食肉矣。誠謹獨不食肉,此非阿黨乎?此人等非終棄不用也,然此非在下之人所得論也。」
○承政院啓:「昨日命加設內侍府遞兒職。我國壤地褊小,租賦之入,但慶尙、全羅兩道而已。慶尙則米豆耗於倭料,故祖宗朝計租賦之入,定爲官制,汰冗官,設無祿員,以贍國用。成宗遵守舊制,略不增減。其設鷹坊內官也,降尙膳之職,分爲二遞兒以給之。曩者命加設內侍府五六品遞兒各一,今又加設,是祖宗規定官制之外,又加設也。雖爲朝士加設猶不可,況爲宦寺乎?加設遞兒,竝皆還收。」傳曰:「只設二三遞兒之故,軍需何遽至日減乎?」更啓,傳曰:「卿等云:『爲宦寺毁官制。』聞,中朝官給衣食,又給其祿。我國雖不如中朝,然任使則當給其祿,加設遞兒,有何不可?今朝官之奴婢、田宅非不足,而立朝者,又皆給祿。以此觀之,朝官雖不給祿可也。加設遞兒一,其還收。」
○內官朴仁孫決杖六十。
6月6日
○丙子,議政府啓:「臺諫廢事已久,百司懈弛,冤抑積滯,濫僞日滋。請勉從所言,以祛其弊。」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臣等謹按,漢靈帝時,災變屢見,楊賜進言曰:「天子見怪則修德,諸侯見怪則修政,卿大夫見怪則修職。」帝終不聽,至於亂亡。今春雷失節,夏雹殺禾,白氣示異,星文告變,天之災大矣。坤道常靜,而地震慶尙,地之災大矣。南倭竊發,將卒覆沒;北地疾疫,人多夭札,人之災大矣。此正君臣上下修德、修政、修職時也,而殿下卽吉之後,怠於萬機,經筵視事,一皆停廢,惟奸邪是崇,閹寺是寵,官爵猥濫,賞賜無節。群畜多聚於禁籞,羊豕墮突於殿側。雖讜言日進,民怨日積,罔可念聽,殿下修政之實,安在?如此而曰謹天戒,可乎?災變荐臻,國事至此,則爲大臣者,同寅協恭,先格王、正厥事,乃其職也,而依違苟容,無所匡救,尸素如彼,將焉用爲?上旣失政,下又失職,此臣等所以勤懃懇懇,不能自已者也。伏願殿下,痛捨私執,快從公議,修人事,答天譴,不勝幸甚。
傳曰:「今若改士洪之資,則其無天變乎?經筵、視事,予有暑證,故停廢耳。卿等以大臣爲尸素,上旣失政,下又失職云爾者,是乃慢君上、傲大臣也。用一士洪,猶之可也,以新進之士慢君上、傲大臣,則國家其能長久乎?」承健等書啓:
臣等竊觀,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臣等久在經幄,職忝論思。見殿下用人之失,政事之非,憤激於心,不能自已,披肝瀝膽,累瀆宸聰,實出於敬謹之誠,豈有一毫慢上之心哉?臣等若有懷不達,是不恭也、不敬也,雖謂之賊可也。今天出變異,以譴告之。此正殿下修德行政,大臣鞫哉疚哉,交相警戒,以消變異之時也。未聞殿下有修政之實,大臣有匡救之言,此臣等所謂失政、失職也。人臣見君之過,批鱗、牽裾,雖至碎首,尙且不避,況畏大臣而不言其失乎?上畏殿下雷霆之威,下避乖忤大臣之嫌,含默不言,則國事日非,而將至於危亡,豈長久之道乎?《詩》曰:「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此言幽王任用小人,以致災變也。卜式言於漢武曰:「烹弘羊天乃雨。」自古用一小人,足以召變;去一小人,亦足以弭災。小人之進退,非但關於災變,實係國家之興亡。殿下何謂:「用小人,無關於亂亡。」而反以臣等之盡言爲非長久之道乎?
傳曰:「今使士洪位六卿之長,而干預國政,則以爲災變,由於士洪可也。豈以例加一資,遽有災變乎?遇災而懼,人君之事爾,奚待大臣之言乎?」
6月7日
○丁丑,議政府啓:「士洪等加資,非關國家,而臺諫廢事,大關國家,請亟從其言。」不聽。
6月8日
○戊寅,召臺諫復職。御書云:
卿等今亟從命,遄退斷訟,則冤解國平,敬上格君之意,庶可合矣。
更啓:「御書大與臣等之意異矣。孔子曰:『勿欺也而犯之。』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臣等初啓以不得回天,終不就職。今若復職,則非徒不能格君,欺君之誚,亦難逃矣。是則非徒公議之罪人,實自欺之甚者也。冤解國平,在殿下一念之悔。」不從,遂辭職。傳曰:「人主與臺諫,豈可若相鬪然哉?其速就職。」臺諫啓:「古之君子,一則曰:『責難於君謂之恭。』一則曰:『與人主爭是非者諫官也。』一則曰:『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臣等之志,則不過如此而已。」又辭。
6月9日
○己卯,御書于臺諫辭狀曰:
卿牢制士洪,使民怨日聚君上,以辭職爲事,不聽予言,是反不如蜂蟻之義。須念前書之意,斷訟、決獄,以致隆平之治。
仍傳于承政院曰:「予意不過如此。於卿等意何如?」承旨宋軼、鄭光世啓:「果如上敎。彼蠢蠢之民,必不暇怨憲府,而直怨君上以謂:『吾王何不從臺諫之言,而使吾冤不得伸也?』臣軼每朝詣闕待漏之時,有六七人訴冤於前。問之則曰:『吾輩欲伸冤,自遠方來。以憲府守闕,無所控訴。』今觀臺諫之意,必不就職。臺諫廢事,非徒民怨不伸,朝廷之弊,亦不可勝言。」
6月10日
○庚辰,傳曰:「政院謂:『臺諫必不就職。』若予之所行,如紂肉林酒地、桐柱之爲,則諫官期於得請可也。以士洪等事辭職,至於六七十度,豈可乎?雖欲自止,聞卿等此言,則勢不敢自已。是卿等起臺諫之心,而使不能自止也。是以釣名於後世者,恐不合喉舌之任。」承旨姜龜孫、愼守勤、李仁亨、金壽童啓:「日者臣等亦聞闕下有訴冤者,每欲上達,宋軼適因下問,啓之耳。成宗朝任光載爲其父上疏陳冤,成宗下書以答曰:『非予負卿父,卿父負予。』成宗素重士洪,而畢竟灼知其所行,故其子光載尙公主,連姻公室,而終不用也。」傳曰:「以士洪任臺省、政曹,則如此論執可也。予之不復任用之言,史官已書之,萬無復用之理。且臺諫所言,予有時聽而改之。故臺諫預期必聽,論執不已,此亦不可更論之。」傳曰:「以予有限之言,應爾無窮之語難矣。」
○臺諫合司書啓:
臣等伏覩御書,深究聖旨,殿下悔悟之端,隱然於宸懷;愛民之仁,發見於外,實宗社臣民之福也。然殿下敎云:「民怨日聚君上。」謹按,《書》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又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圖之之道,正在於杜小人之漸,而況士洪之大奸賊,濁亂朝政者乎?以殿下大有爲之志,欲致太平之治,而崇信奸回,恐求治未得,而害已隨之矣。臣等非不欲斷訟、決獄也,較其輕重,則獄訟之滯,一時之冤,士洪之惡,無窮之禍也。成宗以江海納汚之量,終其世不加一資,其深猷遠圖,啓佑罔缺之謨,實聖上所當遵守者。
傳曰:「予非歟,卿等是歟?當收議然後發落。」
6月11日
○辛巳,傳于戶曹曰:「緜布、正布各百五十匹入內。」
○宗親永平副正孝仁操弄其母,使誣陷孽弟孝智等四人爲不孝。事覺,配連山。
6月12日
○壬午,命召政府及曾經政丞、六曹堂上等,傳曰:「士洪身有何功?但以其父有功,故重功臣之後,例加一資耳。國家豈以此,遽至於危,而臺諫呈辭,幾六七十餘度。朝綱解弛,公事積滯。承政院、弘文館又從而言之,君臣之間,似若交爭。以予不賢,故不聽予命,而無一大臣以臺諫爲非者,是畏臺諫也。重功臣之後,加士洪一資,其非耶?臺諫以此論執不就職,其是耶?」魚世謙、韓致亨、成俊、尹孝孫議:「任士洪以功臣之子,例加一資,似若不至於大害。然士洪在先王朝得罪,不爲士流所齒,臺諫之請宜矣。但臺諫辭職,至於六七十度,前所未聞。且其職掌,非徒言事,如糾察百官,正風俗、伸冤抑等事,皆關係至重,而累月不仕,以至廢弛,是不可謂竝擧其職。然其志不過欲遂所言之事,不遑他及耳。臣等前日勉從之請,亦以是也,非畏臺諫而爲之辭也。」鄭文炯、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議:「臺諫之言,公論所在,人主固當樂從。昔唐太宗以前世拒諫之主,多言業已爲之,終不改之爲非。然則雖成命,可改則當改之。但今嘉善以上宰相之職,年前與之數月而後奪之,今復與之而又奪之,則其失,恐有甚於當初濫授之弊。若是干係興亡,則其反覆與奪,固不暇論也。大臣亦當諫止,豈獨臺諫也?如士洪之輩,特以功臣之故,例加一資。雖曰:『不當加而加,亦不可謂關係興亡也。臺諫累辭,乃至六七十度。此則非徒駭人聽聞,前古所未聞。以此,抱悶者不伸,犯法者日滋,朝廷紀綱漸至陵夷,此豈細故也?若必欲回天,則命仕之日,黽勉就職,當更論啓累日,又未蒙允然後,更辭可也。今則不然,朝命出仕,夕乃呈辭,式至日再日三,此則於禮似未穩。然臺諫但欲盡其職而已,豈有他意?」柳輊議:「古昔帝王治天下國家行事之跡,班班可考。《書》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君臣上下,交相責望,增修德義,措世昇平,緜國祚於無窮,何有相爭之理?今日臺諫論駁不已,只此而已,非有他心。大臣非畏臺諫,亦以此而已。」朴安性、申浚議:「古者諫無官,工執藝事以諫。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皆所以廣開言路也。自設臺諫以來,委諸言責,或有以言爲諱,結舌鉗口之譏起矣。今臺諫不以言爲諱,共將濫爵之事,疏章凡幾,辭職凡幾,被論之人又非一二。殿下以爲無害於治,久不允兪,只將士洪之加,敢言不已,殿下不以爲非,廣問宰相,欲決可否,豈非大平之治,萬世之福耶?今侍從之臣、政府、六曹皆曰可則臺諫之言是矣,所言是則不可不從。古人稱君德,則必曰從諫如流。」李陸、金悌臣、李季男、安琛、曺淑沂、鄭錫堅、李克圭、成世明議:「爵賞雖人主所操之柄,施之有不厭衆心,則臺諫得以駁之。人主責望於臺諫者,亦不過糾擧非違,冀得聞而改之也。自古諫諍之臣,非自爲身謀,思盡其責而已。人主曰是,諫官曰非,人主曰非,諫官曰是,與人主爭是非,導其爲是,矯其爲非,必欲納之於無過之地,乃其職也,不可言其交爭也。古人云:『君明臣直。』臣之直,由君之明,故天子、諸侯皆有爭臣。若以下之敢言爲抗其上,則不可也。臺諫公論所在,一臺諫言之,亦有以動人主之聽。今臺諫合司守闕,將至半歲,未蒙允答,其辭職求退,無足怪也,朝廷不可一日無臺諫。今憲府、諫院半歲空曠,國事可知。實所驚痛,殿下不可不察。臣等雖無狀,猶知獻愚,豈畏臺諫,而有所含糊耶?當初臺諫之論駁者,非一二,而殿下不聽,故今止於一士洪。殿下猶以爲不聽予命,以臺諫爲非,不幾於惟予言,而莫之違乎?殿下重功臣之意是也。重功臣,而賞至於濫,則臺諫之論執,亦未必爲非也。其言雖至於過激,屈而從之,乃帝王之美德,非傷威損重之事也。」許琛、李堪議:「《傳》曰:『天子有爭臣七人,諸侯有爭臣五人。』歐陽脩曰:『立于殿陛之下,與人主爭是非者,諫官也。』君臣有似交爭,其來久矣。不然,何敢以螻蟻之微,抗雷霆之威,而有所論列哉?臺諫論事,言苟合理,人主虛懷以納之,屈己以從之然後,事無過擧,而家國可理矣。孔子曰:『人臣三諫不聽則去。』孟子曰:『不得其言,則去。』是故,臺諫言不見聽,則奉身而退,以明去就之分,亦不得不爾也。今功臣堂上,非獨士洪,不論崇卑,例加階級,僭賞之失,無踰於此。臺諫抗論久矣,而殿下終不聽納。求退數矣,亦不見許,依違姑息,務欲兩全其可乎?此非待臺諫之體也。」李淑瑊議:「臺諫人主之耳目,朝廷之紀綱。今士洪加一資,非妨政、害治之大者,而敢爭於聖上,六七十度辭職而不已,期於回天而後己者,乃所以盡其職也。」傳曰:「徐當發落。」
○魚世謙、韓致亨、鄭文炯、李克墩、成俊、柳輊、尹孝孫啓:「近因上體未寧,經筵、朝賀停廢已久。故群臣接見之日少,而聖學未至於高明,死囚亦多滯獄。凡大辟必須三覆,親啓處決,而今者秋分已逼,固當視事。臣等亦知殿下有暍證,非欲强御之也。殿下當量其聖候,若日涼則御之,一以講論聖學,一以親決庶獄。」傳曰:「予於大病之後,氣候不調,暑痢亦發,因玆久廢,予豈安心?日候凄涼當御之,但恐宰相、臺諫啓事,移時久坐爲難、且敬接大臣不可以褻服見,必須冠帶,恐襲暑氣,故不御耳。大辟囚,政府、六曹同議處決,則與親啓何異?」仍傳于承旨曰:「其令政府、六曹,同議處決,而其死囚等,具錄以啓。」世謙等更啓:「大辟重囚,當親自裁斷。生殺之權,下不可擅殺斷。若其議論不一,則必須往復取稟,而歸一然後處決。」
○弘文館上箚曰:
伏聞,召大臣議臺諫所論是非。凡事有可疑者,則議之可也。今此官爵之濫,當速改之,所謂非惟不當問,亦不必問者也。萬有侫臣逢迎上意,以重功臣爲之辭,謂加一資爲無妨,臺諫論執爲過當,構巧言以悅之,殿下以爲正論而從之乎?孔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爲貴,巽與之言,能無悅乎?繹之爲貴。悅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伏願殿下,鑑孔聖之大訓,從臺諫之正論,不惑邪議,以快輿望。
傳曰:「雖使就職,不從予命,故議之耳。」
○下御書曰:
「予以庸質,叨承大業,日懼時畏,不稱臣民之心,然近年罹大疾之後,病易自生,故未能御經筵等事,人必謂:」何病至於累年,而永不瘳乎?「卿等毋以予怠政,詳觀予意,輔佑不逮。《書》不云乎?」惟斅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高宗語傅說曰:」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莫聞于行。「今日卿等言之,故予乃知之。今後卿等有懷必言,則予當量度其可行與否,而聽從之。
議政府啓:」今觀御書,方知上意求治之篤。若有所懷,則當竭蘊無隱。「李陸、金悌臣、李季男、許琛、安琛、李淑瑊、曺淑沂、鄭錫堅、李克圭、成世明、李堪啓:」殿下久廢經筵及朝賀等事,在廷之臣皆以不得近天顔爲恨。臣等嘗入朝,見天子日三視朝。天子豈無不平之時乎?然以萬機至重,故不得廢也。今殿下雖少有不寧之氣,或於凄涼之日,亦當接群臣、御經筵。「傳曰:」天子、諸侯皆受天地之氣以生,雖天子豈無有故之時乎?予氣候不調,故不御耳。「
○戶曹判書李世佐啓:「童淸禮齎去扇子一百三十把,若令卒辦,恐貽弊於民,請以肉廂庫所儲給之。一應賜與之扇,亦用內廂庫所儲。」從之。承旨姜龜孫、李仁亨啓:「今淸禮齎去之扇,只百餘把。雖貿於市,亦足易辦,豈必以內庫所儲賜之?御庫之物,在下者擅便啓請,恐不可。」傳曰:「該司不能卒辦,姑以內庫所儲給之可也。」
6月13日
○癸未,傳曰:「大臣雖云不畏臺諫,今觀其議則不然。一士洪加資,何關於興亡乎?臺諫不肯就職,其換差。」
○弘文館副提學李承健等上箚曰:
伏以,國之設臺諫,本以論人君用人之非、政事之失,繩愆糾謬,使君無過擧,國無疵政耳。人主待臺諫,當導之使言,言苟善矣,樂以從之,不但用其言,亦且褒賞,以榮其身。故曰:「興王賞諫臣。」今臺諫所言,乃對病之藥石,宜亟採納。殿下陷於邪議謂:「用小人,無關興亡。」非惟不用其諫,乃反遞職,使正直之言不行,奸細之徒得志,是非混淆,善惡倒置。國家之事,將日非,而誰復救藥?臣等不審遞舊更新,豈無言者?言之不已,亦復盡遞之邪?
傳曰:「已與大臣議之矣。」
6月14日
○甲申,傳曰:「臺諫、弘文館勿以年少喜生事者差之。」
○以李諿爲司憲府大司憲,愼守勤承政院都承旨,李承健同副承旨,崔璡司諫院大司諫,楊熙止弘文館副提學,洪瀚直提學,洪湜司諫院司諫,李守恭弘文館典翰,姜景叙司憲府執義,趙珩、姜謙掌令,盧彦邦、孫蕃持平,孫仲暾司諫院獻納,趙舜、宋欽正言,南袞弘文館副修撰,具壽永都摠管,姜龜孫京畿觀察使。守勤性本猜忌,多忮害。憑藉勢焰,恣行己意。與人交,陽爲溫語,而其不善於己者,則必陰中之。其爲都承旨,院中事皆欲專擅,同列皆笑其妄作。
6月15日
○乙酉,月食。
○司僕寺提調李季仝啓:「臣爲巡邊使時,看審諸邑牧場,如有水草蕃蕪處,則民皆起耕。故馬依山囓木皮而食,羸瘦且不蕃息,其視祖宗朝畜馬之數,不及遠甚。軍政莫急於馬,請於牧場內禁耕。」從之。
○司諫洪湜、執義姜景叙啓:「前臺諫所啓任士洪、趙得琳、鄭崇祖、韓懽等功臣加資,年前臺諫論駁還奪,今又復加。臺諫據公議以啓,殿下不聽其言,反遞其職甚未便。宦官不可論以功臣,而亦加其資尤不可。且《大典》云:『藝文館直提學,都承旨兼。』則都承旨,非文臣不可,而愼守勤陞爲都承旨,與《大典》相違,請幷改正。」傳曰:「雖文臣,如其不賢者,則不可爲都承旨也。餘亦不從。」
○承旨愼守勤啓:「非徒臺諫言其不可,臣自料不稱。故昨日再三辭免,未蒙允愈,黽勉就職,然臺諫之言,正中臣病,請辭。」不從。
○洪湜等又書啓:
古云:「亢不衷,官失德。」今士洪等或濁亂朝政,或手歐婦翁,或犯貪汚,或起奴隷,或刑餘熏腐,例而功臣而特加,則是亢不衷。人皆曰:「如此奸慝之輩,尙皆顯擢,我雖失德,朝廷官爵可得而占也。」使朝士皆不飭躬礪操,肆爲奸邪之事,則風俗日變,而國非其國矣。願奪此輩加資,以懲陰慝。且政院喉舌之地。豈宜不才者參廁於其間哉?況愼守勤非文官,陞都承旨,甚違《大典》之法,請改正。
不從。又書啓:
古人云:「禍之作,不作於作之日,必有所由兆。」昔唐明皇開元之治,侔擬貞觀,天下殷富,可謂盛治。一朝李林甫見用,妬賢、嫉能,以亂天下,高力士以宦者,弄權於內,卒至天下大亂,明皇播遷,其兆萌於林甫見用之日。士洪交結朋黨,濁亂朝政,成宗特貸死,遷於遐荒。其後成宗御筆曰:「群奸扇熙寧之禍。」熙寧群奸,亡國之小人也,而成宗比之。今宰相議云:「不係於興亡。」此,專爲士洪地也,非憂國忠君之臣也。假使士洪得執權柄,宦官數人,超至極品,無奈林甫、力士復用於盛朝,而禍機作於今日耶?宰相不此之念,忘公徇私如此,請鞫之。
傳曰:「今大臣雖不鞫,猶不肯直言其所懷,豈宜鞫之?」
○刑曹啓死囚十二人推案,王令承旨等分考以啓。承旨等啓:「生殺重事,請待日氣稍涼,親自聽斷。」傳曰:「前日宰相云:『死囚多滯。』故姑令承旨分考耳。」更啓:「生殺人主之大柄,臣不可以議爲。且凡死囚則本曹推鞫詳覆,報于議政府。議政府又議其輕重,以求生道,無可生之道然後啓聞。國家重人命如此,不可以一人之獨見,而遽決也。」傳曰:「然則予當待暑退,親自聽斷。」
○刑曹啓:「國法各司立役奴婢,各給保二人,或有濫徵其債者,或有數外濫受立案者,或有非當身而冒受立案者。奸僞如此,本曹別定假郞廳覈之,請以司贍久陳緜布,給各司立役奴婢,其保人之債,代納於司贍寺,永爲恒式,以袪民弊。」傳曰:「將議諸大臣。」
6月16日
○丙戌,臺諫合司論任士洪等事,且啓:「鄭文炯等議曰:『今若奪之,其失甚於當初濫授之弊。』又曰:『此事不關興亡。』曰:『前古所未聞。』此不過申救小人,而沮止臺諫之言,豈無其情,而謬爲此言?請鞫之。且守成之君,當守成法,而不敢違越。《大典》,藝文館直提學都承旨兼云,則非文臣者除都承旨,甚違於法,請幷改正。」皆不聽。更啓:「治不長治,治或生亂。昔唐憲宗謂宰相曰:『玄宗何謂始理而終亂?』崔群對曰:『人皆謂天寶十四載,安祿山起兵,此亂之始也。』臣謂『開元二十四載,罷張九齡相,而用林甫,此亂之所由起也。』自古小人見用,危亂必至。今士洪等之奸,豈下於李林甫哉?殿下拒臺諫、侍從之言,而必欲用之,無奈是開元二十四載基禍之日乎?況殿下重以寵信宦寺,又使之加階乎?今宰相之議,不顧國家之理亂,反以臺諫爲非,奪資爲有弊,臣等不知其可也。漢高帝謀撓楚權,酈食其請立六國後,命刻印,行且帶之,及聽留侯言,怒卽銷印。稱善未幾,繼之以怒,刻印、銷印,有同兒戲然,人不譏高帝之數變,而稱納諫之美。今殿下亦法高帝之納諫,奪此數人之資,則亦何有一毫之弊乎?適以示聖人之無我耳。以非文臣爲都承旨,非徒有乖於法,愼守勤椒房之親,尤不可違法用之,示人以私也。」不從。更啓:「昔唐宦者仇士良謂其黨曰:『天子常宜玩奢麗日新月盛,使無暇及他事,吾輩得以親幸。愼不使之讀書,親近儒士。彼知前代興亡,心知畏懼,則吾輩疏矣。』自古人主不親宦官、宮妾,而日與儒士商確古今,深知治亂之道,然後得以行正道,致善政。今殿下自卽位以來,罕御經筵,不親近士大夫,則臣恐宦官、宮妾得以昵侍,而迷誤聖治也。不然,小人亂國之人也,而寵爵之。宦官只任掃除者也,而至致崇班,深恐禍亂之機,萌於今日。若殿下不聽臣等之言,亦恐宦官如仇士良輩欲使其黨,玩殿下以奢華者有之也。願殿下勤御經筵,親近賢士大夫,奪小人宦竪之資,以沮群小之輩,鞫大臣有情之議,以懲附下之罪。」不從。
○鄭文炯、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啓:「臣等雖庸愚,稍有學識。其所學與弘文館、臺諫無異,而用小人有關於興亡,臣等亦非不知也。且殿下非不知臺諫之意,而收議也,直欲觀大臣之意耳。臣等豈不知不合於臺諫、弘文館之意乎?然若屈其所懷,而附合於臺諫,則有負殿下收議之意,而心亦有所不安,故直以所懷議之耳。今臺諫以臣等不係興亡等語爲有情,請鞫臣等。若殿下以士洪用之於六曹、臺省則謂之有關於興亡宜矣。前以折衝而爲護軍之職,今雖加嘉善,其爲護軍則如舊,豈可以此爲有關於興亡乎?昔世祖朝成石璘之子瞽者也。以功臣嫡長,在家而授嘉善。今士洪以功臣之後,而例加一資,非用之於臺省、政曹也。若實有關於興亡,則臣等當先啓之,奚待弘文館、臺諫之言乎?凡議各以所懷書啓,則殿下擇其可否而從之,豈可預料其從某之議乎?今大臣之議不合於臺諫,則輒請鞫之,苟然則臣等恐無有直言於上者矣。然臺諫請推其情,臣等不敢安然在職,請避。」傳曰:「大臣各以所懷議之,則予卽取捨耳。心有所懷,而不以直言,則豈可謂之大臣,而收議乎?此則不必辭避也。」更啓:「今臺諫曰:『爲士洪地。』曰:『忘公徇私。』前日收議時,以臺諫、弘文館爲一邊,以議政府、六曹爲一邊而收議。臣等雖無似,安敢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哉?假使一人雖有私情,其他人亦豈屈忍從之乎?臺諫論啓如此,臣等不勝抱悶。」克敦獨啓:「司諫洪湜爲舍人時,將士洪事收議於臣以啓。臣若少有循私之意,則洪湜必先知之。湜之爲司諫數日,而言之如此,必有所見聞,而啓之矣。安然在職,尤爲惶懼。」傳曰:「勿避。」
6月17日
○丁亥,大司憲李諿、大司諫崔璡等啓曰:「士洪等資不可不改,鄭文炯等四人不可不推,愼守勤之都承旨亦不可不遞。」傳曰:「今所啓,稍合事理,則當諭以不聽之由,乃妄量之言,故予不言耳。」又論啓,不從。傳曰:「若因臺諫之言,不用其人,則豈不抱閔乎?且大臣非一,二人,豈皆誤議?今大臣之議,少有不合於臺諫,則輒駁之。大臣亦畏臺諫,不直陳其所懷,則是反有罪也。憲府正風俗,而今若是,反生惡風也。」
○鄭文炯、李世佐、盧公弼啓:「臺諫論駁臣等爲有情,不勝痛心。臣等雖無識,豈畏臺諫,而不以所懷爲議乎?人君所以收議者,欲聞可否之論,而臺諫少有不合,輒得論之,則臣恐殿下不得聞可否之論,請與辨明。」傳曰:「不必辨明。臺諫之所以如此云爾者,欲奪士洪之資耳,其勿避嫌。」
○禮曹啓:「宋瑛妻申民服夫喪廬墓三年,其節可嘉,請旌門、復戶。」從之。
6月18日
○戊子,大司憲李諿、大司諫崔璡等啓:「今不改猥濫之官爵,而反以臣等爲妄量;不推阿諛順旨之臣,而反以臣等爲生惡風。人君之一言一動,書諸史筆,垂之萬世。當時四方無不傳誦,不可不愼,而殿下旣失其德,又失其言,臣等不勝痛惜。」傳曰:「凡人出言,不可自以爲是。今議諸大臣,而大臣直言其所懷。臺諫以爲不合其意,輒請推鞫,而沮抑之,此實惡風。予非失言也。」更啓:「殿下以鄭文炯等議爲正論,而以臣等之言爲惡風,臣等不勝痛憤。方其議之之時,在廷大臣皆以臺諫之言爲是,而獨文炯等四人以臺諫爲非。然則鄭文炯等獨爲正論,而其餘大臣及臣等盡爲惡風歟?萬無是理。今敎云:『反生惡風。』臣等在職不亦難乎?」傳曰:「大臣則各陳所懷,何爲惡風之有?卿等請鞫直言之大臣,此實惡風也。且卿等云:『在職爲難。』似乎逆情。」更上箚曰:
臣等聞,爵人於朝,與衆共之。誠以爵者天下之公器,非人君所得而私也。今殿下以朝廷之公器,或施於奸貪,或施於狂妄,或施於賤隷,以及熏腐之餘,其爲濫觴,莫此爲甚。臺諫、侍從、政府皆堅執以爲不可,而殿下固拒不聽,幾於半歲,是豈古者與衆共之之義乎?且凡小人之惡,不知則已,知而用之,則無貴於知惡。殿下已燭數人之情狀,目爲魁憸與小人,而猶不奪資,禍亂之機,此不萌於此乎?故朝臣苟有憂國之心者,孰不欲追奪?今文炯等四人,反以士洪等加資無關興亡,不可復奪,以臺諫固爭爲前古所未聞。是不過上以逢迎殿下,下以爲士洪等游說也。孟子曰:「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況文炯等非徒逢迎,又陰救小人等乎?此不可不鞫。愼守勤以椒房至親,居權要近密之地,於法於義皆爲不可。殿下決意用之,其與漢明不與馬援於雲臺,何其異也?臣等職在言責,覩殿下之過擧,不忍默默,累日論諫。不見聽納,反敎之曰:『爾等妄量。』曰:『反生惡風。』臣等不知殿下,何爲出此言也。聖君一言一動必以禮,而不敢苟焉者,蓋人君之言,與士庶不同,言脫於口,四方傳誦以爲,大哉王言!史筆書之以爲,法於萬世,其可易其言,而不謹乎?今殿下不好納諫,言輒差失,重累聖德。又遂非不悛,臣等不勝痛憤。願殿下奪小人之濫資,案邪議之大臣,亟遞守勤,改過不吝。
不省。更書啓:
古云:「小人勿用,必亂邦也。」昔玄宗用李林甫,以致播遷之辱;德宗用盧杞,卒成奉天之圍。當初用林甫、盧杞也,天下昇平,國勢堂堂,豈知禍亂之至此也?及至危亂,必悔用林甫、盧杞之失,然天下土崩瓦解,非人力所能爲也。今殿下以爲,國勢無虞,雖用此數小人,何以致亂?以臣等觀之,當初士洪等加階也,擧朝皆以爲不可,三公、六卿,相繼論諫。及其久也,知其上意牢執,陰庇士洪者,至於四宰相。若眞知不可奪,則附而從之者必多矣,誰爲殿下力陳不可乎?然則國家之危亂,可坐而待也。《易》曰:「童牛之牿元吉。」凡去小人、防禍亂,必制之於微。今日臣等不爲殿下盡言、極諫,以防未然,及一朝禍亂,起於所忽,則臣等雖百其身以救之,亦無及矣。故臣等之意,不奪數人之資,不罪邪議之臣,論諫無時止也。且守勤豈無可任之官,而敢違法授之乎?
皆不從。更啓:「風俗好尙,本之人主。武帝好武功,而勇銳輕死之人進;東都尙節義,而淸修介節之士進。今殿下不尙忠直,濫用小人,臣等恐人皆效小人之行,以售用於當世也。此所謂『一小人用,衆小人進』也。凡禍亂不作於作之日,必萌於微,故涓涓之流,終至滔天;炎炎之火,卒成燎原。況士洪、崇祖之輩,國人共指爲小人乎?宰相以此爲可用者,豈忠君愛國之臣乎?願奪數人之資,案問罔上之臣,改正守勤之職。」不從。
6月19日
○己丑,臺諫論任士洪、愼守勤、鄭文炯等事,不從。又上箚曰:
自古帝王咸畏小人之禍,去之猶恐不及。是故,聖莫聖於帝舜,以去邪勿疑爲戒;治莫治於成、周,以勿用憸人爲言。誠以一小人用,則衆小人各以類進,而有喪國、亡家之患也。今殿下三年卽吉,中外懽欣,顒望太平之治。不意玆者,奸邪貪濁之輩,奴隷刀鋸之賤,咸受寵資,新政之疵,莫此爲甚。非徒臣民,拭目欲見德政者失望,必小人從此彙征,而終至於亂邦也。以此,臺諫盡言、極論,殿下爲之謀於宰相,而上自三公,下至六卿,皆請從臺諫,而鄭文炯等獨排群議,而庇士洪等謂:「奪資甚於濫授之弊。」「臺諫所爲,前古所未聞。」陽爲承順,而實誣陷諫官,其抑正與邪,爲計甚巧,豈無所自而然耶?與士洪等非相生相死之友,必其婚姻里閈之交,其愛護之心,勝於忠殿下而然也。《書》曰:「遠耆德,比頑童,臣下不匡,其刑墨。」以大臣見君之用小人,不能匡正,猶罪之以墨刑,況附下罔上,而陰毁臺諫者乎?愼守勤亦宜改正。
不省。
○弘文館副提學楊熙止等上箚曰:
伏聞,鄭文炯、李世佐、盧公弼等,首唱邪議,沮抑臺諫。攻之則反懷憤,請與自辨,是不有臺諫,而輕朝廷也。臺諫人主之耳目,百官之繩墨,故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夫以萬乘之尊,猶且屈己以受之,況其下者乎?文炯而持此論,旣不正矣,世佐、公弼以六卿之長,亦授蔭資。方臺諫固諍濫爵之時,不得與議是非,而逢迎上意,曲爲諛悅,其不容於正論宜矣。當泥首謝罪之不暇,乃以見劾爲痛心,至謂殿下不復聞可否之論,爭辨如交訟然,其志不過上固殿下拒諫之心,下折言官使不得議已耳,其漸豈不懼哉?自古大臣陰中忤己者,則有之矣,顯言傾軋,無所忌憚如世佐輩,未始聞也。請亟問其情,以杜危臺諫之漸。
不省。
6月20日
○庚寅,臺諫上箚曰:
臣等聞,仲虺誥成湯曰:「愼厥終,惟其始。」伊尹告太甲曰:「愼終于始。」自古人主謹其始,以求善其終。況始之不謹,而能保其終乎?今殿下不愼厥初,罕御經筵,怠於視朝,惟宦官、宮妾日與親近,不知官爵爲待賢之器,而視以爲賤,大奸如士洪,大貪如崇祖、韓懽之暴妄;得琳之狂僭,宦寺之闒茸,無不加資,國家危亂,必由於此。臺諫以此,抗憤廷爭,幾至半載,殿下非徒不聽,又從而罷之,其爲失德,莫大於此。鄭文炯等以大臣,不能諫正,反庇士洪等,曲爲邪說,陰劾臺諫,其挾私欺君之情,明若觀火。殿下恬於拒諫,不鞫其情何耶?愼守勤以非文臣,籍椒房之親,長喉舌之地,此例一成,終致積弊,其可乎哉?《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若於强上少虧,便不是君德。伏願體乾健之德,奪小人之資,治邪議之罪,敬守成法,思其終以圖其始。
不省。更書啓:
士洪、崇祖及懽,惡極罪重,不可處於朝廷,而奴隷、宦官不可論以功臣,亦幷加資,人皆痛憤。李世佐與士洪家甚昵比,自童丱交遊,此眞相死之友也。盧公弼與士洪、崇祖,非徒與之深交,其弟公裕亦與二家交婚,而又皆授功臣蔭加,當引嫌不議也。以其陰護士洪等之心甚切,不自知其非,而首開邪議。鄭文炯繞指之柔,中無所主,又與世佐爲婚家,特傅會其議耳。李克墩初以不宜加階,與政丞等力辨,一朝中變而之他,其心未可知也。此非私情而何,此非罔上而何,此非邪議而何?臣等又聞,文炯等陽爲避嫌,欲與臺諫爭辨,是不有臺諫也,不有朝廷也,不有殿下也。若殿下奮乾剛之德,則大臣之愚弄,安能如此之甚耶?請下吏推鞫,懲此强梁不敬之罪。
不從。
6月21日
○辛卯,天文習讀官吳世亨夜詣政院,進封書曰:
某人等謀叛大逆。
命鞫之,不實。鄭文炯、李世佐、盧公弼啓:「前者臺諫以臣等爲有情,故臣等請與辨明。今弘文館上箚駁之,臣等雖無識,何敢與論己之臺諫,對辨如訟庭乎?請避嫌。」不聽。
○判中樞府事李克均啓:「平壤古稱殷富,近來境內人民橫罹疾疫,死亡甚多,所負公債,至四萬九百餘碩。其身死者徵一族,無族者徵四隣。因此逃散,見存之民不能支,稍稍流離。臣兄克墩爲觀察使時,具由啓聞,後臣又爲本道觀察使,逋欠之數幾八萬碩,條陳上聞,今聞,戶曹不欲蠲減。臣非欲輕減國穀,平壤中朝使臣往來之地,民若凋弊,恐難復蘇。又价川、慈山、祥原等邑無官屬人,常以軍士爲吏,至秋冬則盡赴防戍,殘弊日甚。今軍籍差錯,人吏應徙邊者多,請徙三邑。」從之。
○臺諫書啓:
臣聞,人君之德莫大於明,明以照之,則百邪不能蔽矣。漢昭帝識上官桀之詐,唐太宗知裵矩之侫,後世稱其明。今殿下洞照數人之情狀,或目爲魁憸,或目爲小人,明亦至矣。然惡惡不誠,私心間之,不能奪數人之爵。由是,文炯等曲爲邪議,以中殿下,又發喪邦之言,以欺殿下。是殿下雖明,而不能斷,百邪有以蔽之也。殿下何不斷以大義,奪小人之爵;懲邪議之臣,以雪一國臣民之憤?且何不遵守成憲,改正守勤之職?
傳曰:「人非堯、舜、禹、湯,中人以下孰無私心?然非以私意加級,爲功臣也。今指以爲私意,是輕其君也。若輕其君,則其罪幾何?」更書啓:
今敎云:「輕其君,則其罪幾何?」臣等實深惶懼,然臣等意,功臣一也,而曺獻等輩,從臺諫之言,已奪其資。任士洪等輩,朝廷指爲小人,而獨不奪之,恐殿下未免有私心也。此實臣等愛殿下也,非輕其君也。且「吾君不能謂之賊」若含糊不言,以負其責,則臣等反受賊君之罪。且敎云:「中人以下孰無私心?」此臣等非望於殿下者也。昔孟子遇齊、梁之君,尙且非堯、舜不陳。魏徵事太宗,恥其君不及唐、虞。臣等爲殿下論諫者,欲繩愆糾謬,期至於堯、舜也。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況殿下天資英睿,春秋甚富,若强爲善,則何爲而不及堯、舜耶?此雖謙恭之言,不可輕以語人也。願殿下從諫弗咈,改過不吝,盡從臣等之言,奪小人之資,鞫邪議之臣,以快衆憤。
傳曰:「言似激切,然不可聽也。」又書啓:
臣等聞,官爵者人主所以駕馭英雄,而維持國家者也。古之聖王疇咨左右,必得賢有德者加之。至於庸君視爲己物,或以情授,或以寵加,至於爛羊胃則與之,獻苽菓則與之。由是,金朱雜沓於胥徒,朱紱橫施於候人,至以告身,易一醉者有之,其爲政如此,國欲不亂得乎?殿下承成宗善政之餘,諒陰卽吉之時,如水未波,如鑑未塵,中外延頸拭目,想望德政,而首以小人之徒、刀鉅之賤,特賜寵級,臺諫,固執不可,拒而不納。大臣,得以窺殿下之淺深,寧負殿下,而敢庇小人,曲爲非議,以誤朝廷,爲罪已甚。猶且抗辭臺諫,欲與辦正,其輕蔑朝廷,無所顧忌如此,是可以大臣而恕之乎?古人云:「爲虺不除,爲蛇若何?」方陰道欲盛之時,不能繫金柅而止之,至於盛極,則其勢漸長,非臺諫所能折,此正爲蛇若何者也。若守勤改正,尤非難事,而亦固拒之何耶?
傳曰:「任士洪得授一資,非關國家,而言之若是,是務勝也。雖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反以公議宰相爲非,是權移於下,而國事非矣。後雖有周公之臣,亦無如之何矣。」
○禮曹諭三衛書曰:
惟爾三衛自其父祖,世輸誠款,國家特加撫綏,待以恩信。頃來奸細之徒不念莫大之恩,屢犯邊境,邊將請加兵討罪者,非一再矣。然不辨罪之所在,遽行征討,使玉石俱焚,非帝王仁義之師。故去年冬爲遣淸禮,審爾情狀,爾等各遣麾下,來迎境上,敬奉朝命,殿下嘉之,命賜衣襲。其各領受,仰體朝廷恩恤之意,禁戢麾下,益著效順之誠。如或不悛,復蹈前非,問罪之師不得不擧,各警爾心,毋貽後悔。
6月22日
○壬辰,承旨李仁亨啓:「成宗選文臣,賜暇讀書。近因國恤、年凶,廢之已久,請復之。」從之。
○臺諫書啓:
殿下旣敎以「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夫責難者,人臣以難事責於君也。人情好奢而惡儉,忠臣則必曰:「茅茨土階,願如堯、舜;惡衣菲食,願如大禹。」人情好逸而惡勞,忠臣則必曰:「昧爽丕顯,坐以待朝,請法成湯。」「至于日昃,不遑暇食,請法文王。」「在輿據鞍,不忘講道,請法光武。」「常與講論,或至夜分,請法唐宗。」以如此難事,日責於君,使終爲賢聖之主,此忠臣愛君之至也。陳善閉邪者,人臣開陳善道,禁閉君之邪心,如非仁義不敢言,非堯、舜之道不敢陳。君欲用憸人,必禁閉,使不得用;君欲行私,必禁閉,使不得行,使君心公平正大,而不敢爲非。此忠臣格君之至也。臣等亦以此爲心,請御經筵者,欲法成湯之昧爽丕顯也;請日視朝者,欲如文王之不遑暇食也。殿下欲用小人則諫之,欲徇私情則諫之,宰相逢迎則請鞫之者,欲使殿下動無過擧,而入於堯、舜之域也。臣等責難、陳善之心,豈多讓於古人?殿下反以爲「雖有周公,亦莫如之何。」臣等竊惑焉。廷臣正言極諫,上以補君之過,下以彈政之失。人主能聽而用之,則朝廷肅穆,綱紀不紊,若小人參用,則賢者自沮。是故,四凶見逐,皋、夔得種其德;小師猶在,季良不展其謀。若殿下以用小人爲無害,寵宦寺爲尋常,則雖百周公,亦無如之何。況周公親遭管、蔡之譖,而避居東都乎?向非成王悟迎,則周公徒死於東都耳,安能補理承化,致周家大平之治乎?殿下又以臣等之搏擊小人,論劾宰相爲權移於下,臣等未知其意。臺諫得行其職,言聽計從,上下無壅,朝臣畏法,則權歸人主,而國勢自安。若言路壅塞,上下不孚,小人得行其志,援引黨類,盤據於朝,則權歸於下,而殿下孤立無助,國勢其不岌岌乎?然則人君之德莫大於屈己納諫,而殿下反以君臣交勝爲言,至曰:「在上豈不勝下?」殆失斯言。人君屈己以下人,雖芻蕘之言,必欲聞焉。若挾貴、挾勢以臨,則皆畏如雷電,莫肯犯顔苦爭矣。殿下之發此言,決非邦家之福,願殿下勉從臣等之言。
傳曰:「卿等之言可謂善矣,然前言已盡,無復他敎。」更啓:「若善臣等之言,則何不卽從?如知其善而不能用,則無貴於知善。初不知善則或有,知而用之之時,知其善而不能用,則無復有所可望。君子欲奉身而退,小人得以窺伺其間,故曰:『知而不能用,莫若不知之爲愈也。」不從。
○工曹啓:「今命於熙政堂簷以銅造承霤筩。其長六十九尺七寸,功役至重,打造爲難。請多役匠人,兩時供饋。」從之。
6月23日
○癸巳,臺諫書啓:
古云:「衆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雖左右、大臣共薦士洪等,如齊之薦阿大夫,殿下亦當察之。況擧朝以爲小人乎?殿下知士洪之憸邪,而必欲用之,不虞國家之危亂,是愛國家不如愛士洪輩也。大臣豈不知用小人必亂也?直以窺殿下之志,寧誤國政而不顧也。臣等請鞫而不聽,臣等初則憤焉,中則怪焉,終乃喜而賀也。殿下私小人而濫加崇資,喜獻諛而不案大臣,牽制私情,而固拒直諫,此臣等之所以憤也。《傳》曰:「小習如自然,習慣若天成。」殿下以英明之資,當成宗之朝,日見善政,日聞善言矣。見小人則思成宗之流放,對臺諫則思成宗之納諫,思之又思,見於羹墻,則必復成宗之政,而何若是用憸人,而拒諫諍乎?此臣等之所以怪也。旣又思之曰:「聖人之所爲,出於尋常萬萬,豈臣等所能測識?」以帝堯之聖,猶用四凶;唐宗之明,猶用封倫。以聖人寬容之量,爲舊家、世臣,含垢而用之,及見其爲小人,則竄逐之罪、剖斲之刑,不旋日而及。帝堯非先愚而後聖,唐宗非始暗而後明,理勢之自然也。今殿下有唐宗之明,旣知彼之憸邪,乃以帝堯之仁,追念舊功,而姑加其資,非固欲加之也。然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惡德,故臣等據義廷爭,答曰:「卿等激切之言可謂善矣。」是嘉臣等之言,而欲從之也。特以聖人宏大之量,未忍遽奪,其難其愼,以示不得已,而奪之也。若是則彼亦感聖恩,而無憾也。此臣等所以喜且賀也。
不省。
6月24日
○甲午,臺諫上箚曰:
《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今士洪等加資,臣等伏閤廷爭,而殿下慢棄不聽,無奈以臣等之言爲逆于心,而固拒之,不求諸道歟?且小人之禍,古所深患,而文炯等希旨順過,眩亂是非,殿下樂其助己,而不知其爲邪,是殿下以文炯等逢迎爲順于心,而不求諸非道也。國有大事,謀及卿士、庶人,而卿士、庶人從則謂之吉。今此之擧,政府、臺諫、侍從皆不從也,而文炯等四人獨獻邪議,殿下樂其遜于志而從之,何由得吉?請從臣等之言。
不從。更書啓:
昔宋熙寧小人以變法亂天下,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攻之,使天下復安。當此之時,若使熙寧小人不得接迹,則宋之天下,豈有亂亡之理?崇、觀以下,宰相以調停之說,援引熙寧小人,相繼復起,其勢旣盛,君子皆退,國政壞亂,二帝見執,卒死五國城,可勝痛哉?士洪等輩,成宗用臺諫之言,一皆竄逐,使小人不得有爲。殿下卽位之初,崇奬小人,一皆加資,大臣如鄭文炯等,務循私情,庇護小人,沮抑臺諫,以誤殿下,請治其罪而不從,此小人相爲牽連復起之秋也。殿下承成宗治平之後,以爲無可憂,然禍不在大,起於微忽。殿下縱不親於身見之,爲子孫亦不可不慮。況禍患生於不虞,安知不有崇、觀之禍乎?且臣等以言啓之而不允。恐傳語之際,或有脫漏,故書啓而又不允。無奈殿下以爲尋常,而不繹其意乎?請面對。且愼守勤亦速改正。
傳曰:「予豈不尋繹,而觀之乎?雖尋繹之,事不可聽矣。且日氣酷熱,經筵尙不得御。況爲士洪事,具冠服聽爾等面對乎?」又上疏曰:
臣等聞人君之德莫大於從諫。能從諫則能改過,改過則修德勤政,遠奸懲惡,將次第擧行矣。古之帝王莫不皆然,稽于衆,捨己從人,堯之所以爲堯也;樂取諸人,以爲善,舜之所以爲舜也。大禹之拜昌言,周文之乞言,漢祖之從諫,唐宗之好言,皆能取人之善,以爲己有,故能致上下交,而天地泰。至於暗主則自賢自大,挾尊挾勢,及廷臣進諫則騁剛果以抑之,縱辯說以折之,使直臣杜口,上下否隔,而天地閉塞。此誠可法而可戒者也。殿下以明睿之資,撫盈成之運,三年卽吉,萬化惟新。一國臣民莫不延頸望治,而卽位之後,常居深宮,不親政事,不御經筵,群臣罕見天顔,其所親近者不過宦官、宮妾,豈不爲聖德累也?成宗日御經筵,猶爲不足,繼以夜對;每日視朝,猶慮停滯,盡日聽政。此殿下所親見也,何不體念,而怠於政事若是歟?士洪等小人,皆得重罪於成宗,而宦寺之職,不過掃除。殿下何爲寵待,加以崇階耶?鄭文炯等,在成宗朝每參謀議,未嘗邪議以承順者,畏成宗之明,而不敢也。至於今日,苟徇私情,不以事成宗者事殿下,而乃敢發邪慝之論,以救援小人,其諛侫可知。及臺諫駁之,則乃反抗辭,欲與臺諫分辨曰:「殿下何得聞可否之論?」其欺罔天聰,輕蔑朝廷如此,有志之士孰不切齒唾罵哉?當下有司,案問抵罪,而殿下悅其順旨,而不之罪。在成宗朝趙之瑞以誤議坐罷,此殿下所親見也。《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殿下踐成宗之位,當以成宗爲法,而所爲之事,一切反之,可謂能繼述乎?凡此數失,皆原於殿下不能改過,而其不能改過,又在於殿下短於從諫也。歐陽脩有言曰:「諫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時之公議係焉。」石介曰:「君有失德、荒政,咈諫廢忠,御史得以諫責之。」蓋人君以一身之微,處法宮之邃,百僚之邪正,吾躬之得失,奚得以察之?於是設耳目之官,以司風憲之任,故一人不得用其聰、恃其明。今臣等抗章論劾,非務勝也,盡言責耳;非用權也,立紀綱耳。殿下敎曰:「君臣交勝。」曰:「權移於下。」臣等不勝痛憤。殿下以臺諫爲耳目,而反惡耳目之明,臣等未解其意。元首雖安,股肱雖備,耳無聞、目無見,何以爲成人?昔唐睿宗時,御史楊孚彈劾,不避權貴。帝曰:「鷹搏狡兔,須至救之。不爾必反爲所噬矣。」肅宗時大將軍管崇嗣背闕而坐,笑語喧縱。御史李勉劾其不恭。帝嘆曰:「爲有李勉,朝廷始尊。」唐之兩宗皆中材之主,而能開納直言,褒奬之如此。以殿下之明,反不如唐之中主,誠可愧也。伊尹恥其君不及堯、舜。臣等之爲殿下拳拳啓之者,亦伊尹之志也。孟軻謂齊宣王曰:「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臣等亦爲殿下望之久矣。若殿下能御經筵、能勤政治,奪小人之爵,罪邪議之臣,改守勤之職,悟前日之非,則旣往之愆,與化俱徂,自新之善日進月盛矣。
傳曰:「士洪等加資,豈爲甚非,而言之至此?若在成宗朝則卿等必不如此。成宗明哲,亦不使臺諫言之如此也。予則柔弱無良,故卿等言之,使若侵轢,然是豈可乎?凡國家事,當議諸大臣,豈可與宦官、宮妾議之哉?」又啓:「敎云:『在成宗朝則必不如此。」成宗明哲,知士洪之姦,故終不錄用。其還給職牒也,臺諫論之,命議于大臣,而孫舜孝以爲還給無妨。成宗敎曰:『方其收奪之時,何不言之,而今以還給爲無妨乎?』卽罷舜孝之職。其後爲管押使、都司、宣慰使,臺諫亦論之,成宗卽改之。且承文院提調以任士洪、李昌臣爲能漢語,請常仕于本院。其時承傳內官薛孟孫入啓,成宗但許昌臣。孟孫更稟士洪,成宗不答。成宗洞照士洪之奸,蓋可想矣。且成宗以朴元宗爲承旨,臺諫論之,卽改正,成宗之能納諫亦可知。殿下若聽臣等之言,是能法成宗之明也。自古納諫者謂之明哲,不然則謂之庸暗。殿下凡事當議大臣,而如其正論則從之可也。古人云:『大臣但順從臺諫諷指而已。「如鄭文炯等,以爲大臣而議之,則其與議于宦官、宮妾何以異哉?」不聽。
○下書于諸道監司曰:
我國多畜水牛,而不習耕田,無益於用。其令各官具農器習耕,能耕與否聞奏。
6月25日
○乙未,臺諫書啓:
殿下以謂:「只加一資,有何害焉?」然前者無一宰相以士洪等加資爲是,而今則探殿下必不改之意,獻諛如是,他日雖大用,必無非之者。自古小人必酬恩讎,士洪得志,則必斥前日壞己者,而其附己邪類,亦將援引盤據,國勢岌岌然後,雖臺諫不能救,而殿下亦無如之何矣。
御書以答曰:
言雖合理,事不可聽。自春徂夏,久佇闕庭,無奈有害於國體乎?毋輕予言,遄止煩諫。
更書啓:
自古小人之亂國家,殿下非不知也,而必以爲:「數小人何害於吾治?」恬然不以爲慮,臣等尤不可不諫也。昔唐文宗欲用李訓,李德裕堅執以爲不可,問於李逢吉遂用之。李德裕以爲:「逢吉位宰相,顧愛小人,以累陛下,逢吉亦罪人也。」當時文宗亦以爲:「一李訓,何以亂國?」及其柄用,以宿憾逐李德裕,因以亂國政。纔及數代,黃巢賊起,猝入都城,公卿、貴戚倂首就死,日殺千人,以供軍食,其禍慘矣。況今臣等所劾小人非一,而宰相援救如李逢吉者,亦非一人乎?且臣等聞,四月雨雹,五月太白晝見經天,六月望日月食,天變無月不作,此天仁愛殿下,先出災異,以警懼之也。太白經天,變之大者也,其應有不可形言。且四月純陽之月而雨雹,此小人道長,欲陷君子之象,其兆甚明。殿下何爲忽天戒,而不聽臣等之言乎?愼守勤累請改正,而亦不聽者何也?
不從。又再啓,不聽。
○戶曹啓:「平壤府逋欠穀四萬九百九十餘碩,不可輕易蠲減。十分爲率,逐年漸徵。」傳曰:「與前日李克均啓辭,幷議政丞。」尹弼商、盧思愼、愼承善、鄭文炯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寧損國廩,不可不恤民生也。特除逋欠,務蘇民生。」魚世謙議:「平安道防禦緊處,軍食不可不慮,而遽減四萬九百餘碩,似爲未摠。且身死勿徵之法,國家成憲,而官吏玩法,幷徵其一族、四隣,以致民生重困,幷令考啓。」韓致亨議:「死亡人有族則分徵,無族則徵諸切隣,此諸道通例也。今若輕易蠲減,則愚民效此不納,弊將難禁,依戶曹所啓施行。」從弼商等議。
6月26日
○丙申,臺諫書啓:
臣等每論啓,殿下輒敎以「事不可聽。」臣等願聞其由。昔共工、驩兜與堯、舜,同是黃帝之孫,一犯其罪,猶可流放。士洪之罪,豈下於共工等乎?縱不能逬諸四裔,不與同中國,何至以宰相之職加之乎?文炯等以邪議誤殿下,請懲欺君之罪。
傳曰:「以功臣加一資,何關於國家?此予所以不聽也。」又上箚曰:
賞罰者,人主所以制馭臣民之柄也。殿下卽位之初,首加士洪等資,此賞當其善乎?祖宗百餘年之國家,付之小人,以致危亂然後,快於心歟?鄭文炯等,敢爲諛侫之說,以欺殿下,至云:「臣等不畏臺諫。」大臣而不畏臺諫,何所不至?古之奸臣欲售其計者,必先攻臺諫,使不得言。故後行其術,則人莫敢言,皆媕婀隨順,此王安石變法、亂國之謀也,豈不甚可懼哉?先儒曰:「無功者虛受,有罪者幸免,非賞罰也。」願殿下奪士洪等資,鞫文炯等罪,以示賞罰之公。況王者無私,亟遞守勤之職,以割私情。
不從。
○日本國使臣壽蓂等將朝大明,遭風泊于濟州。
6月27日
○丁酉,臺諫啓:自古人主雖善始,克終者蓋寡。以唐太宗之明,尙不克終,魏徵疏十漸以諫之。今殿下卽位以來,不納正論,大臣逢迎之說,悅而聽之。初政如是,況望其有終乎?自古國家治亂,係於小人之進退。昔唐德宗用盧杞,以亂天下。其後復用爲剌史給事中,袁高執不下詔,諫官繼以爲言,德宗從之。他日李泌入見,德宗謂曰:「袁高論杞事,朕已可之矣。」泌拜賀曰:「比日外間皆以陛下爲漢之桓、靈,今日乃知堯、舜主也。」德宗唐之中主也。用盧杞則其失,甚於桓、靈,退盧杞則其德比於堯、舜,一小人進退,所係甚大。今殿下已知士洪等憸邪,無異於盧杞也,而德宗則能聽袁高等之言,罷盧杞剌史之職。殿下卽固拒臣等之言,不奪士洪之資,是反不及德宗也。「不聽。更啓,又不聽。又上疏曰:
殿下以英明之資,臨政願治,于玆三年,宜虛懷納諫,繼成宗之善政,而以崇奬憸邪爲初政第一事。當自貽哲命之初,萬目改望之日,其爲謬政如此,中外之人孰不缺望?臺諫庭爭疏箚,凡幾百上,而猶不可之,將以臺諫之言爲非公論,而不足聽歟?雖知公論,謂尋常而不必聽歟?抑以用小人,不係於興亡歟?雖係於興亡,安於姑息,曾不動念歟?以用小人爲無傷也,以不聽諫爲無害也,憚過而不改,遂非而不悛,非臣等望於殿下也。且敎云:」愛國之誠良是也。「又曰:」遄止煩諫。「殿下旣知臣等之誠,而又欲止臣等之誠,果何意耶?不幾於」惟予言而莫之違乎?「又敎云:」言雖合理,事不可聽。「臣等謂,殿下旣知言之合理,則宜不留難,而其不可聽者何事歟?以小人已入左腹,而不能聽歟?以宦寺朝夕親近,而不可聽歟?此必非殿下之意,恐有邪臣導之也。不然,以殿下之明,敢出此言歟?昔唐太宗灼知宇文士及之侫,而竟不能斥;明皇洞照李林甫之奸,而卒不能退,以貽後世之笑。願殿下退憸邪誤國之小人,勿使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也。且人主一言一動,史官書之,傳之萬世。若今日書小人、宦寺皆寵以崇階,明日書臺諫庭爭不聽,又明日書臺諫辭職而不聽,至於終年直書再書,不二書而止,則千載之下,以殿下爲去邪勿疑,從諫不咈之君乎?非徒史筆可畏,漢、唐禍亂皆由於用小人、寵宦寺。安知我國之亂,不萌於群小加階之日乎?宰相者,與國同休戚,宜開陳正論,納君無過,而彼文炯之長樞府,克墩之貳三公,世佐、公弼亦六卿之長,皆爲國大臣,而揣摩時事,審伺上意,乃敢背國論,沮臺諫,無非陰護士洪輩而然也。《傳》云:」一言可以喪邦。「其是之謂歟。且比來雷雹不時,星文晝見,月又薄蝕,此小人進用,大臣獻諛,陰道盛長之所感也。殿下所宜恐懼修省,以謹天戒之秋,而習於久安,忽天戒而不懼,爲殿下不取。
不省。
○成均館生員劉豹等上疏曰:
同知事崔應賢坐前任慶州時軍籍錯誤,當罷職,臣等不勝缺望。竊謂,學校風化之源,凡爲師表者,苟非經明行修,則無以稱其任,故常重於衆選。今應賢天性廉孝,學問典雅,端嚴、簡重,有人師之望。非有素養,何能若是?嘗仕先朝,遠離親鄕,不能躬自奉養,請於有司,乞本貫旁近之邑,以奉甘旨。及其親沒,廬于墓側,哀毁盡禮。大臣聞而薦之,先王嘉其行誼,不次擢用。及殿下初載,俾典國學,數年于玆矣。雖以臣等之無類,猶能熏炙其德業,欽慕其誠孝,而咸有所感發,其爲後學之表率蓋如此。雖年踰耳順,精氣康强。每於函丈,待士以禮,曾不少懈,其誨人不倦如此。學者方倚爲模範,而一朝見罷,臣等不知於何考德,而問業哉。臣等嘗考《周官》八議,有議賢議能。今應賢之罪,法雖當罷,然嘗以孝廉顯於先朝,今以行誼爲士所宗,則豈不合於《周官》原宥之議乎?又聞,古人云:「人各有能有不能。」執簿呼名,毫髮不爽者,刀筆小吏之所能也;敎育人才,陶甄士習者,仁人君子之所能也。今以一州軍籍之錯謬,棄多士表率之人,是以小吏之所能,責君子之所不能也。伏願殿下,復還舊職,遂臣等願留之望。
傳曰:「議于政丞等。」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議:「儒生之言,雖切,然國家旣已從法施行,似難獨赦。」愼承善、鄭文炯議:「崔應賢嘗以孝廉顯,及其親沒,廬于墓側,哀毁盡禮,其爲後學之表率可知。罪雖當罷,敎育人才,陶甄士習者,舍此伊誰?」從弼商議。
○夜二更,震宣政殿柱。
6月28日
○戊戌,承政院啓:「前者雷變雖在闕內,皆非正殿。今震正殿,其爲變大矣。大抵災變之作,蓋由於上之失德。今弭之之道,若應行故事,則在下者當修擧之,若關於上躬之事,殿下所宜軫慮。當正心修身,以答天譴。」王避殿減膳,御熙政堂。引見一品宰相及議政府、六曹、漢城府、臺諫、弘文館問曰:「昨日雷變,實予不德所致。不知某事,可以弭之,其各言之。」尹弼商曰:「請考先朝故事施行。又下敎求言,訪問時政得失,民間利病,以弭天災。」盧思愼曰:「古云:『天心仁愛人君,降災以警。』今若因此戒謹,則雖有其變,而無其應。近日不御經筵,曠接群臣,皆是失政。今天變未必不由於此,請須警愼。」弼商又曰:「《春秋傳》云:『人君遇災而懼,則雖有其象,無其應。』今思愼所啓當矣。請克勤政事,以謹天戒。」王曰:「卿言是也。近日予有暑證,日候酷熱,故經筵等事久廢不行,此足以召災也。」弼商曰:「嘗聞,中國雷震承天門。群臣請修,皇帝以謂:『當謹天戒。』久然後修。今宣政殿亦不必遽修,請於他處聽政。」左議政魚世謙曰:「臣未知爲某事之應,然雷霆乃下情鬱抑之所致也。古云:『君門邈於千里。』今百姓豈無冤抑者乎?凡決民訟,大事三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五日。雖有其法,然官吏淹延,累朔積滯。若問官吏則必曰:『元隻不現矣。』若考其歲月與情狀,則民冤必伸矣。近者外知部人等,不問是非,全家徙邊。一夫之怨,足以傷和召災矣。」鄭文炯曰:「弭災之道,不可枚擧,勤政、恤民此其大綱。其他修省之方,請考前例施行。」世謙又曰:「常參、朝啓皆應行故事,雖不啓請,殿下當次第擧行。昔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此非有天災而後然也。況今天災如此,不可不修德,以答其譴也。」右議政韓致亨曰:「請殿下勵精圖治,恐懼修省,勤御經筵,日接群臣,以盡弭災之道。」左贊成李克墩曰:「今尹弼商等所啓,皆謹災之意。但世謙所啓冤抑等事,當次第擧行。昔楚莊王無災而戒懼;魯哀公,有災而不懼。蓋以天心,仁愛人君。楚莊王恐天之不佑己;魯哀不知天之可懼也。殿下今遇天災,引見大臣、侍從、臺諫,垂訪致災之由,臣等不勝喜賀。古人云:『應天以實,不以文。』所謂實者,不過修德、行政而已。如經筵視事,接賢士大夫,今日急務。若殿下力行,則災反爲祥矣。」判府事李克均曰:「天之示警,專在殿下一身。《書》云:『命吉凶,命歷年,知今我初服。』殿下卽位以來,不視朝、不御經筵。且臺諫長伏闕下,不治職事,民冤亦多,是宜留念。」戶曹判書李世佐曰:「古人云:『應天以實,不以文。』殿下深居九重,不接群臣,政治得失,民間疾苦何由知之?今宜日御經筵,接見大臣、侍從、臺諫,咨訪治道,迎問闕失,如恐不及。」吏曹判書柳洵曰:「前此雷震闕內則有之,今則雷震正殿,延及御扆,非常之變也。雷者天之怒氣也。震怒至此,豈無所自?臺諫論事,累朔守闕,未回天聽,不顧官守,冤抑未伸,人心悶鬱,莫甚於此時。請從臺諫之言,盡心修省。」武靈君柳子光曰:「災變之事,左右已盡論啓,臣不敢更贅。但歷觀古史,書災變於前,必有後應。願殿下戒之敬之,令寫進卽位以後天災時變,日加警戒。大抵人情初遇變異,其心驚懼。若過一日,則驚懼之心易衰。近來妻殺其夫,奴殺其主者多。亦使書進,常須留念。且近日不御經筵,不接群臣,由上體不寧。雖不得常御正殿,請御便殿,引接群臣,則聞見廣,而聖學明矣。」右參贊尹孝孫曰:「臣聞,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天人一理,通達無間。今天之譴告至此,豈無所自?願殿下克勤天戒,廣迎讜論,側身修德,以答天譴。」大司憲李諿曰:「近日前後臺諫,連五、六朔伏閤,以箚、以疏、以言,而殿下一不聽納,臣等深爲痛憤。前日鄭文炯等以邪議誤殿下,而殿下不鞫。今皆例以大臣而引見,殿下之失德無大於此。且殿下雖曰我無私情,而愼守勤以椒親,違法爲都承旨;任士洪本一惡德之人,而不改濫資。是殿下必勝臺諫之心,先存乎中故也。且安同眞友騫之子,而殿下不從憲府之決。友騫之母與兄弟皆曰其子,則殿下何由知其非子也?如此之事,足以感傷和氣矣。」大司諫崔璡曰:「今殿下避殿、減膳者,乃所以示恐懼修省也。然若不聽臣等之正論,則恐懼修省之實,果安在哉?」王曰:「士洪等事,前日已議之矣。」司諫洪湜曰:「自古災不虛生。《詩》云:『燁燁震電,不令不寧。』此專由幽王之時,小人用事於外,嬖妾蠱惑王心於內也。今殿下不御經筵,不接群臣,不得聞嘉言、善政,上下之情不通。今此之變,未必不由於此。成宗則日三經筵,每朝視事,猶以爲不足,又有夜對。殿下繼成宗之位,而不法成宗何也?自古用小人,必亂邦,故臣等請改士洪等資而不從。又令收議,而文炯等庇護小人,其附下罔上,莫大於此。且非特今日有此災也,殿下卽位以後,如雨雹失時,星文晝見,災變不一。殿下繼此以往,又不謹天戒,不納正論,不御經筵,則安知天變之又至耶?」王曰:「士洪等事,宰相議若以爲非,則改之何難?」執義姜景叙曰:「士洪等事,臺諫論啓,累月不改。故星文晝見,白氣經天。又有月蝕、雨雹之災,天之譴告,可謂顯矣。殿下若於其時,聽納諫言,恐懼修省,則必無此變矣。昔太戊修德以消桑穀之災,武丁修德以弭雊雉之異。殿下修德行政,則災反爲祥,不然則傷敗乃至。且殿下以愼守勤爲都承旨,以安同爲非友騫之子,此專用私恩,不從公議也。且殿下必以爲,雖加小人一級,何遽至危亡也?此不然。今若一開其端,彼必援引同類,列置權要,人主孤立,可不懼哉?鄭文炯等四人乃曰:『今復奪之,其失甚於當初濫授之弊。』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設未得其當,雖十易之不爲病。豈可使狗尾續、爛羊胃之譏,復譏於今日乎?且以爲,臺諫久立闕庭,前古所未聞。昔有宋臣一歲之間,疏至於百八十上,則其以言奏者,不知其幾百也。文炯等此語,專是誣上、徇私,而殿下不鞫,其何不有天變乎?《詩》云:『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殿下聽臣之戒,務去私情,接見大臣,則災變可消,國家治安矣。」思愼又曰:「今此災變在正殿,與他處不同,請益加修省。」王曰:「弭災節目,雖有前例,與此不同,其速考啓。」思愼又曰:「所言雖多,不切於弭災則何用?請考前例,速下罪己之言,使中外洞知殿下謹天、恤民之意。」弼商曰:「遇此大變,必上下恐懼修省然後,災可弭也。」掌令姜謙曰:「殿下之失德,臣等或箚、或疏,言之已盡,而一不見聽。又請見弘文館箚子,而亦不許。是殿下事事而拒之也,不勝痛憤。且殿下稱士洪曰:『魁憸。』曰:『小人。』而不卽改正,又不鞫邪議之臣,尤爲痛惜。」禮曹判書朴安性曰:「殿下久不聽臺諫之言。古云:『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且稱君之德則必曰:『從諫如流。』又曰:『改過不吝。』願殿下勿疑快斷,以副衆望,以答天譴。」掌令趙珩曰:「殿下遇此災變,雖避殿、減膳,然古云應天以實。殿下卽位以來,不御經筵,不親視事,進用小人,不聽諫言。此天變之所由起也,請修其實。且《詩》云:『燁燁震電。』此用小人所致也。自古小人見用,則必有天變。殿下聽臣等之言,則變異可消矣。且殿下欲觀公論,收議于大臣,而文炯等逢迎上意,獻諛如此,罪雖上裁,然不可全釋。且請見弘文館箚子而不許,又請面對則敎云:『如此暑月,爲士洪事,具冠服見爾等乎?』是殿下不有惕慮之心,事事而拒之也。請於今日得聞上敎而退。」獻納孫仲暾、持平盧彦邦曰:「今日幸賜引見,請聞定命。」正言趙舜曰:「古云:『三公爕理陰陽。』今天變如此,而不知待罪。殿下有失德,而又不能格非,是三公亦不能盡其職也。且文炯等以諛悅誤殿下,固當待罪之不暇,乃曰:『請與分辨。』曰:『不復聞可否之論。』欲使殿下專用己言,不可不鞫。且功臣加資,臣等欲盡改正,而殿下不聽,故論其甚者耳。大抵一人之見有限,殿下偏執己私,不聽衆論,臣等不勝痛悶。」正言宋欽曰:「董仲舒云:『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天乃先出災異,以譴告之。尙不知變,傷敗乃至。』殿下卽位以後,不御經筵,不聽諫言,故雨雹不時,星文失度,天之譴告,不亦顯乎?今又不聽臣等之言,則傷敗乃至。」持平孫蕃曰:「幽王之時,小人用事,嬖妾蠱惑,故日月薄蝕,山谷易處。今此天變,亦由於小人之濫爵。今速改之,竝鞫罔上之臣,側身修德,則天變可消。昔宋景公一言而熒惑退舍,請改紀其政,以答天譴。」王曰:「天變未必由於士洪等加資,然臺諫言之如此,奪之何難?」問左右,弼商曰:「今日之災,不可的指爲士洪加資之應,然臺諫所言如是,而廢事已久,未伸其冤者亦多。傷和召災,職此而起,請從臺諫之言。」世謙曰:「今士洪加資,非任事也。且士洪非關係國家之人,雖收其資,亦非害事,請勉從臺諫之言。」致亨曰:「臣意亦與世謙合,請從之。」子光曰:「今臺諫必得請而後退。願先定是非,而剛斷焉。優游不斷,非帝王美德。」王曰:「加功臣一級,似不關興亡,然臺諫非一人,雖一人錯計,其餘豈皆然耶?若欲弭災,則當聽正論,其還奪之。」都承旨愼守勤曰:「只改士洪資乎?」王曰:「臺諫所啓,盡奪之。」姜謙曰:「文炯等不可不鞫。」副提學楊熙止曰:「其事失則某咎徵應,古人以爲膠固不通,不可的指爲士洪加資之應而奪之也。昔晋武帝時,雷震含章殿柱。此則乃正殿,有甚於彼。殿下卽位之後,不御經筵,不接群臣,而下情不得上達,此亦可以召災也。」洪湜、姜景叙曰:「熙止之言必有其情。熙止本與士洪相交,故欲救而發此言也。昔王安石以爲:『天變不足畏。』熙止之言與此同,不可不鞫。」王曰:「各言其志耳,其可鞫乎?」應敎李守恭曰:「功臣加資,固宜盡改。土木之役,亦足召災。弭之之道,非暫時引見之間所能盡講,請須廣問博採,盡罷土木之役,以答天譴。」校理金詮曰:「功臣加資,固當盡改。近日殿下過擧甚多,請宜周慮却顧。凡土木之役,內苑禽獸戲玩之具,一切停罷。」言未竟,王曰:「今此所啓之辭,其各書啓。」〈史臣曰:「時人譏之曰:『士洪初以天變不足畏之說抵罪,今亦以天變被奪其資。』天之報應,可畏也夫。」〉 ○政丞以下退集賓廳,書弭災節目以啓,凡九條。頒赦求言,疏放罪人,甄拔沈滯,逋欠蠲免等事也。
○臺諫合司啓:「殿下遇災而懼,延訪大臣,優納直言,乃奪士洪、崇祖、得琳、韓懽、孝江、仲敬、敬生、存命等資,此殿下之所以應天以實也,臣等不勝欣忭。但楊熙止當成命初下之時,輒徇私情,欲護士洪,是知有士洪,而不知有殿下也。苟非其黨,敢爲如是耶?此而不罪,國無政矣,請鞫之。且不遞愼守勤都承旨,御決安同之訟,恐有私情,請速改正,以應天變。」不從。更啓:「楊熙止面罔殿下,不可不罪。成宗朝趙之瑞以誤議坐罷,況熙止與士洪昵交,不免有情乎,請鞫之。文炯等及守勤、安同事,亦不可不聽。」皆不從。更啓:「今乃因災變求言,而若不盡從臣等之言,則不足以盡弭災之道。且聞有將赦,一年之內,赦已三下,不可又赦。」傳曰:「不允。赦則其議于今日詣闕宰相等。」尹弼商、盧思愼、魚世謙、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朴楗啓:「頒赦似無妨。」李克均、韓致禮、柳子光、柳洵、申浚、朴安性、尹孝孫、趙益貞、李陵、李誼、金悌臣、安琛、金諶、許琛啓:「古人云:『無數赦。』又曰:『賊良民。』今不半歲,已三頒赦。若又肆赦,則適足以長奸猾,非所以弭天譴也。今日宰相、臺諫所對正心修德,御經筵,硏聖學,接群臣,訪治道,納諫諍,廣聰明,此乃應天之實也。至於避殿、減膳等事,皆虛文也。伏望務其實,而勿事其文,以答天戒。」傳曰:「諸役處書啓,且明日當御經筵,來初一日欲受朝賀。」尹弼商等啓:「朝啓、常參、經筵等事可行也,今避殿、減膳,不可受賀也。」傳曰:「依所啓。」臺諫更請勿赦,且鞫熙止,不從。
○副提學楊熙止書啓:
今日賜對,群臣皆啓以御經筵、接群臣、納諫諍、伸冤抑等事,而只命收士洪資。臣恐殿下以降士洪資爲答天譴,而不加修省,故臣啓天之譴告,非但加資一事,欲使殿下留意所啓數事,益謹天戒耳。辭未竟,臺諫以臣爲庇士洪駁之,臣切痛焉。
傳曰:「知道。」熙止又書啓:
士洪降資,臺諫啓之,而殿下問諸大臣,大臣皆曰可,然後命收資,豈以臣之一言,遽改成命乎?三尺童子,尙知其不可。臣雖無狀,豈欲庇士洪,而爲之辭乎?臣意以謂,奪資一事,不足以應天。今日大臣所啓,御經筵等事,次第擧行然後,庶答天戒。臣之本意如此,而枉被臺論,無由自明。臣之語勢,侍從臣僚孰不聞之?伏望特垂下問,臣若有一毫私曲,則甘受重罪矣。況臣被駁,不宜在侍從之列,請避。
傳曰:「勿避。」
○鄭文炯、李克墩、李世佐、盧公弼以臺諫論駁,來待罪,不從。
○弘文館副提學楊熙止等上箚曰:
謹按,晋孝武時震含章殿四柱,安帝時震一廟。此皆非常之變,而二帝不知省懼,終至亂亡。今宣政殿乃臨群臣聽政之所,而震及御座前,古未有之天變也。殿下雖避殿、減膳,延訪闕失,而所改者只濫加一事耳,殿下其謂此足以答天譴耶?如畜獸禁籞,爲戲玩之具;召聚工匠,作奇衰之巧,連興木石,一撤先王之舊而新之。裁決牒所,不付有司,而斷之以私,深宮之中,所與處者宦寺、宮妾而已。接賢士大夫之日,自卽吉以來,凡有幾乎?正直日疎,邪侫日近,學問不就於高明,政事多出於偏僻。外戚寵,而據非其位,女謁行而屢屈邦憲。殿下失德,類如此,天之譴告,不可謂無自矣。殿下當痛自刻責,一切反前所爲然後,庶答天譴,而顧欲區區於頒赦之末事,殿下應天之實安在?一歲再赦,善人喑啞,況數月之頃,遇慶而赦,遇災而赦,以至四下乎?非徒不足以答天譴,祗見其賊良民之甚也。
傳曰:「知道。」更啓,不從。
○傳旨吏、兵曹曰:「曺克治等二十四人敍用,江得舟等三人,職牒還給。」皆因政丞等議啓,而唯愼自建,特命敍用。
6月29日
○己亥,御經筵。大司憲李諿曰:「昨楊熙止聞上還收士洪資之命,卽啓:『奪士洪等資,豈足以應天變乎?』此而不罪,則誰敢直言乎?必皆有阿諛之心矣。」王曰:「旣採群議,其聽一人之言乎?」諿曰:「雖不可加罪,請遞經筵官。」司諫洪湜曰:「昨日大會廷臣,欲聞正論,而熙止獻諛若此。蓋居侍從之地者,雖有小過,決不可處,況熙止乎?速遞侍從之官,幷鞫其情。愼守勤非文臣而爲都承旨。椒房之親,尤不可示人以私也」王曰:「古亦有非文臣而爲之者,雖曰椒親,若可當則有何不可?」安琛曰:「熙止情之有無,未可知也。但其言勢,甚不可也。昨日加資改正,人皆爲快,而熙止遽發此言,甚未矣。」王曰:「各言其志耳。」湜曰:「熙止與公弼、世佐同交士洪。臣等初意,熙止必如此,今果然矣。」洪瀚曰:「赦者賊良民之甚,君子之不幸,小人之幸也,不可妄下。」許琛曰:「古昔賢君、良相皆以爲,赦不可數下。在今所當先者,在於戒逸,欲禁奢侈與夫節儉等事也。昨見前例,應天變節目,放後苑禽獸亦與焉。蓋先王不知某事爲召天變也,故以後苑禽獸近乎戲玩,而放之耳。」洪貴達曰:「此等事,雖前例,抑其末也。以其末爲本,而遺其本,則不可也。臣所謂本者,崇儉約、除奢侈、勤學好問、親君子、遠小人、日接賢士大夫,以講論治道然後,庶可得其本矣。且古云:『赦不妄下。』今此赦所宥,雖皆不緊之罪,然莫若不赦。」鄭文炯曰:「赦則有前例矣。在今所當先者,絶偏私、勤政事、寡逸欲、勤經筵、側身修行也。」貴達又曰:「臣爲內藥房提調,粗省上體,亦未甚不寧也。當平和之時,以便服御便殿,但引經筵官,講論治道可也。昔程子有言曰:『涵養氣質,薰陶德性』然則於聖學,豈不裨益乎?」安琛曰:「玉體若大未寧則已矣,蓋經筵,非徒有益於一身,亦有關於宗社,不可廢也。」貴達曰:「成宗時鷹坊有海靑,命放之。厥後鷹坊無海靑。今者後苑禽獸,近於戲玩,請放之。」許琛曰:「以今時弊言之,濫爵賞、過用財,此其大者。雖一匹布,皆出民力。萬一國家有事,而無財用,則不可以使民矣。」貴達曰:「韓昭侯命藏敝袴,以待有功。以一國言之,不必節用,然國無儲備,則國非其國,願聖上預先節用,使有畜積然後,雖有師旅大事,可以無虞。」洪湜曰:「道千乘之國,節用而愛民。我國土瘠民貧,財穀不敷。勿以昇平爲可恃,而留心節用。」安琛曰:「古云:『傷財必至於害民。』又曰:『不傷財,不害民。』又曰:『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此言節用所以愛民也。今臣等所啓,殿下非知之艱,行之惟艱。行之之道,要在謹獨。是故,《大學》曰:『謹獨。』《中庸》言:『莫顯乎隱,莫見乎微。』是以君子必愼其獨。必須於宴處之時,愼之而已。昨日大臣、臺諫丁寧論啓者,皆以愼獨爲戒也。」貴達曰:「人情厭見聖經賢傳,而風雲月露浮誇之文,則樂觀而不倦。常人猶不可,況人君乎?殿下安居之時,常讀經傳,而不樂浮誇之文,則豈非聖學之本乎?至於詩學,人主尤不可留心也。」王皆不答。文炯曰:「世宗吾東方堯、舜也。三十三年之間嘉言善政,皆載《實錄》。中草入內,時賜觀覽可矣。」安琛曰:「若《實錄》則雖中草,固不可入內也。有《國朝寶鑑》備載我國列聖政跡之嘉美者,此可以觀覽矣。」王不答。持平孫蕃、正言宋欽啓:「前日臣等請鞫邪議大臣,而今則經赦,故不啓。但熙止豈不知士洪爲小人?然而昨日面對,乃曰:『奪其資,何補於應天變?』請推鞫定罪。且漢文帝以竇廣國有賢行,欲爲丞相,恐天下以爲私廣國而不敢。今殿下亦當避嫌於守勤。」傳曰:「熙止之言,予所親聞,甚無情也。都承旨有前例,且豈無遞之之時?」更啓,不從。
○前此豐儲倉白米五百餘碩輸入司饔院,至是還下豐儲倉。
○傳旨議政府曰:「致災必有所召,應天要在以實。顧予寡昧,叨襲洪基,惟不克負荷是懼,宵旰兢惕,澤猶未究,誠猶未格,佳祥不至,災變屢作。又於今月二十七日夜,震宣政殿柱。天譴至此,罔知攸措。念惟刑辟之用,易致冤枉,傷和召災,未必不由於此。宜滌瑕垢,以布寬恩。」又傳旨議政府曰:「予惟涼薄,嗣守丕基,惟恐獲戾于上下,夙夜惕慮。第以久病之餘,榮衛不調,加以暑熱方殷,不克迎接群臣,訪問治道,寡躬豈無愆過,朝政豈無闕失歟?今天動威,譴告甚迫。乃於本月二十七日夜,震宣政殿柱。咎實在予,冞增警懼。庶賴臣民輔佐之力,以答天譴,其令中外,實封以聞。」
○不急營繕,悉皆停罷。
○先是,令京畿與司僕寺捉獐及鮒魚以進,至是命罷之。
○傳曰:「前送內需司馬十九匹,其還于司僕寺。」
○傳曰:「拱辰門、靑陽門、永康門圍籬皆撤去。」前此王數幸後苑,圍籬使外人不得見。至是撤之。
秋七月
7月1日
○朔庚子,御經筵。講《綱目》《漢紀》,至賜洛陽令蕫宣三十萬錢,侍講官張順孫曰:「此光武所以旌直臣也,請須法之。」王曰:「光武賜蕫宣錢非矣。」領事魚世謙曰:「光武以私心而怒之,故旣悟而賜錢,以表其直。光武之賜善矣。」順孫曰:「以强項令名之者,取其不屈也。」執義姜景叙曰:「近有天災,宜正心修省,無一念之敢忽也。自古克謹天戒,則雖有其象,而無其應,不謹則傷敗乃至。謹天戒之道,在於勝私、窒慾。若無私心,則光明正大,位天地,育萬物,無災異之戾。楊熙止以奪士洪資,不合於應天變,是黨友小人,面欺殿下。請鞫之,殿下不聽,甚未便。且陰興皇后之弟,光武欲爲大司馬,興固讓曰:『虧損聖德,不可苟冒。』今以守勤爲都承旨,大累聖德。且安同,友騫之母與其弟友夏,皆以爲友騫之子,而論以非子,此足以感傷和氣,宜下問宰相,而使之。掌樂院小司,古無都提調。如樂工、女妓屑瑣之事,非政丞所當與知。今以右議政韓致亨爲提調,非所以尊禮大臣也。」王曰:「安同不出入友騫之家,又不服嫡母之喪,則不可謂其子。」獻納孫仲暾曰:「殿下不與大臣據文案以決,而獨斷於上,臣恐殿下未免有私心也。熙止以侍從,當殿下賜對之時以『奪士洪之資,非關於應天譴。』其面欺殿下如此,固當治罪。愼守勤亦不可不改。」魚世謙曰:「熙止之志,欲廣言戒謹之事,非以奪士洪資爲不足應天譴也。」李克均曰:「熙止若有庇士洪之心,則何惜一熙止?若無此心,則臺諫之駁,無乃過乎?」仲暾曰:「其時臺諫聽之者非一,安琛亦嘗面論其非。」仲暾又將論後苑事,王托如廁而入。有頃,傳曰:「熙止鞫之。都承旨事有前例。掌樂院提調,政丞自何時帶之?考例以啓。」
○傳于承政院曰:「日者之變,古今所稀,豈無民怨而然耶?成宗慮軍額不敷,特除度僧之令。彼雖異端,亦吾民也。度僧勿禁事,議于政府、六曹。」政院啓:「我國人民鮮少,軍士無保者多。以此積怨,若推刷無度牒僧人,充給其保,則人心平而天氣和。此乃應天譴之實也。且成宗以度僧之禁,載諸《續錄》,可謂令典矣。殿下宜遵守勿改也。況《書》曰:『予則有大疑,謀及卿士。』此非可疑之事,而議諸政府、六曹,於大體何如?」傳曰:「兩宗自祖宗朝而設。若禁民爲僧,一充軍保,亦豈無怨?」
○弘文館典輪李守恭啓:「殿下弭災之誠,臣等竊自喜焉。今以度僧事,議于政府、六曹。度僧非弭災之道,亟收此命,勿使外人知之。」仍書歷代之君事佛求福,反致禍患者以啓,傳于政院曰:「姑待命,收議。」
○命撤後苑藩籬。
○命放濟州定役內官金順孫、崔有淵。
7月2日
○辛丑,御經筵。侍講官李守恭曰:「昨日本館以度僧收議未便事啓之,未知上意。若因天變,疑有冤抑,有是命則甚不可。前日以我國軍額不實,保人甚少,故人皆不樂爲軍士。成宗特令勿度僧,意有在也。」掌令姜謙曰:「成宗慮良民之逃役,爲僧者日衆,而軍士不實,故特令勿度僧,一朝改之不可。且此非初政急務,亦非弭災之道。」特進官趙益貞曰:「勿度僧事,載在《續錄》。我國四面受敵,而軍士不實,信非細故也。」知事柳洵曰:「成宗不惑於異端,慮軍丁不敷,命勿度僧,乃是善政。殿下方遇災敬天,不可改先王善政。」益貞曰:「盜賊以不得爲盜爲怨,則亦將以爲冤抑乎?如此事,斷不可收議也。」檢討官鄭光弼曰:「可改者改之,而無留難,是乃應天之實也。若度僧事,決知其不可,何用收議乎?」特進官尹孝孫曰:「國有大事,必議于大臣。議若不一,則當裁自聖心,而從其可者,若詢謀僉同,則當從衆論。古人云:『謀從衆則合天心。』合於天心,則人無間言矣。今此度僧之事,初不可收議也。雖或收議,其誰曰可也?」益貞曰:「古云:『出納惟允。』如此傳敎,政院宜更啓請,而不啓請,政院亦非矣。」守恭曰:「天變如此,而欲以度僧弭之,正如梁武帝爲侯景所迫,猶捨身爲奴也。今猶遲留,不卽收成命,而姑令停議甚不可。若以度僧爲弭災之實,則必貽譏於後世。」王曰:「非以度僧爲弭災,今有兩宗,則不可無僧,有僧則度僧之法亦不可無也。」益貞曰:「成宗命勿重修僧舍,此無他,軍卒不敷,而逃役爲僧者甚衆故也。」守恭曰「成宗非徒爲軍卒不敷也,崇奉佛法,乃我朝弊風,故欲革之耳。」正言趙舜曰:「成宗罷度僧之法者,正欲禁絶僧徒。大抵遇災變,如赦宥等事,皆是虛文。要當正心修身以應之也。」王曰:「此言甚是。予意亦然,故命停收議矣。」謙曰:「如知其非,當速止之,不宜姑停。」益貞曰:「趙舜所啓正心之言當矣。人君若能正其心,則非僻之心,何從而生乎?必敬以直內,操存省察,凡怠慮方萌,必曰:『此十目之所視也,十手之所指也。此事無乃有害於治乎?』常於謹獨,用工夫則事事無失,而心亦正矣。」守恭曰:「舜所啓甚善。古云:『惟聖罔念作狂。』大抵操存省察,當於謹獨用功,則事無不善矣。」謙曰:「篤恭而天下平。謹獨之功,不可不用其力也。」守恭曰:「昔孟子三見齊王,而未有所言。或問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邪心旣攻,則善心自生。』矣。」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守勤事,且啓:「愼自建罪犯贓汚,不可復敍。成宗昇遐之日成婚之人,皆知國恤,而故犯之,是罪干綱常。今竝許敍用,請收成命。議度僧事,敎云姑停,不勝缺望。」傳曰:「守勤事不可聽,自建事已與大臣議之。非入己之事,而累經赦宥,故不允。成宗昇遐日成婚人,當分揀勿敍。度僧事其待命。」
○弘文館直提學洪瀚等上箚曰:
臣等伏覩,殿下遇災而懼,迎訪群臣,疵政過行改之不吝。臣等方相賀以爲,殿下之敬天如是,轉災爲祥,指日可待。及聞殿下欲度僧以弭災,臣等不勝駭愕。具論不可,雖寢其議,而兪音尙阻,此豈遲回猶豫,不能早斷者乎?往歲殿下親降手札,以示闢佛之意,太學生至上箋稱賀。今此敎一播,恐中外聞之以殿下爲執德不固也。況成廟勿度僧之命,載在《續典》,以遺後嗣,而陵土纔乾,議毁成憲,殿下何忍爲此?當此省愆之時,所宜正心,以澄出治之源。反欲以邪道爲弭災之具可乎?若遂不已,是欺天也。
傳曰:「度僧事勿議。」
○正言宋欽以親老乞歸養,特命歸覲而還。
○李拱妾子李稱壽上言,請赴雜科,命議于政丞。尹弼商議:「雜科非文武科、生員進士之比,許赴無妨。」盧思愼、魚世謙、韓致亨亦以許赴爲可,惟愼承善、鄭文炯之議以爲不可。從弼商議。
○傳曰:「自永康門至靑陽門造長廊。」
7月3日
○壬寅,都承旨愼守勤以臺諫論己辭職,不聽。
○吏曹書沈滯可用者鄭誠謹、趙之瑞以啓,愼守勤啓:「沈滯可用者,豈止此二人而已?令吏曹廣考以啓。」傳曰:「可。」
○尹弼商、愼承善議:「掌樂院於《大典》無都提調。當從臺諫之言。」盧思愼、鄭文炯議:「禮樂大事,雖三公兼之無妨。」魚世謙議:「無都提調衙門,以正一品爲提調,其例已久。若以秩卑宰相爲都提調,則不可矣。以秩高宰相下行提調,似爲無妨。然臺諫今擧官職以啓,從之亦無妨。」從世謙議。傳曰:「取世謙議,似爲無妨。」以上之語。
○上護軍宋欽等上疏曰:
名分國家之大閑,小壞則尊卑倒植,貴賤無倫,少則家不家,大則國不國矣。臣等待罪醫員,職在救人,安敢妄爲論列,自犯出位之誅乎?特以切近之災,迫在床下,不敢默焉。夫醫之爲術,萬民之司命,肇自神農,咸置厥官。本朝尤重是術,內設內藥房,外設典醫、惠民等司,擇世系無痕咎者屬焉。故士夫之有才學者,或屈於兩科,則卽投于此,爭自琢磨硏窮,爲世名醫。近年以來,士類恥不願屬有由焉。世宗朝崇重勳勞,二品以上承重妾子,許屬成衆官之法,此重大臣絶嗣之意也。新《大典》頒降之時,二品以上妾子、泛親許屬。故賤出妾子,輻輳來屬,尊卑、貴賤無復可別。凡爲士夫恥與爲伍,擧爲背馳。古云:「薰蕕同器十,黃帝不能卞之。」以其同器也。況庶孽之與士夫,固無香臭之可別,而又使之同器,則孰知其此爲士夫,彼爲庶孽邪?必將摠而目之曰:「是業醫者,庶孽之類也。」則臣等自得姓以來,世居正冑,而一朝蒙此大累,豈不深可痛心哉?近者李拱妾子稱守上言乞赴醫科。此不自知分,蔑棄國章也。惟我東方,素嚴嫡妾之分。若使賤出得隷醫科,循資致高,序立淸班,簪纓世冑顧居下流,而支庶餘孽反據其上,則尊卑之倒植,貴賤之無偏,不旣甚乎?
命留政院。
○正言趙舜啓:「愼自建罪犯重大,不可敍用。」不聽。掌令趙珩啓:「前日敎云:『愼守勤有遞之時。』請於今政遞之。自建罪犯贓汚,不可輕易敍用。」傳曰:「都承旨遞否在我,非爾等所可言也。自建事已收議,不允。」
○忠義衛沈克孝上疏,其略曰:
臣聞:「善言天變者,不于其天,而必于其政;善言其政者,不于其政,而必于其心。」苟正其心,以正其政,則於應變修省,何難之有?今雷震正殿,而殿下警懼不已,恐有闕政,洞開言路,欲答天譴,其敬天勤民之意至矣。臣宿衛殿庭,恩添世祿,適逢求言之敎,安敢默默?臣聞,昔者商之高宗,當肜祭之日,有雊雉之異。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於是高宗側身修行,以弭其災,臣亦請惟先格王可乎。臣聞,人君者,天下之本也;初卽位者,人君之本也。昔唐太宗初卽位時,張蘊古上《大寶》一箴,其辭激切,後世人主之所當鑑也。至于憲宗,韓愈上《佛骨》一表,又作《原道》,詞嚴義正,後世人主之所當法也。臣欲更爲章奏,何過於此?謹書《大寶》一箴,《原道》一篇以進,伏願揭之左右,朝披夕覽。
傳曰:「騰寫一通以入。」
7月4日
○癸卯,御經筵。大司諫崔璡曰:「命敍愼自建,甚未便。且成宗昇遐日婚嫁人,當晝而婚者預料也,乘夕而婚者已知也。論以誅心之法,則皆是不忠,何必分揀?慶尙道觀察使安處良不能裁決,駄簿而行,牒訴供總,却而不受,以此無一人得伸其冤。一道休戚,係於監司,請遞之。」掌令趙珩曰:「慶尙道人民倍於他道,監司不能裁決,則民之冤抑,可勝言乎?」仍論愼守勤、愼自建等事,王曰:「處良事當問之,餘皆不聽。」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啓:「愼自建橫斂蒺藜鐵、皮竹籠箱于各官,輸來其家。請減田稅十餘石於差使員,辛舜鼎亦自用之,罪犯贓汚,宜永不敍用。今乃特命敍用,甚爲未安。」仍論啓韓致亨、安處良事,傳曰:「致亨遞之。處良事議于政丞。自建事不允。」
○司憲府請收楊熙止職牒,推鞫,傳曰:「熙止雖與士洪有素分,豈於群臣正論之時,挾私言之乎?熙止云:『奪一士洪加資,何足以答天譴乎?』言勢雖涉疑似,如此正論之人,豈可鞫乎?」
○以金應箕爲兼同知成均館事,洪瀚弘文館直提學,張順孫應敎,金詮副應敎,尹金孫校理,成世純副校理。
○司憲府執義姜景叙等上疏曰:
臣等聞,天人之際,顯微無間,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人事動於下,象變著於上,乃理之必然者也。然亂極之世,不能無祥;盛治之代,不能無妖。逸王恃祥而自大,故益侈而取禍;興王遇災而知戒,故愈畏而致福。然則祥不必爲慶,災不必爲殃,要在戒懼以答天變,修德以變災殃耳。臣等伏見,聖體違豫,深居九重,不得接見士大夫,講論致治之道,爲經國長遠之計,其所與圖議庶政者,不出閨闥之間。是故,宦寺恃寵於內,小人階進於外,政令多失,百事解弛。天乃雨雹,以譴告之;星文示變,以戒懼之,殿下尙未覺悟,拒諫不聽。皇天存顧預慮,示此大變,以啓聖心。是以,殿下惕然戒懼,迎訪群臣,講論治道,黜遠小人,以厭銷災變,衆目改觀,群心胥悅,其不變災爲祥,以光丕業歟?臣等聞,高宗商之令主也。逢妖而修德;宣王周之賢君也。遇災而側身,故誠感神祗,化沴氣爲太和,變衰運爲中興,此所以興王遇災,而知福也。臣等職在言責,雖不命,當陳所蘊,況下敎求言,欲聞過失,是乃王心之發見,其答天譴,斯無難矣。是用罄竭愚誠,考論聖道,槪擧應天之實五事,仰贊聰明。其一曰,納諫。臣等聞,舜天下之大聖人也。其仁如天,其德如淵,蕩蕩巍巍,莫罄名言。其所以樂取人以爲善何也?蓋天下之善無窮,聖人好善之心亦無窮。已雖有善,安知又有善焉?是以,捨己從人,取善以爲德,此不自滿足,其道光明者也。暗主則不然,貴爲人主,富有一國,意諭色授,而六服震動;言傳號渙,而萬里奔走,心驕而意逸,自賢而自用,縱天辯以拒諫,如石水之不受,聖益聖、愚益愚,其皆出於此乎。今我殿下天資英睿,銳意求治,而大臣首陳邪說,以誤殿下,是殿下有堯、舜之明,大臣無皋、夔之忠;殿下有納諫之明,大臣進拒諫之術,使殿下以忠言爲逆耳,習慣若天成,是不致殿下於堯、舜,而欲導殿下如桓、靈,其心未可知也。殿下已知拒諫之非,改紀前日之政,願開道而求諫,和顔以受之,言可用則賞其直,不可用則恕其愚,開言路以來諫者,則事無過擧,身享美名,此應天之實也。其二曰,用賢。臣等聞,取賢之道,無間親疎、貴賤,惟其賢之所在。貴而貴取焉,賤而賤取焉,豈間公卿子弟、布衣寒士也?故,管仲相齊,賢也而擧二盜;穆公伯秦,賢也而擧由余。如非賢也則雖貴如工、鯀,親如管、蔡,豈可用以亂天下哉?古者國有災變,責免三公以應之,爲大臣者,亦避位以禳之。今殿下遇變以警畏,求言以聞過,大臣未有一人歷陳致災以求所以弭之,引咎避位以圖所以禳之,欲歸過於殿下,而窺免其咎,豈古者過則歸己之道乎?況其間復有匪人參用焉。如旣試武才,而又欲看弓品,立異以行胸臆也;如旣建正議,而中變以壞人倫,審伺以獻諛侫也。排群議以救小人,作僞以誤君也;務紀綱以潤其屋,先私而後公也。無才德入政府,豈異粥飯僧;無幹局長樞府,寧免伴食誚?趙之瑞雖云强作,再魁多士,其才可用;鄭誠謹縱稱硜硜,孝著一國,其行可取。又有磊落之才,沈於下流;鯁亮之臣,困於州縣,是則用者未必賢,而賢者未必用也。若殿下知賢而擧之,擧而信任之,不使小人參廁於其間,則賢者得以彙征,升其國於明昌,此應天之實也。其三曰,去邪。《書》曰:「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蓋憸人之爲惡,雖千條萬緖,其所可惡者,莫如害人之善。自古小人欲售其術,必疾害正人,一網打盡,然後得以行其奸,使民不被其澤,而禍及後世。如唐之四凶,宋之五鬼,何代無之?在人君痛繩之,使不同中國耳。況殿下新政之初,尤宜去絶,使不得任事。今士洪之輩,雖奪其資,猶未遠斥。其間又有姦貪無狀如韓致禮,而長於訓鍊;行同市井如李繼命,而得爲太僕。崔盖地之汚衊,豈宜居皐比;元仲秬之貪黷,豈宜典方面?若殿下明以察之,黜遠邪臣,不任以事,此應天之實也。其四曰,節用。《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傳》曰:「節用而愛民。」自古帝王以節用爲貴者,財非天運鬼輸,皆出於吾民之力。若侈用則傷財傷財,則必至於害民故也。古之賢王嚬笑必惜,敝袴必藏,況財用乎?殿下自近年以來,賜與無節,尙方之儲,幾於告罄;天廐之馬,濫及私昵。若府庫之財,至於匱竭,則必徵斂於民,其不傷財,而害民乎?夫財者,天地之所生。若不畏天,而用之若泥沙,其不傷民之心乎?傷民心,乃所以傷天心也。若殿下爲一國守財,儉以節用,不敢妄與,此應天之實也。其五曰,伸冤抑。臣等聞,管子曰:「堂下遠於千里,君門遠於萬里。」蓋情志不隔,而上下交通,則千里之外應之,否則藩籬之間隔如胡、越。是故,下民之冤,能自直於州縣者鮮矣,況自直於監司乎;能自直於監司者鮮矣,況自直於九重乎?以此,守令得以肆其暴於下,窮民無以號其冤於上,陰冤之氣,積而不洩,激而爲旱,奮而爲雷霆,以累殿下之治,專由監司不得其人也。安處良素無才幹,不能剸治。慶尙道牒訴倥偬,簿書滿案,茫昧不決,事多積滯。民隨訴冤,千百爲群,一道愁嘆,曷有窮已?若擇剛明有才能者,俾代處良,以伸一道之冤,以洩陰冤之氣,此應天之實也。臣等聞,我非堯、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故,臣等以前代聖王所以致治之迹,可以爲法,與夫暗主兆亂之道,可以爲戒者而獻焉。夫欲致治,須知爲治之要。夫治也者,親賢、遠奸,信賞必罰,以身先之,使民知趨向之方。古人云:「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是亦舜而已。殿下亦以此加意,而無忽焉,則豈但化災變爲祥瑞而已?德與帝舜而無閒矣。
7月5日
○甲辰,御經筵。講至漢《光武紀》朱祐不存首級之功,王曰:「何謂首級?」侍讀官李顆曰:「秦人斬敵一人,賜爵一級。故其後斬一人,謂之一級。」王曰:「然則斬千人,則亦賜爵千級乎?」知事李克墩曰:「爵有限,何至於千級乎?但名之如此耳。」顆曰:「光武時,西域請都護,不許。自古帝王之待夷狄也,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今國家遣童淸禮於三衛,其爲去之事,臣未得知,然大抵夷狄無常,今雖可遣,後若更請而不從,則無乃生怨乎?凡邊釁偶因小事而起,國家豈不熟計乎?然以古事揆之,則似不合矣。」克墩曰:「中國則與夷狄區域自別。威德遠被則外夷自服而來。此所謂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也。我國兩界,則與中國異,永安道本野人界,世宗以豆滿江爲限。其時金宗瑞獻策設六鎭,此蓋奪野人所居之地,彼不忍遠離舊土。故許令仍居城底,以爲藩籬,使報聲息,非故爲密邇戎狄也。平安道距三衛遠甚,故自祖宗朝不許近居城底。其招撫之道,固異於永安矣。近有獻議許令近居者,然勢不可許也。今顆之所啓是矣。今雖廟議已定,彼不刷還虜口,而又遣淸禮,非徒空行空返,恐有意外之患。今姑勿遣,待彼刷還虜口,然後更遣何如?」王曰:「臺諫疏中云:『慶尙監司安處良簿書滿案,茫昧不決,民冤不伸。』若然則弊實不貲。故已問于大臣矣。」鄭文炯曰:「慶尙道地大人衆,事甚煩劇。然處良人物,不甚庸劣,已經都承旨、兩道監司。且今遞期已逼,不如仍任。」持平盧彦邦曰:「處良質本無能,牒訴倥偬,不能剖決,則民冤何可勝言?當卽遞之,不必收議。」克墩曰:「臺諫公論所在,固當從之。然雖如守令之微,固不可以臺諫之言而遽遞,況任方面大臣,不辨其實,而遽遞之乎?處良自任慶尙道以後,臣未聞至於如此。但前喪二子,遂成心疾,今則平復耳。臣意,以臺諫所言下諭,使自勉勵何如?」司諫洪湜曰:「處良前任江原監司時,亦不勝任。今則詞訟不決,民怨積滯。臣等豈不詳聞,而啓之乎?改之可也。」特進官李陸曰:「傳聞之語,豈可盡信?然臣嘗爲本道監司,此道最大。若有病、年老之人,則必不堪其任矣。處良則不甚老且無病,安有駄載訴狀而行乎?」湜、彦邦曰:「愼自建事,前日累啓不聰,臣等缺望。」王曰:「前欲用之,而因臺諫之論停之耳。雖曰:『永不敍用。』然成宗亦以律外罪之,其終不可用乎?」文炯曰:「自建之事,臣未詳知。雖不可終身廢棄,姑從臺諫之言。」湜、彦邦曰:「成宗昇遐日婚嫁之人,其罪大矣。古云:『百姓如喪考妣。』雖無識之人,固不忍行此事,況有識朝士乎?此輩決不可敍用。」王曰:「若分揀則必有輕重矣。雖命敍用,不必汲汲用之。」檢討官權敏手曰:「名敎所以維持國家者也。名敎壞則士習不正,國家從而亂矣。自建貪汚,汝諧等不忠。以貪汚、不忠之輩布列於朝,則名敎其有不壞乎?」王曰:「然則姑勿敍用。」陸曰:「今欲答天譴,須伸冤抑。外知部人受贈於人,變亂是非,使官吏眩於論決。以故,自祖宗朝,皆不分是非,全家徙邊。然其間豈無冤抑乎?今不可不分揀也。」王曰:「祖宗朝亦不分是非,皆徙於邊,故今亦如此耳。然當分揀。」
○尹弼商、韓致亨議:「安處良不能治事,臺諫豈無所聞?若如所言,本道地大民稠,詞訟浩繁,當依所啓。」愼承善、鄭文炯、尹孝孫議:「臣等未聞處良之若是也,果若是則民怨可知。方面重大,姑將臺論下諭,使自勉勵。」魚世謙、柳輊議:「安處良更歷已久。成宗擢爲承旨,遞爲吏曹參判。其後再經黃海、江原監司,士林不以爲惛。然人之所見各異,彼之操心行事,亦豈必其終始如一乎?憲府必有所聞,然所聞恒多失實。大臣去就,未可以輕。一道人民訴怨愁歎之事,必有其迹。願詳考而處之,以存朝廷之體。」李克墩議:「安處良已經兩道觀察使。自任慶尙道以後,臣無所聞。但聞喪子傷心成病,今則平復。若如臺諫所言,恐有滯事之弊。然方面之任至重,不辨其實而遽遞,似傷大體。姑下書,示以臺諫之論,使自勉勵何如?」成俊議:「安處良出身文科,歷事累朝,素無茫昧之名。今於慶尙道事多稽滯,臣所未聞。」從克墩議。下書于安處良曰:
臺諫論卿怠於剗治,訴牒盈積,人民愁歎,卿豈有是耶?然益勤聽理,務伸冤抑,毋或留滯。
○判決事鄭叔墀啓:「外知部情狀曖昧者,令本院分揀。當初院中各以所聞,圓議而抄啓,無文案可考,分揀爲難。非徒今時,自祖宗朝已然矣。」傳曰:「掌隷院不得分揀,則何知曖昧者,而放還耶?其問于政丞。」
○傳于義禁府曰:「以安同爲友騫妾子眞僞,前推文案及愼氏上言憑考,其更分揀。」
○判敦寧府事韓致禮啓:「憲府以臣爲貪汚,此必指江陰官奴婢、驪州田畓等事也。然已發明臣無貪汚之實,然人不自知,請就獄自明。」傳曰:「大臣豈可就獄耶?」
○承政院書成宗昇遐日午前後成婚人宋汝諧、申末平、權永聃、閔景翼、金永銖、洪傑以啓,傳曰:「皆勿敍。」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自建事,不聽。
○算員方信友等上言曰:
臣等職事,文武官例也。今例論工商、賤隷,不勝冤憫。
傳曰:「其問于政丞。」
○亂臣緣坐人李茂四世孫春遇,五世孫禮崇等上言曰:
臣等禁錮,至今九十餘歲,不得許通,不勝痛悶。
傳曰:「議于政丞。」魚世謙議:「其所引許通人等,先世罪名輕重及春遇等許通當否,令該司啓稟。」鄭文炯、韓致亨、李克墩、成俊、柳輊、尹孝孫議:「不可輕易許通。」從世謙議。
○傳于戶曹曰:「兩界守令衙祿,四孟朔頒祿時竝給之。」
7月6日
○乙巳,御經筵。獻納孫仲暾曰:「爵人於朝,與衆共之。今以韓訓獨擬弘文館副校理,値殿下問,乃復擬以三人。訓乃都承旨愼守勤妻弟,其操弄政權如此,必有其情,請鞫之。」吏曹參判安琛曰:「訓以相避當遞。且有弘文館職次相當,故擬啓。」仲暾曰:「雖職次相當,若次次陞敍,則單望宜矣。以外官入補者,必須備三望。且訓豈必除弘文館職?不得無情。」因論愼自建事,王不答。持平孫蕃曰:「南方防禦處,已令巡邊使與楊熙止審視矣。然亦有虛疎之弊,請更遣御史審察。」王顧問左右,尹弼商曰:「臺諫所啓甚是。但不可數遣。」李世佐曰:「摘發其奸,而遣御史鞫之可也,不可非時遣之,使一道騷擾。」弼商曰:「古云:『畜猫之家,鼠不恣行。』雖不可數遣,時時遣之無妨。」仲暾曰:「守令、萬戶犯法者多。出其不意,遣御史摘發,則聞風者自爾斂束矣。」檢討官李㙉曰:「若數發御史,則驛路有弊,有時發遣,則所經郡必畏忌。」特進官朴安性曰:「臺諫所啓是矣。」仲暾曰:「貢稅布本三十五尺,而守令加徵四五尺。油蜜亦然,何以一一糾察乎?李克均曾爲監司時,擇賢守令,別遣道內各官,糾其不法。成宗聞之曰:『以守令糾守令未便,時抽栍,發遣御史可也。』」世佐曰:「仲暾之言果然。如所納緜子,雖一二錢,愚惑之民㤼於官威,帶倍本數,爲官吏者視爲常例,恬不爲怪,時遣御史,發摘可矣。但守法字民者,幸有一事戾法,反被摘發,老奸巨猾,多行不法,而防患無所不周,故得保其任。成宗欲抽栍分遣御史,已作筩而慮有此弊,竟不施行。」弼商曰:「臣嘗爲試官,成宗命以此策士。或對云:『時遣御史,察其非法可也。』或云:『如此則賢者不保,奸猾者苟免,不若不遣。』果如世佐之言,御史不當遣。然幸而發奸,若無弊於民者棄之,其有外示廉簡,中藏貪汚者罷之,使之知懼可也。但許多郡邑守令,豈盡得龔、黃之輩?得一賢監司,則守令自爾斂戢矣。」世佐曰:「凡久於朝者,則備諳世事,怠於激揚矣。年富之輩,直氣方銳,凡事一依於法,擇如此者,授之監司,則守令畏懼矣。」弼商曰:「古者按廉使皆遣一品,老者豈皆不賢,少者豈皆賢乎?」仲暾曰:「觀察使長在馬上,勤苦莫甚。宰相皆厭憚,故監司之賢者罕聞焉。」王曰:「分遣御史,臺諫言之,今姑遣之。」右議政韓致亨、左贊成李克墩、右贊成成俊、左參贊柳輊、右參贊尹孝孫啓:「憲府以臣等不引咎避位,歷詆論駁,比臣等粥飯僧,臣等在位未安,請避。」領中樞府事鄭文炯曰:「無幹局、長樞府,此指臣也,請辭。」傳曰:「天災實予不德,豈卿等之過?其勿避。」左議政魚世謙上狀辭職曰:
臣以無狀,因緣幸會,特蒙拔擢,中間來歷,是皆望外,而不能引分自退,此貪戀聖恩,循常竊位之鄙夫,將何所取哉?今憲府所啓,切中迷臣庸劣之實,尤極感懼。自今臣不敢列於朝臣之數,伏惟上慈,毋令昏耗之質,坐玷淸議,不勝幸甚。
王賜批答不允曰:「一國安危,所係者重。予方注意而圖治,大臣去就,未可以輕,卿何乞身而求退?惟卿羽儀朝著,領袖斯文。文章究六藝之淵源,學者仰之如泰山北斗;道德聳一時之聞望,朝廷覩之,猶景星卿雲。方賴經綸之材,用保持守之道,何因臺論而引避,乃至章陳而敢辭?以災異策免三公,言者徒泥於古事。惟譴告,實由寡德,厥咎何與於老成?苟己德之未虧,胡人言之足恤?托嫌苟去,雖自謂循常竊位之鄙夫,偶王在亶,其可無垂命篤棐之耉德?敬予時命,毋執乃心。」韓致亨等上狀辭職曰:
臣等俱以庸劣,待罪政府,自知不稱,雖無人言,常懷慙赧。近者殿下遇災警懼,側修求言。憲府以臣等不引咎避位,歷詆論駁,至比臣等以粥飯僧。臣等無狀,在所甘處,然政府非苟容之地,臺論亦公議所在。伏願殿下,俯從公論,亟遞臣等之職,以開賢路。
御書曰:
今之天變,專是予不德所致,卿等非引咎辭位之事也。毋嫌諫官之駁,孜孜務意,以佑予之不逮。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安處良、愼自建、韓訓等事,不聽。又啓:「楊熙止面欺天聰,使法司鞫之而不報。今命棄之,甚未便,請更鞫之。」不聽。
○司憲府啓:「楊熙止庇任士洪,獨排群議,欺罔啓達。當緘問,抗拒不報,請追身鞫之。」傳曰:「熙止雖與士洪交親,然當延訪正論之時,豈容私庇哉?況奪一資,未足以答天譴之語,亦非不可,其棄之。」
7月7日
○丙午,御經筵,講《綱目》《光武紀》,特進官柳子光曰:「光武稱明見萬里之外,而聽梁松譖,遂疎馬援,追奪新息侯印,此小人甘言以誤之也。古今帝王當聽言之時,必審察然後,能辨其是非矣。至於觀書,必尋繹帝王行事之跡,思其治亂得失之所由。」執義姜景叙曰:「吏曹官吏雖非臣等之啓,固當命鞫。弘文館與臺諫同,豈可單擬乎?大抵人主仁厚有餘,剛斷不足則不可,請夬斷。」不聽。更啓愼自建、韓訓、楊熙止、安處良事,不答。子光曰:「臺諫之言甚是。非臺諫則王何以得聞此言乎?宰相雖欲啓之,非其職事,故未敢耳。臺諫以處良爲茫昧。若然,則何可用也?然臺諫果皆賢也,則所言公矣。間或有不賢之人,則豈可一聽臺諫之言,輕遞方面之任乎?況處良曾經都承旨與副提學。豈應茫昧之人,授如此之職乎?宜收議于左右,皆曰不可,然後斷之。」王曰:「已議于大臣,皆曰:『不可遽遞,當下諭,使自勉勵。』故不遞耳。」景叙又啓:「童淸禮前年旣往還,今何用更遣?自古交通夷狄,終必有患。」王問左右,特進官李克均曰:「前年淸禮之往,野人數百來云:『國家遣使,今復蘇矣。』淸禮語之曰:『汝宜縛賊來。』彼曰:『我等名雖酋長,實無統屬,何能縛致?但於使臣之往,當指賊人家。』遂出來迎命,果指賊人家。且云:『明年若更來,則當導以坦道。然後可知我等情狀。』臣意以爲,國家每當加討,未諳道路,如肓蛇走蘆田。若備諳道路,則何有如此乎?且國家於對馬島,多輸布穀以通好,西方野人則不然。今因彼人之請,遣使則西方防戍之勞可省矣。且已諭遣淸禮之意,而還止則彼人之叛,將如前矣。」子光曰:「贈與之物甚少,雖朋友間相贈,豈宜如是?」克均曰:「對馬島則至遣工人,今者朝議牴牾,故不得從優耳。然丁亥年征討時,臣初聞賊巢甚近,及行軍,登山失路,臣獨與數騎,下江邊得路然後,率軍出來。臣意,欲知彼部落道路遠近者,將爲後日用兵之計耳。且今因彼之請而遣之,未爲辱也。」景叙曰:「一視同仁,王者之政。欲知道路而擊之,不仁也。自古帝王不事於外夷。且彼類甚多,豈可人人而贈物乎?莫若來者厚待,去者不追,自固我邊鄙而已也。」克均曰:「景叙徒事文學,未諳邊鄙,故其言如此。自固邊鄙,而不事於外,乃經常之言,然爲國固當爲權宜之擧。臣曩在邊圉,軍士一二人護守農民百餘,豈可以一二人能護百餘之衆乎?我朝非中國例,軍士甚少,何以固邊鄙乎?若如景叙之言,則舞干羽于兩階,修文德以來之,今可行之乎?」景叙曰:「論啓累事,一不蒙允。臣等職在言責,心實痛悶。」王曰:「所啓數事,皆不可聽。遣淸禮事,知邊事宰相豈不熟計而言之?」子光曰:「邊事宜從將臣之言。」景叙曰:「自古介冑之士,重征伐;縉紳之士,守和觀,各執所見。今若欲遣淸禮,須更收議施行。且自建事尤宜快從,吏曹官吏亦不可不鞫。」
○傳于承政院曰:「經筵時,尹金孫請通行昌德宮北路。其禁人通行已久,中間雖通,爲山脈復禁耳。」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論啓愼自建、楊熙止及吏曹獨擬韓訓,淸禮更遣不可事,不聽。
○左議政魚世謙上狀辭職曰:
臣謂,以災異策免三公,漢家古事,先儒猶論其得失。若尋常災眚,則可避位禳之,然亦無補於實效,徒爲文具。近者之事,變之大者,聖上方引咎警省,而臺諫亦皆歸過於殿下,敢引爲己咎,以爲不關於君上,甘爲諛悅之臣乎?敢指爲已應自任者太高,乃欲上僭於君乎?敢援例引退,無實而文其外,以求虛譽於時乎?是時同列有欲辭職者,臣乃疑而止之,此實愚臣之罪,不在同僚之失。其云過則歸己之言,恐非災變之謂也。世宗、世祖、成宗朝皆有雷變,而其時三公未聞有自謂己過而辭避者,豈皆匪人乎?亦必有由焉。且當初引問時,凡致災之由,救災之方,在坐諸臣各以己意,陳啓無隱。乃下赦宥、恤民隱、疏淹滯、議獄緩刑等事,亦略擧而施行。臣未知某某重事,卽可陳而尙未陳者。如有遺者,憲府當悉陳之,奚待他言?臣實庸劣,不在人數。指云匪人,粥飯僧者,非臣而何?聖恩弘貸,至煩批答,慙惶感激然公論所在,不敢在職。伏惟聖上,亟許黜免。
賜批答不允曰:「奉身而退,雖在勤於牢辭,棄予如遺,奈終虧於篤棐?正當交修之日,遽爲獨善之謀,予甚觖然,卿何忍也?卿綽有宿望,蔚爲耆英。事業彪炳乎先朝,文章衣被乎一國,之才之德,求當世而寡儔。爲公爲卿,在古人而何愧?故在予之初服,實擢卿於三台。涉大川其無涯,捨舟楫以何濟;逾絶險曾不意,思輔輻之相依。忽涼薄之召災,冀爕理而消變。何臺評之泛論,擧相職以不安。予旣望於遠猷,任之勿疑,卿何執於小謹,處之若驚?」
○傳于政院曰:「各名日進上物膳及晝膳,限減膳勿進。」
○傳曰:「弘文館遺失書冊《吳越春秋》、《南北史》、《三國志》,令千秋使貿來。」
○義禁府啓:「李禮崇等玄祖李茂罪名,不錄於文案。其所陳訴,請勿受理。」魚世謙議:「善善長、惡惡短。罪及其身,古之道也。禮崇等爲李茂五代孫,則法當降殺。況屢霈鴻恩,豈可錮之無窮乎?」從之。
7月8日
○丁未,御經筵。大司諫崔璡、掌令姜謙、論愼自建、楊熙止,又論:「朴衡武前任淸風郡守,多行不法見罷。今特加資,爲薺浦僉使。邊將不可使貪汚者任之。」王曰:「衡武之貪,未可知也。自祖宗朝,除薺浦者,例必加資,故今亦然耳。」璡曰:「蔡允恭以判官,仕未滿,陞高陽郡守,甚猥濫。且不解文,不宜臨民。」謙曰:「黃震孫年老。《大典》內,年六十五歲以上者,勿許外任,請遞之。」璡曰:「國法,遞外任未經年者,勿差外任。今安該、權惇、尹孟枝遞來未久,又爲守令,無出入均勞之意,請改正。」王曰:「當令該曹考啓。」
○傳旨吏曹曰:「前牧使鄭誠謹、前府使趙之瑞、前縣監許仲民、趙銅虎、李熙、前判官任湛等,隨闕敍用。」
○判決事鄭叔墀啓:「外知部人等,令本院分揀,無推案難辨。」傳曰:「議者云:『凡有睚眦之嫌,爭訟相連者,盡驅而徙之。』判決事豈應如此?然若不分揀,其怨豈少乎?」叔墀曰:「凡干外知部人,不分揀徙邊,前有其例。其時判決事,今有存者,請問之。」傳曰:「前者外知部人不曾覈實,而勒徙於邊乎?初雖勒徙,後不有分揀放還者乎?問于其時判決事。」政院啓:「李陸嘗爲判決事時,亦有此事,請召問之。」陸啓:「臣再爲判決事。承政院招郞廳,令抄書多年立訟人姓名來,卽與郞廳等圓議,抄二十餘人啓之。後日道遇其人,則皆加鎖杻而去。俄聞,刑曹皆不分揀徙邊。厥後申理還放與否,臣亦未知也。」傳曰:「更以此意,議于前議宰相。」
○兵曹啓:「薺浦彼人來居之地,必擇諳鍊者差之。故臣等難其人,廣問郞官,皆曰:『朴衡武可當。』臣等未知其貪汚也。貪汚乃朝官惡德,臺諫豈不聞見,而言之乎?辨明則可知。」傳曰:「問于臺諫。」
○吏曹啓:「臣等非不知安該等遞任未久,但守令窠闕至多,而相當者少,故不得已擬望。黃震孫之年,未可的知,然出身文科,氣力强健。潭陽雖曰府使,其地褊小,可以堪任。蔡允恭筮仕已久,歷任數縣而無所失。臣等不知其不學,故注擬。」傳曰:「其以吏曹之言,傳于臺諫。」
○掌令趙珩論啓愼自建、楊熙止等事,且啓:「金暉以軍資副正,拜楊州牧使。暉於前年爲從四品,今陞正三品。吳達貞前年以主簿,拜監察,今又爲萬頃縣令甚濫。凡守令考績居殿者,初授無祿職例也。今崔洙以外任下等,授忠翊府都事,請竝改正。」傳曰:「自建、熙止等事不允,金暉等事,當問吏曹。」
○司諫院上疏曰:
臣等伏以,士生斯世,孰不欲結明主知,談當世事,使其君爲堯、舜之君,使其民爲堯、舜之民乎?然患於不能者,陳大庭之策,而下江都之命,上佛骨之表,而有潮陽之斥,忌諱日深,讜論不聞,此非國家之幸也。今殿下遇災而懼,側身修德,凡所以謹天戒者,無所不至,而猶慮闕遺。又下求言之敎,苟一言之見聽,雖萬死而爲榮。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責,不能廣引深遠,以明治道,但採當今急務八事,條陳之,伏惟殿下留心焉。一曰,御經筵,勤聽政。自古人君設經筵,講聖學者,蓋帝王之道,由學而明;帝王之治,由學而廣。讀經傳則知聖賢相傳之心法,觀前史則知古今治亂之殊迹,故古先哲王,硏窮經史,講明治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宮妾之日少,薰陶涵養,德器成就,願殿下勤御經筵,晝日三接,繼以夜對,凝神講求,無少怠忽,則方寸之天,義理昭著,聖學日就,治道益隆矣。《書》曰:「警戒無虞,罔失法度。」又曰:「一日二日萬幾。」舜、禹之所以勤也。先儒有言曰:「朝而聽政,晝而訪問,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伏願殿下,法舜、禹、文王之勤,昧爽丕顯,坐朝聽政,兢兢業業,克勤無怠,則庶官無曠,而百工熙哉。二曰,謹天戒,恤民隱。董子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則天乃先出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尙不知變,傷敗乃至。此見天心仁愛人君,欲止其亂也。」今者災異荐臻,又震正殿,天之示變,豈無爲而致然耶?《詩》云:「畏天之威,于時保之。」伏願殿下,應天以實不以文,克勤天戒,如堯之欽若,舜之勑天,湯之六事自責,文之純亦不已,則陰陽以和,風雨以時,可以變禍爲福,轉災爲祥矣。《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唐太宗曰:「民依於國,國依於民。邦本一搖,國隨以亡,民不可不恤也。」故人情莫不欲壽,三王生之而不傷;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願殿下哀鰥寡而賑貧乏;蠲徭役而薄賦斂。視民之飢溺,猶己之飢溺,如舜之厚生,湯之惠鮮,文王之如傷,則民阜物安,邦本永固矣。三曰,納諫諍,杜讒說。《書》曰:「木從繩則直,后從諫則聖。」此明諫之決不可不受也。然人主之威,雷霆也,其勢萬鈞也。若不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嘉納則誰肯轉喉觸諱,以冒身於不測之禍乎?經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諍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願殿下不憚改過,不恥屈己,推誠以待之,虛心以聽之,如禹之拜言,湯之弗咈,則言路洞開,事無過擧矣。如或自有肺腸,謂人莫己,若折之以沽直,威之以輕君,出機動辯,自摧敢直之氣,則謇諤匪躬者退,讒諂面諛者進,而國事日非,禍亂繼至,可不畏哉?況讒譖之人卑辭、甘言之請,浸潤、膚受之愬,羅織百端,眩惑主心,君若涵容不察,言無不聽,則萋斐成貝,禍在不測。願殿下法帝舜之堲讒,體詩人之如怒,明以照奸,則百邪不能遁其情,而讒說者遠矣。四曰,親君子,遠小人。夫君子、小人,如薰蕕、氷炭之不相容,不可不辨也。難進而易退者,君子也;易進而難退者,小人也。君子以公爲心,正言格論,特立不倚,知有社稷,而不知有其身者也;小人以私爲計,而憸邪諂侫,竊弄權勢,苟利於己,不恤人言者也。昔玄宗,用姚崇而與開元之治;任楊、李,而致天寶之亂,是知君子、小人之進退,治亂、興亡之所係,可不寒心哉?《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願殿下知君子之賢,則進而用之,猶恐不及;知小人之侫,則斥而遠之,逬諸四裔。然則君子彙征,小人屛跡,邦國永昌矣。五曰,遵成憲,正風俗。《書》曰:「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然則祖宗之成憲,不可不遵也。自古守成之君,莫不儀式,刑先王之典,以爲治國之先務。不然則未免於變亂舊章,以墜厥緖也。恭惟我太祖化家爲國,立經陳紀,三宗相承,貽謀燕翼,制度明備。世祖神思睿智,制作之盛,動契典則。成宗聰明,時憲是遵,金科玉條,刻之琬琰,垂裕後昆。其良法美意,與《周官》相爲表裏,誠萬世不易之彝憲也。《書》曰:「君罔以辨言亂舊政。」願殿下以祖宗之法勿以私意間之,勿以親故撓之。執此之法,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則我國之治,直與三代而比隆矣。蓋自司徒之職廢,而風俗不一;詩樂之敎弛,而風俗不厚。世降淆漓,治漸不古,馴致於今,少陵長、賤妨貴,爭相告訐,禮讓之風絶矣。飮食之奉,日費萬錢;衣服之飾,僭擬宮中,奢侈之習盛矣。賄賂公行,奔競成風,廉恥之道喪矣。民風士習,一至於此,非細故也。其轉移之機,豈外於人君之一身乎?昔漢文以身爲天下先,黎民醇厚。願殿下躬行以率之,敦禮讓之敎,禁奢靡之習,如有犯者,按律抵罪,痛繩不饒,則民亦觀感知戒,而四維畢張矣。六曰,明賞罰,辨是非。《傳》曰:「賞罰無章,何用勸懲?」賞罰者,人主之大柄也。有功者不賞,有罪者不罰,則雖堯、舜之君不能善治。人主之於賞罰,如天地之於萬物栽培、傾覆,付之無心,不可容一毫私意於其間也。願殿下不以私恩加之無功之人,不以私怒施之無辜之人。信賞必罰,公以斷之,則善者勸而惡者懲,公道明而人莫敢議矣。且天下之事有是有非,有邪有正。人君奉三無私,如鏡之明,如水之澄,則是非、邪正不能逃於天鑑之孔昭矣。願殿下於是非、邪正之間,以至公無私之心,明以照之,一以察之,惡而知其美,好而知其惡,使邪不勝正,紫不亂朱,則言皆公論,事皆合理,無利口覆邦之患矣。七曰,戒逸慾,崇節儉。《書》曰:「無敎逸欲有邦。」蓋逸欲者,人情之所易生者也。欲峻其宮室,欲麗其飮膳,妃嬪媵妾之奉,遊畋弋獵之戲,幽花野草之玩,珍禽奇獸之畜,皆足以蕩人情,而伐人性也。毫髮幾微之不察,頃刻謹畏之不存,則一念之差,必陷於逸欲,而喪無日矣。卑宮、惡衣,夏后之盛德也;惜金、衣綈,漢文之儉德也。彼貴爲天子,富有四海,尙且節儉如此,況我東方,介在山海,財賦之産,厥數無幾,不可妄費。願殿下逸欲之戒,亘存乎心,無敢豫怠;節儉之德,益篤於身,毋或縱侈,則三風十愆,不累聖德,而無敗度敗禮之失也。八曰,抑外戚,制宦寺。自古任用戚畹者,未有不致其亂者也。秦任穰侯,始有竊柄之弊,板援肺腑,依憑城社,産、祿、莽、鳳之患,三思、國忠之亂,皆源於抑制之無法,寵任之太盛也,此實萬世之龜鑑也。願殿下嚴示抑制之法,不任權要之地,使之謙靜退托,無固寵、崇位之望,則椒房之親,其亦自安,而得全矣。況宦寺之禍,其來久矣。人主自幼及長,與之親押,非如公卿大夫進見有時,可嚴憚也,善伺顔色,承迎旨趣,事無違忤,意皆稱愜,故人君樂於便給,如飮醇酒,嗜味忘醉,不知陷於奸計之中,而隆之以爵祿,厚之以恩寵,則氣焰日熾,卒成禍亂之階。先儒之言曰:「宦者之禍,甚於女寵。」不亦慘乎?願殿下辨之於早,制之以剛,不崇其爵秩,唯委之燈燭掃除之任,則指鹿之惡,恭、顯之賊,不得售其奸矣。臣等所陳之事,皆殿下躬行表率之事也。然躬行之實,在於正心,心者出治之源也。何者?天下之事,其本在於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於一心,故人主之心一正,則天下之事無有不正;人主之心一邪,則天下之事無有不邪,如表端而影直,源濁而流汚。是以,聖帝明王持守此心,雖在紛華波蕩之中,幽獨得肆之地,而精之一之,克之復之,如對神明,如臨深谷,猶恐隱微之間,或有差失,而不自知。臣等未知殿下之所以精一、克復,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臣等願殿下一念終始,常典于學,厥德之修,至於罔覺,則心正、身修而家齊、國治矣。先儒曰:「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萬民。」然則我國家億萬年無窮之基,在殿下一心之正不正如何耳。
正言趙舜仍啓:「李盼前任仁同縣監,被民訴,囚於星州而逃。其後遇赦自見,今爲沃溝縣令,請考推案。」傳曰:「可。」舜又與趙珩合辭啓自建、熙止等事,不聽。
○右議政韓致亨等上狀辭職曰:
臣等無狀,頃被臺論,累求辭退,未蒙允許,惶恐罔措。夫政府乃具瞻之地,爲百僚表率臣等雖欲貪聖眷,冒公議,竊位苟容,是則無恥之甚也,殿下將焉用爲?況臣等無小才德,久添重寄,上無以補袞職,下無以愜衆望,不宜妨賢速誚,更辱朝廷。
御書曰:
屢上乞職,久曠其位,非徒煩瀆,愈害事體。勿拘論駁,速受予命,更勵賢志,以助虧政。
7月9日
○戊申,吏曹啓:「金暉前爲守令,能堪其任。且日者以從三品陞職,可當人抄啓時亦與焉。楊州牧使無可當人之故,擬之耳。吳達貞前爲監察,往鞫濟州官吏不法。夫行臺,亦擇其良者,而以正六品,除外職從五品無妨,故擬啓耳。崔洙雖罷職,曾爲郡守,又有出身,況忠翊府都事,必用原從功臣子弟,故擬之。」傳于政院曰:「以吏曹所啓,語臺諫。」
○承文院提調李淑瑊啓:「國家重事大文書,安印、査對等事,皆政丞等所檢察,而今被臺諫論駁,避嫌呈辭。雖有不允批答,尙未就職。方物監封臨近,何以處之?」傳曰:「臺駁與事大,自有輕重,勿避嫌監撿。」
○左議政魚世謙等上狀辭職曰:
臣等俱以不才,濫叨非據之地,公議所斥,慙負罔涯。聖恩容貰,不錄其罪,或降宸翰,開諭丁寧,臣等雖至愚昧,豈不知聖心之繾綣?但今欲避不忍,欲留不敢,罔知所圖。若可言而不言,非臺論也;可退而不退,非大臣也。伏望聖鑑,酌其情懇,使憲臣之言得行,而臣等之志少遂,公道幸甚。
傳曰:「事大文書至重,其速出仕。」
7月10日
○己酉,尹弼商、愼承善、韓致亨議:「外知部人皆奸詐亂法之民。雖徙邊,實當其罪。」魚世謙議:「大抵論罪,一遵《大典》、《大明律》施行,不可以一時人情愛惡,擅行法外之事,以虧成法,以聚民怨。其謂之前例者,成宗初政,院相等擅行之事,援以爲例可乎?假有前例,害及無辜,而怨歸於上矣,何必效尤?且徙邊者衆,雖不能盡覈,豈無一二可辨者乎?該司初旣抄啓,不多月間何以云:『分揀實難。』稍有所犯,則猶之可也,頓無形迹者,豈不冤哉?其族親或有能發明其虛實者,亦不可分揀。況其戶首追還,憑問閱實然後,還送何妨?要在解冤,而應天耳。」從世謙議。
○掌令趙珩、正言趙舜啓:「朴衡武前爲淸風郡守時,監納可興倉田稅,多行不廉,爲御史趙之瑞摘發,所犯之物悉皆沒入,王若覽其推案可知。黃震孫吏曹雖云剛健,年幾七十,若外敍則《大典》之法壞矣。金暉爲僉正,未期年陞牧使。蔡允恭不學無知,判官未箇滿,超授四品,猥濫莫甚。吳達貞除主簿未幾,授監察,又陞五品。吏曹雖以曾經行臺爲可用,觀其推案,多有未盡處。故本府前已抄啓,亦不可謂可用之人也。崔洙吏曹雖云:『有出身。』前倅舒川,不堪其任罷黜。今未經年,又授祿職,已爲不可,況五品高秩乎?還授無祿官可也。尹孟枝、安該、權惇遞任未久,還授外任,勞佚不均,請竝改正。愼自建所犯重大,不可敍用。楊熙止面欺之罪,不可不鞫。」傳曰:「尹孟枝、安該、權惇、崔洙竝改正。熙止、自建、金暉事,不聽。震孫年歲,衡武推案考啓。允恭雖曰:『不學無知。』其所經歷別無過咎,何可遞之?達貞雖以行臺時鞫人不詳爲咎,然凡推鞫,請更推未盡者頗多。此豈皆不賢乎?」珩更啓暉、允恭、達貞事,不聽。
○傳于吏曹曰:「沃溝縣監李昐前任仁同縣監時,作罪在逃。其被推文案考啓後許赴。」
7月11日
○庚戌,御經筵。講至北匈奴求和親不許,侍講官金詮曰:「帝王之待夷狄,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今再遣童淸禮于三衛,兼賜物件。臣恐彼之貪求無厭,遂以爲例,末流之弊不可救矣。國家於南方島夷,糜費不貲,此已然之明驗,淸禮不必遣。」司諫洪湜、持平盧彦邦論愼自建、楊熙止、金暉、蔡允恭、吳達貞事,王曰:「允恭雖無學問,前爲守令,無有言其不堪任者,今無故遞之不可。」湜曰:「幸免下孝,不可以此議其賢否。」王曰:「大抵守令若文臣之賢者則已矣,如恃才妄作,而不能操心飭勵者,則豈可從以文臣,而謂之賢能乎?雖不學之人,亦或有操心守法者。」特進官柳子光曰:「臣聞,申珪淸白第一。嘗爲江陵判官,率一子赴任,使足不出衙外,邑人莫知其面。又一子居春川,因覲父向江陵,將踰大嶺,道遇雨雪,馬蹇不能騎,徒步而行。遇一驛子,知其爲判官之子,謂之曰:『吾馬空行,可以騎也。』其子答曰:『豈不欲騎?恐被譴於父也。』驛子强勸,不從。其家風如此,珪之賢可知,而金應箕爲觀察使,置珪下考,臣未知其由。以此言之,不可以褒貶,知人之賢否也。雖無學問之功,若廉介者,則於臨民何有?能文者莫如弘文館,出爲守令者,或未免不廉之誚,誠如上敎,不可徒以文臣,而謂之賢能也。」湜曰:「子光之言過矣。彼不學之人可小授也,如遇大事,則罔知攸濟矣。」特進官洪興曰:「今遣淸禮,厚賜物件,彼虜人面獸心,今當賜物之時,雖外爲順服之狀,萬有不愜,則必肆凶毒。況國家經費,取之有度,用之有節,豈可妄費?且中朝,以我國爲禮義之邦者,以其有上下之分也。淸禮本夷種也。今爲上使,以衣冠子弟爲卒徒,多齎物件,若朝貢上國然,非徒紊上下之分,其爲卑屈亦甚矣。國家於南倭歲給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