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十五年大明正德十五年
春正月
1月1日
○庚寅朔,上將行望闕禮,百官就班,以雨停之。
○停正朝會禮宴,只令供饋宗宰。初命賜樂,大臣以災異,請勿用樂,上從之。
1月2日
○辛卯,傳曰:「今者李惟淸,以尙衣院提調爲政丞。提調當有捧納,非政丞所當爲也。金詮今爲判中樞,其遞惟淸,而以金詮差之。且李荇,今爲大提學,可堪爲副提學者,無其人。李蘋雖爲大司諫,然若非此人,則無可堪其任者,其以李蘋擬望。」
○聖節使朴英,還自京師。書狀官朴紹以聞見事件啓曰:「皇帝聞寧王據江西以叛,下詔親征,大監張忠等領兵擒寧王以聞。」
1月3日
○壬辰,御夜對。侍講官鄭士龍曰:「夫萬事之誤,皆由於好惡之偏也。近日士習,或有人持論異於己者,則便指以爲趨向不明,必斥之。豈可使一世之人,皆同於己耶?其流之弊,至於己有不善,而人莫敢言。國事之謬,皆由於好惡之失中也。」參贊官金希壽曰:「近日被罪人等,觀其所好,則皆性理之學,察其所爲,則皆性理之事,人孰不以爲美乎?然其輕薄,若有人好惡異於己,則必沮毁之,不計新舊是非,而欲使人人同於己,引誘後進,而後進之士,必以陵長爲美事。」上曰:「天下之事,善惡而已,好善惡惡,人之情也。近日之事,好惡失當,故終致大謬。光祖等,以性理之學,爲堯、舜之治,人孰不樂從乎?然堯、舜之道,孝悌而已。不爲孝悌而能爲他事者,未之有也。彼等不務孝悌之實,故終未見堯、舜之治,而反致國事之謬矣。」士龍曰:「頃者臣奉使於外,歷觀被薦人爲守令者,實惠無及於民,而又使官事大謬,爲觀察使者,拘於被薦,不能示貶。」上曰:「被薦之人,不可皆謂之善人,亦不可皆稱其爲不善人也。大抵在家雖稱善人,而若非更事者,則於官事,必多疏漏。若循次用之,使諳練然後授之以大任,則其間豈無能堪其職者乎?但遽爲六品,此不可也。」希壽曰:「三代以上,唯高宗之於傅說,遽命爲相,置諸左右。三代以下則無間焉。是以祖宗朝,任官、授爵,罔有超越,雖有可當於相業者,必歷試小官,然後爲之。近日之事則不然,多有猥濫之弊。若此人等,歷試而後用之,則豈與藉父兄占爵位者,幷觀也哉?」士龍曰:「別試之罷,臺諫屢啓,而上意以爲重難。臣之意亦以爲罷榜非輕,然獨削成守琮,亦似未便。自鄕擧里選之法之廢,後世以科擧爲公道,倚而得人,而近日試官敢行私意,若有言論不合於己,則必下之,俾不得中,此不公之甚也。如此而獨削成守琮,臣意以爲不可也。」上曰:「守琮則非止文理不屬也,南袞亦以爲不公明矣,故削去耳。祖宗朝,若有如此者,則亦只削其人,而其榜則不罷。若罷之,則後弊不貲矣。賢良科則非祖宗之法,而別爲一科,雖罷之,無後世之弊,此榜則斷不可罷也。」
○太白晝見。
○全羅道求禮等邑雷。
1月4日
○癸巳,大風。
○御朝講。掌令徐厚曰:「近日令中外,皆行鄕約,善矣。然十室之邑,雖曰有忠信,亦豈多得?雖在朝廷,少有其人,況外方乎?束縳而行鄕約之道,故人心益偸,風俗益薄。況其善惡籍,率多以私以嫌,故無美事?古人不能申其所懷於天下,故爲此鄕約,而欲化一鄕之人,非以此欲馳驟天下之人也。近日士習之誤,專在於趙光祖、金湜等,乃以道學爲名,而所事者,駁擊人物,誹議朝廷得失,故爲學者,爭慕效之,是豈道學乎?夫議朝廷得失,論人物長短,乃爲士而仕於朝廷者之所爲也,非學者所敢爲也。近者戶曹,以列邑貢物,或有其地之所不産者,欲相移易以定。此法固不可行,而民益騷擾矣。近來國家無事,用度不廣,若蠲一二年之貢,則民被其澤矣。且朝廷內有三公、六卿,外有監司、守令,皆任其責。旣以委任,則固當信任,疑其不能,又遣御史,俾摘其奸。守令雖微,而監司任重,不可不信。況御史雖明,頃刻歷見,不如監司巡審之爲詳也。旣委一道,又頻遣御史,無信任大臣之意,徒自騷擾。」正言趙珍曰:「近日之事,崎嶇詭異,故人心不正。入仕者,雖無階之人,率至六品,以爲人皆可以爲堯、舜,故爲學者,徒尙其名,不學問、不製述曰:『我能爲《小學》之道』,而不知根本,學校之政,自此而廢。至如鄕約,則金安國爲全羅道監司時,考其善惡籍,若載善籍,則雖奴婢之賤,必侵其守令,使餽遺之,守令且有不能支焉,事出鄕約,則必至刑訊,故人心橫逆。若安國不速遞來,禍必將至。且禮有尊卑上下焉,徒計其年齒,使隷賤反居其上,故下凌上、賤凌貴之弊,生焉。所云鄕約,嘯聚無狀,在所當禁。」上曰:「《小學》與鄕約,皆其善者也,但近者光祖等所爲,名實不相副,故所謂善者,反至於不善。然朝廷旣正,則人心自正,不必人人而敎之。鄕約固不可用刑。擅用刑罰,其弊大矣。大臣亦言不可,故已令禁其群聚,只令患難死喪相救爾,不可復下令以禁也。」同知事李沆曰:「彼輩被鞫時,鄕約之徒群聚光化門外,謀欲上言以救而不得。及其決杖也,就于禁府,其立如麻,故執杖者爲群聚者所迫,不得擧手以杖。無賴之徒聚于闕門,而旣不禁,故又聚于禁府。今若因而不之罪,則事有不可,然不可盡罪其類。若都約正、直月者,固當治其罪也。」領事鄭光弼曰:「鄕約,皆彼輩所造端也。頃者刑曹有捕徙民逃亡者,鄕約之人,乃敢匿之,拒其捕者,使不得捕,往告曰:『患難相救,故乃敢救之。』判書金凈曰:『此善人也。』參判柳雲欲加其罪,凈艴然怒曰:『何以治罪善類乎?』雲不至辨焉。金湜之逃,至爲不可。人臣旣已委質,乃敢如此,此眞無狀人也。非徒金湜,又有逃去而被執者。」上曰:「又有逃者乎?」光弼曰:「臣聞奇遵,亦逃在道,爲其邑人所執云。〈奇遵,初謫牙山。其兄逈爲茂長縣監,其母隨歸。遵將移謫穩城,欲見其母以歸,而乃逃,至天安郡南院,足繭且飢,不得行,伏于川邊,適値牙山報狀人,被執。〉今移配于穩城,穩城與野人之境相近。遵年少輕薄,臣恐逃入於彼也。籌長哈云:『朝鮮人被罪者,若過一年,必皆放還,我輩被罪者,何久而不放也?』常爲怨言。今遵在彼,雖不入野人中,若果逃,則長哈之類不知逃歸,而乃以爲放還,必生怨心。臣意以爲奇遵,不必移于穩城,可謫于近地也。」沆曰:「光弼此言似是而非。若其逃亡,則雖在近地,亦大不可。」光弼曰:「近地則雖逃,乃在邦域之中爾。」厚曰:「久在侍從者,雖謫于近地,若終使之不返則可也。」光弼曰:「前日李誠言上疏,遵乃請誅之,輕薄可知。」上曰:「金湜之逃,若不知移配,而恐其至死,乃逃則已矣,禁府書吏持移配之文以往,非至大罪,乃敢逃歸,甚不可。奇遵之逃,爲見親而逃,未可知也,然乃欲必逃,則在遠與近無異也。不可又改而移配也。」沆曰:近日用人太過,年少者率皆濫授。彼年少者,雖非不善,然古云養老乞言,以其踐歷已久,有所更涉也。況爵賞,人主之所明愼者也。近者專委銓曹,使年少者專恣,而任用新進,駁逐舊臣,使權綱下移,有識莫不恨悶。幸今復遵祖宗舊章,故人心安定。彼輩等前云:『風俗已善』,臣以爲不然。子弟謗父兄之失,姪而謗叔,故雖父子、兄弟、親戚之間,不得相語。其情之所懷,反相疑畏,故因姪、弟之謗,被罪責者亦有之,父子、兄弟、朋友之道,皆失其序。「
○執義柳灌啓曰:「前日儒生闌入闕庭,非徒儒生,朝官亦至有裂服而走入者。臣等未及推閱以啓,此臣之罪。敢待罪。」
○憲府啓曰:「前日尹衢爲注書時,以卜相事,收議于申用漑〈左議政。〉家,用漑乃以他人〈金詮、李繼孟、南袞等三人擬之。〉書啓,尹衢回啓于政院曰:『用漑以安瑭爲當。』雖小官,不可若是。況卜相事,固不當如是也。此言謄播久矣。其時翰林一人,又以事往用漑之家。若問其翰林,可知其事。若尹衢所不爲,則亦欲發明矣。請推之。弘文館奴鶴年,前日以爲金陵守之子而從良。若眞爲其子,則代數不盡,當爲宗親,非止從良而已。若非其子,則焉得從良?娼妓非家畜,則勿許從良,載在《大典》。鶴年交結士大夫,違法從良,請還賤。吳順溫妻千年,以其婢同叱伊,毒殺順溫,訴于前臺諫,而臺諫不受理,今又呈訴。順溫之死,已三十五日,卽令撿屍實因,則乃以病患致死。此重罪,不可專釋,推之又難據。將何以處之,敢稟。」上曰:「前日經筵,乃言儒生闌入闕庭,拜疏以哭者,非所當爲也。李延慶、李希閔,以朝官排門突入,至裂衣服,此尤不可,故予曾言之。非令憲府察也,其勿待罪。尹衢果不以大臣所議擬之人回啓,而乃以他人爲大臣,所議甚不可。其推之。鶴年,乃金陵守娼妓妾子,以法則不得從良。前者大臣及侍從皆曰:『眞金陵守子也,然非家畜者,不可錄於《璿源》。』予乃從權,只令從良而已。今臺諫所啓是矣。吳順溫之死,今旣久矣,而撿屍未便。且重罪,不可專釋。其令史官,竝鶴年事,議于大臣。」
○以韓世桓爲議政府右參贊,李荇爲工曹參判兼弘文館大提學藝文館大提學,李沆兼藝文館提學,崔命昌爲黃海道觀察使,安潤孫爲同知成均館事,徐祉爲刑曹參議,尹殷弼爲左副承旨,金楊震爲司諫院大司諫,李蘋爲弘文館副提學,鄭士龍爲直提學。
○太白晝見。
○日暈雨珥。
1月6日
○乙未,大提學李荇,自以不稱辭,三啓不許。
○礪原府院君宋軼卒。〈史臣曰:「軼性雖寬厚,居家不廉,以此被論罷相。」〉〈又曰:「性嚴峻有氣焰。少貧及貴,大起第宅,頗有物論。」〉
1月8日
○丁酉,先是,命大臣議李茁免放便否。南袞議以爲:「李茁之放,此一時特恩也,然當愼重。」李惟淸議以爲:「茁之罪果重,故被竄于今十三年,然茁之母旣老,而茁亦老矣。其情惻怛,在上裁處之。」命放李茁。〈史臣曰:「茁憑依覲母,上言而來,潛入闕內,謀害士林,志意邪慝,罪關朝廷。」〉 ○弘文館副提學李蘋等請罷己卯別試榜,上不允。
○憲府啓曰:「成均同知安潤孫,年旣老矣。今當正士習之時,必不能堪任,請遞之。漢城判官高繼趾,前任監察時,讒毁同僚於臺官。請罷職。工曹佐郞李公檣,乃妄悖人也,不合六曹,請遞之。」諫院啓曰:「忠勳府都事成希雍,一家之內,兄弟不和,而前任開城經歷時,亦甚貪汚。典籍金泂,不合師表,儒生亦無所取,則此人等請遞之。李茁所失甚大,罪不可原。今而放之,至爲未便。請勿放。」上曰:「安潤孫其人物,則未有不可,而年果已老,遞之可也。李公檣,工曹乃無事之地,雖不遞可也。高繼趾,其人物則不可知也,然讒毁同僚,果非矣,可遞也。成希雍,人物如此,故近日作散矣,然親功臣也。忠勳都事,乃其職也,不可遞也。金泂若不合帥表,則可遞也。李茁則凡天道、人事,十年則皆變,而茁之被竄,于今十餘年矣。雖見放,而亦不得從仕矣。且茁之母旣老,而茁亦老矣。其情可矜,故與大臣共議而放之矣。」不允。
○義禁府照權鐸罪,以杖一百流二千里,依允。〈史臣曰:「鐸謀欲媒進,以韓忠在近侍,可以薦人,遂草疏付忠。鐸於廢朝,爲施惠廳書員,監造綠水家焉。若書其名于疏,則人人必知其行,而四館亦將停擧,故匿其姓名,不書于疏。此事鐸皆承服。」〉
1月9日
○戊戌,御朝講,講《續綱目》《欽宗紀》。至大學生陳東上書,侍讀官孫洙仍論陳東上書之賢,領事金詮曰:「當時朝廷處置失宜,故大學生陳東上書敢言。頃者方亂之時,衆皆噤口,而儒生崔弘濟、申誠,獨上疏敢言時弊,亦可謂慷慨之士矣。」洙曰:「臣在外時聞之,其疏云:『用捨,邪之路;好惡,怨之府。』此言甚直,而中於時病矣。」詮曰:「其時自上令大臣見其疏,而政院不許矣。」上曰:「彼之疏意,不顯著,然蘊奧則有深意焉。頃者黃李沃等上疏,亦以弘濟之疏有深意。」掌令蔡忱、正言韓承貞啓前事,不允。洙及侍講官許遲請罷己卯別試,不允。
○臺諫啓前事。諫院請罷別試,命罷高繼祉,餘皆不從。
○日暈,有白氣,貫于日下。
1月10日
○己亥,御朝講。左右請罷己卯別試,上曰:「近曰趙光祖之罪,非以私有所失也。但以侍從執拗,終至於亂祖宗之法,拒大臣之議,此偏任臺諫之弊也。今臺諫、弘文館所啓之言,恐尤失也。罷榜事,自祖宗朝未聞之事,若以此榜之人,爲附於彼而罷之,則後日之弊,將不可勝言。且雖有囂囂之言,傳聞不如目覩。大臣南袞,親爲試官,言獨守琮之策,其體不古,而且疑光祖等,或有用私之事,故削之。前日光祖等,請罷靖國功臣之時,大臣有議云:『宜抄其表表者削之。』而其後牽於光祖,抑而從之。罷榜事,亦與大臣議之,而不罷。今雖復與大臣議之,豈復有云可罷者也?出題時,試官作二題,而所用者,南袞、安瑭所出之題也。」參贊官李蘋曰:「奇遵常言於諸儒之中,以士習爲問,而與聞者皆中。」司諫南世準曰:「南袞出題時,問於左右,而金湜云:『當擧士習以問,則可見儒生之預知也。』蘋曰:」見試券則宋純之策,只合於題,而餘皆不合,故聞有文臣聚覽,以爲一場談笑。「世準曰:」自古未有如此榜者。果如此榜,則科擧不公矣。「蘋曰:」奇遵發此言之時,有一儒生,從尹豐亨而聞之者。南袞聞金湜言而出題事,臣亦聞之。「上曰:」策之不合於題者,自古有之。今此儒生,但觀時勢而製之耳。祖宗朝,非不欲罷榜而難之者,特以國家大事耳。若以不公而罷之,則後必有弊。大臣亦豈不計乎?旣與朝廷議之,決不可罷也。「世準及持平李純啓前事,上皆不允。純曰:」安瑭拜相,而地震之變,前古所無。此雖不可謂某應,然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豈無所召而然也?「上曰:」恐懼修省,固當矣。然徒恐懼而無其實,則亦無益矣。且刑政失當,則天譴或至。近日黨人,多得罪。如光祖等,固可罪也,見時而和附者,皆罪之,至於三十餘人,恐其太濫。其中豈無可冤者耶?「蘋曰:」遇災則固當恐懼修省。近來刑獄之濫,臣亦知之矣。臣頃在長湍,〈爲府使。〉觀其州郡,死囚之繫獄者甚多。罪當死者,且欲速斷,不當死而滯獄者,其冤必多矣。「上曰:」所言當矣。「
1月11日
○庚子,御朝講。執義柳灌、獻納南孝義啓前事,不允。上曰:「賢良科罷榜事,予意猶以爲不可,然顯有容私之實,又非祖宗法,故罷之矣。別試則非此之比。今若罷榜,則後弊必多矣。」領事南袞曰:「雖顯知不公,而不得罷,故其在前時,宋英爲壯元,皆以爲傳寫古文,物論喧騰,而終不罷。今亦豈以其文之不美,遽罷乎?」侍講官柳溥曰:「臣等之論,非因虛傳而發也。南袞雖入試官,亦未知其下試官不公之至此極也。其實參試官蘇世讓詳言之。上豈盡知不公之至此,大臣亦豈知如此其甚耶?若泛論,則罷榜爲重,以世讓之言見之,則亦豈容忍而不罷?凡殿試策題,試官各製受點,例也,此試策題,雖云南袞所製,而其實則非南袞主意,乃金湜之志也。湜欲以士習發問,南袞欲止不得,乃許爲文。」袞曰:「此言是也。臣乃許文耳。」溥曰:「文字雖出於南袞,而題之本意,則出自金湜。其所預議,且以題意,漏通擧子云者,果不虛矣。此非但擧子言之,乃試官言之也。」上曰:「凡製題之時,衆人共議,而主意則本自一人出也,非衆人所共爲也。以此言之,則今之試官議題時,一試官主意出題,有何妨耶?」溥曰:「非徒此也,擧子權璡曰:『先於試日,聞諸奇遵:「今科策題,當問以士習,諸子其知之。」及入場見掛題,則果如前所聞題意。』」溥又曰:「金湜云:『試券不須皮封。其爲皮封者,欲其公正也。若心公,則無皮封可也。』世讓言:『如此,則必有後弊,不可不封。』湜等恣行無忌如此,亦何所不至也?」上曰:「所謂權璡,中者歟?不中者歟?」溥曰:「璡乃今榜中者。」上曰:「科擧之罷,不可輕易爲也。」灌曰:「臣爲初試試官,見成守琮初試之文,亦不成文理。承旨趙玉崐,其時亦爲試官,若下問則可知其實也。」溥曰:「若以擧子之罪,罷之則不可,以試官紛亂不公正之罪見之,則不得不罷。若不罷則與前朝紅粉榜,何異?後日何由得見公道耶?」孝義曰:「聖上久在潛邸,世間事無不知之。爲學之士,自少勤業,學術雖精,而終身不得登第者有之。以勢而言,則宰相子弟必先得焉,草茅賤士何可望也?然而草茅之士有得焉,膏梁子弟有不得焉者,以其有公道也。以此世人,皆知科擧之爲重,而公道於是乎存焉。及至近日,或稱賢良而設科,或以薦擧而超拔,反以科擧爲輕賤而忽之。自祖宗朝維持之公道,於是乎掃地,甚所未安也。」溥曰:「祖宗朝,果無罷榜之例,然祖宗朝,亦無如此不公科擧也。」上曰:「此非擧子罪也,乃試官之罪也。若斥其非,則當先推試官也。成守琮削去事,亦祖宗朝所有例也。反覆思之,未知其罷榜之爲可也。」溥曰:「果然。前有玄得利,乃柳陽春舅也。得利之文,劣於陽春。及其應擧,得利乃潛去陽春名於其名紙,而改書已名,終獲登第,事覺只削得利。今守琮削去事,非其例也。試官非徒私一守琮也,或預議題漏通,或臨文先知某也之作,而選取之,一榜擧皆不公也。」上以災異爲憂,袞曰:「當盡在我之道而已。朝廷上下輯睦,則此上計也。近日年少人加罪時,朝廷之議不一,人心各異岐而爲二。禍在不測,甚可懼也,朝廷輯睦,則此可恃也。在今務在和平,而方來之事,益修明,然後庶無患矣。」上曰:「人之執拗,甚不可。」袞曰:「近來弘文館出言,則臺諫從而和之,臺諫出言,則弘文館亦從而和之,相與苟同,不敢爲異,甚不可也。」上曰:「近日持平吳準、李英符,亦以議異見罷。今則可宜敍用。若以議異,罷去不用,則人皆苟同而委靡也。議論雷同,非國之福也。」灌曰:「論啓之事,是則不可違異,而安瑭不合爲政丞,國人皆知,李英符、吳準畏縮疑忌,乃敢有異議。其所行邪慝,故論啓罷職,不可速敍也。不罪彼人,則朝廷亦不得至此也。」溥曰:「近日之事,若以爲騷擾而捨之,則何以爲國?今之所論,是非好惡分明,其人曲直邪正,上必知之。若以爲執拗而不允,則甚不可。」特進官金克愊曰:「曩時之人,入侍則以經學爲言,出外則如彼。災變之來,必由此等人也。今以刑政濫重,慮其以爲致災之由乎?此甚不可也。果如臺諫之言矣。罪其和附之人,然後人心皆和,庶知趨向矣。但信任擢用,而一朝罪之,故衆人不知爲何如也。」上曰:「彼人之事,皆由執拗也。臺諫如此,則不可也。」同知事李荇曰:「彼人用事之時,朝廷誰不知有今日之事,臣亦豈不知?然勢不能爲也。其不能盡死力者,此臣之罪也。昔王安石之事,終宋之世,禍猶不絶,久而愈大。安石亦不自以爲誤國也,自不知其至於此也。以宋觀之,處置益當百倍,然後國家無事矣。前者快用人物,不遵舊章,故致此矣。王安石誤國,皆由於祖宗不足法等語也。此雖非安石之比,當任用老成之臣,以立紀綱而已。苟不立紀綱,則必如宋朝之事也。然紀綱非可以有心振之,亦不可預爲周防耳。君子、小人之分,在用心。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聽老成之言,遵祖宗之法,則無心於和平而自無不和矣。」上曰:「果有心則不可,無心然後乃可爲也。」又曰:「科擧乃朝廷重事,已與朝廷大臣議定。今雖更議,亦必以爲不可罷也。」荇曰:「與大臣議定事,不可輕變。頃日之弊,當愼審其初而已。」袞曰:「治亂安危之機,不可不審。頃斷大事,危疑正如靖國之初。治與不治,在上之所爲如何耳。命令、爵賞,宜加勉於前時,乃可爲治。此治亂安危之所由也。災變豈虛生哉?雖有災變,在我之德不失,則亦可變爲祥矣。」上曰:「雖有災變,而應之以實,則自可消矣。」灌曰:「讀書堂,養育人材之處,華國文章之所自出,國家設立之意,豈偶然哉?近以性理、經術爲名,援引朋類,雜進非才,其數冗多,徒費廩供,或取嬴以資窮人。自今精選眞才,毋過五六人,以養其才何如?」上曰:「果如此言矣。今也大提學,必當精選。」袞曰:「詞章,國家重事。古稱吾國爲文獻之邦者,以其有文章之華也。近間吟風詠月者,皆非之,指爲異端。以此文章蕭索,經術亦爲荒莽。若天使文士出來,則誰任其責而和答耶?唯李荇可當其任矣。」灌曰:「雖云德行本也,文章末也,然末亦不可棄也。」上曰:「鄕約之事,已與大臣議之。患難相救,猶可爲也,其外雜目,不可擧行。近日聞趙光祖等,以患難相救爲言,而徙民逃亡者,亦放之云。若然則不如罷之之爲愈也。」袞曰:「以無知之人,授之約正之法,故至於如此,豈無悖亂之事乎」上曰:「京中爲鄕約之事,無上旨也。但以爲京外無異,而頒其文,故京中亦爲之耳。」灌曰:「如士類之人,爲之可也,率令無知之人,盡爲之,豈知其本意乎?都中則不可爲也。」袞曰:「今雖不令而自知之矣,不須罷也。」上曰:「不知患難相救之意,而罪囚亦放,可乎?」灌曰:「如是聚會,而人之過惡,皆得言之,至用刑罰。頃日罪彼輩之時,聚會光化門前,及其決罪時,奔走叫呼,幾不得下杖,儒生亦多聚會。在今昇平時,固無可疑,不然則必生變也。隣家患難,不相救,自有其罪。雖無鄕約,自不得不相救也。貧寒而朝不及夕之人,若不能出財救之,至用刑杖,亦甚不可。」上曰:「至令貧寒之人出財,不可。雖罷之,亦可。」
○聽輪對。奉常寺僉正韓承享啓曰:「國家崇孝爲理,而歸葬給暇,獨於妻及妻父母,而祖父母、外祖父母,皆無其典。蓋謂有親子,可以克葬也,然祖父母之於孫,外祖父母之於外孫,其平日慈愛撫育之心,無異己子,而一朝忽然而死,則仁者雖有慈孝之心,拘於國法,而遂薄之,因此視以爲常,而恬莫之顧,生爲至親,死猶路人。由是祖父母,雖有諸孫,若親子皆沒,長孫微少,則不克葬,外祖父母,雖有外孫,若無親子,又無幹事者,則不克葬,以致過期不葬。其傷仁孝之風甚大。臣意以爲斟酌人情,損益時宜,凡於士大夫祖父母之葬,若親子皆沒,長孫微少者,特給暇諸孫中有識者一人;外祖父母之葬,若無親子,又無幹事者,則特給暇外孫中有識者一人;以至曾祖父母、高祖父母,凡無幹事不克葬者,依此給暇,使死者及期入地,無憾幽明,興孝士民何如?」下該曹,事果不行。
○傳于政院曰:「六曹郞官不足,曾令勿論久任員,推移擬望,而今則非徒六曹久任之員,亦移他官者多,臺諫以爲有弊。六曹外,皆令仍任舊官。」
○臺諫啓前事,不允。
○義禁府照權橃罪以啓曰:「橃前爲承旨時,韓忠以邪陋無狀,持權鐸匿名書,欺罔啓達,而橃不禁止,反爲贊揚,以爲此有志之士,宜物色求之,請下書搜訪。又爵命,非下之所擅,而橃擅請還收崔淑生職牒,當杖九十徒二年半,盡奪告身,罷職不敍。」命只杖八十,贖奪告身三等。
1月12日
○辛丑,傳于政院曰:「前日除李繼孟爲贊成兼判義禁府事,有旨使上來,繼孟以病呈辭,至今不來。今政府東西壁有闕,李長坤身病不出。其任不可久曠,禁府亦不可久曠,竝遞兩職。以其遞之之意,速下諭。」
○御晝講。侍讀官蘇世讓、檢討官李芄請罷己卯別試,不允。芄曰:「前日上以臺諫、侍從爲執拗。臺諫、侍從,非敢執拗,因所聞物議而論啓之,其所以聽而裁之,在上也。凡人於朋友之間,猶難盡言。況雷霆之下,誰能敢言?執拗之言,恐傷言路也。」上曰:「下人則所懷,宜無不言矣,然已與大臣議定,則不可謂之非也。臺諫、侍從,若知爲是,而强言之,則豈不歸於執拗乎?故前日果言之矣,非使之不言也。大臣之計,亦豈偶然哉?不宜强言也。」世讓曰:「已與大臣議定,今乃更議,果爲重難,然物情洶洶,故不得已啓之耳。」上曰:「以物情言之則可也,但近者之事旣定,而又改之,故政令不一,無一定之法,甚不可也。祖宗朝所無之事,不可開端也。」芄曰:「災變不可謂某事失而某事應也,然有係一歲之害,有係一月之害。上下但當恐懼修省而已。前日下敎曰:『趨附之人,皆被彈論,故被罪者過多。』疑亦由此而致,然臣恐以此,人心疑貳,不知趨向也。凡人中無所主,則昧其趨向之方,不可不愼也。一時趨附之人,不可一一非之,但論其已甚者而已。臺諫亦詳審斟酌而爲之,不可謂過中也。大事初定,遽出此言,臣恐上志不堅定,而人失其向方也。上志一定,則天意亦定;人心有合,則天意亦合。不可以此疑之也。」上曰:「災變之來,古人亦不知其所由,我亦不可言其某事失而某事應也。被罪之人,今皆以爲亂政,彼人初非欲致亂也。欲其爲是,而以經學爲名,終不自知其至於非也。一時之人,亦以爲是,而其和附者,皆論其罪,以此被罪者多,故吾亦以爲過重云爾,非謂必由此而致災也。大抵刑政失中,則災沴生矣。近日大陽之中,白氣貫之,其爲變甚可懼也。」世讓曰:「彼人等定罪之時,臣遞在外,不知終始矣。彼人雖以經學爲名,然其年少之人,但知好之耳,豈眞知經學之蘊奧乎?上欲速見治效,而新進不更事之人,用之太速。其初似是,而終乃如彼,物情不以爲然,而自上不之知也。有識之士,雖見國事日非,而言路壅蔽,不能上達,扼腕歎息而已。幸今自上覺悟,斷之不疑,誠非偶然,若不於此時斷之,則國勢將至於不救矣。然前者親政卜相之日,安瑭、金淨、韓忠,擢置重位,地震之變,適當其日,識者有云:『國勢其終何如也?』自今見之,災變之生,豈無自而致歟?今宜早定國是,而堅守其志而已。前日金淨、朴祥上疏,分君子、小人,互爲是非而相攻擊,終起大弊。今者上以加罪過重爲疑,萬一聖志不堅定,而復有喜事之人,以彼爲是而倡之,則安知不至如頃日之弊乎?此後須用老成也。」上曰:「衆議雷同,非國之美事。宰相以爲是,而臺諫以爲非,與之相可否可也。議論不必符同,亦不可苟同,各陳懷抱而已。」芄曰:「頃時大臣有議,則彼人以爲不同而斥之。安有如此之事乎?」上曰:「彼人之初也,所爲似是,而其後漸至於日非矣。其人憑藉公論而爲之,故人不得指以爲非,而言路塞矣。大抵言論雖異,不可使苟同也。」世讓啓李茁事,不允。
○義禁府照善山府使黃孟獻罪,以杖七十。先是金湜,謫是府亡命,孟獻坐不謹守直,命功減一等。
1月13日
○壬寅,御朝講。參贊官李蘋曰:「近因災變疊興,上反疑其前日政刑之失,當時聞者,必有窺覬之志。」上曰:「予非以被罪人,爲誤加也,但指以爲黨而治之,恐太過也。彼和附之人,不得無罪,然朝廷趨向定,則彼亦自然定矣。儒生等輩,亦不足深治,但可使知其非矣。」蘋曰:「前日之自以爲賢者,其心術亦可見也。近聞金淨、金湜、奇遵等,皆亡命。遵、淨則行至二日程而被執,湜則竟亡命。若果賢者,雖至死地,豈敢如此?」上曰:「知其非而趨勢者,固大罪也。予之所言,欲一國人心,皆歸於和同也,非有所疑也。」蘋曰:「上不以剛明斷之,則必有一小人,進而乘之,其害將不可勝言矣。臣在朔州時見之,野人之來居閭延、茂昌等處者漸蔓,朝廷遣人諭之,而拒命不從。此不過勞一將而殄殲也。若久而不除,則恐有前日三浦之患矣。況其地近三水、咸興,氷合之時,則無所不往,而咸興之路,尤昜直來。若於此時,長驅而入,則雖有觀察使,豈能善其措置而禦之乎?此甚重事。臣上來後,見黃衡歷言此事,衡亦憂之。且莾哈同來人回去後,其弟住張哈,數其罪而殺之。當莾哈定罪之時,臣以爲當殺,而朝廷不從。今住張哈收其兄妻,而以其兄存,故不得肆意,但潛奸而已。其時若殺莾哈,則其家牛馬匹叚,住張哈皆育之,而必無報仇之志矣。今則交結尼麻車,安知其不有後日之變也?」上曰:「此言是矣。攻討之事,予亦曾已計之矣,但近來邊事虛踈,軍食不裕,故難以爲計耳。」蘋曰:「彼人之勢,漸至滋蔓。蔓則難圖,不可不攘也。」持平表憑、正言趙琛啓前事,不允。憑曰:「曩時被罪人等,名望皆重於一時,新進儒生,皆樂慕之,然指以爲黨,甚非社稷之福也。」上曰:「此言甚是。和附者罪之可也,若名爲朋黨,則甚不可。以古事觀之,實有關於宗社。」憑曰:「此固大事,故臣啓之。上不可以朋黨下敎,下不可以朋黨啓之。且賜死之事,似若過矣,然勢不得不至於此。」〈以光祖事言之。〉同知事洪淑曰:「表憑所啓之言當矣。近日士類多被罪,或竄逐或罷職。罪重者不可不論斷也,然彼人等,〈指橃與忠。〉當上之言聽計從之時,何言不言,而今追論罪之,臣恐士氣沮喪也。」上曰:「臺諫、侍從,各達所懷,不可追論。但官爵則其所係大也,下不得擅。今當更始之初,不可不懲。」淑曰:「近聞黃衡之言,閭延等處,土地沃饒,貂皮多産,野人多來居住。若作窟穴,則後日之變難知。當與大臣,預議措置之方可也。」上曰:「此事前日經筵,大臣多言之,但恐兵食不裕,故未能決意爾。副提學所言,大臣以爲不足憂者,此聞之誤也。」領事鄭光弼曰:「閭延等地,在成宗朝,每於秋冬,遣本道軍官,巡行體探,末年不能如此,莫能誰何,故至此。近年凶歉,北道尤甚,故臣等難之爾,非以爲無害也。」
○傳曰:「平安道閭延、茂昌等地,以一道之軍,可以擊之,若滋蔓則終必有患。其召二公、曾經政丞知邊事宰相,會議闕庭。」
○以南袞爲左議政,權鈞爲左賛成,方有寧爲兵曹判書,金錫哲爲兵曹參判,徐厚爲司憲府執義,鄭應麟爲掌令,李純爲持平,申光漢爲三陟府使。〈史臣曰:「國家之興衰,由於任用之當否,故君子進則升其國於明昌;小人用,則陷其主於暗昧。其不可不愼如此,而袞之爲人,德不勝其才,少時登第,所塗已定,而阿附柳子光,釀成戊午之禍。此則人所共知,而不見斥逐,反爲顯揚,乃至於今,馴致大位,識者恨之。而己卯之事,實由於南袞與沈貞輩,構成眩惑之說,以動主上,使之網打無餘。一時之竊位雖幸,地下之朽骨,亦難逃於後世之鈇鉞矣。」〉
1月14日
○癸卯,召對經筵官。
○義禁府都事黃世獻啓曰:「臣以錦山安置金淨移配事,到錦山,金淨聞其母病,擅往母家,翌日還現。」傳于政院曰:「安置之人,不可出入,而金淨任意歸覲,殊無畏法之意。錦山郡守鄭熊拿推。金淨及守直人等,令其道監司推啓。」
○臺諫啓前事,不允。
1月15日
○甲辰,下書于慶尙、全羅、忠淸、咸鏡、平安道觀察使曰:
凡被竄人不畏邦憲,或逃亡或任意橫行,甚不可。卿其不時擲奸以啓。如有違者,非但守令,卿亦不饒。
○遣都承旨尹希仁,弔礪原府院君宋軼之喪。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兵曹機務浩繁,又有政權,西北方聲息,亦不可謂無矣。於六曹之中,尤不可不擇人以任之,而方有寧,不合判書。且以武臣,差兵曹堂上者,所以養望,而欲用之於倉卒也。金錫哲,物望輕賤,臨事劫懦,不合於參判。請幷遞之。」不允。
○弘文館副提學李蘋等啓曰:「臣等觀金淨及錦山官吏推考傳旨,但推其覲母出入之罪。借使凈,實爲覲母,亦是亡命,況有他計耶?臣等詳聞之,凈非以覲母,乃之他處。黃世獻必細知之,而不以實來啓,政院出納,亦不以直。若如此,則恐有壅蔽之禍。請覈其實。」傳曰:「凈旣安置,則不出境內可也。雖曰覲母,有他計,實是亡命。但黃世獻之言以爲:『凈以覲母出歸,而臣到郡翌日自來云』,故只令其道監司推考耳。今弘文館,必有所聞而啓。政院其招世獻,詳問以啓。」
○弘文館上疏。略曰:
臣等聞,天下之禍患無常,而應之有其要。防之於未萌者,其勢易;救之於已然者,其勢難。未萌者,不煩憂虞而易爲功;已然者,雖勞智慮而難爲力。今日之弊,實有所自,而朝廷之間,已有言之於易者,殿下以爲過計而不曾省念,又有憂之於難者,而殿下付之尋常而莫肯知救。將何以塞難追之咎,而副警悟之美哉?事之切且急者,條陳如左。一曰,培元氣。殿下慨然慕古,銳意至治,厭常言以爲迂,好異論以爲高,尙奇喜事之輩,兢進詭激之說,以售其術,目忠厚爲流俗,詆老成爲遲鈍,自相朋比,廢斥異己,變舊章而不恤,鉗人口而誰何,一有立幟於其間者,群猜衆怒,誣摘陰私,鈞陷罪罟。子議父者以爲公,弟毁兄者以爲直,少而陵長,賤而陵貴,靡然成俗,忠厚之風日偸,而國家之元氣薾然。今日之勢,猶人大病之餘,四肢萎弱,而眞氣枯竭,僵仆無日。調養之方,非百倍於舊,則烏足以保其不死乎?二曰,立紀綱。數年來,上之所用,皆新進儇利之人,潛相交結,晝聚夜集,韋布而論國政得失,僕隷而議官長是非,名爲公論,禁制縉紳,臺諫而不得行其職,宰執而不能任其責,唯唯諾諾,共爲欺蔽,朝廷紀綱,蕩然無寄,國勢馴至於岌岌,而將不可救矣。幸賴斷自宸衷,飜然悔悟,苟不明黜陟,以大警飭之,則其能振已頹之紀綱乎?請自今任大臣爲腹心,納諫諍爲耳目,塞私邪之門,恢正大之路,俾紀綱有所繫,而不復至於廢墜。三曰,愼爵賞。殿下求治甚急,用人太銳,饒言無實者,驟加顯擢,不經世務者,待以不次,朝釋縫掖,暮襲貂蟬,於是苟得無厭,嗜利不恥者,互相奔趨,競爲聲譽,所喜者陰爲引援,分據要津,所惡者密行訾毁,公肆排擠,至於稍解事理,位居卿相者,或半出入其門墻,承望其風旨。勢焰薰灼,中外側目,名器之賤,有同泥土,商優賤孽,亦覬非分,豈不痛心哉?伏願殿下,愼惜爵命,非人罔施,使大小之官,各當其職,各安其分,以杜僥倖之門。四曰,正士習。近年以來,爲士者,志學制行,必法古人,而聽其言,則僞而辯,詢其實,則誕而夸。廢棄講習,瞑目默坐者,謂之道學;點飾衣服,長趨闊步者,謂之高行。嘲毁先進,譏侮師長,力行險怪,而平常之道,失;苟爲過從,而黨比之習,成。巧相倣效者,雖廝輿以爲誠心而進之,稍有崖異者,雖儕流以爲非類而斥之。習俗之弊,一至於此,豈不寒心哉?乞選敦朴之士,以付師儒之任,悉復祖宗養士之規,爲今日丕變之機。五曰,重科擧。頃者二三之臣,以國家選試之公,爲一己樹黨之私,請設別科,目爲賢良,其所選引,率皆趨附之人,務廣其額,盡取同志之流,俾爲羽翼,大張聲勢。繼而試士,恣愎益甚,考校之際,無所忌憚,附己獻諛者,雖文義不屬,而擢置上第,直斥不諱者,雖合於程式而排議黜之,塗一國耳目,而破毁士子之心術,至是極矣。人情噂�,物議洶洶,國論皆以革罷爲當,而殿下猶諉重難,只削一人,而反以言者爲執拗。公道何由而復,士習何由而正乎?伏望亟湔濫僞之失,更設公正之擧,以新一代之習。嗚呼!君心所尙,一世之趨向係焉。一有便黨、反側之私,則下之所中之者,其端無窮。殿下有意三代之治,擇術不審,更張無漸,淪於虛遠,竟至膠擾,非但有愧於古,反不如初。雖由於導之者非人,而亦由殿下見道未精,燭理不明而然也。古人云:「壞之也久,則救之也難。」今日之壞,亦已極矣。救之之方少緩,則國勢不惟不振,將至於不可救之地。臣等所陳五者之弊,實今日所大可憂者也。況今太白晝見,白虹貫日,天之垂象,昭昭可畏?正當更始之初,治亂安危,罔不在玆。殿下不思所以鎭靖輯寧,而國是甫定,便生疑貳,臣等恐奸人復有以窺覦而生心也。
疏入,命謄寫一道,置諸大內。
1月16日
○乙巳,御朝講。上曰:「予見弘文館疏,有所欲言。經筵官、臺諫,其進前來。執義徐厚、侍講官柳溥、獻納南孝義、侍讀官孫洙等前進。上曰:」侍從以予爲更生疑貳,奸人未必不窺伺也。予之所言,非疑貳而然也。彼罪人則固當於罪矣,但恐罷職之人太濫故云爾。奸人萬無窺伺之理,但罷榜事,非但執拗,亦似過中,其可謂得中庸之道乎?「溥曰:」臣等奏疏者,欲其上志堅定,而上以執拗言之,臣恐上志不能堅定也。一念如此,則小人乘隙。非以罪人,盡爲奸人,蓋欲上見之明、知之詳。「洙曰:」人主之心,光明正大,則自不爲浮議所動,自古人主之心不堅定,則下之人雖危言正論,而不能濟事。當詳察疏意而留念。「上曰:」彼輩始雖似是,而執拗過中,終至於敗。前車旣覆,後車不戒?今若改前之所爲,不爲過中之事則可矣。「領事李惟淸曰:」臣不見弘文館疏,然無過不及,則何事不可?近日收告身及分配罪人之事,自上與朝廷議而處之,非過中也。「上曰:」非以彼爲過重也。但自此之後,不可謂過重之事云爾。「厚曰:」上旣定罪彼輩,而猶恐其間,或有冤枉,上意至當。然彼輩之罪,旣與大臣、臺諫議定,今不可還放。災變則前日亦有之。戊寅年卜相之日,四方地震,其時自以爲治平無事,而災變如此。人君修德,非特一身而已,必朝廷和合,能者在職,賢者在位,然後可也。近日下敎之意,自上不能無疑,臺諫、侍從,亦疑其或有動搖上志者。以此有識之士,皆憂懼。弘文館上疏,不過欲上志堅定,非欲加罪彼輩也。「上曰:」弘文館,以政院爲壅蔽予意,政院非壅蔽也。但凈旣安置,則不可出入,而守令知而不禁,其罪非輕,故拿推矣。「溥曰:」臣等聞凈亡命,至儒城〈公州屬縣。〉見執,而世獻之啓,則有異焉。傳聞雖不可盡信,然本館亦有聞之詳者。淨亡命在懷德妻家,其妻父切責,以爲曾爲六卿之人,不可行匹天之事,則其亡命的然,而世獻之啓不以直。政院固當詳問入啓,而徒以世獻所啓達之,有乖於出納惟允之義。此風成習,則外方雖有大事,上何從而知之乎?「上問承旨成雲曰:」世獻之言何如?「雲曰:」聞世獻之言,果與傳聞異矣。然臣等以謂士君子,雖朋友間,不可不以直告之,況上達之事乎?「溥曰:」聞世獻之言,則亦亡命也。雖曰覲母而歸,其亡命則一也。臣等聞之,不勝驚愕,故啓之。待鄭熊來,問則可知矣。「孝義曰:」雖小罪,分配則不可出入,況安置乎?母雖死,尙不可歸。托以覲母而歸,非亡命而何?「
○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司贍寺正康仲琭,前牧星州時,被濫刑之罪,永不敍用,而適事在赦前。凡濫用刑罰者,不可不懲,今爲正未便。繕工監正李世弘,人物無所可用,而一身多失,不可爲長官。請竝遞之。」憲府啓曰:「巫覡出入人家者,勿論良賤,皆屬殘邑官婢,此法苛刻。請與大臣議而遵《大典》舊法。」李世弘事,不允。餘皆從之。
○傳曰:「兵曹判書、參判,一時見遞未便。以方有寧仍任參判,權鈞爲判書,李繼孟爲贊成。」
1月17日
○丙午,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左參贊韓世桓等啓曰:「早定國本,國家重事。此人主奉承宗廟之大孝也。故歷代人主,皆重建儲副,先儒以爲泰山盤石之基。以先王朝事觀之,元子七八歲而封之。今元子岐嶷夙成,猶勝凡兒八九歲之時,宜可早定也。」答曰:「古所謂早定者,爲國本未定而言也。今誰不知元子爲國本也?成宗朝八歲而封之。六歲封之,無乃太早乎?」仍傳于政院曰:「政丞啓意,予已知之矣。此國家重事,欲面對。承旨其偕政府三員入來。袞等入對,上曰:」早定國本之言至當。但封世子,則天使亦來,近年西道凶荒,支供爲難,斟酌爲之何如?「袞曰:」臣等之言,非以國本爲未定也。先儒言:『大下無生而貴者。必誓於天子,然後爲貴。』自古必早定國本,然後國人係望。人主以此爲急務,豈偶然哉?先王朝必八歲而後封者,以有視膳、問安、齒學之禮故也。今元子年雖少,德器夙成,在宮中之時,若欲不煩禮貌,則如視膳等事,雖從權宜亦可也。考之古史,或新生而封,或四五歲而封,無有定規,何必八歲而後封之也?「上曰:」冊封之時,當與百官行禮,亦成人之事。今雖壯成,凡禮貌豈能行之?「袞曰:」如入學則不可廢也。他事不必盡計,莫若早定也。「上曰:」但恐年弱,不能行禮耳。「世桓曰:」名位定,則宮中之人,亦皆屬望。物論皆欲早定,不必難之也。「上曰:」金凈事,欲與大臣議之。「惟淸曰:」大抵安置之人,雖一刻未可任意出入。非獨凈也,金湜、奇遵亦逃亡而遵則見執。此皆年少不更事之所致,雖拿來推問可也。「袞曰:」侍從之人,安置絶島,自古未有之事。旣安置而又拿來,則臣不知更加何罪乎?「上曰:」予亦計其終也,故只令其道監司推問耳。「世桓曰:」待鄭熊之來,推之則可知其虛實矣。「惟淸曰:」不無相容之理,如熊者,窮極推之可也。「上曰:」昨日憲府啓云:『巫覡禁斷,已有常典,而近來別立科條,凡出入人家者,勿論良賤,皆屬官婢事,甚苛刻。』予意亦以爲然。於卿等意何如?「袞曰:」國有常典。近日之法,特一時之峻令,不必遵行也。「上曰:」然。且昭格署,亦似左道,但有祈雨、祈晴等事,而廢之,恐未便也。「袞曰:」古云:『求福不回。』如此左道,革之當矣。但自祖宗朝設立,而一朝遽革之,似過矣。然今已革之而復立,則亦是過擧也。「上曰:」復立則不可矣。但祈雨、祈晴,行祭於此亦可。「袞曰:」如此則不得已立官員定奴婢,與復立何異?「又曰:」早定國本事,臣等累日深思來啓耳。「上曰:」大臣之言至當,但禮數甚煩,恐不能行也。又有答拜百官之禮。如此等事,豈能無差錯?「袞曰:」萬無差錯之理。以常人觀之,雖八九歲,亦甚愚騃,元子則岐嶷夙成,何禮不能行也?然難行之禮,權宜殺之可也。去年亦甚凶歉,今年封,而明春奏請亦可也。上國之事,亦不可不計。若路梗則後日之事難期,莫若早定也。臣等之言,以名位爲重也。且臣等聞之,以權鈞仍兵曹判書,鈞病今未愈矣。「上曰:」兵曹非如他曹,必以知兵者差之。以方有寧陞爲判書,而物論短之,故以鈞仍判書,以方有寧仍參判。「袞曰:」待鈞病愈出仕,則事多積滯,而不事久曠,故啓之耳。「上曰:」高荊山於兵曹甚當,但戶曹事緊,而非此今則不可,故難之耳。然荊山,豈可長在戶曹?「袞曰:」自上計二品之人,則豈無可當者?「上謂承旨尹殷弼曰:」昨日敎以權鈞仍判兵曹,今聞病未愈。以戶曹判書高荊山爲兵曹判書,韓世桓爲戶曹判書,權鈞則仍贊成可也。「
○左副承旨尹殷弼啓曰:「今日政丞入來。前日所敎變文體事,召大提學李荇語之何如?命左議政南袞與李荇議,變今時文體。袞、荇議啓曰:」文體別無可變之事。成均館,乃人才之淵藪,一朔之內,三旬製述,而知館事往考之,若有詭激者,深言其病,只取其平淡者,則可變矣。且近來科擧時,不計圓點,故生員、進士,居館者稀少。此後一應科擧,以圓點許赴可也。「答曰:」可。「袞等又啓曰:」前年式年別試,凡三度試取,臣等以爲煩數矣。但今欲正士習、變文體,莫如科擧。昔歐陽循,亦以科擧變文體。近聞四館無權知。今春廣聚四方儒生,試取可也。近來之人,名爲性理之學,而皆高談無實。欲取敦朴之士,則亦可講經也。別試節目,有司之事也,然今方議其變文之事,故竝啓耳。「答曰:」朝廷人物不多,別試可也,但去年凶歉,別試時其有弊。今春若又大擧,則四方儒生雲集京師,其弊不貲。待來秋取之可也。「
○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京畿、黃海、江原等道救荒事,戶曹判書高荊山,今方措置,而遽遞之,恐未可也。」答曰:「高荊山,甚合於戶曹。但兵曹無可當者,故朝與大臣議而爲之。戶曹則韓世桓,亦詳明之人,猶可爲也。餘亦不允。」
○以柳聃年爲議政府左參贊,高荊山爲兵曹判書,韓世桓爲戶曹判書,方有寧爲兵曹參判,金錫哲同知中樞府事。
○日暈。
1月18日
○丁未,知中樞府事宋千喜卒。〈史臣曰:「千喜資貌端麗,氣度豪邁,慷慨少容量。盡心國事,知無不爲,嘗按嶺南,至今稱爲賢監司。性又嚴肅,門無私謁,物論多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19日
○戊申,臺諫啓前事,不允。
○司諫南世準等上疏。略曰:
日者二三之輩,乘時起拔,得列侍從,鋪張古道,眩惑天聽,自信所執,以文謬妄,樂其新,不究其舊,悅其名,不務其實,敢爲異論,搖撼朝廷。遠耆舊、比頑童,作好作惡,陰濟其私,上以欺殿下,中以侮大臣,下以愚士民。於是祖宗不足法,舊章不足守之議起,而紛紜變更,以亂成憲,而先王之法墜焉;於是雖至親不可相掩之論興,而子議其父,弟議其兄,以姪間叔〈曩時金綴文之奴,憤其主,沈於冗職,以爲姪子金絿毁之常怏怏。及聞絿見竄曰:「自足吾主,庶幾得顯要矣。」以姪間叔者,蓋指此也。〉賣友薦己,而天倫之敍缺焉;於是有淸選之職,不可循資之說出,而交相薦擢,以張羽翼,未浹歲時,竝據淸要,而爵賞之權僭焉;於是有用人當取操行,不拘文藝之言作,而小子後生,外飾修行,專廢講習,而學校之道衰焉。禮崩樂缺,道喪文廢,而曰堯、舜、三王之治庶幾;歲歉民飢,盜賊興行,而曰路不拾遺之化可至;詆毁相尙,奔競成風,而曰士習趨正;告訐日盛,上下失序,而曰民心歸厚。小學之道,非不善也,將循序修業,下學上達,學優而仕可也,而使一時學者,不博之以文,約之以禮,淪於空虛,溺於見聞,利祿以誘之,躁進以導之,以修心養性之具,爲一己仕宦之捷逕,立異自高,行險僥倖,而人心日至於詐僞。鄕約之設,非不美也,將導之以德,齊之以禮,優游浸漬,使民有恥且格可也,而內則位卿相者,自爲約正,外則任方面者,專事督責,不遵約意,徒務煩苛,使笞杖之權,移在賤隷,是非之論,下出鄕豪,人紀紊舛,讎怨交起,或拔人塚墓,或火人廬舍,民情危懼,而風俗日至於頹敗。刑法,祖宗所以使民遷善遠辜,而入于化者也。非人臣所敢擅爲輕重者也,而凈、湜、光祖,迭居憲府,或深文峻法,狂殺無辜,而至有闔門冤死者,或屈法市恩,矯情干譽,而使爲惡者,僥倖得免。操縱殺活,一出其手,故閭巷小民,指湜爲酷吏,指光祖爲生佛,使祖宗欽恤之意,殿下威福之權,無所施焉。科擧,祖宗所以取人之公道也。雖殿下,亦不敢私其取捨也,而於是假古者賢良之規,制祖宗所無之科,各擧所知之際,頗挾偏私之情,其恣行無忌,不厭衆心,亦已極矣。又於去秋公選之時,先漏發題之意,及其策取之日,復擅其權,以行其私,雖有典文衡者,莫敢措手於其間,使百年取士之公器,爲一時樹黨之私物,言之可謂痛心。凡數年之間,其所以動搖開闔,變移人心者,皆假之而已。日夜群聚,臧否人物,謀議朝政而曰:「某可相,某可將,某可爲臺諫,某可爲侍從。」私家爲政事之堂,布衣執陞黜之權,故强者敢於矯激,以濟其欲,懦者安於阿順,以求取容,寧曠定省,而不敢一日不禮於其門,寧侮慢師長,而不敢一日有忤於其人,根深而蔕結,蘖萌而枝蔓,恃權挾勢,莫敢誰何。凡賢否、是非、治亂、得失,一切反常,倒言而逆說之,使一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老成宿德,擯之爲無用,浮薄少年,擢之於顯要,時人謂之童子國。由是紀綱不立,而國勢日卑,權柄下移,而主威不行,陰盛之徵,感動天地,戊寅地震,古今所無。四月之雪,八月之霜,冬雷夏雹,星日告變,雲霓示異,雌化爲雄,木仆而起,巖石自鳴,海水蕩溢,風雨失節,歲連凶荒,有識之士,拊心潛嘆,莫不知變故起於朝夕,而諛侫之徒,方且誣飾太平,迷誤物情,其欺誣一世孰甚焉?然此人之輩,初豈有爲惡之心而至於此哉?良由資性執拗,知識淺短,而不知王者之道,蕩蕩平平,君子之德,周而不偏,卒之文過飾非,基禍朝廷,可勝惜哉?然而以臣等思之,致此之咎,雖曰此輩不能遵極,好爲偏黨之故,亦由殿下不能敷錫,而蕩蕩平平之道,有或未至而然也。何則比年以來,殿下求治太急,用人太速,而倚任新進,不三四年,致位卿相,輕用名器,無所裁抑,使得驕恣,以至此極。是豈殿下無偏陂之失而致然歟?幸哉!惟天惟祖宗,陰誘聖衷,而乾旋坤轉,罪人斯得,殿下猶且天地以容之,薄示流竄之罰,聖恩至大,而及聞移配之敎,則爭相亡命,甘爲無賴之行,以負殿下如天之德。嗚呼!平日所以出入經幄,誇張士林,正色大言,以聖賢自期,以節義自許者,掃地盡矣。安知情狀之悉露於今日耶?倘使聖心終迷,不復其不至於喪邦幸矣。殿下飜然覺悟,斷自宸衷,旣治亂政之罪,又下責躬之旨,以謝旣往之愆,比如日月之食,一復其舊,而光彩炫燿,萬景俱新,豈非生民之福,國家之幸歟?
1月20日
○己酉,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兩珥,冠。
1月21日
○庚戌,御朝講。特進官韓效元臨文曰:「王安石,以執拗之學,終基誤國之禍,然非獨安石之罪。神宗遠慕唐虞三代之治,而論議相合,欲速見治效,終至於大敗。」上曰:「往者不可追,將來者猶可及。大臣亦當察其是非,必可行然後行之。」侍講官鄭士龍、掌令蔡忱、正言韓承貞論李茁及罷別試事;承貞論李世弘事,不允。忱曰:「近日大臣請早建國儲,而上以年少爲辭,臣意以爲,大臣豈偶然計而言之?聞元子岐嶷,早定名位何如?名位定,然後人望屬焉。」上曰:「大臣之言是矣。但成宗朝,八歲封之,待來年封之,未爲不可也。擧大事,則小弊不暇計,但西道凶荒,待來春封之,而卽奏請似可。」忱曰:「上敎當矣,但人事難必。中原今擾亂,大臣之請,豈偶然乎?」領事金詮曰:「此言是矣。元子天資夙成,於行禮無難,春秋雖少,宜可早定也。」同知事李荇曰:「建儲大事,不可計小弊而留難也。」上曰:「予非留難也。早定國本,果是重事,然禮貌亦不可廢也。」效元曰:「如此大事,不可留難。」上曰:「大臣則當請早定,但祖宗朝,無六歲封冊之事。明春封之,而卽奏請似當。」荇曰:「大事不可泥於前例,莫若早定也。」詮曰:「元子天資,若不岐嶷,則何敢請之?」上曰:「大臣之意,必以爲異於凡流,故請之,然禮貌不可不計也。」荇曰:「考諸古史,中朝則雖一二歲封之,而無定規。禮貌不可盡計。」忱曰:「李繼孟,已爲贊成,而以病不來,遽命遞之,恐失待大臣之道。」上曰:「非遽遞也。呈辭已久,而猶不來,故遞之。待上來,還任此職何妨?」忱曰:「此人望重,不可棄也。請下書,使病愈卽上來。」
○日暈,有履戴,白氣貫日。傳于政院曰:「白虹貫日,白氣周匝,災變非常。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象也。日中有變,予尤爲驚駭。天之譴告,豈無所召?上下交修不逮之時也。大抵人心,於尋常事,則以爲慢也。近者日變屢見,人心無奈以爲尋常乎?前日遇災,避殿減膳,雖示人君警懼之意,然近於文具,非應天以實也。可召大臣,講究應天以實不以文之道。今日之變,甚於往昔,大臣等見之,則必皆驚愕。其速召政府、六卿、判尹、曾經政丞等。」
○臺諫啓前事,不允。
○領中樞府事鄭光弼、判中樞府事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工曹判書黃衡、兵曹判書高荊山、刑曹判書洪淑、左參贊柳聃年、戶曹判書韓世桓、吏曹判書沈貞、禮曹判書申鏛、判尹韓亨允,承召而來,上引見曰:「近來日變疊興,欲與大臣議者久矣。將何以應之耶?」光弼曰:「近來日光陰曀,不甚分明,其失在於爵賞、刑政歟?在於邊鄙歟?不知某事之應也。」詮曰:「災變不可的指爲某應,別無弭災之道。但恐懼修省可也。」袞曰:「前日全羅道,亦有如此之變,適其道人見之,而京師則不見。太陽一而已,豈見於彼而不見於此乎?災變不可謂某事之發,若指的而言,則亦謬固不通之論也。天象如此,則人君當避殿減膳而求言矣。但徒爲文具,而不以其實,則亦不可。惟側身修德,責之以實,則天變庶可弭矣。」惟淸曰:「避殿、減膳、求言等事,雖若虛文,不可廢也。」衡曰:「不過敬天而已。」荊山曰:「謹災不過側身修德,而誠敬爲大。誠則可格天也。」淑曰:「側身修德,以答天譴可也。」聃年曰:「宜恐懼修省。」世桓曰:「上下皆當一心兢惕,參以古事。」貞曰:「近來上無失德,而日變如此。近日大臣,以建儲事計之,大臣必爲萬世之計而言之,當卽愈允,臺諫、侍從之言,亦可聽納。」鏛曰:「一念之善,上格天心;一言之善,熒惑退舍。如此延訪甚美,且避殿、減膳,雖文具,亦不可廢也。」亨允曰:「凡內修外攘,亦不可不嚴。」上曰:「凡災變,有爲已然而發者,有爲將來之應者。近來多變亂祖宗舊章,今則一遵舊章,至如禁巫覡,亦依《大典》。昭格署旣罷而復立,雖似未便,然祈雨、祈晴,亦似關係。若遵舊章,則何者遵行,而何者不可遵行乎?」袞曰:「春秋毁泉臺,先儒云:『先祖爲之非矣,而必毁之,是彰先祖之惡。』此雖非禮,當初若指以爲祖宗所設而不罷之則可也,今旣廢而復立,則與創立之失同矣。」上曰:「非謂災變由此而生也。但此亦關於設官者,而大臣皆在此,故言之耳。」光弼曰:「當初革罷之時,宰相有言,祖宗所設,不可輕易革罷。然旣革之,則今不可復立也。」詮曰:「昭格署革罷之論,自前亦有之。況今已革,不可復立也。」荊山曰:「昭格署祭祀之事,乃左道,非禮也。」淑曰:「昭格署當革之論,久有之。雖載在《大典》,乃邪妄之事。今若復立,中外人心,必皆駭愕。」世桓曰:「老人星外山川,雖云依禮文,然近於左道,獻官所着衣服、冠帶,皆殊常,不可復立也。」貞曰:「未革之時,諉於祖宗所設而不罷,猶可也,今已革之,則不可復立也。」鏛曰:「此道敎而復托於祭星,甚左道。卽位之初,已論此事,臣爲臺諫時,亦啓之。大抵祖宗古章,乃指正道,非謂如此左道也。」上曰:「非特此也,官制亦多革廢。吏曹今欲復立,而以費祿甚多,故時未復耳。」荊山曰:「臣在戶曹時,計權罷祿俸,則一年之數,殆過千餘石矣。大抵六寺、七監正多闕者,以其副正革罷者多,無階以陞故也。近來國儲虛竭。臣歷考成宗朝事,今之蓄積,其數倍加,而皆有名無實。」上曰:「近日太白晝見,白虹貫日,不知某應,然恐是兵變之應也。凡事預措可也。庚午年事,亦可懲矣。」荊山曰:「大將則有黃衡、柳聃年,裨將則無一人可當,言之可爲寒心。」上曰:「武臣多差南方內地守令,此似未便。自今吏曹,可勿復差。」荊山曰:「朴英今爲金海府使,此可合爲節度使。」〈史臣曰:「是時無罪被斥者尙多,足以召天災,而無一人言及於此,惜哉!」〉
1月22日
○辛亥,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漢山君李蓀卒。〈史臣曰:「蓀,秉心純謹,立朝五十餘年,別無過擧,壽踰八衷,保全祿位,終始榮享。子孫幾至七十餘人,時人以此多之。」〉
1月23日
○壬子,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有弭。
1月24日
○癸丑,御朝講。司諫南世準、持平李純論前事,不允。領事南袞曰:「前日革罷官員,皆當復立,然朝廷人物數少,選擇而充之,則無可當之人,不擇而苟充,則混雜而無所用,不知銓曹何以爲之也。頃者之事,似是而非,故國家不得已罪之,以此人物尤少。治亂得失,在於用人,不可不謹也。」上曰:「吾意亦以爲革罷官員,何以充之,祿俸亦何以爲之?不須一時差塡,隨宜漸次爲之何如?」袞曰:「國制設官如彼,而頃者所革二十餘員,其祿俸,亦一千餘石矣。職官名號,非徒在我,祖宗朝爲然。自前朝因時損益,其來已久。雖小各司,各以參上、參下官,共掌一事,互相維持,各有該掌。近來人物數少,祿捧亦不裕,故姑革之,各司事多員小,力不及而有所廢弛之理。若上國使命出來,則必有稽緩不堪之弊,依《大典》復舊,甚可。」上曰:「近日爲國家大計,而加罪彼輩,其和附者,不可不懲也。然其中豈無輕重之可議,而臺諫、侍從,以爲不可,故不得已罪之,吾意以爲過中也。非以彼爲無罪也,以此人物不足,何以則可也?」特進官洪景舟曰:「近來國家,欲大矯朝廷之弊,故前日所信任臺諫、侍從之人,被罪出去者多矣。其中年少附會者,有得兔而立朝焉,物論以爲不快,故朝廷用人至難矣。」侍讀官蘇世良曰:「是非,國家之大事。國是不定,則人心不一,而元氣日傷。當初自金凈、朴祥上疏之後,此是而彼非,互相牴牾,非其疏者,皆斥爲小人而去之,終至於相攻擊。近者斷大事之日,或有排門直入,痛哭闕庭,臺諫、侍從,亦且微服着笠,觀望街衢。以是見之,可知紀綱不立之致然也。上旣知有罪而斷之,則不必召回而慰諭之。今已定罪,而又反疑之,是上志不堅定,而國是亦不定矣。臣恐觀望乘隙之人,從此有之。此人心機會處,不可不愼。」上曰:「吾意以爲附會之人,被罪者多矣,非以彼爲無罪也。」袞曰:「是非久不定者,彼輩事出於古人君子之行,行雖殊而言則是,故人果疑之也。」上曰:「被罪者果多,而窠闕未能差塡,故以爲過重也,非以彼爲無罪疑之也。」景舟曰:「自上屢發果多之言,以示疑貳之心,此國論之所以不定也。」同知事洪淑曰:「在下而人心不一,是非未定,專由上敎如此故也。近日延訪大臣之日,昭格署之言一發,下人聞之,或云當復立,或云已復立,衆說囂囂。況罪人過多之敎,屢有之乎?故人懷疑貳。上志不堅定,則朝廷飜覆,未可知,所當省念也。」檢討官李芄曰:「下人之趨向,皆由上之所爲。近日上敎以爲:『罪和附之人,恐其過多。』故外人皆以爲:『上有悔悟之志,觀望者多,下人雖有欲言者,有所疑沮而不敢言耳。』國是不定,專由於上志不堅定也。」上曰:「人君一言,觀望之人必多,不可偏執也。於其所當罪而罪之,則人心畏服而自知趨向之方也,不必一一罪之。」袞曰:「近日被罪者,物議皆以爲當也,無枉被過蒙之人耳。」景舟曰:「臺諫以人心疑貳不一,故罪其和附之人。然其一樣附會,而不被罪者,尙多有之矣,不干而枉被者,無有矣。今當辨別是非而已。」上曰:「吾亦非以彼爲無罪也,只以乘快過中,爲不可也。」景舟曰:「彼輩嘗在侍從、經幄之列者。外方守令,待之雖不得甚薄,然以法則不可不防禁也。而或云某也亡,某也逃,則殊無國家體貌,而紀綱解弛矣。」上曰:「金凈若亡,則其人無狀,不足道也。鄭熊必不得在職,先遞之何如?」袞曰:「以所聞則凈自逃也。然鄭熊知之而許令覲母,則熊實有罪矣。」淑曰:「致罪囚逃亡者,自有正律,不知情逃亡,則罪不當罷也。」上曰:「先罷後推,果似非矣,此則當罷之罪故云爾。」世讓曰:「凈被罪未久,其間豈覲毋之事?若不告而去,則是亡命也。此非士君子之事。」
○流咸鏡北道兵馬節度使柳庸謹于珍原。
○政院以禁府鄭熊推案入啓。熊之供曰:「凈實逃,而余恐黃世獻及下人騷動,故只稱歸其家,不以實告。」命勿推世獻。〈史臣曰:「凈聞其母病重,懇乞歸覲,熊許之,及都事之往,反以逃告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25日
○甲寅,傳于政院曰:「前日政丞等請封世子,予以難於行禮,不答久矣。今更思之,冊封當待明年,但世子宮,旣稱號矣,如侍講院、翊衛司之官,預定而接見,則元子必親近而愛慕之矣。其於輔養,無乃易從而有益乎?其問于政丞。」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等啓曰:「臣等前日之言,因國人之意而啓之耳。大抵名位,莫如早定,今聞上敎至當。然冊封何必待來年乎?今年冊封,而書筵等事,自來年爲之可也。禮數則引導者有之,豈不可行也?若有難行之禮,則從宜降殺可也。名位不定,則僚屬不可先置,若不冊封,則亦不得接屬矣。自古豈必年長然後冊封乎?中朝之事,亦未可知,今年冊封,以定名位,可也。」傳曰:「政丞之來,必欲親啓也,予將面對。」上御丕顯閤,袞等入對。上曰:「今年冊封,似太早。考《五禮儀註》,禮數甚煩,稚兒其何以行之?當大事失禮,則不可也。但觀《五禮儀》冊封之時,以僚屬爲執事云,則預置僚屬明矣。雖不冊封,先置僚屬,無乃可乎?」袞曰:「上敎至當。但冊封,何必待來年?以中朝之事見之,弘治皇帝,二三歲封之。國家儀禮,皆依中朝而爲之,如其必依禮文,則二三歲時,何能盡擧其禮乎?今元子岐嶷,無不可行之禮,然其難行之禮,則權宜降殺可也。名位爲重,僚屬何急焉?唐太宗爲秦王時,開府然後置屬。若名位未定,則何所接僚屬乎?今宜早定,奏請中朝。」惟淸曰:「二三月間爲之可也。不可待明年。上曰:」如不備禮,則雖今年可也,然豈可廢禮也?中朝之事,不可預慮,果若路梗,則必不得趁時請之也。「惟淸曰:」路梗則奏請尤難也。「袞曰:」上意一定,則卽召禮官與大臣、曾經政丞,議定可也。國人之意,皆如此,不可遲疑也。「上曰:」國本已定,雖不冊封,不可謂未定也。若從簡禮無妨,則不如早定也。「上謂承旨尹希仁曰:」其召曾經政丞與禮曹判書議之,不須廣議也。「鄭光弼、金詮、申鏛,承召入對。上曰:」前日大臣言冊封之事,考《五禮儀註》,禮數甚多。元子年少,恐不得行之,故欲預置僚屬,而明年冊封。此意何如?「光弼曰:」若中朝有事而路梗,則必過時不得爲也。其難行之禮,則果如政丞之言,從權降殺,莫如早定也。「上曰:」予意亦欲早定,但比祖宗朝例則太早,且大事不可失儀,此亦不可不慮。「光弼曰:」名號正,然後可置僚屬也。「詮曰:」早定可也,而僚屬亦可預置。「上曰:」大臣皆欲從簡禮而早定,如此則定于四月間可也。「鏛曰:」早定名位,乃宗廟、社稷之禮也。所重在冊封,其小小禮文,何足關也?自古有二三歲而封者,此必不計禮數也。「上曰:」大臣、臺諫,皆言早定,而予以爲難者,以其非祖宗例也。然其間只一二年耳,今四月內定日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26日
○乙卯,御朝講。上以災異爲言,領事李惟淸曰:「和氣致祥,乖氣致異。廢朝時攀附之人,竄逐者多,禁錮者亦多,恐或有抱冤者。」上曰:「災變不可的指爲某應。廢朝作弊者,皆無賴之徒,乘時而然也。前與大臣議之,或云可放,或云不可放。其中全家入居,則不可追放,如徒流者,則非有關於實邊,似可放也。」同知事申鏛曰:「廢朝作弊人,皆無賴泛濫之人,宜定罪實邊,不可原也。若以此人爲致災,則其應豈在於十餘年之後也?彼人等,已安土作業。若有可原之議,彼人陳訴者必多。」持平表憑曰:「彼輩〈指己卯新進輩。〉初則似是,而終則漸至於失,上意亦必知之,裁抑可也。知而不抑,又不發於辭色,至於大謬,然後卒然治而罪之,初若抑之,必不至如是也。」上曰:「裁抑可也,而彼輩皆憑藉古事而爲之,故大臣亦不能裁抑。至於極則不可治也。」憑與正言趙琛論前事,不允。鏛曰:「世子冊封事,已判下,而臣考祖宗朝儀軌,太宗、世宗、文宗、魯山冊封時,皆設都監,廢朝則只令禮曹主之。今將何以爲之?」上曰:「此重事,古亦設都監矣,然所爲不多,則不必設都監也。」鏛曰:「敎命、冊命凡儀物則不多,然祖宗朝,皆設都監而爲之。」惟淸曰:「事雖不多,亦是大事,不可不設。」上曰:「然則福成君嘉禮,亦設都監可也。」鏛曰:「嘉禮都監則不必設也。」上曰:「再娶則有司主之,初婚則立局,然其名稱未可知也。」鏛曰:「王子、君,則別無立局之例,只稱嘉禮廳耳。」惟淸曰:「祖宗朝,封世子時,皆設都監。當遵先王故事。」上曰:「四月封之則日迫,設都監,亦無妨矣。」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27日
○丙辰,漢城府以民間濫用尺短緜布,請限十月禁之,犯者重論,或全家徙邊。傳曰:「全家入啓非輕,不可更立新法。漢城府自然禁之可也。」
○召對經筵官。
○臺諫啓前事,不允。
○義禁府照鄭熊以杖八十奪告身三等以啓,從之。
1月28日
○丁巳,傳于政院曰:「《大典》賤妻妾子女條,大小人員之下,削去及良民三字,其後以從良之路,爲不廣,還用及良民三字。然本是良民所生,則可矣,今或以原從之功,或以他事,新得爲良者,其未良前所生,竝皆從良,則似不可。其考以啓。」回啓曰:「招掌隷院官員問之則曰:『新良人所生,辛酉年以下,許爲良,以前則勿許爲良事,丙子年立法,故今者遵用此法。」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29日
○戊午,御朝講。
○以南袞爲冊封都監都提調,工曹判書黃衡、戶曹判書韓世桓爲提調。
○臺諫啓前事,不允。
○慶尙道昌寧縣地震。
1月30日
○己未,臺諫啓前事,不允。
二月
2月1日
○庚申朔,禮曹判書申鏛、參判曹繼商等啓曰:「世子冊封,則冠禮不可廢也。但禮數之煩,甚於冊封之時。考諸古事,或有冊封後行冠禮者,故有天子行冠禮之事。又有太子加元服之事,今元子年少,其便否議諸大臣何如?且朝王妃、受百官賀、謁宗廟等禮,則不甚煩,亦何以爲之耶?且封世子後,必有進上物膳,而考之成宗朝事,嘉禮後封進事傳敎,而廢朝亦然。今當何如?且封世子後,別試例也。但似妨農時,若待來秋試取,則預諭于諸道,使遠方儒生,無有往來之弊何如?」傳曰:「冠禮大事,載在禮文,似不可廢。但元子年少,而祖宗朝亦有權宜,而處之之時,當依此例,冊封後行之亦可,不須議也。且朝王妃等事,亦可權宜停之。物膳依成宗朝例,嘉禮後封進。別試事,大臣亦言可取,而封世子後試取,亦有例,待來秋試取事,預諭于諸道可也。但儒生往來,亦甚有弊,其令諸道,依式年例,八月間取初試,俾無往來之弊似可。其遣史官,收議于政府。」左議政南袞議:「世子冊封,大慶也。遠方之人孰不欲觀光?宜大會京師試取。且近來儒生,專不治業,請廣取初試後,講經何如?」右議政李惟淸議:「封世子取士,已有前例,不得不擧也。然遠方之士,聞風輻輳,其弊亦多。外方則令各道監司,依鄕試例,試取後殿試。此雖法外,亦一時權宜。」傳曰:「四月冊封,而八月試取,則何有觀光之事耶?講經則可也。且八道人才,多小不同,其令禮曹、兵曹,量其諸道人才之多少,定額試取可也。且外方儒生,聞冊封之奇,不無上來之弊。鄕試試取事,速諭于諸道。」
○臺諫啓李茁事,不允。
2月2日
○辛酉,御朝講。掌令鄭應麟、獻納南孝義啓李茁事,領事李惟淸曰:「茁前日得罪朝廷,十餘年被竄,而其母年老,故臣以情甚惻怛啓之。茁,本輕薄人也。交結朴元宗,妄發流言,其兇謀則未可知也。」上曰:「方危疑之際,虛構功臣文武臣各異之言,則眞輕薄也,其謀則未詳知之。此特一時言語之罪,則似可放也。」應麟曰:「臣聞冊封別試,以外方儒生往來有弊,令外方初試。此甚便易,但別試則自祖宗朝無此例,宜遵守舊章。」上曰:「此言是也。然已與大臣議之,而年又凶荒,齎糧留京甚難,依此試取何妨?且別試無定規,各道初試後講經,其入格者許赴殿試,亦可也。」
○臺諫啓李茁事,不允。
2月3日
○壬戌,傳于吏曹曰:「今可差出侍講院官員。侍講院,乃輔養世子之地。古云:『左右前後,罔非正人。』今不可不精選也。」
○傳曰:「文武科別試額數及規矩節目,使急磨鍊以啓者,欲行移外方,勿使輕動也。再三傳敎,而至今不啓,甚爲緩慢。其速磨鍊以啓。」
○臺諫啓李茁事,又啓曰:「卽位明年別試,則依式年規矩,設鄕試例也。其餘別試初試,其試官與凡場中事,一如會試之例者,重其事,而古無鄕試之時矣。古例不可輕改也。況又近來文體怪僻,文理不成。欲變其習,不得已因科擧變之也。四方儒生,令聚京中,以示取舍,則其於爲文,庶知其方,而變其誤習矣。」上曰:「李茁事,已盡言之。別試事,連年凶荒,以其遠方儒生,來往有弊,故設鄕試矣。別試無定規,其爲鄕試,似無妨矣。但今日所定額數似少,予意以爲不可。當問于大臣。」
2月4日
○癸亥,御朝講,講《續綱目》,論及徽、欽時事,侍講官鄭士龍曰:「徽宗、欽宗之時,忠臣義士,非不多也,而專主和議,故勤王之師,無一人至者。大抵議論定,然後凡事皆得其宜。國是不定,故雖有小變,莫知所爲。須自上定國是,然後可也。秦檜初有大節,後爲金人所擄,及其還也,專主和議,終誤國事。一人所爲,前後有異如此。以我國事觀之,則金璞,恭愍王時人,當其奉使而歸,至死不屈於紅軍,恭愍王以爲社稷臣也。其後謟事辛旽,有同奴隷,知人至爲難矣。」領事金詮曰:「此言甚是。南宋終不能振,如岳飛等,皆不能有爲,國勢委靡頹墮者,皆檜所爲也。」上曰:「果然。金人嘗語宋使曰:『南朝可謂無人矣。』是時議論不定,故至此。大抵議論一定,則不可更改也。我國議論不一,必累改而後止,豈無後弊也?科擧事,予意以爲,前年外方儒生,多會京師,不無其弊,今春又大會而取之,則其弊不貲。鄕試甚便易,故與大臣議而定之,今聞臺諫之言,亦似當矣,故更收議于大臣。」掌令蔡忱曰:凡事是非判斷,然後議定可也。已定而紛更,有妨於號令,然於事若未便,則改之亦無妨矣。別試之有鄕試,所以因年凶,但文體大異,今當大會,京師取之,則外方儒生,亦知其文體之變矣。「上曰:」文體何必大會京師然後變也?外方人自當變矣。凡事若未合於義,則雖十易之可也,若未至於大非,則不可紛更。「正言韓承貞曰:」西北方武士,則以鄕試爲甚便矣,但計其一時之便,而輕改舊制,臣恐輕銳之徒,因是而喜爲變更也。且爲慶事,不可緩也。來月間,試取亦可。「同知事申鏛曰:」成命已下,而又紛更,則紀綱隳毁,號令不一。但初問大臣而定之,則自上堅定可也。「承貞曰:」凡事雖與大臣議之,然臺諫亦以公論,決是非於其間,然後國事定矣。申鏛言已與大臣議定,則不可輕改,此言有弊。大抵大臣議定,而臺諫論之,臺諫論定,而大臣議之,必相可否然後可也。「申鏛曰:」臣之所啓,非以此也。「承貞曰:」臺諫執已見,稍有異己者論之,則是權在臺諫,必有弊。近日李茁事,上敎以爲:『已與大臣議而定之。』大抵臺諫、宰相,可否相濟,然後朝廷和而國脈延長。茁之罪,不下於四凶,未聞四凶之放還也,待凶人,不可如此輕易。與大臣議之,又當察臺諫所言之是非,而至今留難,甚未便。「〈史臣曰:」時,新斥己卯之人,是非不定,故論思之際,多以定是非爲言。「〉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南袞兼世子傅,李長坤兼世子貳師,李沆爲刑曹參判,韓效元爲司憲府大司憲,鄭士龍爲弘文館直提學,朴守紋爲典翰,蘇世讓爲侍講院輔德,蔡忱爲掌令,任樞爲應敎,金瑛爲弼善。
○忠淸道淸風郡地震。
2月5日
○甲子,召對經筵官,講《論語》。上臨文曰:「危而不持,顚而不扶,將焉用彼相哉?凡事何必待顚而後扶持耶?當於平時扶持。若待危顚而扶持,則亦豈可謂之相耶?」侍讀官孫洙曰:「大抵君臣之間,必相得之深,言聽計從,使得伸其才,然後雖或至於危亂,亦必致身也。」侍讀官朴閏卿曰:「君臣相遇,自古爲難。人主孰不欲善治,而相亦豈不欲善治也?然而不能善治者,以其委任責成之意,未孚故也。大抵得賢相爲難,雖得之,亦必待以至誠,使展布四體可也。古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自古君之於臣,多不能推之以誠,故終不見其善治也。」孫洙曰:「君之於臣,推誠委任可也。昔成王幼沖,不信周公,至使居東國,勢已岌岌矣,終則委任至誠,故至今稱周之治。君臣之間,不可疑貳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憲府啓曰:「刑曹正郞李英俊,爲全羅都事時,多求請猥濫之事,至爲貪鄙,故其遞時,除全州敎授。其時吏曹正郞一人,乃全羅道人,故深銜之,謀害百端,其心陰險可知。請速罷黜。」上曰:「英俊所犯之事,果如所啓則非矣,但傳聞何可盡信?且授刑曹郞官巳久,不可罷也。」
2月6日
○乙丑,御朝講。領事南袞曰:「臣嘗與鄭光弼相議,今春不得已大擧,第緣年凶,令外方鄕試,甚便。將欲啓之,其後封世子事判下,冊封後別試,已有前例,爲慶事取之,則宜大會京師也。且八月初試,則早穀亦熟,民間不甚飢乏,於儒生往來,似無難矣。且文體,不得已以科擧變之。外方守令爲試官,則恐輕易取舍也。」上曰:「文體不可一朝而變,漸磨變之可也。若初未議定,則猶可改也,規矩額數,已議定之,不可改也。一定之後,又紛更,則亦有弊。若不得已之事則可改也,如此事,不須改也。大抵我國之事多變更,甚未便。鄕試亦未爲害也。」南袞曰:「考前例,或取三百,或取六百。前年式年講數,未滿二十三人。今取二百而講之,則入格者必不多。當更斟酌爲之。」上曰:「額數則加定可也。世子冊封奏請使,今已差定,天使來否,難以遙度。然計我國之弊,陪臣受帝命而來,恐其不可也。」南袞曰:「前者中原多事,其時禮部郞中問於李繼孟曰:『爾等受帝命去何如』,繼孟受來云。不然則陪臣何敢請受乎?且前日請建儲時,皆言奏請使,可與聖節使偕遣,然計其事體,則冊封後五月初,遣之可也。」參贊官尹希仁曰:「考其儀軌,則冊封後七日內遣之例也。」上曰:「依前例送之可也。事大之事,不可苟簡也。」
○傳曰:「安陽君,廢朝時無罪被誅,蒼黃之間,葬于潤濕之處,予甚惻然。其令擇地改葬。」〈因其妻之訴有是敎。〉 ○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
2月7日
○丙寅,御晝講,講《小學》。侍講官任樞,因司馬溫公與其兄伯康友愛尤篤之言,乃曰:「兄弟友愛之情,所當厚也。庾袞當疫疾方熾之時,猶尙如此,而後世之人,雖平時,或爭小利,疾如仇讎,甚可惜也。王者發政施仁,當使萬姓雍穆,而昆蟲草木,咸被其澤也。然施之有序。親親而仁民,則下民觀感,各親其親,而友愛之情,自然厚矣。」
○臺諫啓前事,不允。
2月9日
○戊辰,憲府啓曰:「犯贓罪在逃尹孝聘搜捕事,不卽回啓,請推文瑾。」〈慶尙道觀察使。〉〈史臣曰:「孝聘魁進士,稍有文名。纔守一縣,輒著貪黷之跡,至於逃匿,惜哉!」〉 ○臺諫啓前事,不允。諫院啓曰:「臺諫若遞,則雖持平、正言,吏曹當卽啓差,而大司憲乃長官,命遞已久,而不卽爲政,是有輕臺諫之意。非獨今日,前日亦然,甚爲未便。」上曰:「吏曹前日之事,未可知也,昨日命遞大司憲,而今朝來請政事,亦未晩也。今日予不視事,故不爲政耳。」
2月10日
○己巳,御朝講,講《續綱目》。上臨文曰:「李綱當天下大亂之時,以十事陳于君前,其言皆中時病。大抵軍政,不可不修,而今時則至爲虛踈,邊事難保其必無。」領事金詮曰:「軍政預修可也,而近來軍政解弛,軍額亦凋殘,皆虛張其數,至爲寒心。必士馬精强,然後可也,而今之軍士,皆無馬。萬一邊境有聲息,則將何以應之?」侍講官鄭士龍曰:「平時當預修軍政。宋之武略,不競者懲,藩鎭强盛,欲除其弊故也。今之軍政,亦至解弛,言之可謂寒心。」特進官韓亨允曰:「臣在外見之,方今軍額,皆虛張其數。前日迎訪時,上敎亦以爲邊事虛疏。大抵養將,不可不預。成宗朝,擇文臣可當將帥者,屢遣邊方,慣習邊事,如李克均、許琮等,自少往來邊方。今當依此例,擇而養之可也。」執義徐厚曰:「臣頃以轉運使從事官,往平安道見之,雖號曰巨鎭,實軍未滿百數,其餘皆殘劣,晝則守護,夜則入城,皆無弓馬,可謂寒心。」
○臺諫啓前事,命遞李英俊,餘不允。
○吏書判曹沈貞等啓曰:「六曹郞官,古則多用文官,而間有一二南行之人,今則南行太半。請四館別薦。」上曰:「可。」〈史臣曰:「才不借於異代。棄其所短,取其所長,隨才任用,豈無可用之人耶?欲懲頃日矯激之弊,汰之已甚,至於無人,惜哉!」〉 ○以金克愊爲右參贊,成世貞爲戶曹參判,金璫爲司憲府大司憲,閔㥳爲司諫院大司諫,任樞爲弘文館應敎,朴閏卿爲獻納。
○黃海道谷山郡地震。
2月11日
○庚午,聽啓覆。承旨成雲,以驛女鶯非決案進啓,〈與奸夫《銀金》,謀殺本夫朴莫山罪。〉上顧問沈貞曰:「銀金與莫山,同里居生,雖自手致害,勢可能也。豈必敎令十七歲女人鷪飛,持斧殺也?恐有疑焉。」李惟淸曰:「女人年雖少,亦有壯者矣。」尹希仁曰:「臣爲監司時,巡到麟蹄,每親問此事則曰:『其母紡績,莫山坐門前,鷪非持斧謀害。」上曰:「尹希仁親問之事,必不虛矣。其依律斷之。」
○憲府啓曰:「吳順、李壽永等事,前臺諫時,皆論以全家入居,順則縊死。今以壽永母上言觀之,則二人之罪有輕重。順全家入居,則壽永當以制書有違律斷決,而府乃伸冤抑之。司又當變革新法之時,故改照律事入啓,而上意以謂未便。臣等在職未安,敢避嫌。」承旨成雲以承傳色入啓,傳曰:「臺諫若以一己私事辭兔,則以承傳色入啓可也,如此關係事,則承旨親啓可也。」成雲聞命入啓,上曰:「近日經筵,執義入參,已言此事。大抵禁亂受贈放送,則雖受一二匹,全家入居。今雖不用其法,受至三十匹者,改照律,似爲未便矣。如此則在前全家入啓者,必多希望,故言之耳。勿避嫌事,言之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2月12日
○辛未,御朝講。持平表憑曰:「科擧,遵祖宗成規可也,而上意以年凶,故如此爾。然大臣則當以遵祖宗成規爲啓,而但觀上之旨趣,又從而順之。如此則恐有逢迎之弊。此則小事矣,若大事如此,甚不可。當博採衆論,不可從一人之議也。」上曰:「大臣逢迎之意,則予不知也。雖祖宗舊規,若有弊,則猶可變而通之。況救弊,則當有權宜乎?若爲非義之事,而大臣順之,則固不可也,若所爲之事是,則亦當順之,何可遽謂之逢迎耶?別試鄕試事,非一二大臣爲然,政府堂上及禮、兵曹堂上,皆以爲便也。」表憑曰:「非的指此事而言逢迎也。臣之所啓,泛指國家諸事也。」上曰:「大臣之議,各言其意,不必皆同。近來議論,一有異於臺諫之意,則皆論之,其弊不小。大臣各以己意陳之。若疑其或忤於臺諫,或涉於逢迎,持兩端而不定,則亦爲非矣。」司諫南世準曰:「表憑所啓,欲博採衆論,而斟酌爲之也。」表憑曰:「臣之所啓,非謂大臣之議,必同於臺諫也。且人物雖曰少矣,近日政事擬望時,銓曹全不擇人。廢錮之人,皆有希望之心,其弊亦大。此事當自上斟酌也。」上曰:「此言果當。然銓曹非不欲擇人也,以其人物數少,故然耳。銓曹詳察用之可也。初則不知而注擬,退而察其人之所行,更啓遞之何妨?」上又曰:「前日李繼孟以奏請赴京,引前例,自請受中宮告命而來。此但計我國之弊而然也,然以陪臣受帝命而來,似不當。今亦知此意而去可也。」奏請使申鏛曰:「臣前日經筵,已聞是敎矣。臨行當與大臣更議而歸。前例雖有之,陪臣受來,似不可。但中朝若無遣使之意,而欲授送,則將何以拒之乎?」上曰:「中朝若令授去,則受來可也。」領事李惟淸曰:「德宗誥命,金績受來,臣亦及見之。自古亦如此,當觀勢處之。」
○兵曹啓曰:「今觀平安道節度使回報,閭筵、茂昌等地來居野人,不得已驅逐可也,而雪深時,令出去則曰:『待日暖還去。』日暖時問之則曰:『收穫後還去。』此事速決斷可也。大臣及知邊事宰相,會闕庭議之乎,本曹與政府同議乎?」傳曰:「果不可遲緩。明日政府堂上及曾經政丞與知邊事宰相,會于闕庭議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曰:「傳香時,屢幸香室,親押名則美矣,而無其實,故大臣亦言不須親押。今後香祝單子,印啓字而下,則卽入內受押,以爲恒規。」
2月13日
○壬申,兵曹啓曰:「今日大臣,俱會于闕庭,水軍分番事,竝議何如?」傳曰:「可。」
○傳曰:「李茁事,政府更議入啓。茁於初非作謀也,故因其母上言,與大臣議之,大臣有言可放故放之,今臺諫論啓曰:『如此則希望者多。』故更議。」左議政南袞議:「茁母上言,臣亦觀之,其情甚切。若他罪則今已十三年,宜放之,以開自新之路也。茁之事,臣其時適在外,未詳知之,朝廷猶從末減而罪之,故臣前日收議時,亦以爲重也。且臺諫累朔論啓,當從臺諫之言。」〈柳聃年、金克愊之議亦同。〉右議政李惟淸議:「觀茁母上言,時年已過八十,茁亦六十餘歲,故從母子之情,啓以可放,此一時權宜。今者臺諫累日論執,臺諫之啓,亦可從也。」上曰:「李茁勿放可也。」
○南袞等議啓曰:「野人三十餘戶,丁丑年來居閭延、茂昌,二周年間,已成九十餘戶。滋蔓若是,後必難圖,逐之甚可。但今春遣將分軍,糧儲不足,措置諸事,必不及於解氷前矣。待來秋議擧何如?但夏秋之間,置而不問,則彼人等無所畏憚,亦似不可。閭延之地,接連咸鏡南道,今平安節度使,與南道節度使,一時遣人,嚴辭開諭,不可久居之意可也。且此事,前年六月,收議下書,而今二月始回報,至爲遲緩。請推平安節度使。」上曰:「可。」
○水軍分番事,甲可乙否,久而未決,南袞顧問柳湄等曰:「分三番可乎?分左右領可乎?」湄曰:「慶尙、全羅分三番,則軍士必不足矣。」高荊山曰:「分三番可矣,唯慶尙、全羅二道爲難。」鄭光弼曰:「分左右領,軍士若有不足之處,則權減一船,亦似當矣。」於是同議以啓曰:「黃海、江原、忠淸等道,則從其情願,已分三番,京畿亦然,但慶尙、全羅,防禦最緊,而分三番,則軍士不足。一國之事,不可各異,然祖宗朝已分左右領,當依舊章何如?」上曰:「可。」
○鄭光弼啓曰:「今日武班知邊事者皆議云:『六兩,弓力過强,武人臂力多傷,故不用百步外數。惟其如此,故近來出身者,多弱力之人。』武人不得已以力用之,力弱則甲胃,尙不能堪,況於挽弓禦敵乎?必力强之人,然後緩急可用。請依前例,秋別試前,預定規矩,使武人預習何如?」傳曰:「依舊例,則膂力方强之人,多出矣。但我國之法,多變更,故人不取信,雖不以六兩,亦可取有力之人也。前者李舜卿多力,而好尙六兩,故終致臂病云。立法當初愼重,旣立則不可輕改也。」
○上御便殿,召對。講《論語》,至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侍講官任樞曰:「政令自上出,然後事事有體統。自下出則大夫專政,而國事非矣。其謂自上持政權者,非謂人君以私意用爵賞、刑罰也。必無私心奉天理,然後下人之心志,一定矣。」
2月14日
○癸酉,御朝講。領事南袞曰:「六曹雖有堂上,但持大綱指揮而已,郞官專掌機務,須擇其人。循資格,雖有舊法,若一切用其法,則官職相當之人,得之爲難,如欲不次超遷,則又有前日之弊。如審其人行事之迹,若有過人才能,資級雖不足,有時擢用似可。然此非人臣所可爲,須必自上爲之。」上曰:「循資格,不可不用其法。以一時闕員,搖其法,不可也。」特進官沈貞曰:「不特六曹郞官有闕,百司之員,亦未盡差塡。臣任大責重,惶恐無地。郞官上應列宿。大變之現,恐有所召。」袞曰:「守令,親民之官。古之人主,必愼擇,至有自郡守入爲輔相者,其曰與我共理云者。如今之守令,乃古之諸侯也,今之外方縣邑,非此之比也。須擇朝廷之臣,使盡充差,然後除外任可也,而今侍從之臣,除外任者,亦多有之。古者淸選之人,不授外職,鄭夢周時,始變其法,而其後縣宰之任尙賤,人多不欲,故又有未經守令者,不陞四品,蓋欲其熟知民間疾苦也。大抵六曹堂上郞官,非文武科出身人,則不差者,中朝之法亦然。我朝之法,與中國同,而唯用人,獨與中朝異,似不可。且外任之人,移差六曹郞官,亦非好事。自上須愼重,先擇六曹郞官,然後差外任可也。」上曰:「六曹郞官擇之,果當矣。文臣若不足,則雖南行,擇用亦可。」沈貞曰:「昔則六曹郞官,非文臣者,僅一二人矣。今出身者蓋寡,多以南行差塡,掌隷院亦然。以此計之,不得已四館別薦用之,然四館之員,未諳事體,不宜數月之間遷轉也。頃者雖名士,發言之際,見忤於彼輩,出除敎授者有之。此則宜可用也。不然,充差甚難。」特進官尹珣曰:「古者文臣,外任者蓋寡,近來外任者居多。文臣郞官之不足,蓋有由矣。且雖非出身,擇其可者,用之可也。如司諫院,則非文臣,固不可授,如司憲府,則雖非文臣,用之亦有舊例。擇其可者,用之可也。」正言韓承貞曰:「近間多以非罪屈抑。如李繼孟,前日命召之時,適病不來,近來災變屢現,此人之去,人心未安。今更招之,以安人心何如?」上曰:「可。」承貞曰:「已任外方者,不可先期移來,但注擬時,淸選之人,當不任外方,而吏曹苟循其情,甚不可也。前者可用之人,果有除外敎授者。此亦可用矣。」上曰:「近來人物甚少,斟酌駁擊可也。」承貞曰:「人物果少,故凡論駁,臣等亦斟酌爲之耳。」掌令蔡忱曰:「間者政柄,不在於上,臺諫彈駁已甚,大臣傍觀而無所施爲。此弊不可不救,然欲矯已往之失,而太寬弛,則亦不可也,要之得其中耳。」南袞曰:「駁擊緩則朝廷解弛,不可不爲,但前者臺諫,頗以私意,駁擊人物,使無全人,此太過也。何能盡得無過之人?隨才量用乃可。」承貞曰:「大抵大臣股肱,臺諫耳目。臺諫、大臣,一體相可否,然後庶事凝矣。前者臺諫,果用私意,使大臣不得有所爲,一時之人,外同內異,雖親切者,不能相信,以至生事。大臣、臺諫,議論豈可有異?言之而是則可用,非則棄之,相須相濟可也。」蔡忱曰:「大臣曰可,臺諫曰非,人主以爲是,而大臣以爲非。又有不可者,則臺諫隨而彈駁,近者之事,誠太過。然懲於前,而不彈論,則失於流。」沈貞曰:「以失言除外者,今之臺諫,亦言可用。大抵外輕內重,推移用之何如。」上曰:「豈可只爲六曹郞官,徑用外任人乎?遞來後用之,猶可也。吳準、李英符等,前日爲臺諫時,與臺論不相合,故罷職。罷職人中,此人爲先用之可也。」同知事李荇曰:「用人誠爲大事,然近來未盡作成之方,故人才不足如是耳。大學,賢士之關,興作之本。今居館儒生蓋多,使之鼓舞振起,或時製述,以勸賞之可也。」南袞曰:「文藝見於外,德行存乎中。我國事大甚緊,文藝不可廢也。」李荇曰:「非徒儒生,近觀文臣之文,成章者專無。亦或庭試以肄之可也。」上曰:「德行、文藝,固有本末之殊,然不可偏廢也。」南袞曰:「臺諫所啓李繼孟,果久遠人也,以言語相忤見忌。歸鄕時,相識餞於門外,頗有咨嗟之色。朝廷之間,須有老成之人。如繼孟,雖無過人之才,多聞見,宜可用也。」上曰:「繼孟曾已召還,而久不來,其後又以他人,已爲二相,故更不命招矣。」南袞曰:「閭延、茂昌來居野人,不可不驅逐,興師動衆,必持十五日糧矣。沿邊各官,軍糧無儲,雖二千兵馬,軍糧備給爲難。昨議雖曰秋來議擧可也,然若不預備軍糧,則不可。」上曰:「若不驅逐,則後患必大;若速興兵,則軍糧亦難矣。一開邊釁,後事亦難,必大臣熟議之可也。」
○上曰:「首相久闕。世子冊封後,則世子師,必以領相兼之例也。前領議政鄭光弼,有德望,固合也,但以久在首相之位,前者屢辭,今不可更爲也。南袞當次,而拜相日淺,亦不可爲也。金詮可當,前已經之,今不必更卜,單望而啓可也。」
○諫院啓曰:「成川府使李昌年,心術不定,不能辨是非,不合守令。請遞。」不允。
○舍人以三公意啓曰:「成川地廣,非他縣邑之比,而近來官吏數易,疲弊滋甚,如非得人,不能蘇復。李昌年雖無他失,年老不合,請以相當職換差。全州敎授金應璧,仕版削去。今爲敎授未便。」上從之。
○以金詮爲領議政兼世子師,朴守紋爲典翰,尹止衡爲獻納。
2月15日
○甲戌,李茁之子上言,傳于政院曰:「茁母死。非如病親相見之例,上來永葬後,還發配所可也。」
○日暈。
2月16日
○乙亥,日暈。
2月17日
○丙子,傳曰:「外吏拘留,其中尤甚者,禮賓寺直長林百齡、忠翊府都事沈光孫、尙衣院直長洪敬宗等,罷職可也。」
2月18日
○丁丑,左贊成權鈞辭以病,又啓曰:「臣爲義禁府判事,鄭光弼今者亦爲判事。司中從實職例也。光弼曾經政丞,臣連坐北壁,坐次不便。竝請辭兔。」傳曰:「卿豈不堪?贊成、判義禁府事,以正一品差之,古亦有例,亦不可辭。」
○憲府啓曰:「判義禁府事鄭光弼,曾經首相。雖重詔獄,坐次非便,遞之何如?」傳曰:「前日金詮,曾經政丞,而亦爲判事,故以鄭光弼差之。權鈞以有病辭,而且坐次非便,在下者當避。其遞權鈞。」
○禮曹啓曰:「奉常寺僉正鄭洙妻鄭氏繼後事,本曹不敢擅便。請收議。」傳曰:「繼後事,付于政府郞官,收議堂上可也。」〈鄭氏上言,略曰:「女則無子女,家翁前室子鄭泂以獨子,只産二女而身死,無承重。欲以家翁同姓四寸弟鄭泌子進士彦浩爲繼後,兩家同議,去辛未年,呈禮曹依法立後,累年奉祀,司憲府以爲:『前室子鄭泂雖死,其妻乃冢婦而尙存,不可廢嫡。』以此論破。女身死後,鄭泂妻有二女,不立繼後必矣。若然則女身死後,亡夫享祀永絶。請以彦浩依法立後,俾奉祀事。」〉金詮、南袞、李惟淸、權鈞、柳聃年、金克愊等議曰:「鄭洙之死,泂旣主其祀。雖無子而死,神主奉祀,旣以泂名書之,則鄭氏雖以主婦生存,安得奪其子所主之祀,而任與他人乎?況泂妻尙存,逆料其終不立後,欲立他人之子,以奉洙祀,亦於情、法俱乖。爲鄭氏計者,當與泂妻,共議擇立泂後則可矣。不然則泂獨何罪,而旣削名於其父之神主,又不得享祀於其家廟乎?此實有妨於王者繼後之義。」上從其議。
2月19日
○戊寅,召對經筵官。
○憲府請勿以鄭光弼判義禁府事,問便否于吏曹。
○日暈。
○全羅道谷城縣,夜有赤氣渾天,山野皆明,村屋可數,良久而銷。
2月20日
○己卯,大風。受常參。
○聽啓覆。
○左議政南袞啓曰:「鄭光弼曾經首相,而反任以禁府。夫禁府,乃從一品衙門。今以光弼判府事,臣以爲甚不合,於設官之意,又不當也。且禁府若有死囚,則判事書名于牒,報于本府,殊非待大臣之體也,於事體甚未便。請遞光弼,而復權鈞之任。且斷大獄,國家重事。是故凡蔽大獄,必與大臣參決。今日朝啓,六曹長官,皆不入參,而其入侍者,唯參議而已。殊無與大臣參決之意。大抵判書有故,則參判代入,不當以參議入侍。且六卿之參朝啓,前此已有傳旨,而今皆不入,臣亦以謂未便也。且兵曹堂上,當如諸曹例,亦與參班。《大典》、《五禮儀》,皆有其例,兵曹堂上,不可只侍衛於諸將之列。此後朝啓時,別令兵曹堂上,參決何如?」傳曰:「前此金銓,亦爲判府事,故不遞光弼,卿言如此,當依啓也。朝啓時,六卿不入,予亦以爲未便。其推之。兵曹堂上參決,亦可。」
○舍人以三公意啓曰:「全羅閑曠之地,令道內犯罪人入居事,前已議之,然北方閑曠之地無數,有罪之人,當移於此,以實邊境,不當移於此地也。且入居者,所以懲有罪之人,而國家因此,欲實閑曠之地。若以近官犯罪之人而移入,則是犯罪者,無懲戒之心,而亦無國家移人入居之本意也。」〈前日全羅監司金安國啓曰:「道內智異山近處,土多閑曠,請移道內有罪人,入居其地。」事下政府,故啓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太白晝見。
○日中,有黑氣相盪,有虹繞日。
○是夜,東方天際,有物如鵝卵,與月相先後。三更,地震。
2月21日
○庚辰,大風。御朝講。同知事李沆曰:「進君子退小人,人君之急務也。然一時之人物數多,而人主之智有限。人主雖有聰明之資,豈能盡知一時之人物?故堯之擧舜,必咨四岳,而孔子亦云:『擧爾所知。』是以人主欲進君子退小人,莫若信任大臣,而咨訪人才,使之各擧所知,則何患其不能知人乎?近日以特旨拜官者,或副物望,或有不合者焉。凡進退用捨,宜從物議。」大司憲金璫曰:「李繼孟爲左贊成,適以病不卽上來,而無故遽遞。當初繼孟之去也,非擺棄國事也,但以勢有難容,故退歸耳。今雖召之,待之如此,殊無誠實之意也。此人有物望,經國幹能,不可棄也,今宜命招。」上命招繼孟,使乘馹赴朝。
○聽輪對。
○典獄署近處失火,屋宇延燒,移囚罪人于刑曹,翌日還囚典獄署。
2月22日
○辛巳,御朝講。
○傳于政院曰:「昨日閭閻間,因風失火,燃屋甚多。此雖不能愼火之所致,然近年凶荒太甚,慮有盜賊,故火人家,乘其擾亂,偸竊財物。其令刑曹與捕盜將,同議捕捉節目。」
○御夕講。侍講官鄭士龍曰:「人君常畏天命,而念念不忘,可也。災異之變,皆天譴告,不可不愼。近有日變,避殿減膳,雖若文具,然人君遇災兢惕,中心敬畏,無處發現,而抑損自沮,以示吾敬愼之情,所以答天譴也。災異之中,日變尤爲可畏。日乃人君之象,而衆陽之宗也。頃者之事,〈指趙光祖時而言。〉則已過矣,而〈謂過激也。〉凡事須更折中。若曰前日搔擾之事,今旣變矣,雖不極力修省,自然可治云,則不可也。」上曰:「災變多矣,日變果尤可畏。非以避殿減膳,以爲文具,而不足爲也。當與大臣,講究爲之耳。」士龍曰:「雖不賢之人,豈事事皆非?當擇其中之可者而取之。臣恐殿下懲前日之弊,言路之開,殆不如初也。」
○弘文館副提學李蘋等啓曰:「今當改紀之時,上下宜各修省,近來朝廷紀綱解弛。能振紀綱,乃臺諫之任,而臺諫所啓,別無紏察之事,大失臺體。不特臣等之意,以爲不可,物論亦以爲不可。且臺諫之中,長官當摠治諸事,閔㥳以成川府使,今爲大司諫。時雖未及上來,然其人物,不合長官。請遞。」上聞啓不悅而敎曰:「朝廷當立紀綱,然一時欲立紀綱而苛察,則過於刻迫,以爲刻迫而緩之,則失於解弛。要須得其中而已。近來臺諫,別無可非之事,弘文館論駁不可。若攻擊臺諫,則當指摘謂某事爲非,不可如是泛論而攻之。往者臺諫,別無所失,而弘文館駁擊遞之。其時大臣以爲未便,然被論之後,臺諫進退亦難。宜與大臣同議處置。其速命召三公。閔㥳則可遞。」
○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聞命而來,上御便殿引見。上謂南袞等曰:「弘文館啓以爲:『臺諫言事失體,當遞云。』臺諫別無所失,而弘文館駁擊過當,吾意以謂弘文館非也。大臣宜矯正之。」南袞曰:「臺諫過激、過偸,皆不可也。侍從啓之之言,臣在外亦已聞之。必以各司官吏,或有可論之者,而臺諫不卽彈駁,故如是云。臺諫雖無可非之事,而侍從巳駁之,其勢不得相容。」李惟淸曰:「頃者過爲搔擾,濁亂朝廷,故近日臺諫論事,果斟酌少緩耳。大抵臺諫,雖小小之事,皆過度論駁,亦不可也。須自上當斟酌處中也。」上曰:「予意以前者論駁固已過矣,而近來兩司城上所,連日啓事,而別無誤錯之事,則侍從攻擊,固爲不可也。去丁丑年,臺諫別無誤事,而弘文館無端駁遞。其後臺諫之能立紀綱,亦未之見也。此弊甚大,大臣不可不救也。」惟淸曰:「上敎至當。」南袞曰:「此機甚難。侍從非無緣妄意而攻擊,必以百執事所當紏擧之事,或有解弛,故如是論啓耳。若以無緣自爲攻擊而拒之,則難聞外議也。」上曰:「臺諫判然有可非之事,則侍從論之可也,別無所失,而無緣攻擊,則侍從無乃不可耶?且臺諫設立,其意甚重。若以弘文館之論,遽遞之,則恐臺諫反輕也。臺諫若有可論之事,則不須弘文館論之,大臣當論之也。」南袞曰:「大臣不可措其手於臺諫。宰相權勢已重,若復使論駁臺諫,則凡有忌憚於其意者,必皆駁去之。如是則臺諫畏其勢焰,不敢論其過失,其弊有不可勝言者矣。大臣則勢不可論臺諫之失。大臣不論其所失,而侍從亦不得言,則臺諫之失,誰從而救之乎?且此官師相規,欲盡治道之意也,此甚可取之事也。」上曰:「侍從謂臺諫無紀綱,今雖遞之,不知後來臺諫,復有何事,能加於此乎。」袞曰:「須從侍從之言,使之增光,可也。」惟淸曰:「近日臺諫不無論啓,而曰無紀綱,此不可也。」上曰:「臺諫之有聞見,未可知也,無緣攻擊,則後之臺諫,亦難爲也,此不可也。然已被侍從之論,勢難相容,今則當遞,雖遞之,人物不足,何以塡差?」袞曰:「近日朝廷人物,果不足。然法官之長,朝廷紀綱摠執之地,治道昇降,實關於此,不可不愼重,須擇風彩動人者,任之可也。大抵人雖無所失,而本品凡常者,不可任大事,雖或有小過,而器宇超凡,能維持大綱者,乃可爲也。毋拘出入之弊,雖在外方之人,如有可用者,則亦可擇任也。」上曰:「果然。出爲觀察使者,亦有可用之人,當擇差可也。」袞又曰:「弘文館官員多闕,而見錄者無幾。錄而後授此職,乃祖宗朝之法,不可改也。且經術、詞章,雖有本末之殊,然兼備之人難得,唯能於詞章者,亦可錄也。近來儒生及第之後,卽放冊不事詩書,是以爲文章者蓋寡。國初太宗召河崙,問曰:『卿沒之後,誰可代卿者?』崙對曰:『宰相之列,無其人。臣但見卞季良遊山詩,眞大手也。但此人,職位卑下,須擢用。』其設重試之法,爲季良設也。今亦或聚文臣於殿庭,爲廷試,春秋聚議政府,爲課試,高中者,或爲弘文錄,使之不忘詞章,可也。」上曰:「近來日寒,故廷試亦不爲也。然大提學必爲之措置矣。」又敎曰:「閔㥳以人物不合爲大司諫,故已命遞差矣。政院之意,欲令仍任成川,此意何如?」袞曰:「此甚當也。㥳雖登途,猶使還任可也。」上召金希壽曰:「臺諫所失,吾不知也,然已被攻駁,故姑遞之。吾意以爲弘文館,若於經筵,因論其所失則可也,無端攻擊,甚不可也。其以此意,言于弘文館。」
2月23日
○壬午,吏曹以金克愊、許硡、李荇,擬大司憲以啓,上曰:「此三人皆當。然金克愊,乃政府堂上,不可遞;李荇爲義禁府未久,亦不可卽遞;許硡,北方有事變,遞期亦遠,不可遞也。昨日大臣亦云:『觀察使有可當者。』不知指某人,予意咸鏡道觀察使孫仲暾,遞期將近,且立朝已久,似可爲大司憲。若吏曹以爲可,則單望注擬。」吏曹回啓曰:「甚當。」
○以孫仲暾爲司憲府大司憲,李思鈞爲咸鏡道觀察使,洪景霖爲江原道觀察使,金硡爲刑曹參議,成世昌爲工曹參議,徐祉爲司諫院大司諫,閔壽千爲執義,蘇世讓爲司諫,金瑛、金麟孫爲掌令,金克愷、黃士祐爲持平,朴閏卿爲獻納,李弘幹、黃孝獻爲正言。
2月24日
○癸未,大司諫徐祉、執義閔壽千啓曰:「大司憲孫仲暾,病勢甚緊,必不能急速上來,雖上來,亦不能堪任。且以在外有病人,授此重任,臣等以爲未便也。請遞。」傳曰:「昨見孫仲暾書狀,已知其病勢向差,而日氣向暖,若上來調理,則病漸如常,可以出仕。不須遞。且朝班亦有可當人,然皆有職掌,勢難移差。」徐祉等更啓曰:「大司憲,乃重任也。若待其上來,則厥位久曠,是不可也。況以有病在外之人,充位而未卽遞之,亦非重臺長之意也。宜速遞。」上曰:「此人雖非有過,同僚請遞,雖上來就職爲難。當遞。」
○召對經筵官。典經李海曰:「大臣,人主之股肱,而臺諫,人主之耳目也。頃者本館啓臺諫之失,非不知騷擾也。近來臺諫厭前日新進之士過激,而皆欲容默不言,臺諫之體,不可如是。臣等恐紀綱自此而解弛,故啓之耳。」上曰:「臺諫別無誤事,而弘文館全數來駁,故予爲之驚駭。若失體,則侍從言之可也,無緣攻擊,則恐有後日之弊。若有意立紀綱,則過於苛刻,厭其搔擾,不爲論覈,則流於解弛。須折中行之可也。」李海曰:「臺諫當持體統,近日臺諫則不然。前日經筵所啓,非臺諫之論也。或曰:『臺諫、大臣一體,先爲卑巽之言,繼及所言之事。』雖云臺諫、宰相,相和而成,豈以耳目之官,居其地而若是可乎?近日所言,皆尋常之事,大事則專不啓之。宰相若賢,則臺諫可無所言矣,如非其人,則雖對面,亦可言其過也。頃者之弊,雖曰過激,豈可如是解弛耶?市井之間,凡紏察之事,亦皆棄而不言。今知其如此,而不彈駁,則恐有末流之弊,故臣等敢啓耳。若以侍從之言爲不可,則恐亦未可也。」
○傳于政院曰:「前者兩界評事,以參選儒將者,擇送例也。觀近日爲評事者,專不擇送,不可也。在祖宗朝,或觀射而擇之。兩界多事之地,宜擇有名文士差送,若有武才可當人,雖秩卑,如正字之人,亦可陞用。」
○金銓、南袞、李惟淸啓曰:「金瑊,前任陜川郡守時濫刑。觀其推案,觀察使令瑊待差病後刑訊,而醫生亦以病告,專不受理,强使猛杖。然其濫刑,則未可知也。」上曰:「然。〈先是,持平表憑啓曰:」金瑊,前任陜川郡守時,濫刑崔世平,以至於死。法司聞之,移文全羅道觀察使,推問事由,瑊不服。當依法移囚禁府窮推,但觀敬差官南世準推案,事干羅將等云:『結縛于刑機,見面上浮腫,腰下蹇濕,而强令猛杖。』世平妻上言,亦載此言,可知世平有病,而强杖,不能無罪,而別無濫刑左驗。刑訊朝官,固是重事,敢取稟。「上令政府議啓。〉 ○分遣史官于成均館及四學,取儒生到記,計圓點,〈儒士在館學之日,署于官簿,一日在學校者,得爲一點,所以勸就學也。〉滿三十日者,許赴庭試。
2月25日
○甲申,受朝參。
○御朝講。大司諫徐祉曰:「江原道觀察使洪景霖,本無物望。監司,一道之主,必擇望重人差之。況特授加資,尤未便也。宜改正。」執義閔壽千曰:「洪景霖,本無來歷,而前日爲堂上,已是驟陞,又無可記之行。監司之任至重,不可以無物望者任之也,況授重資乎?」上曰:「洪景霖,其來歷亦久,而又親功臣,其特加非濫也。監司則銓曹擬望,故爲之耳,銓曹亦豈無意?近日弘文館,以臺諫爲無紀綱,予以臺諫,近日別無誤事,而如此彈駁,爲不當也。昨日以臺諫,爲全不紏察百司,至於市井濫僞,皆不禁斷。若天使來,則亦不可不察也。」侍講官朴守紋曰:「頃者之弊,過於激,誠如上敎。今當酌宜,然近日臺諫之論,皆尋常。前日於經筵,乃言曰:『可駁者多矣,人物不足,故斟酌不爲。』此等言,非臺諫之言也。不可以無人物,出此巽順之言也。又於朝廷規範,專不紏察,故侍從論議,非偶然計較也。必不得已啓之耳。」領事南袞曰:「近日嚴示天威之後,臺諫不能放心,言事如此,則士氣恐其摧沮矣。然臺諫豈懼天威而不言哉?」壽千曰:「臺諫若有見聞,何事不言?如論人物,是臺諫之事也。非徒臺諫論駁,進退人物,大臣亦可爲也。」上曰:「然。不獨臺諫論之,大臣亦宜可否,而近日大臣不以爲言,故紀綱不振矣。」袞曰:「自古重大臣者,非重其人也,以其摠一國之綱也。如臣者承乏,冒居重任。進退人物,雖大臣之事,然不知人物,爲何如也?」徐祉曰:「近日不重大臣,故大臣亦畏縮而不言耳。若人器不相當,則朝廷之勢,不尊矣。」特進官高荊山曰:「平安道,人物不足,軍額甚少,保人皆闕。今聞定虜衛之設,前日稱爲業儒而讀書者,皆樂爲之。」南袞曰:「定虜衛之設甚當。臨急易爲用也。」上曰:「但過多,則不可也。」荊山曰:「正兵十人,不能當定虜衛之一。若遇急用之時,則以定虜衛充正兵戶首而送,亦可爲也。」袞曰:「定虜衛之數,當不過一千五百人矣。若多則似不可。」荊山曰:「兩界則隨其所出而定之,若他道則不可加於此數也。」荊山又曰:「幸有變,則義州城,不可不速築也。」袞曰:「當不計凶年而築之也。觀察使亦當檢擧。此門庭之事,彼人所見之地,必須壯麗築之。」同知事申鏛曰:「若以軍士爲役,則雖十年,不能築也,若抄發民丁,則可易築,當遣宰相督役。拾石處甚遠,軍士皆渡河取石,待合氷然後爲之,一日不過二三度矣。」荊山曰:「大抵我國之事,言之者多矣,故未易爲也。百姓豈樂爲之乎?必以一人,委任築之,則不過一月矣。」袞曰:「雖今年,年豐則亦可爲也。」荊山曰:「若計石與尺數,定期督築,若某某人,則今日築一尺,明日築二尺,如此督役,則易爲也。但此地無石,然石者,山之骨也。若使掘山而求之,則必可得也。」袞曰:「抄發定州以西民丁,則可築矣,又有舊城,亦可毁而用之也。」鏛曰:「毁城可也。然新城畢築,又移入居人後,毁之可也。」袞曰:「若築此城,則宜遣大臣,築外城而後,可毁內城矣。前朝恭愍王時,天使還朝曰:『高麗無城子矣。』太祖高皇帝下詔曰:『設險守國,有國之先務,爾國何不築城乎?』中原人,習見其處城子壯麗,故以我國爲無城子,然彼人來見者,豈知我國爲愛惜民力而不築也?必謂『我爲力不足,而不能築也。』且樓櫓等物,亦皆虛踈,今宜堅固修築也。」
○臺諫啓洪景霖事,不允。
○以成雲爲司憲府大司憲,〈雲,時爲右承旨,上曰:「雲從仕已久,可使爲大司憲,未知吏曹之意以爲何如。」判書沈貞回啓曰:「甚當。」故有是拜。〉柳灌爲同副承旨,韓允昌爲獻納。
○慶尙道星州地震。
2月26日
○乙酉,御朝講。司諫蘇世讓、掌令金瑛論前事,不允。世讓曰:「臣觀頃時之事過中,故下人戒此而斟酌,上意懲此而難於決斷。然事之不當者,則臣下之所當極論,而君上之所當樂聞也。近日上下之習如此,臣等之所以寒心也。下人雖以不當事來啓,上當優容,不可以是過其人也。但聖志堅定,則有何可疑之事乎?若救弊,而過於解弛,則其弊有不可勝言者矣。用人政事之間,須常留念。若以前弊爲戒,而容默不言,則終至於委靡不振,不可不慮。」上曰:「頃者之事,旣知其非,則豈可復蹈其轍耶?用人之事,人物不足,銓曹亦難於注擬。若人物果多,則予何以留難?臺諫不言,予自遞之。」世讓又論景霖曰:「此人而亦爲二品,則誰不爲之乎?」上曰:「人物進退至重,非獨臺諫論之,大臣亦當可否也。近來大臣,但恃臺諫,而了無可否,此甚未便。」領事金銓曰:「頃者過於駁擊,故下無全人,一被論之後,更不能立朝。大抵經弊之後,當愛惜人物。古人云:『無求備於一人。』用人之道,如工之用木,雖有數尺之朽,皆不棄,而各適其用矣。近日無人,豈可過爲論覈也?」上曰:「若有大過,不可不論,若其過未甚而遞之,則豈無後悔?」世讓曰:「上敎至當。大抵人才若非上智之人,不能無過。欲得具備之人而用之,則雖三代之時,不可得也。人不能無過,雖有誤處,大綱有可用之才,則不可棄也。常時雖無過失,資質庸下者,無可用之地也。古者用人,皆謀於大臣而用之。夫賢者,沈於下流,而闒茸在上,皆大臣之責也。末世則用人,全委銓曹,大臣慢不知可否,故臺諫不可不論執也。」上曰:「近日侍從等,以臺諫無紀綱駁遞,自我觀之,臺諫之無紀綱,未可知也。但頃者光祖等決罪之時,士大夫往見者多,塡塞道路。若一時朝官,往見者,未爲不可,但決罪之時,有牽執杖者之袖,使之未能擧杖,雖行路愚人聞之,皆以爲無紀綱。大抵有罪、無罪,爲在下者,使之不能杖,此由紀綱解弛故也。意謂其時臺諫,不能糾察也。」知事洪淑曰:「臣其時,以堂上在廳內,與決杖處甚遠,故不得見之,且夜深不知也。其後聞之,士大夫及儒生,塞路擁蔽云。」上曰:「禁止使不能杖,此朝士所不當爲也。」金詮曰:「此必郞官之不能檢擧也。其時郞官誰乎?」淑曰:「夜深故不能知也。」參贊官柳灌曰:「果如上敎。臣曾閴安瓚,〈瓚,醫官,善於其術,故人人皆知其名,而凡疾病,輒往問之。然爲人驕倨無禮,命藥亦不以誠,是以人一見之,則無不疾怨。光祖等得罪之時,上書告冤,後得罪流配,因杖得病,路死迎曙驛。〉首唱鄕約之人,上疏告冤。且此人等,決罪之時,朝官擁立,執杖者不能擧杖。然亦未知其爲何人,皆無紀綱之致也。」世讓曰:「臣其時在外,不能目覩,然聞之,此人等得罪之時,儒生輩排闕門,而突入闕庭。此何等事也?況大內至近,不可如是。且聞決罪之時,大路之中,人物紛擾,率皆士大夫。以罪大之人,而下人使不得被罪,此萬世之羞也。安瓚率鄕約之人,欲令此人兔罪,此無紀綱所致。」金詮曰:「雖無知百姓,猶且不爲。況儒者排闕門入禁庭,得爲驚駭之事耶?此若追論則騷擾也。」上曰:「儒者不知是非,至排闕門,豈可追論?朝士往見者,亦不可推問。予之所以言者,非欲推也,以爲無紀綱耳。」世讓曰:「臣聞其時,已決定罪,而更命招來諭敎之,此似不可。大抵人君,見其事之非而罪之,不可復有疑畏留難也。凡大臣、侍從、臺諫,若當賞罰,無小無大,皆得均施,然後人人知有勸懲之道也,而聞金凈、奇遵,均是亡命,而獨推金凈,不推奇遵何也?此不可。」金詮曰:「臣亦聞之,旣逃而還被捉,似無罪矣。雖不論可也。」世讓曰:「其時押去羅將皆在,問之則可知矣。」上曰:「推問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2月27日
○丙戌,御便殿,召對經筵官。
○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
2月28日
○丁亥,御朝講。持平金克愷、正言李弘幹論洪景霖事,不允。弘幹又啓曰:「今以採銀事,遣敬差官于端川。臣獨計以謂,銀固可採,然至以遣官,且以採銀名其官,恐採銀之名,流汚後世也。雖擇其道守令,使之監採,可也。」上曰:「令其道觀察使,擇定差使員採之,亦不妨。」領事李惟淸曰:「前此見在銀盡用,尙衣院、工曹亦告無,故採之也。發遣京官可也。」上曰:「非重銀也,以其防禁奸僞人也。」
○三公啓曰:「國家初欲革內外女妓,而爲進豐呈時,無奏樂人,故特革外方,京外各異,已爲非宜。況於《大典》內,有選上女妓之數。今欲復古,上意允當。但近來凡事改紀之時,而先復妓樂,臣等以爲未安於心。如不得已,則於兩界依舊復立,諸道則只於界首官,復立何如?」傳曰:「所以問政府者,非欲復設女妓也,只以禮曹京妓有闕,則以不習樂,官婢塡闕似難,故問之耳。若然則依政府所啓可也。」仍命捧承傳,俄而因災異,命姑停。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慶尙道觀察使文瑾,刑罰過中,致令一道騷擾。今雖臨遞,當明示其罪,請罷之。」上曰:「文瑾,前爲承旨時,觀其氣質,知不至刻迫也。方面之任,不可輕遞。餘亦不允。」
○左贊成李長坤以病辭,命遞之。〈史臣曰:「長坤有文武才器,少得時望,致位宰相。己卯之間,結狎年少,不恥陵侮,旣敗之後,長坤猶在其職,常入經帷,上語及之,憂懼而退,遂稱風眩之疾,求解。」〉 ○夜,地震如雷。
○咸鏡道文川郡,有人生子,從左脅而産。
2月29日
○戊子,下日變圖于政院曰:「此,大變也。與大臣議之。」仍命撤樂、減膳、避正殿。〈圖乃咸鏡監司孫仲暾,因鍾城府使金世準所畫而上之也。有彩虹三匝於日,而又有白氣似練布,自東北貫日,而圓周於彩虹之外,日之兩旁,又各有紅點似日,而小且微。其南北兩旁,又各有紅點似日,而小尤微,又有紅氣,橫於南邊,似虹而非虹。自巳中至午末消。〉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權鈞爲左贊成,李繼孟爲右贊成,李長坤爲判敦寧府事,任權爲持平,兪炯爲正言。
○三公啓曰:「臣等聞命,不勝憂懼而來。近日災異疊見。以上之憂勤惕慮觀之,無有召災之事,此必臣等以非德冒居高位也。更擇賢德之人,使居其位何如?又聞上避殿、減膳。此雖虛文,有文然後有實,當內外交修,外而朝廷之上,內而宮闈之間,常常省察,以致弭災之誠。」上曰:「近日變異之事,非獨此也。咸鏡道有左脅生子之異,今日京中地震至再。此皆非常之變,予甚驚懼,故果避殿、減膳。此雖文具,有文然後有實矣。然但當上下交修不逮也。此豈卿等不能職任之故也?」旣而傳曰:「三公旣已來詣,予當迎訪。」於是三公及承旨、史官等入侍。金詮曰:「近日災變疊出。上之憂勤惕慮,未爲不至也,而變異至於如此,此必臣等不能職任之故也。避殿、減膳,雖似文具,有文而後有實。若恐懼修省,則是可謂有實矣。但當內外交修。」南袞曰:「今之災變,皆犯太陽。正月之變,都中之人皆驚懼,而又北方之變,至爲非常。然一方有變,四方必皆見之,而京中不知,此日官測候之誤也。臣觀啓本,白氣犯日,此必有所指矣。爲今計者,但當應天以實,不可徒務虛文。近者光祖等定罪之後,有如此變異,故人心憂懼,今宜定是非堅上志,其於災異之所出,悉推究之,勵精過於前日,則君臣上下,俱享其尊榮矣。」上曰:「治國,用人爲重,而近日無人,吏曹判書難於注擬,何以則可乎?」南袞曰:「用人之道,不可執一,若其人所失關係,則不可用矣。若如他例,則亦可充差,然顯官不可爲也。觀其人之才氣賢否而官之,不可人人論駁也。」李惟淸曰:「近日無人,得之何處?雖有過,不至於甚,則皆可用也。」南袞曰:「人之賢否,須待任使,然後可知,而近日則不然,若無名望,皆云不合,似乎過矣。然人望之輕重,與任之大小,宜詳審量宜而處之。如此然後可知其賢否矣。」〈史臣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朝鮮雖小,豈無可用之人乎?居具瞻之地,不能進一賢,而每以無人物資口舌,其眞無人耶?其眞不識人耶?」〉
三月
3月1日
○己丑朔,三公啓曰:「守僕打殺莫非事,前雖承服,事干等皆云:『非守僕所殺。』累受刑訊,一樣發明,結案定律,似乎曖昧。曾已服招者,釋之亦難,上裁何如?」傳曰:「減死可也。」
3月2日
○庚寅,傳曰:「先農祭初獻官金俊孫受香時,無緣不來,故令憲府推之,而今擬不應爲之律。不謹祭享者,治罪不饒之意,前於經筵,累言于臺官,今皆新授之員,故必未及聞知也。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雖托故,猶且不無其責,況無緣不受香乎?此乃不赦之罪,予甚非之。其令憲府,改照以事理重之律可也。」
3月3日
○辛卯,政院啓曰:「吹螺甲士景仁孫欲入慶會南門,守門軍士執而問之,則曰:『有直達于上前之事。」傳曰:「雖欲直達,不知其事之輕重,不可使之遽爾入內也。其於政院,屛人問之,猶不發說,强欲直達,則予當親問。」政院問之,則俯伏不言曰:「必至上前而後發也。」强問之然後始言之曰:「夢見天女三千,下于貞陵、圓覺寺等處。」又言:「去夜夢,見文臣會于新室,忽有黑紗自天而下。」言極荒誕,不可取信。承旨等以其所言啓之,傳曰:「前者此人亦告如此誕妄之言,其時下詔獄罪之。今又來言,此必狂人。其病有時復發,故如此耳。不必推問,其直放之。」
○召對經筵官。侍講官鄭士龍曰:「近日好惡不公,是非顚倒,雖以微細之事,見駁於言官,猶且擯斥,使之終不能立朝。是無自新之路,故人心憤懟,洶洶不靖。如此之事,自上每加省念,則自然人心復歸於正矣。」典經李海曰:「人性本善,苟以善道表率,則人無有不化者矣。人君當與天地爲量,使無所不容,可也。有所苛察,則人無所容,而君亦失其體矣。人之過失,則公論存焉。近來果以微事被論者,一切斥而不用,人心豈無憤冤而不平者乎?天災時變,疊見層出,恐是此應也。古云:『一女含冤,六月飛霜。』凡爲政理,務存寬大,則人心和順矣。」士龍曰:「臣聞祖宗朝,具致寬爲政曹堂上時,有一人爲世不容,長爲敎授。致寬欲擧爲守令,人皆以爲不可。致寬曰:『天道十年則必變。豈無改過之理乎?』乃擧爲守令,果有政績。任銓衡者,法此而擇用,勿以過失棄斥可也。」
○臺諫啓文瑾等事,又啓曰:「惠民敎授南褒,性本貪鄙,曾犯贓罪,僅得兔焉。今之所授之官非顯,而如此論執者,以其不可齒於仕版也。請遞。」諫院啓曰:「戶曹參判成世貞,用心不謹,過失頗多,不合六曹堂上。請遞。」皆不允。
3月4日
○壬辰,御朝講。侍講官朴守紋臨文曰:「金主嗣位,始以韓昉爲翰林學士,使監修國史,此非偶然也。凡掌史之官,所當久任,而近見史局之事,甚爲虛踈。藝文館官員,固宜擇差,使之久於其職,而未滿一二朔,遽卽遷轉,何能知史局之事乎?」大司憲成雲曰:「近來災變非常,雖不可的指爲某事之應,然必人事失於下,故天變應於上。避殿、減膳,雖似文具,亦足以示警懼之意,請與大臣議而爲之。」獻納韓胤昌曰:「南世雄以淸道郡守爲持平。此人別無所失,然京中豈無過於世雄者哉?大抵吏曹,所任至大。古者以三公兼冡宰者,重其任也。今銓曹不擇差大小官員,甚不可也。」上曰:「近來災變連綿,避殿、減膳,在所當爲,但應天以實,不以文。災豈虛生?必有所召。予甚未安於心。」領事鄭光弼曰:「臣亦始聞日變,至爲驚愕。此乃陰氣犯大陽,蓋陰盛而然也。以理言之,中國爲陽,夷狄爲陰;君子爲陽,小人爲陰。用人之際,常存念慮可也。且朝廷爲陽,而宮禁爲陰。宮禁之中,有所失耶?朝廷之上,有所誤耶?廣博講究,晝夜以思也。」上曰:「咸鏡道有左脅生子者。其爲變異,亦可驚駭也。」光弼曰:「不經之書,亦有其言,然虛誕不足取實。大抵拆剖而生,則勢難完全。本道素多訛言之地,此事不可信也。」上曰:「子生七日之內,尙如常云,其言尤似不實。」光弼曰:「文川郡守金驥趾,臣知其爲人,似不以虛言妄報者,然事甚妖妄,難可信也。」知事權鈞曰:「以理計之,則不宜有如此之事。但其守令,豈可孟浪啓達乎?」上曰:「用人大事,而近來多有所失。此無他,政事頻數故也。以此久任之法,廢而不擧矣。」鈞曰:「史官之不能久任,尤爲未便。臣亦爲春秋館官員見之,近來史官數少,時政記不能趁時修撰。別薦之事,雖出於不得已,以其遷轉之數,而司中之事,不無積滯之弊。」上曰:「所言果當。」光弼曰:「別薦,乃法外之事。人君徒慕三代以上之治,而廢棄祖宗成憲,則後弊必多。當從先王之法而已,不可外此而他求也。」鈞曰:「古者六曹郞官,必滿三十朔而後遷轉,而今則不然,或有未知司事之何如,而遽遷他職,甚爲未便。」雲曰:「近觀六曹官員,言論則高,而多有不事其事者。自上用人,須得其宜然後可也。」光弼曰:「士習皆務言論,而棄其職事。史官之任,不但書記經筵時事及政院出納之言而已,六曹公事、外方啓聞之事,皆所當書,而今皆不書,所宜糾檢也。」特進官金克愊曰:「別薦之法,古事則未之知也。臣爲翰林,今已二十餘年,其時三館,多權知故別薦,而藝文館則無權知,故不遷,時人多以爲未便。」上曰:「其爲別薦,以其無可用之人故也,但頻數則不可也。」〈史臣曰:「南世雄,稟性恬靜,不務虛僞,爲淸道郡守,號令不煩,擧措得宜,廉以持己,簡以臨民,人稱其良。」〉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政院曰:「元子之名,前日書下,必書于單子,入啓然後下于宗簿寺,例也,而其後不見書啓,無乃眞下宗簿寺乎?若然則卽還取,書諸單子啓下可也。」都承旨尹希仁啓曰:「此乃禮房承旨金希壽所掌,而希壽仕罷而出,未知何如也。」
3月5日
○癸巳,右副承旨金希壽,以單子書章敬王后一男元子兒名億命改名峼以啓曰:「元子改名單子,不知例事,卽送于宗簿寺。」傳曰:「知道。」
○以權停例,受誕日賀禮,賜酒饌于闕內各司。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見於未地。
3月6日
○甲午,御朝講。領事南袞臨文曰:「高宗見中國武備解弛,知其不可與敵,而欲避之,雖忠義之士,赤心所激,誓天請討者,比肩輩出,卒無施焉。大抵人君守國,當戒武備。武備不戒,而卒有不虞之變,將何以策應乎?我國家昇平日久,武事不講,脫有緩急,無能爲矣。宜預鍊養,使之日磨月淬可也。如大閱之擧,實爲鍊習之事,而廢之已久,是亦不可。古云:『張皇六師。』人君當念此言,預防於未然,誠爲國之良策也。」上曰:「二帝北狩,而高宗徒以武備之解弛,欲避賊鋒,此則不思之大者也。武備於國家至大。我國軍務之解弛,近來尤甚,予用惕然。然如大閱之事,年歉不可擧矣。但因災變凶荒,久未拜陵,予心未安。若將拜陵,則因可以兼閱武事。」袞曰:「一拜諸陵,以伸追慕之心,可也。」上曰:「冠昏喪祭,禮之大者,近來廢墜不擧,甚非爲國之道也。今禮曹以元子冊封時,冠禮啓稟,予果妄料以爲祖宗朝所不擧行之事,答之以不必行之意。今更思之,冠者,禮之大者。大抵興擧已廢之事,當自上先行,然大臣等可議之。予意以爲『王子及士大夫之子,皆可爲也。』」袞曰:「前日定冊封之時,臣與申鏛議云:『今年冊封者,定國本也』,冠禮則責成人之禮也。古云:『帝加元服』,以此觀之,卽位之後,亦有行冠禮者。今元子年弱,欲待年爲之,故其時禮曹取稟,而上敎以爲姑徐爲之,今更聞上敎,至爲允當。大抵欲使下人奉行,則須自上先行之。」上曰:「冠服已具,則今亦可爲也。」同知事申鏛曰冊封時,不得已以冕服加之,退行冠禮,似未可也。然古有天子冠禮,亦行之於冊封之後,故臣於前日,以此啓稟,而上敎以爲祖宗朝所不爲之事,不必行焉,故未敢復啓。如此之禮,須自上先行,然後下從而效之矣。冊封之前,先行冠禮何如?「上曰:」冊封時,加冕服而退冠禮,果爲倒錯。「袞曰:」冊封之日,不得已以冕服爲之矣。但年弱而行冠禮,與古禮何如?「鏛曰:」冠禮,乃責成人。今元子年雖幼弱,亦甚岐嶷,行之何妨?「袞曰:」當博採古典,參酌行之。且冠婚喪祭,於人道至大之事,宜悉講究,而我國《五禮儀》,倣《開元禮》爲之,但國恤之制,則闕載於《開元禮》,故杜撰爲之。大抵國恤喪服制度,依中朝之事,而合於禮文,然後可也。冠禮亦使弘文館,放諸古史,詳悉書啓,何如?「鏛曰:」臣備任使,而凡干人情等事,輒敢啓請,至爲惶懼,但聞中朝昏亂,貪侫用事,居中壅蔽,外人非賄貨,不能申其辭命,故不得已上累聖聰。且護送軍士,臣非爲一身也,近來遼路,賊變屢驚。萬一不幸,恐未能達王命,是亦國恥也。「上曰:」予亦慮其然,使之加定護送軍,而兵曹云:『有定規。』旣有定規,則今更紛更,似爲不當,故不須加定事,已下敎矣。凡赴京之人,競以聲息爲辭,每請加定,則法不信,而軍卒亦不能支也。予之意,爲後慮也。「袞曰:」無事之時,則不須加定也,但前年團練使洪自淵,軍還被虜,自此野人作賊,往來無時。變之有無,未可逆料。今方春夏之時,野人等,便於馳騁,必往還頻數,至爲可慮,隨營牌軍,亦可抄定護送也。人情之物,亦不可不預備。今此奏請之事,至爲順理,萬無見阻之理,然序班李欽,托以貪侫用事,於外人徵貨無厭,故昨因下問,以只給李欽之意議啓,而今觀傳旨,則幷擧太監張欽。不知何以然也。臣意以爲李欽奸猾者,猶可給也,張欽則不須給也。「鏛曰:」張欽則臣亦不啓。「承旨尹希仁曰:」昨日檢詳張玉收議來啓云:『張欽亦可給也。』「大司諫徐祉論文瑾等事,又曰:」邇來災變疊見,故避殿、減膳,古之帝王,應天以實,不以文。近觀上意,厭聞直言,憚形於色,亦爲私意所蔽而然也。古云:『匹夫、匹婦,不獲自盡,人主罔與成厥功。』慶尙一道,於我國最大,而文瑾之所失,非一二事,民之不獲其所者必多,尤當速遞。「執義閔壽千亦論瑾事,上曰:」避殿、減膳,果爲文具。人君應天,當以實,不可以文,然有文然後有實矣。且人物進退,至爲重難。小官之闕,尙難塡差,監司重任,不可以傳播之言動搖也。「壽千曰:」文瑾濫用刑罰之事,朝廷之所共知。豈以風聞不實之言,如此論執乎?瑾之往本道,以鄕約之事,號令煩苛,至以笞杖,加諸儒生,故儒生等,或有裹脚倚杖而行者。其爲毁風,莫此爲甚,而其時朝廷,公論不行,故莫有論啓者也。今若以重任而留難,則其任反輕矣。「祉曰:」人物之數少,臣等亦計之矣。若吹毛覓疵,則無完全之人,臺諫豈不斟酌而啓之乎?頃者新進年少之人,多有過激之事,率以私意論人,稍有異己者駁之。此則大不可也。上必有懲於此,以臣等所論,亦爲過也。人非堯舜,何能盡善?臣等非以微過細失,擊駁如前日年少輩之過激也。「上曰:」人物進退,乃是重事,大臣亦當可否也。成世貞,前雖被論,至今追論,似未可也。「祉曰:」世貞之失,人皆知之,不可苟容於六曹。若盡擧此人所失,則非特不能在六曹而已也。「袞曰:」世貞被罪已久。監司時事,臣赴京未及知也,如殺人等事,前後有異,似不實矣,但此人到處有過失。臺諫之意,以六曹爲重,故如此論執耳。大抵國有大事,而自上欲下問,則必問於六曹也。此人之事,自上裁斷可也。臣少時,與洪景霖同居館,詳知其爲人,其不合於監司,臣未知也。但初爲二品時,特命加資,臺諫之意,恐以此也。若以人物論之,而以爲不合,則亦甚高之論也。如慶尙道,則剸煩治劇,六卿已行者,亦難當矣。江原道則非如他道,臣意以爲此人,猶可當矣。「壽千曰:」監司重任,望輕者未能鎭服下人,故論啓耳,非論其前日之過失也。「特進官沈貞曰:」世貞近日被論之事,似曖昧,而已經承旨、大司憲,故擬之。今以人物不合論之,臣甚惶恐。「鏛曰:」李明弼,前以大丘府使遭喪,而申儼代爲府使。臣奉命往慶尙道,聞此人有政績,故臣爲吏曹判書時,擬於副正之望。其人物未詳知也,竊聞之,乃淸廉人也。「上曰:」貪汚則可論,否則不必論遞也。「希仁曰:」金應箕家近隣,有强盜闌入,射殺人物。命捕盜將搜捕,何如?「上曰:」京城近處,乃有此事耶?甚可驚愕。「袞曰:」近來捕盜將,類皆輕淺之人也,故有如此之事。捕盜將,擇而任之可也。「上曰:」捕盜將,古則擇而用之,今或以庶孽爲之,果似輕矣。「袞曰:」已經六曹堂上者爲之,然後部將以下可服從矣。今以折衝軍職人爲之,故下人不服。京城外數里許,有剽掠之患,此無他,捕盜之事,解弛故也。其必嚴明擇任,然後庶自戢矣。「侍讀官表憑曰:」今方懲前日之弊,而凡事重慮却顧,故紀綱多似解弛。前日則以議論之同異,進退人物,故有弊,如公道激揚之事,豈不當爲乎?近日之事,委靡不振,臺諫所言,自上亦有厭聞之色,如此則臺諫誰有敢言者乎?銓曹亦不擇人。雖曰無人,豈可如此冗雜乎?薦擧者,越次擢用,此前日之弊也。今懲此弊,全廢不行,亦似不可。今日之事,臣恐如西漢之張禹、孔光用事之時也。臺諫晝思夜度,十擧其一啓之,而自上留難如此。其必臺諫激切論之,知無不言,而上亦樂聞,然後振擧頹綱,庶可期矣。「上曰:」振擧頹綱之言,是矣。臺諫所言,予非不樂聞也,斟酌故然耳。用人則吏曹亦當詳察也。「貞曰:」臣承乏銓曹,欲盡心力爲之,而但無職次相當者,每當政事注擬,無異探籌,果如表憑之言。薦擧之事,與大臣議而行之何如?「憑曰:」前日所爲之事雖非,而如薦擧等事,亦從而廢之,恐未可也。後世見之,則謂今日爲何如也?且今一遵循資之格,是亦可也,但其中有卓越者,則有時不拘用之可也。今聽諫籌事,漸不如初。惟其如是,故魏徵作十漸疏上之。「壽千曰:」表憑人才公用之言,則至當矣,但不用循資格之言則非矣。不拘資格,雖儒者之言,近來一二年之內,紀綱蕩盡,朝廷輕淺,專由於此。宰相子弟敍用之法,不可偏廢,而田野遺佚搜用之事,亦不可廢,但不可超資越序。徐觀其所行,漸次用之,則資級亦爲相當矣。「憑曰:」臣之言,非欲不用循資也,薦與亦可用云爾。「袞曰:」此兩人之言皆是。壽千之言,徵近日之弊而言也。近來薦擧者,特陞六品,官爵至賤,其弊甚大,救之難矣。「上曰:」觀其人物,而用之可也,銓衡之意,固當念之不忘也。「袞曰:」崇尙不拘之風,則不無奔走之弊。循資而用之,其間有卓越者,則有時不拘,似可矣。「憑曰:」臣言非爲偏僻也,爲今欲矯前日之弊,而專廢薦擧之法,故言之爾。「〈史臣曰:」憑以文學,有名於時,而事多迂闊,不爲士類所重,至是有此論,聞者嗟嘆。「〉 ○傳于政院曰:「元子冠禮,朝講皆言,可行於冊封之前。政府、禮曹,可同議以啓。且都承旨言,去夜金應箕家近隣,强盜射殺人物。捕盜將不能檢擧,故如此爾。皆卽遞之,且令搜捕可也。」回啓曰:「捕盜將,旣命皆遞,則捕盜爲難。令刑曹搜捕何如?」傳曰:「將雖見遞,有部將,雖非刑曹,亦可捕也。」
○弘文館以冠禮事,考古禮啓曰:「漢景帝前七年,立膠東王徹爲皇太子,後三年太子冠,年十六;宣帝地節三年,立子奭爲皇太子,五鳳元年,太子冠;元帝初元二年,立子驁爲太子,竟寧元年,太子冠。如此等禮非一,而未及盡考。唐時亦有冊封後行冠禮者,漢惠帝、昭帝,則卽位後六七年,始行冠禮矣。」傳曰:「其於政府同議時,亦以此參考議之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三公及禮曹議冠禮事,啓曰:「冠者,將以責成人之禮,不可加之於幼弱之年。攷之於史,太子冠禮,多行於冊封之後,其待年而冠明矣。《杜氏通典》皇太子朝賀儀云:『皇太子具服遠遊冠。』註云:『若未冠,則雙童髻。』以此觀之,未冠而冊封者,別有所着之冠,而但其制度,今不可考。本國自先王朝,世子皆以冕服受冊,故《五禮儀》內,但載其禮,未有先冊封,而後行冠禮之例。不行冠禮,而受冊之日,遽加冕服,益爲無據。況今元子岐嶷夙成,揖讓行禮,必無不能,依禮文,先行冠禮甚當。」傳曰:「依所啓。」
○以蔡忱爲司憲府掌令。
○白氣貫日。
3月7日
○乙未,廷試儒生。
○臺諫啓前事,不允。
○慶尙道昌原等七邑地震。
3月8日
○丙申,廷試居首幼學金智叔賜《唐鑑》一件。
○禮曹判書申鏛啓曰:「世子冊封前冠禮事,臣已與議政府堂上,同議以啓矣。今更熟思之,則冠者,禮之大者也,故古人重之,今欲擧古人之正禮,而加之於幼弱之年,將何以責成人之禮乎?考前史,太子冊封後,冠者甚多。豈不以冊封不可不早定,而冠禮不可苟行之歟?《杜氏通典》及《大明會典》,皆載太子冊封卽位之禮,而以雙童髻稱之,不言其制。今雖不可考,以臣意料之,則必是童子之儀具,猶今之編髮也。且前史,或有二三歲而受冊者,此必受冊之時,人必扶抱,而以冕服陳于前而行之無疑矣。況以《五禮儀》考之,則王世子冠儀云:『禮訖朝謁時,翊贊負印』,則受冊前,未行冠禮,亦已明矣。今以受冊之時,加冕服爲難,遽行冠禮,而仍不復爲童子之儀,有不合於先王之盛禮也。請從權宜,以冕服受冊,且待十歲後,行冠禮何如?又以冊封事,奏請于中朝,則使臣猶可聞見故事而來矣。徐考禮文,必合正禮後,行之可矣。」上曰:「冠禮在祖宗朝所不行,然先王正禮不可不行。其令議政府、禮曹、曾經政丞,竝議可否以啓。」
○臺諫啓前事,不允。
3月9日
○丁酉,御朝講。司諫蘇世讓、持平任權論前事,又曰:「近來用人冗雜,如南褒、邊士倫者,皆見用,故前日被罪不容者,彈冠大言曰:『此正吾輩得志之秋也。』聖明之時,安有如此等語乎?須削去此等人於仕版,然後人無僥倖之心矣。」領事李惟淸曰:「臺諫持朝廷公論而啓之耳。文瑾事,臣亦聞之,宜速快斷。成世貞已前之失,人皆知之。洪景霖,人物可爲監司,但初授重任,而又特加資,臺諫之論,必以此也。士倫、褒,亦狂悖貪鄙者,遞之可也。」上曰:「文瑾前爲侍從時見之,似若質直者也。但被論已久,慶尙大道,事必積滯,遞之可也,罷職則過矣。成世貞亦遞之可也。洪景霖已經參議,而爲監司,故加資耳。士倫、褒,削去仕版亦重,不可輕易也。」世讓曰:「景霖望輕,故臣等論之耳。祖宗朝判書,有以嘉靖者爲之,大司憲,有以通政者爲之,必歷試然後加資。景霖則不合物情,不可不改正。人物進退,雖曰重難,然狂悖貪鄙者,則雖終身不用,亦非失政。主簿、敎授,亦在百執事之列,而以狂悖貪鄙者差塡,豈設官之意乎?如士倫、褒,必須先削,然後希望者絶矣。文瑾致位宰相,阿附奔走,受方面之任,使一道騷擾,罷職可也。」權曰:「趨附,至爲鄙陋之事。若只遞爲京職,則彼必不自知其非矣。」世讓曰:「近來不樂聞諫,此必懲前日過激之弊而然也。然聽諫之道,有關於治亂,若上下緘默,則國勢危矣。今朝廷皆在於此。〈指經筵也。〉臣等所言,皆非過激之論,而自上聞之似厭,臣恐言路,自此而塞矣。」上曰:「予非懲前日之弊而然也。大抵人物進退,愼重可也。」權曰:「全羅道谷城,日月星辰之變及地變,甚是大變,而避殿、減膳,特文具耳。天地神明照臨下土,宮闈之間,一念之微,皆當省察,不可徒恐懼也。自古人主,所以求言者,欲使下情,得達而無滯。臺諫持朝廷公論而啓之,不必留難。」上曰:「近來災變非一二,而谷城之變,亦甚驚愕。大抵變不虛生,大臣亦可講究也。」惟淸曰:「災變之生,未聞如今日之甚者。方今上無失德,朝廷之間,亦無甚失事,而災變如此,臣不知某應也。大抵臺諫之言,不可不聽也,如文瑾者,罷職可也。平時無所守而奔走,則危亂之時,亦何所用也?廢朝時,多有如此者矣。」特進官洪景舟曰:「前者年少輩擾亂之時,災變多出,今則上無失德,朝廷大臣,亦皆操心憂懼,而變生不絶,至爲驚愕。日月天災,不知某應也,白虹貫日,乃兵象。近來連年凶荒,百姓困弊,軍伍罷弱,萬一有不虞之變,將何以應敵也?聖心堅定,上下憂懼,則庶可弭災矣。」上曰:「以一身觀之,心爲大,以國家觀之,朝廷如腹心,邊境如四肢。以災變之象觀之,則果似兵象。近來軍務解弛,閭延、茂昌,亦恐有變,而軍糧不足,不能措置耳。」特進官尹熙平曰:「臣觀閭延、茂昌之事,彼人之來居久矣,而我軍不深入體探,故不能知之,至主成介〈野人之名。〉進告,然後知之。大抵此邊居者,二十餘家,越邊居者七十餘家,大槪男子三百餘名,女人二百餘口,可至五六百。若不禁止,滿浦等處,連亘居住,則其弊不貲。此邊居人,則驅逐可也,越邊居人,則逐之無名。且彼人强盛,今一切驅逐,則不得已焚燒家舍而後可禁也。來歲解氷前驅逐事,前已議定,而更思之,卒然驅逐亦甚大事。驅逐則以本道軍士猶可爲之,驅逐之後,何以防禦乎?本道軍士,平壤爲多,而赴防則不過一百餘耳。前日金安國啓曰:『世宗朝軍額不多,至世祖朝,朝士皆抄爲軍,故軍額始多。』壬子、癸丑年間,本道軍士三萬餘,今則才一萬六七千而已。以此軍分三番赴防,除小堡外,方山鎭等處,赴防者四百餘,而一堡只五十名,又困於護使臣送迎之時。以如此之軍,將何所用之?」惟淸曰:「蔓則難圖,不得已驅逐,可也。」上曰:「邊釁果可慮也,然不可不驅逐。驅逐後事,朝廷亦預措置可也。」惟淸曰:「嚴辭開諭,而彼若不聽,則逐之可也。」侍講官朴守紋曰:「受方面重任者,自失事體,刑政失當,則亦足上干天災。近來親民之官,多失撫養之道。遣朝臣問民瘼,亦可也。」權曰:「百姓飢餓,道殣相望,亦是災變。天時失序,陰陽不和,五穀不成,故民多失所。然若論其本原之地,則人君一心之非,朝廷用人之失。所當省察。近來用人之失,果如蘇世讓之言。憸邪無賴者,皆生希望之心,此非聖明時事。古人云:『無外憂,必有內憂。』方今大憂在朝廷之間,須與大臣講究。」上曰:「用人之失,予未及知也。」世讓曰:「變不虛生,未必不由於朝廷。人心不和,則足以干天地之怒,召水旱之災。須自上一人心定政令,然後可也。如女樂,不可輕易罷之,然旣罷之而旋復,政令未見其一也。」上曰:「人無信則不立,國無信則國非其國。女樂,予亦以爲不可罷,重違朝議,故罷之。但京師則有之,而獨罷於外方,亦似不可,故復設耳。」權曰:「建立、罷革,皆不可輕易爲之也。今邪僻之言,街鬨道喧,皆曰:『女樂復立,豈非聖明之累乎?』」上曰:「若不補闕於京,則外方不須復立也。」惟淸曰:「京師有之,則豈可不補闕乎?臣意以兩界爲重。將士離家遠戌,久經歲月,若無女樂,則何以慰安乎?」景舟曰:「女樂自祖宗朝有之。頃者以置於外方,無用於國,故啓革之。然革之,則京外何異?淫邪之樂,祖宗亦非爲美而有之,不得已而有之。將士或十年或七八年,以兩界爲家,故以此爲重而有之。不圖遠慮,輕易罷之,甚不可也。」上曰:「京師則有之,而外方則革之,實爲未便。近日選上補闕事,禮曹啓稟,而問于政府則曰:『官婢可補。』予意以爲官婢,不習音樂,補闕似不可,故更問政府,復設女樂耳。」景舟曰:「官婢則決不可補也。外方妓,自兒時肄習,然必待久習,然後與選女樂。雖無補於治道,然不能革於京師,則外方亦不可革也。」權曰:「官婢豈不可補闕乎?醫女之闕,亦以外方人充之矣。」上曰:「果可以官婢補闕,則外方不須復立也。」惟淸曰:「兩界則不可不復設也。」權曰:「人心皆喜淫邪,女樂不可復也。」上曰:「非無端復之,禮曹啓稟,故與政府議而復之耳。」
○傳曰:「女樂以外方官婢,未諳音樂者,補闕似未便,故兩界及各道界首官復立事,已議定矣,今聞臺諫之言,亦似有理。其以臺諫之言,問于三公,更議以啓。」
○傳曰:「臺諫於經筵,論吏曹用人,今多失誤,故憸邪庸鄙之輩,皆彈冠而相語曰:『此吾輩得志之時。』果如此則甚非美事。其諭此意于吏曹。」
○命召領中樞府事鄭光弼、領議政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左贊成權鈞、左參贊金克愊、禮曹判書申鏛、參議李成章等,議冠禮事,僉啓曰:「今考前事,雖皇帝,年若幼,則卽位後行冠禮者有之。且皇太子朝賀儀云:『遠遊冠、絳紗袍,若未冠則雙童髻云』,則冊封前未冠明矣。且冊封時以冕服受冊,國朝已有故事,但今以未冠而加冕爲難,故先行冠禮議啓矣,更考《五禮儀》云:『敎王世子某冠。』又曰:『朝謁時,翊贊負印』,則冠禮在冊封之後,亦明矣。若雙童髻之制,今雖不可考,而必是童子之儀也。以此觀之,未冠而以冕服受冊,不爲非禮。但奏請後,天使出來宣命,亦未冠而以冕服受冊,合禮與否,則奏請使,當於中朝,詳備聞見冠服制度而處之可也。若未冠而不可受天子之命,則當於明年間,行冠禮,亦合於禮文矣。」上曰:「可依議。」大臣等又議女樂事而啓曰:「以官婢而選上,則恐未得成才之人,只令界首官置之,則似可矣。故前日臣等,以此議啓耳。今以臺諫所啓觀之,則不須汲汲復立,亦可以官婢,選補習樂也。」上曰:「可。」
○傳曰:「大臣等,以元子冠禮事,參證古禮,備悉以啓矣。今更思之,則未冠而受冊,似未安,姑從權宜,冊日髻髮受冊後,還爲童子之儀,但質問於中朝爲之何如?未冠而加冕服,恐未合禮。」大臣等議啓曰:「在祖宗朝,不行冠禮,故從權宜髻髮而受冊,今則重其禮而欲行之,未行冠禮而先髻髮,其於禮文何如?古者或有二三歲時受冊者,此必不得髻髮矣。」上曰:「未冠前髻髮,不合正禮,予亦以爲未穩。但總角而受朝廷之賀,亦未便,故令議之耳。若果二三歲之幼,則何以爲此哉?其更議之。」大臣等啓曰:「冠禮,自今欲擧行,雖一日髻髮,而還服童子之衣冠,其於下人瞻視,爲舛錯矣。冊封時總角,則百官皆知其未冠年幼故耳,於後日行冠禮,事得分明矣。」傳曰:「僉議皆同,依議行之。」
○三公啓曰:「李認今爲龍宮縣監。在朝之臣,可當臺諫、侍從者,甚爲不足。若臺諫、侍從有缺,則雖已赴外,必遞還,數昜守令,弊亦不貲。請遞。」傳曰:「果此人合臺諫、侍從,而銓曹注擬,故落點,遞之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金璫爲戶曹參判,金克成爲慶尙道觀察使,沈彦慶爲司諫院正言。
3月10日
○戊戌,受常參,聽朝啓。
○傳曰:「近來武事解弛,欲於慶會樓下,親觀射,適以避殿,故未果也。其命大臣,連三日觀射可也。」
○正朝使通事朴址先來啓曰:「皇帝於去年十一月,自臨淸幸南京巡遊,至今不返,雖以祀天祭請還,而亦無還命。在故事祀天祭,不可攝行云。序班李欽常曰:『聞爾國今年,奏請封世子,而今皇帝長在外,使臣必久留矣,將何以處之?』且皇帝在外,故太監別守城門,百官則皆恪恭其職,未見有紊亂也。城中人傳播云:『聖旨以猪字,音同於皇姓,禁用猪肉,至於民間,亦禁畜養。』漢韻猪,與朱音同故也。」
○義禁府啓曰:「尹衢今已越江,請拿來。」依允。
○忠淸道槐山郡人家,家雞産雛,四脚四趐,免殼卽死。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慶尙右道,防禦要緊。兵使李允儉,雖別無所失,然年老不合邊將。請仍任寧海府使。」允儉事依允,餘不允。
3月11日
○己亥,盜竊紫門軍器寺火砲銳箇,爲守直軍士所捕,傳曰:「下刑曹鞫之。」
○御朝講。大司諫徐祉、掌令蔡忱論前事。領事南袞曰:「臺諫所啓文瑾之事,臣不細知矣,若眞有奔走之事,則得罪物論宜也。有如此議論而後,是非定矣,臺諫必熟計而論啓。其時年少之人,以趨附罷棄者多矣,其間亦有輕重。如此之人,皆欲罷之不可也。大抵士大夫,罷職爲輕,而得罪於物議爲大。今物議如此,則雖不罷職,朝廷皆已知其非也。古云:『有恥且格。』只可以此,革其非心,不必罷之也。」參贊官尹殷弼曰:「近日非常之災甚多,全羅道谷城之災,日中有黑光相盪,又星月上下,有相戰之狀,戌時又有火光照物,村廬可數,又有地震。此災異之中,尤甚者也,至爲驚駭。其應未可知也,漢時有正月一日之內,地三震,以此爲非常之災,書之史冊矣。今則地震日變,皆以爲常事,甚爲驚愕也。」上曰:「谷城災變,至爲可懼。」袞曰:「前日問日官,近日之變,外方見之,而汝等何不見乎?其人曰:『木星與月同道,故如是云。』大抵天上之事,日官察而卽啓可也。古者六鷁退飛。微物皆書,而況大陽中,靑黑光相盪,及星月之變乎?人人皆見,而日官不詳察之,論罪可也。」上曰:「如地震,則處處皆異,而日變星月之災,則中外豈異?此不察之故也。且正朝使先來通事云:『皇帝幸南京已久,而至今不返。』然則中原之事可知。幸有變故,則西方可虞。今兩界備禦之事,至爲虛踈,甚可慮也。」袞曰:「臣前日赴京時,皇帝出幸不返,然山海關、遼東等處晏然,而至於朝廷六部,猶有賢能之臣,故持朝廷如常時。然皇帝不視國事,必不能保有焉。諸臣能維持國事,故朝廷之上,雖無變亂之事,然天下必有不靖之處。然則我國朝貢之事,亦難矣。設有變故,則西方必有事,而將才難得。武士平時雖有能射之人,以射爲戲,專不用意。若從事於矢石之間,誰能忘生而赴敵哉?至爲寒心。」侍讀官表憑曰:「臣見前事,中原失御,則平安道必先受害。遼末金山、金始之亂,元末紅軍之陷開城,皆因邊防虛踈也。須與大臣措置。皇帝遠狩,必將有變,故至可爲惶懼。」袞曰:「皇帝忘國家之事,出遊無度,有如匹夫,而能維持十五年者,其在前史所未有也。天之降禍若速,則其禍不至於大,若久則禍亂之生不小,必蕩盡矣。」憑曰:「近日災變,前古所未聞。皆犯大陽,尤可畏也。」殷弼曰:「陰穢之氣,犯大陽,此非常之變,須自上恐懼修省。旣遇非常之變,當以非常之道弭之。」上曰:「災變之生,不可謂某事之應,然亦有兵象。凡將帥、軍務等事,大臣宜當熟計。若有變,則授任之人,不可不慮也。」憑曰:「近日公道掃地。大抵天生一世,人才必使辦一世之用也。頃者公道稍行,苟有賢能,擧而用之,今則雖有賢能,專不擧用,遺逸之士,豈無可用者乎?天生如此之人,而人不用之可乎?今亦可以公道用人,豈國小無可用之人乎?無好人三字,古人以爲非也。」袞曰:「憑之言固當矣,但頃時皆用薦擧之人,而別無其效。大抵文武科,生員、進士外,以吏才筮仕,此祖宗之法也。前日年少之輩,盡毁此法,而專用薦辟之人,然不異於常人,而有擾亂之弊。故今者懲之,全用循資格之法,而兩科出仕之道,亦多得人,非爲不足也。循資格之法,儒者所不論,然舍此則未能爲也。」祉曰:「憑之無好人三字之言可也。但頃日之事,皆涉於私,而未有公道,徵辟之人,卽授六品之職,是恣其私意也。今者欲救其弊,可如袞言,憑之言則非也。」忱曰:「祖宗朝用人之法,固當遵守,若有草澤遺逸之士,則與大臣議之,時擧而用之云,則憑之言善矣。頃者之事,純用公道云,則恐未可也。徵草野無用之人,以爲賢者,而卽置於六品之職,不過五六朔,出入臺諫者多,而設爲賢良科,此皆濫觴之弊。憑言國家之事,以今時觀前日之事,公道掃地,此言誤矣。豈可以頃日之事爲公哉?」憑曰:「所謂公道者,非謂私相推用之事也。方外遺逸之人,擧而用之,則不可謂無公道也。臣意銓簿,豈無可用之人,而全不注擬?雖曰懲前日之弊,此猶見刖足之人,而欲廢其屨也。辟召之人,不可不用也。私相推用之事,臣豈云公道耶?」上曰:「用人非一途,衆所共知可用之人,則以公道用之可也。近日循資格之法久廢,故用此法,使人人知之也。」袞曰:「當初下書各道,搜訪遺逸之人,各道所薦,不過數人,皆可擧用。其後慶尙道所薦,至六十餘人,其材可堪百執事云,至於任職之後,雖云賢者,與他人無異。薦擧之事起,而奔走求售者亦多。」同事知洪淑曰:「表憑公道用人之言,大槪爲是,但、前者用公道之語則誤矣。文武科及他途入仕之路多矣,頃者此法盡毁,薦擧外方之人,初拜六品,出入臺諫,其暗於公事,何可勝言?用人之事,須依祖宗朝成憲可也。」上曰:「薦擧賢良之人,豈盡不可用者也?但無踐歷,不諳鍊之所致也。」忱曰:「祖宗朝用人之法,最爲詳密,頃者皆用薦擧之人,朝廷用人之權,歸於年少之輩。如慶尙道所擧安遇、盧㻶之類,本無可用之才,而不滿五六朔,超爲臺諫、守令之職,甚爲不可也。若有可用之士,當以公道而擧用,所謂以公道薦人者,臣未之知也。」淑曰:「邊務之事,甚可慮也。軍營之設,其意有在,而近日皆寓於閭閻。若有變故,則京軍士誰能具裝而從事乎?非獨此也,外方軍士留京者,皆無保獨在。若有邊事,則何以備禦乎?」祉曰:「表憑西方受害之言,自上須省念。如南方倭人、北方野人,無大患也,若中原失禦,則西方邊備解弛,虜若長驅而來,則不知何以當之也。」
○諫院啓前事,不允。
○日暈。
3月12日
○庚子,三公啓曰:「六曹、漢城府、掌隷院,不勤於仕。仕不仕之日,本府一朔,三次書啓,以考勤慢何如?」從之。〈史臣曰:「朝廷欲矯頃日過激急切之弊,至於法司,不復紏檢,百司遂至解慢,故政府有是啓。嗚呼!俗習之易爲移易,有如是夫!」〉
3月13日
○辛丑,御朝講。正言沈彦慶論文瑾事,不允。
○日暈。
3月14日
○壬寅,御晝講。參贊官李蘋臨文曰:「疏廣之去,乃見機也。一大臣去留,亦關時運。比者臣在外,聞大臣多有退歸者,其在京師者,多有稱疾不仕者。今幸自上善爲處置。」典經李海曰:「大臣身任國家生民休戚之重,而卒然去之者,豈無所見而然歟?」〈李繼孟、姜渾、黃孟獻,被論而退;金應箕、沈貞,稱疾不仕。〉蘋曰:「近來連年凶歉,人民飢餓。守令雖欲賑恤,而倉穀已盡,故不能措置。且坡州倉所儲黃豆,僅二百斛而已,不能貸民,民不能畜養農牛。請給京倉黃豆以濟之。畿甸之內,尙或如此。況遠方不能聞見之處乎?觀察使雖加檢紏,守令或有慢不致意者。臣意以爲,時遣御史察之,則庶可使慢懦者勤謹,而小民亦知朝廷常有憂念之心也。」上曰:「京畿年年凶歉。今年秋,熟與不熟,時未可知,若又不熟,則極爲可慮。賑救之事,觀察使豈不用心措置乎?外方若聞御史之行,則守令多匿其不法,雖一有現摘者,必先鞫下人,事至煩擾,不可爲也。」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傳曰:「軍務之事,近甚解弛。予欲親閱,以方避殿,故已命將試之矣。然命將與親閱有間,且非逸豫戲玩之事,則雖在謹天戒之時,亦可爲之。來十六日習陣,親閱當否,遣史官問于三公。」金詮、南袞、李惟淸等議曰:「習陣雖非逸豫之事,然方遇災警惕之日,出閱武事,與恭默思道,氣象不侔,不須汲汲躬行也。」傳曰:「可。」
3月15日
○癸卯,殿講儒生。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太白巳時見於午地。
○日暈。
3月16日
○甲辰,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日暈。
○江原道淮陽、楊口地震。
○全羅道光州等十三邑雨雪;順天隕霜;海南、康津黃霧晦暝,雨雹雨土。
3月17日
○乙巳,御朝講。大司憲成雲曰:「軍伍之事,至爲解弛,上番軍士皆無馬。倘有緩急,何所用之?惟其無馬,故皆不入軍營。雖以年險故爲然,然國家不可不慮。」上曰:「軍營之事,兵曹以常例而措置,則不能卒革其弊。予意以爲,另加嚴明措置可也。」知事權鈞曰:「弊習已成,非嚴法,不能整齊也。」參贊官尹希仁曰:「在前武人,無日不習其業,今國家慢忽武事,故如射帿等事,亦不喜爲也。」司諫蘇世讓曰:「今之解弛者,非但武備爲然,文學之弊,亦至委靡。文恬武嬉,未有如此之時也。此必勸勵敎養之方,有所未盡而然也。且如獮禽之事,亦所以講武,不得不爲也。」上曰:「雖事之正者,久則必弊。如獮禽等事,過則流,爲遊畋之失也。若行之以正,則有何妨也?然常時每不擧行,而必於避殿時行之,亦爲未便。」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京城及京畿楊州、富平、仁川、金浦、陽川、通津、喬桐,忠淸道沔川地震。
○全羅道錦山殞霜。
○日暈,日南有珥。
○黃海道信川、載寧、康翎、鳳山、延安、安岳、瓮津等邑地震,聲如微雷,屋宇搖撼。
3月18日
○丙午,地震。
○殿講肄習吏文、漢語文臣。上曰:「近來災異疊生,不知厥咎所由也。」左議政南袞曰:「二三年之間,地震連作不止,且有陰氣,屢干大陽。天之示變,非偶然也。丁寧警告,如此其數。變不虛生,臣不知其所由也。」兵曹判書高荊山曰:「近來災異,非徒地震而已,日月星辰之變,連作不弭,此必有兵釁之兆也。在人事,雖別無闕失,邊備之解弛,無如此時之甚也。若西北有變,何能禦之?」戶曹判書韓世桓曰:「非徒日月星辰之變,牛馬之災,亦間見迭出,必有冤氣所感召者矣,若至誠講求,則有弭災之道也。」禮曹判書申鏛曰:「虹蜺之犯大陽,在近可見,遠則不見,此變不可歸之中國也。上下所當憂懼交修者。」上曰:「災變如此其甚者,必人事多有未盡而然也。」荊山曰:「如閭延、茂昌處置之事,不得已合氷後探審矣。若然則西北邊各鎭,亦當先爲緊密守備。」上曰:「閭延、武昌所居野人,不可不逐,然逐之則必構邊釁。防備諸事,當先措置。」領中樞府事鄭光弼曰:「今也非徒武備解弛,儲峙亦且不饒,此最爲急。」荊山曰:「彼人之所以樂於來居者,以我地爲便於畋獵、耕種,故其來居已久,而我軍亦不深入探審,彼必乘間,覘知我地山川夷險、道路遠近矣。我若逐之,則彼必往來構釁,患將不可支矣。必先整齊軍兵,儲畜芻糧,然後可逐也,且驅逐之時,我軍必深入彼境矣,兵糧不能多載,則亦不能留連持久。其間隨機備禦之事,亦先爲之措置可也。」上曰:「冠禮事,禮曹考《五禮儀》,則無王子儀,故以文武官議與《杜氏通典》親王儀,參酌爲之事來啓。予意以爲我國《五禮儀》,乃祖宗所定也,一遵其儀可也,今旣無其儀,則不可此外,別造新儀也。況在先朝,本不擧非禮,而今適有議必行,故欲擧其禮矣。旣無其儀,則不須行也。」袞曰:「《國朝五禮儀》,乃纂襲開元之禮也,《杜氏通典》,亦與開元一時也。撰定《五禮》時,必參考《通典》,而《通典》只有親王之儀,《五禮》則闕載其儀,必有其意焉。」上曰:「今若定新儀,則是《五禮》之外,別有一儀也,似不可擧行也。」袞曰:「必擧冠禮,當新定其儀,但未知闕載之意何如也。」鏛曰:「此禮之廢久矣,今則中國亦不擧行,而在唐時已不行之,故士大夫或有行者,則人多笑之。若擧而欲行之,則不可獨於王子,不行其禮也。大抵《杜氏通典》皇太子及諸王士大夫之禮,皆通作一儀,而但其間言辭節目之不同者,則分註而解之。今《五禮》,無王子儀,而但載文武官之儀,據此猶可制定其儀,故啓稟也。」領議政金詮曰:「士大夫則告廟而行之,王子則何以處之?」鏛曰:「《通典》諸王親迎,無告廟之禮,行冠禮,亦當如是。」上曰:「《五禮》,國家所定通行之儀,一從其制可也。若一時議定新儀而擧其禮,則必以其儀,附于《五禮》而後行之,而不可爲也。」鏛曰:「《五禮》闕載其儀者,非所以遺忘而致然也,亦非所以慢忽而然也。臣意以爲必與文武官儀同也,故欲與大臣議定戒辭之有異者。且國家本不擧此儀,上下皆然也。今因循不行則已矣,欲擧已廢之禮而通行,則獨於王子不行,至爲不可也。」詮曰:「文武官,在家行之,若王子,則行之何所耶?」鏛曰:「必於其私第行之。」上曰:「禮文所闕,故疑之耳。」鏛曰:「《大明會典》,自一品至于士庶,通錄其儀,而其品節之有異,亦註而解之。今《五禮儀》則有文武官之儀,而不解其王子之儀,爲何意也?其時之意,不可知也,以大意料之,古禮,王子非獨不可行也。」袞曰:「《五禮》無其儀,似非錯也。」《鏛》曰:「此禮已具於文武官之儀,但戒辭異也。」上曰:「一時制定國禮,而闕載其儀,必有其意也。」詮曰:「在祖宗朝,本不行冠禮,而今《五禮》,亦無其儀,決不可行也。」上曰:「福城君冠禮儀,已令抄啓,而考《五禮》,則無王子儀,其勿抄啓。且承文院之事至重,可常檢擧。李和宗、崔世珍,似不可一時俱赴京也。」袞曰:「今奏請之事,至爲重大,而帝在南京。該部請命,必兩度往來,其間使臣,久留于京。辭命之傳達,言語之相通,必因鍊熟華語,諳習中朝之事者然後可。李和宗、崔世珍,不可不俱遣。」詮曰:「近來吏文、漢語肄習之事,國家所以勸勵之方,與前時無異,而肄習官及通事等,慢不自勉,終無見效,不可不慮也。」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3月19日
○丁未,受常參,聽朝啓。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江原道狼川地震。
○日暈。
3月20日
○戊申,御朝講。上曰:「近日災變連作,視爲尋常,其所以謹戒之者,多虛文而無實事。」同知事李沆曰:「虛文甚多,故國事隨以誤矣。大抵制度、節文,皆法三代,不爲不美,然徒有其文,而無其實,烏得爲三代之治哉?比者欲法三代,而其實則皆虛僞,故國事之誤,如此之甚。若事事皆實,而凡所爲之事,當理的實,則可以爲三代之治也。以今日所講高宗時事觀之,胡寅上疏云:『惟務退縮,恐非自全之計也。』此言甚的實。古人云:『置諸危地而後安,置諸亡地而後存。』高宗因循苟安,徒見誤於姦臣講和之計,故終至委靡不振。此亦從虛僞,不務其實之所致也。大司諫徐祉、持平任權論文瑾不可不罷,領事李惟淸曰:」臺諫之言若此,罷之可也。「不從。上曰:」吏文、漢語,文臣肄習者,不爲不多,而未聞有一人成熟者。事大之事甚重,而但有崔世珍一人,甚不可。若盡心力而爲之,則豈但此人而已哉?「特進官姜澂曰:」若盡力爲之,則何人不可學?但各拘職事,不能專業故然耳。大抵吏文、漢語,非我國之人常習於耳目者也,必專業然後可見其效也。「惟淸曰:」近日殿講時見之,尹漑有可學之性也。「澂曰:」尹漑語音分明,果可學之人也。若專力而業之,則可以成就。且崔世珍,專掌承文院肄習之事,而今將赴京,肄習之人,非世珍則無從質問也。「權曰:」上敎云:『應天以實,不以文。』斯言乃一國之福也。前日之虛文無實之事,上下皆當懲焉。然凡事或有由粗而入精,自末而反本。實雖本也,而文亦不可廢也。一國與天下,其小大雖不同,而其爲治之道,規模節目,莫不備焉。臣曾爲兵曹郞官而見之,軍務之事,亦皆虛張不實,至於禁軍,在前甚少,而今則倍數。且國家以甲士,擬爲精兵,而多以代試者入屬,數倍元額,而其實則皆殘弱不能負弓弩。以之赴敵,將安用之?別侍衛,亦倍元額之數,徒虛張而無實也。臣意必如《大典》常定之額,精擇充補,然後可也。且武臣,以甲科出身,卽爲守令,而居殿置散者,蓋多有之。以此充禁衛之軍,則必有愈於新屬也。文臣之置散者,則皆以補學官,而武臣獨不然,亦非竝用之道也。「上曰:」甲士、別侍衛,若數出元額之外,而虛張無實,則當精擇減額。「特進官方有寧曰:」考其籍,則果有餘數,然或有死喪、疾病之故,不能隨番者亦多,而兩界之軍,則且不滿定額之數。不可以一時之弊而輕減其數也。「權曰:」正兵亦皆羸弱廢疾之人,而虛張其數。亦當減省也。「有寧曰:」今年可改正軍籍也。然改正之時,守令等,若窮極刷出,俾無脫漏者則善矣,慢不擧法,委諸下吏,故鄕豪土猾,專不刷出,貧民殘戶,竝見括充。軍卒之所以羸弊不實者,良由此也。「參贊官李蘋曰:」平安道則軍人皆有保率,不至羸弊,咸鏡道則軍無餘丁,而且潛賣其子弟于彼人。此習已成,不可不禁也。麤鄙武士,爲其道守令,率多占民丁,匿處一衙中,其父母號泣而索之,則守令欲滅其口,以必賣于彼人爲辭,而或殲之杖下。近來擇遣守令,故此弊已無也。平安之軍,習於防戌,見賊則輒欲戰矣,咸鏡之軍,則雖爲彼人所擄,已知不殺已,故見賊不畏被擄。前者黃衡,爲從事官時,彼人擄我軍一人而去。後衡問其擄去彼人,則其人雖身負長片箭,而無意射之,故得以擄去也云。其道軍民如此,故防戌不固。邊釁甚可慮也。許多郡縣,不可一一擇人,擇遣觀察使,則摠治一道,如此之弊可革也。新觀察使李思鈞之去,以此論遣可也。「上曰:」武臣之可用者有之,則兵曹擧而用之可也。西北兩界,若有事變,而土兵不足以當之,則不得已發遣京軍。京軍馬匹、軍裝,豫爲之檢擧,使之完備可也。「祉曰:」北道兵馬之事,臣亦知之。甲士保五人,正兵保三人,而各官以其保,責辦官役,不許隨戶首而赴防,其戶首獨備馬匹軍裝,單赴戌所,終不能支。此習已成,不可卒革。一道之弊,觀察使豫知而措置得宜則可。「蘋曰:」臣爲長湍府使時,土豪高允良,恣暴無忌,鄕民苦之,故卽捕囚之,至今仍囚,猶未決斷,臣不知其所以然也。此人前後,殺人甚多,悖倫逆常,其迹分明,當速明正典刑。「
○正朝使金世弼,還自京師。上引見曰:「中朝之事如何?」世弼曰:「帝在南京,未聞消息。但朝廷接外國人,如帝在京師,而不言其出巡也。寧王反,以高帝遺詔,不置於法,而但禁錮拘囚于一方也。朱明,乃帝之假子,賜姓朱氏。隨帝南行,帝執送北京,其父母及姻親家,皆命籍沒。朱明最見寵遇,而今乃如此,人人怪之,不知何故而然也。且邊禦失備,㺚子乘隙,恣行摽擄,毁長城一隅,出入無忌,殆無寧日。人人皆自疑朝夕敵必至,莫敢寧居也。序班李欽云:『聞爾國,今年來請冊封王世子,適今帝在南京,還期難必,使臣必久留于此。』大可慮也。」上曰:「帝之所好則何事?」世弼曰:「弓馬之技也。若聞㺚子之變,則必欲自往征之,故雖有邊報,多不聞于帝也。」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全羅道光州等官,下雪霜。
3月21日
○己酉,御朝講。領事南袞臨文曰:「古者民皆務農,有都勸農之官。此所以重農事也。四民之中,唯農最苦,雖終歲勤苦,而不能自食也。是以爲民者,樂於逐末,而不能盡力於農事。凡財貨之中,布穀尤切。穀則民食之,布則民衣之。昔南齊之時,用錢貨,又與布穀,相爲流通而不廢。今國家欲用錢楮而不能,故以布穀相通用之矣。向者欲復用楮貨也,愚民安於目前,以謂楮貨之行,有害於民,故不能用之耳。且榷酒、納錢之事,是歛民以自奉,王者所不可行。」上曰:「農桑,本也,而民不盡力,若遇水旱,則無以備荒。此觀察使與守令,所當檢擧,而皆不爲也。」袞曰:「今諸道,皆設場門。〈鄕市也。〉臣爲全羅道觀察使時,痛禁之,而今則又甚於前日,出市者幾萬餘人。此皆不務耕作之人,有妨於民事甚矣。」侍講官朴守紋曰:「場市,自近年始有之。出市之日,男女多辦酒肉,饋人於市場之間,以賈其利。捨本之弊,莫此爲甚。」上曰:「場市之事,或人以爲便也。然此果逐末也。」掌令金瑛曰:「近來謂歛散失宜,而禁私債,百姓只恃公家之蓄,他無資食之所,故貧之尤甚。公家雖有倉儲,豈爲一民飢而遽發耶?禁私債,實不利於民也。」瑛又與正言沈彦慶論文瑾事,上曰:「大臣之意如何?」袞曰:「臣已啓於前矣。雖有所失,旣以降授,亦足懲耳。然可自上斷之。且此人前已侍從,今之貶降,亦所羞也。」上曰:「瑾在朝之時,多有所失,則必與光祖等同罪也。然旣往之事,不可一一責之。若以此罷瑾,則人人必不自安矣。」袞曰:「前注書尹衢,久爲侍從,而又能文者。臣聞有考日記之敎。此必衢之言端錯誤矣。若眞有情,所可窮推,但言辭必有遺忘之弊。若考日記,則臣恐多有連逮之人,而獄事支蔓。」上曰:「命考日記者,但考申用漑之言之有無耳。所謂支蔓之意,予不知也。」瑛曰:「此大事,非徒一時之誤,乃萬世之誤也。當窮問其情也。」袞曰:「輕重間豈無其罪乎,若無情之事,則罪之不當。此事當愼重之。」彦慶曰:「當辨問其眞僞,不可使之支蔓也。」上曰:「支蔓之意,未可知也。其招辭,與日記所書相異耶?」袞曰:「若考日記,則恐獄事必支蔓,而朝廷不安靜也。尹衢,名士也。豈眞爲如此事也?」瑛曰:「有名朝士,爲如此之事,故推之耳。若愚民則不必如是也。小小之事,尙不可如此爲之,況大事耶?若如人言,則衢必凶邪之人也。」上曰:「卜相大事,若眞如此,則其罪不可赦。若言端錯誤而已,則不必罪之,然可推問。」
○聽輪對。
○傳曰:「尹衢卜相收議之言,必書於《政院日記》。其考以啓。且衢之疏云:『若問於其時承旨,則可知也。』其召其時承旨,詳問以啓。」李成童、韓效元,承召來啓曰:「其時尹衢,以申用漑之言,回啓曰:『卜相之事,再再下問,愼重之意至矣。前日下問時,與鄭光弼同議啓之,其時豈不計較而啓之乎?無踰於金詮、李繼孟、南袞。且知臣莫如君,惟在上斟酌耳。下問安瑭事,知其賢則可擢用矣,但祖宗朝置相,將欲大用者,則須漸次用之,必歷試然後大用,而無超遷之事。』」右承旨尹殷弼以成童等言親啓,上曰:「尹衢以此意回啓耶?今觀二人之言,大槪相同,其令勿推。但不書於日記,只遺空紙二丈。大抵有考事,則必考《承政院日記》,而其時注書二人,皆忽略不記,不無其罪。以此推考可也。」〈史臣曰:「具壽福,曾爲吏曹佐郞,當趙光祖等受罪之夜,上命卽爲政事,以成雲爲承旨,捧承傳時,壽福不着名曰:『今日之政,臺諫、弘文館已矣,至於藝文館官員則館中秘薦,議政府取才,然後方可除之。吾雖着名,政不可爲也。』雲大怒曰:』佐郞不承傳敎?』壽福曰:『請稟堂上,然後着名。』因問於南袞,袞曰:『傳敎以我爲吏曹判書,我是佐郞之堂上也。着名可也。』壽福固不着。俄而領議政鄭光弼,承召而來,壽福迎拜光弼,備陳其由,光弼曰:『佐郞誤也。』光弼至,則上促入。時,史官蔡世英、趙九齡來,壽福因令入侍,九齡等隨光弼入。光弼出後,雲曰:『壽福不承傳敎,請啓治罪。』光弼佯若不曾聞,固曰有之乎?可驚可驚。固當請罪。』雲卽請承傳色。光弼顧謂金詮曰:『啓請則佐郞當被大罪。今日之事,有大於此者甚多,微官所爲,亦爲啓請,事且煩擾何如?』詮曰:『是矣。』遂不啓。壽福之免,專由光弼周旋之力也。其後臺諫請治罪,坐是授軍職。至是因衢獄事,考《政院日記》,則只留空張,而不書其事,壽福以與衢同時注書下獄。衢實收其議,回啓時,脫歸重三人之語,壽福欲書回啓之辭固請,而衢不肯書給。未幾壽福遷爲弘文館修撰,故日記只留空張,非壽福不謹職也。」〉 ○臺諫合辭啓曰:「尹衢之事,人人皆以爲重大也。今命放之,臣等不知其何意也。雖小事,欺罔則其罪大也,況卜相之事,關於安危?其時史官柳希齡,以他議事,亦到左相申用漑家,參聞卜相議首尾,而衢之來啓政院,亦聞之矣。大抵日記,則陰晴皆書,以備後考,而至於卜相事,漏而不書,則是欲滅其迹也,其情狀亦已甚矣。當明正其罪。柳希齡知其情狀,可問之。」尹殷弼以其言親啓,上曰:「尹衢招辭,則以備忘記入啓云,備忘記還下,則當書諸日記,而不書故已令推考。且問於其時承旨韓效元李成童,其所言與衢之供相同。卜相之議,問及安瑭,故語勢亦及於安瑭,推之無據,故令放之矣。柳希齡,亦與知此事,則亦當親問。且尹衢姑勿放。」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上問希齡曰:「卜相時,申用漑何以言之?」希齡曰:「臣以《大明會典》修改奏請事,歸用漑家收議時,尹衢亦以卜相事來。用漑答曰:『知臣莫如君,當自上斟酌。前日與鄭光弼同議啓云:「金詮、南袞、李繼孟可當。」安瑭則前目以職次不當,故不啓,而今則職次相當,然前啓三人可當云。』而尹衢聞言卽還,臣亦隨出來政院,問於尹衢則曰:『卜相議已啓達耳。』臣見翰林日記,則尹衢所啓,與臣所聞於用漑之言不同。此必遺失也,故臣與同官議而改書之。」上曰:「於汝所聞,何言辭異也?」希齡曰:「用漑主言前三人,而亦及於瑭矣。」上曰:「用漑不曰瑭亦可當乎?」希齡曰:「亦以瑭爲可當矣,然以三人爲主而言也。」上曰:「安瑭可當之言,亦有之乎?」希齡曰:「有之。」上曰:「然則此言與尹衢招辭同矣。」
○傳曰:「其月初五、六、八、九日,皆書塡,而七日則只有空張,此爲綢繆。臺諫之啓,亦必以此。傳旨內,付標添入此意,可也。」
○尹衢獄中上疏。略曰:
用漑之意,其大意則以爲:「知臣莫如君,上必斟酌矣。前日下問時,臣已歷陳之,其時所啓三人,非偶然計較而啓之也。其後又問安瑭,亦啓以可當矣。前日不竝啓之者,以其職秩尙卑故也,今則亦相當矣。然臣之意,無過於前所啓三人也。」大槪如此,臣回到政院,於承旨等會坐處,一一開說,而承傳色下來後,又以所言回啓,承傳色云:「議得言辭繁多,備忘記書給云。」故臣於其座前,急遽謄書議得,言辭繁多重複,故倉皇忙迫之際,最下一條,未盡書之。臣之情實,大槪無過於此,而所謂落書一條,實歸重三人之語,脫漏之罪,臣所難逃。若其議啓安瑭之辭,則實皆所言,臣固不敢容一毫私意於其間。況以其語相傳,已無漏矣,書給之時,又安用故有所脫漏哉?當時承旨等在,問之則可知也。
○傳曰:「予觀尹衢推案,又考其時《政記日記》,只有空張,不書卜相議,事涉綢繆,故召其時承旨韓效元、李成童問之,啓辭與衢招,大同小異。事無可據,刑訊亦難,故命勿推之,而臺諫合司啓曰:『尹衢欺罔之事至大,其時柳希齡到申用漑家,詳聞首末云。』故召希齡問之,啓辭亦無大異。卜相時,予問大臣曰:『安瑭何如人乎?』以故用漑之議,亦擧其名。若究竟衢獄,則可以韓效元、李成童、柳希齡啓辭,憑閱刑推,然刑推非輕,令史臣收議于大臣。」
○日暈。
○地震。
○黃海道黃州等九邑雨雹,大如雉卵,安岳郡雨土,有時晦暝如夜;忠淸道公州地震,聲如微雷。
3月22日
○庚戌,召對經筵官。上臨文曰:「好學固善矣。但有好之之名,而無其實,是記誦口讀而已,不可謂之學也。」侍講官任樞曰:「學非謂口讀也,以能開心明理,進於無蔽之地也。雖上智之人,不可無學。孔子生知之聖,亦曰:『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學不可不勤如此。」
○傳曰:「左贊成李繼孟到稷山,得病甚劇云。可遣內醫,齎藥物問病。」
○政院啓曰:「三月乃五陽之月,雨雹如此,至爲駭愕。」傳曰:「雹,陰氣也,而乃下五陽之月,災異之甚也。近來災變,非止此,地震星月之變,連作不弭,予甚懼焉。」
○諫院啓文瑾事,不允。
○日暈兩珥。
○雨雹。
○黃海道安岳雨土;谷山等八邑雨雹;慶尙道聞慶,江原道橫城地震。
○全羅道求禮有星月之變,月與星,若相觸者凡三。
○三公議曰:「伏見韓效元等所啓之辭,與尹衢招辭,大略相同,別無欺罔情迹。然卜相重事,而大臣所言,不謹傳達,雖一兩語脫漏,其罪亦大。以此按律,足以治罪。今若論以欺罔,必欲窮竟,則非用刑杖,難以取服。箠楚之下,或有冤枉,不可不愼重。」〈史臣曰:「南袞以文學自任,喜奬後進。嘗爲全羅道觀察使,到海南,見衢製述,大加褒美,衢之文名,遂播京外。至是衢獄之起,朝論方欲刻治,以逐李耔,而袞之周旋救解如此。」〉 ○平安道平壤、甑山、祥原雨雹;雲山、德川、价川、寧邊雨雪。
3月23日
○辛亥,平安道甑山、祥原雨雹。
○忠淸道延豐、稷山地震。
○夜,南方天際,有氣如火。
3月24日
○壬子,承旨尹殷弼、金希壽啓曰:「去夜四更,日官來報云:『南方有赤氣甚異。』臣等起而視之,果有赤氣浮空,若炬火。然將滅將熾,熾而若滅,或南或東,若進若退,莫有其常,至爲驚愕也。朝又問日官,則云:『自初更至五更,猶未止也。』」傳曰:「近來災變,如地震、日月星辰之異,連不止,而今又有此變,予甚懼焉。」
3月25日
○癸丑,御朝講。司諫蘇世讓論文瑾事,上曰:「瑾以宰相,而已見貶降,亦必知戒。」領事金詮曰:「臺諫至今論啓,豈無所聞見?當允從。」世讓曰:「尹衢事,已敎照律,卜相重事,實關安危。衢退而謂僚輩曰:『吾誤啓矣云』,則必非無情而然也。雖細微之事,盡錄於日記,而漏而不書,其有情明矣。請詳悉推鞫。」掌令蔡忱亦啓之,其時承旨,請竝推之。上曰:「若窮竟其情之有無,則當用刑杖,故問于大臣,而使之照律。且日記重事,而其一時注書,有空張不書,此甚綢繆,故竝令推之耳。」世讓曰:「言語間,或有差失之事則已,其時大臣,以安瑭職不相當,故不欲擧議,而年少之輩。則皆欲相安瑭。其時年少之輩,害人甚酷,故衢亦畏㤼,如此啓之,非本無情也。初衢收議到政院,承旨等逆語之曰:『必收好議而來云』者,使之指言安瑭也。」忱曰:「衢和附一時之議而啓之,其時史官等,以衢爲甚無狀之人,於《春秋館日記》有貶辭。衢非本無情而然也。」
○臺諫請究竟尹衢事,竝推承旨、史官,不允。
3月26日
○甲寅,御朝講。持平金克愷、獻納韓胤昌論尹衢及承旨、史官事,上曰:「昨聞臺諫之言,則其時承旨逆言之曰:『收議必以瑭爲相也。』故衢傅會其說而以此啓之,若眞如是,則衢果有罪矣。然韓效元、李成童及柳希齡之言,與所供之辭略同。若更問之,則必鞫之於詔獄,獄辭必大,不可爲也。」領事南袞曰:「衢若故漏收議之言,欺罔啓之,則所當窮推。但其時承旨,先擧安瑭之名,使之指言者,則甚爲無形,不可按問也。且此事,非以公事而發也,乃自史局而傳言也。史局之事,外所不得與知者。以傳言之事,不可訊鞫也。若罪衢,只以不謹傳達照律,則甚爲輕也,其間斟酌比律,從重治之可也。必用刑杖,以究其情,則獄辭慘劇,後世之人,其不謂已甚乎?恐非平世之所爲也。」上曰:「泛然觀之,則衢之罪,不爲甚矣,而臺諫所論,至於如此,必有所聞也。」特進官韓效元曰:「其時臣爲左承旨,李成童爲右承旨,俱在坐焉。尹衢以注書收議而來,卽以言傳說後,以備忘記,書給承傳色而啓之。其書給之時,脫漏與否,在坐承旨所不得與知也。」上曰:「承旨果不知也。」克愷曰:「色承旨則備忘記所書之辭,豈不得知也?」上曰:「此公事,何以斷之?以不謹傳達論之,則其律輕矣,若刑訊而究竟其事,則或有冤枉也。且問其時色承旨及史官,則獄辭必至蔓延也。」克愷曰:「若稍有知識者,則孰以瑭爲賢而欲相之哉?用漑必不薦矣。衢傅會時論,欺罔啓達,其罪重矣。」上曰:「安瑭之名,非衢所自造言,乃用漑之言也。卜相時,予果問安瑭何如云,故用漑於收議,竝擧安瑭而言也。」克愷曰:「用漑所云,知臣莫如君之言,必以上特問安瑭故言之也。然其所薦之人,不在瑭也。」上曰:「此事果以史局而發,若窮推而獄事蔓延,則後世見之,必不以爲美也。若日記不錄之事,則注書二人皆失也。」袞曰:「二人之中,必有書之者,而皆不記其事,亦爲綢繆。當適中論斷,以定其罪,則衢亦有所懲戒,而於國事,亦爲得體矣。」上曰:「衢只漏其無過三人之語,此近於不謹傳達,而偶有脫漏也。以前傳旨照律,則其罪過重。」克愷曰:「其時之人亦欲論啓,而群勢方熾,公論壅抑,孰得而論之哉?」同知事李沆曰:「衢自附會時論,不以用漑歸重三人之語啓達,以此傳播已久。大抵此事之發,皆自儕輩。須窮其獄而得其情,然後宜用寬典而罪之,不可經爲照律也。」上曰:「初不聞韓效元、李成童及柳希齡之言,故傳旨之意如此,以此照律,則罪果過重矣。」袞曰:「凡事不可追論。況獄事,執其兩端,斟酌其罪,論斷適宜,則上不失刑,而下無冤枉矣。」上曰:「初傳旨之意,以用漑不薦安瑭,而衢自造言,以此照律,則大不合情。可改傳旨。」袞曰:「欲改傳旨,則當自上改之矣。然初傳旨雖存,臣之意以爲,因推案以定罪律,亦當自上裁之。」上曰:「雖以初傳旨照律,當有權宜斟酌爲之,果不可執一論也。然此是重事,不當如是也。」克愷曰:「當尹衢收議之時,用漑以其意丁寧言之,衢將出門,更招言之,如此再三聽議,而於書啓之時,不以是啓之,其爲欺罔之迹著見。不可不窮極其情而罪之也。」袞曰:「近日本府啓請,令司錄常仕于承政院,以通朝報,而不得蒙許。政府當與聞一國之事,或有議事,預思而上對,則無急遽之失也。如外方災異、水旱、盜賊等事,雖例下該司,而政府亦當預聞者也。古以中書爲政本,凡公事出納,皆由之,今則承政院爲喉舌之地,管其出納,而政府則不相關焉。故議令司錄一人,常仕于政院,而其於翰林、注書記事之際,固不得與焉,凡朝報則隨所聞,而通之似便,故前日以此啓之也。在祖宗朝,亦以翰林一人,常兼司錄,恐爲此也。其後改官制時廢之。已廢之法,雖不可復立,然使司錄常仕于政院,以通朝報,則臣以爲不妨於事體也。」上曰:「凡朝報,議政府及臺諫,果可使盡知之也。然以錄事使之聞見,亦得詳悉也。在古雖以翰林,常兼司錄,而官制已改,不可別立其法也。但政院當知其意,而有大事,則招政府郞官,語之可也。」袞曰:「春秋之任,外官常多有兼之者也。今亦以司錄,兼其職,而常仕于政院何如?」上曰:「新法雖好,必至生弊,不可復立。」袞曰:「臣之意亦然矣。但以司錄常仕于政院,以通朝報,則必無妄傳之事,而且無脫漏者也。古者臺諫及左、右給事中,左屬中書,右屬門下,凡出納政令,皆預知之矣。今之官制,不如古,故欲以權宜爲之也。」克愷曰:「官制不可改也。祖宗憲章,當遵守不失,不可紛更已定之規也。且近以凶荒,別擧初試,分設於外方,如式年之規,此慮擧子嬴糧之弊也。然亦非祖宗朝故事也。」上曰:「別試、初試,取之於外方,果非國制也,但慮一時之弊而已。且已判下,不可紛更。」克愷曰:「成命已下,雖不可改,但當冊封之時,外方儒生孰不欲坌聚京師,以觀盛事也?雖於外方取士,其爲嬴糧之弊,亦有之矣。」特進官孫澍曰:「法度、官制,在祖宗所建立,則歷世遵守,雖悠久而無弊。大抵更變法度,至爲重大,不可輕易爲之也。但以一時之快,輕改永久之法,而反受其弊。法度之不可更變如此矣。」上曰:「六曹堂上坐、不坐,政府逐日檢擧,其於待宰相之道太迫,予意以爲政府合坐日檢擧,或不時紏摘,則六曹自當勤仕矣。」袞曰:「臣無他智能,可以自效於職任,而但欲勤仕,故頻爲合坐。只令六曹、漢城府,分差錄事,書堂上坐、不坐,逐日來報,則本府考之,如有累日不坐之司,則招郞官問之,以此物議紛騰,以謂別立前所無之事也。至以相訾警,此不量其事體也。臣意以謂,此非自上所爲之事,則於待宰相之道,有何妨焉?且常時公會進、不進,皆書啓,則此事之逐旬書啓,亦未爲非也。六曹摠治各司,若累日不坐,則非但六曹之事遲滯,各司亦不勤於仕,而無檢治之事矣。」上曰:「今使其錄事,逐日書來,而又於每朔三旬書啓,恐爲煩瑣也。」袞曰:「臣等非賤待六卿也,但知坐、不坐,以檢治之耳。且不令錄事書報,則他無可爲之事也。政府非如法司,不可擅出公緘,故臣等以爲,逐旬書啓則上亦知其勤慢矣。如此則無緣不仕之員,自警矣。」克愷曰:「六曹堂上坐、不坐單子,已下本府矣。宰相以數日不仕,每被推考,則於事體多有未便者。其待六卿,不可如是也,而政府檢擧六曹之意則可也,故臺中不果論其失也。」上曰:「如是則六曹堂上,無日不被推矣。予意宜於不時紏摘則可也。」袞曰:「紏摘則此乃輕待六卿也。逐旬書啓,雖似煩瑣,然自上斟酌處置,則何有煩瑣之失?」胤昌曰:「政府檢擧六曹,非爲不可也,但政府摠攝六曹,檢擧之道,不必如此也。」上曰:「令其錄事,自書其六曹堂上坐、不坐,不無見欺之弊。」袞曰:「此非緊切之事,雖或見欺,不爲多害也,若紏摘則不可也。憲府雖常時紏摘六曹,但撿擧郞廳仕、不仕而已。臣等百計籌之,他無檢擧之策,故不得已爲此也。」上曰:「以此悠久而爲例,則不可每出公緘也。啓下法司,則法司自當斟酌爲之。」克愷曰:「考勤慢之多少,而斟酌可也。但近來災變竝臻,無日無之,天之示戒,非偶然也。須上下各自勤謹,以誠實自檢。」袞曰:「人臣當夙夜匪懈。以此謂之輕六曹則不可也。且物議紛紜,轉相非笑。臣等不知何以則可也。」上曰:「以此已爲定規,亦不可輕改也。」
○傳曰:「尹衢事,改判付可也。」
○日暈兩珥,內黃外白。
○夜,東北南方有氣如火。
3月27日
○乙卯,御朝講。
○御晝講。
○尹衢於獄中又上疏。略曰:
外議皆云:「以臣聽承旨指揮,而故有脫漏者。」此雖有可以致人之疑者,而其實則有大不然者。臣收議而來,初至政院,其時都承旨,以議得事,往在賓廳,他承旨俱在坐。臣至其坐前,將開告之際,右承旨金凈問之曰:「薦何人乎?」薦安瑭乎?臣答以不然,卽如用漑所言以對之。臣又往賓廳,告于都承旨李耔,及其下來回啓之時,承傳色求備忘記書給。臣在其前,方謄書之際,適以其日多事,李耔促臣曰幾何書之?「斯速書給。金凈、李耔之言,此外無他語,此皆同坐承旨所共聞知也。臣適又心志怱遽,移書之際,不覺最重一節,終至脫漏也。以此人皆疑臣牽於彼二人,而遂構成有情之事。夫卜相,重事也。雖父子、兄弟,至親至密之際,固不敢脅誘之,使之變其辭也。況臣之於二人,有先後之分,而無親信膠漆之情,彼安敢指揮臣,使之誤朝廷大事哉?彼雖指揮,臣肯從之耶?此差坐公廳,泛言數語外,別無他語,彼敢以私情,而恣發於十手十目所指視之處乎?此又章章明著,有不難辨者矣。夫疑似之間,人言一發,則轉添愈深,此古今之通患也。臣於其時,卽語翰林等曰:」文勢與語勢,有異於急遽之間,不能盡書所言,有乖議得本意,心甚悔懼。史官當以直書之「云,而不卽更啓,且不待罪。此則臣年少愚暗,不更事之罪也。然以此觀之。亦可知其無情也。若少有情,則必不敢輕以語于人也。若彼承旨等,果少有所指揮於其間,則實其時同坐承旨及史官等所共見聞,固不敢少有隱諱。若竝問于同坐承旨及參聽史官,則可知彼二人所言。此外無他也。
3月29日
○丁巳,傳曰:「世子冊封事,考古例,則成宗御昌德宮而封廢王爲世子,乃於景福宮思政殿,世子不親受百官之賀。必以其時貞熹王后御景福宮,而廢王尙幼少,故如是耳。其考以啓。」禮曹以癸卯年封世子議註啓曰:「果以世子年幼,故難於外庭行禮而然也。然此乃國家重事,須行禮於光明正大之處,使百官、萬姓,咸覩其事可也。成宗朝事,一時之權宜耳,非萬世常守之法也。且世子年幼行禮,雖不能一遵禮文,而斟酌行之可也。」傳曰:「一國屬望,所關至重,使冊封大禮,行之於光明正大之處,至當矣。然成宗朝,豈偶然計料而以權宜行之乎?當議于大臣也。聞其時世子八歲而如此。況今六歲兒乎?大臣之意,雖以爲異於凡兒,然於大庭廣廈,萬人僉視,氣縮有難色,則不可指導。近聞私習儀註之事,亦不爲快矣。予意以爲可依成宗朝癸卯年儀註而行之。後日以此意,召大臣會議可也。」
○平安道德川、价川雨雪。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欽仁誠孝大王實錄卷之三十八〉
夏四月
4月1日
○戊午朔,傳曰:「元子冊封時,以二品排班,則大司諫不得入矣。大司諫雖三品,乃諫院長官,不可不入班,議之可也。」〈只二品以上入班事,曾有傳敎,故有是敎。〉 ○隕霜。氣候凄慄如秋。
○日暈。
○夜,流星出八穀星,入五車星,狀如鉢,尾長四五尺許,色赤;出貫索星,入房星,狀如拳,尾長三四尺許,色赤;出太微星東垣,入底星,狀如梨,尾長三四尺許,色靑;出女星,入斗星,狀如大梨,尾長四五尺許,色白;出織女星,入大角星,狀如拳,尾長四五尺許,色赤。
○平安道价川倉雨雪;京畿陽智縣隕霜。
4月2日
○己未,政府、禮曹議曰:冊封儲副,國之大事。固當依禮文行之,但今元子雖岐嶷夙成,而年尙幼弱,行禮於大庭廣會之間,慮或有所未堪。依先王朝故事,行於便殿,而二品以上及臺諫,弘文館長官,許令入參,則庶幾權而得中矣。「傳曰:」此大事,可行於大庭,而慮或失禮,故姑依議得矣。然非以此事,爲常守之定禮也。「三公啓曰:」近因災變,避殿日久,然今當建國儲之時,不可不復正殿也。「上曰:」純陽之月,日候不調,其寒如秋,且連日隕霜。如常時,則不必復殿,今臨大禮,可依所啓。「
○傳曰:「近來軍務解弛,予欲親閱,而遇災避殿,故未果耳。來初七日,親閱于綠楊坪,此非如日短時,可朝往而夕返。道路修治等事,不可煩用民力也。」政院啓曰:「植炬諸事,必賴民力,今方救荒之時,不無其弊。講武之地,非獨綠楊坪,請於近處行之。」傳曰:「今必於此處欲爲之者,將欲遠陳,以觀兵馬勅齊與否。且距都城纔一息,則動駕不須早也。安用植炬而行,還時亦豈至犯夜哉?若於城外日暮,則司宰監杻炬,當用之,豈煩民力?」
○全羅道全州兩日竝出。傳曰:「兩日之光,分明耶?前日觀之,見日邊有兩珥,有光如日輝。無乃見此而謂之兩日耶?若眞有兩日,則至爲異事。其令監司,更詳悉以啓。」政院啓曰:「此日辰時,日官來報云:『日有兩珥。』臣等出見之,果然有兩珥,而未見其爲兩日也。若使婦人,小子觀之,必以爲兩日矣。今全州日變,只據無知記官等所見,則未可的信也。然外方以災變聞啓,上下當宜憂勤惕慮修省,而不可更問也。」傳曰:「政院所啓之意當矣,然此非常災之比也。古云:『天無二日。』今若以兩日竝出,傳之於人,書之於史,後世所駭異也。若他災則但恐懼惕慮,而無更問之事矣。前日鄭光弼,以咸鏡道左脅誕生之災,爲非有是理,可更詳問,予以爲『更問,則有妨於信下之道也』,予豈不知更問之爲不可耶?但是日觀象監所見如此,而全羅道所啓如彼,故欲更問之耳。更問便否,令史官收議于三公。」領議政金詮議曰:「此災極爲異矣,上下固當憂勤。但更問則似不可也。外方以災異聞,上當惕慮敬謹,而不可更問其眞僞也。」左議政南袞議曰:「雖使之更問,其所見者,不過此數人,則必無異於前矣。假令誤見而妄謂兩日,上當敬懼憂惕,感動天心,則乃反有益,而萬無所損之事也。」右議政李惟淸議曰:「雖更問之,他無可問之人,必於此數人,則監司書狀,已悉啓聞矣,何必更問也。」傳曰:「可。」
○生員具壽聃上疏。略曰:
臣兄壽福,前任注書時,以卜相議得不書,而只挾空紙事,以爲情迹綢繆,今在縲絏之中,至於刑訊。當初尹衢收議回啓之時,與左議政申用漑所言,頗多舛漏,其時已有公論,皆知有今日之事,豈意今當推問之際,推調於臣兄,欲掩是非之疏乎?士君子雖儕輩之間,尙不可隱伏。況敢牴諱其情,誣飾虛言,以欺聖明也哉?當卜相時,兄實不與於其議,而尹衢回啓之後,非徒不肯明言其事,又不卽傳於記草,故遂闕其事而不錄。雖然卜相,國之重事,故粧束日記之時,挾塡空張,竢彼傳言之後,欲書于策,而尹衢尙且掩然不言,則將何所憑據而書之哉?其日議得回啓之時,臣兄在賓廳,參聽宗系之議,則其不與於卜相之議,明有證驗。況一院之官,共秉記事之筆,各以所聞,當卽書于策,何待他人哉?其不自書其事者,必有其情。蓋注書,則非史官之比,旣有一注書啓其事,則他注書,又無參聽之理,而若曰參聽,則必一時承旨、史官所共見知也。雖一人之耳目,尙不可掩,況衆所瞻視乎?
○京畿安城,自是日至初六日隕霜,殺禾穀,草木皆萎;平安道雲山郡雨雪,隕霜,黍稷損傷;全羅道光州等二十二邑隕霜。
4月3日
○庚申,傳曰:「純陽之月,日寒如秋,連日隕霜,予甚懼焉。刑獄無乃有冤滯者耶?古云:『一婦之冤,六月飛霜。』獄囚若有冤滯者,則亦足召災。其令刑曹,速決無留,毋致冤枉。」
○憲府啓曰:「鐵原府使李坤,本不能察事,而於靖國功臣參錄時,極爲卑屈,士林鄙之,〈坤自謂有功,泣而陳乞,時人謂之正哭功臣。〉又以不義,爲人之收養,以利其財物。本是貪鄙無狀,人皆賤之。親民之官,不可以如此之人差授,請遞。」依允。
○傳曰:〈因全州日變,命政院製責己敎,頒于中外。〉予以寡昧,叩守丕基,恐不克負荷,貽民物失所,憂勤勵精,十有五年于玆。非惟治理無效,方且危難有兆,旱乾水溢,無歲無之,民恒飢饉,倉廩幾竭,將難繼賑,加以天文屢變,地道不寧,陰陽失序,霜雹不時,雨土物怪,雜畓竝臻,天之譴告,振古所無,予用警懼。切究所由,一心蒙蔽,百爲舛錯耶?內治不嚴,宮闈失整耶?邪正顚倒,是非靡定耶?賞罰無章罔有勸懲耶?刑獄滯失,冤枉日積耶?侵漁無告,愁怨已極耶?邊鄙疎虞,寇戎窺釁耶?是皆職予一人,率履違越,干和致戾,痛自刻責,若無所容。然豈敢自分於爲天所棄,不勉修省,必期消弭乎?在予之愆,實所自任,庶事之隳,不得不賴于臣僚。惟爾政府,體予至懷,同寅協恭,曉諭中外,夙夜克謹,各勤乃職,交修不逮,以陶和氣,雖在草野,陳予過失及民間弊瘼。
○以權鈞爲禮曹判書,蔡忱爲司憲府執義,李蕃爲司諫院司諫,金克愷、李謙爲掌令,黃士祐爲持平,金瑛爲弘文館副應敎,蘇世良,黃孝獻爲修撰。
○隕霜。京畿楊根、積城,全羅道全州、益山、昌平、雲峯、和順、臨陂,江原道原州、平昌、橫城,連三日隕霜;襄陽、杆城、淮陽、高城、平康、三陟下雪;金剛山,則雪深七寸。
4月4日
○辛酉,御朝講,講《續綱目》。侍講官任樞曰:「高宗謂輔臣曰:『秦檜,朴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乃爲萬世之非笑。是時二帝北狩,中原之地,已盡棄之,高宗偸安姑息,惟務退縮,小人得以謟順其志。此高宗復讎之誠,未至而然也。若能光明正大,能辨邪正,誠心痛憤,銳意恢復,則雖有大奸賊,謟媚百端,何以得售哉?大抵人君爲私欲所蔽,故以小人爲君子,以君子爲小人,瞢然自昏,不能辨別邪正。」領事李惟淸曰:「凡小人之術,人君自古皆不能知之,而卒爲所誤。如王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詐,而以神宗之明,莫能察焉,終致亂政,此足爲後世之鑑戒也。」樞曰:上下之情未孚,則足以致乖戾之氣。朝廷者,如一人之身,血氣流通,而四支舒泰,然後一身和而壯,上下交孚,而四方同爲一體,然後朝廷安國家理,自然之道也。夫交孚之道,在乎言路之開而已。昔有淸問下民,而又曰:『禹拜昌言。』夫有言者,則人君固當和顔而聽,虛懷而納,使上下之情,無所不通,則自然朝廷和睦矣。如或不然,則雷霆之下,誰敢觸犯忌諱哉?近來天災地異,連作不弭,不知爲何事之應也,恐有上下之情,未盡交孚,朝廷之間,未盡和協而致之也。且飢饉太甚,癘疫竝臻,京畿乃王政先及之地,而比外方尤甚,至爲可慮。其所以賑救之方,亦不可忽之也。「上曰:」近者災變,非偶然也。昨日已諭大臣,上下固當恐懼修省也。「持平任權曰近來災變連作,殆無虛日,又於萬物長養之時,連日隕霜。《詩》云:『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此危亡迫急,而災沴又至故言也。大抵朝廷如一體也,以和平諿睦,同心同德爲貴,而無疑忌苛察之事,可也。近者被罪之人,以誤國政,竝被竄逐矣。然有罪者罪之,無罪者用之,政刑乃得其平焉。不可以此輩,同時薦用之流,而區別之,以相猜疑也。今朝廷之間,政事之際,多有疑忌之事。夫如是,則寧得朝廷諿睦而上下交孚乎?且近日六曹、漢城府堂上坐、不坐,議政府令分差錄事,逐日書來,而遂旬書啓。夫三公,統六卿者也。常加糾檢矣,然六卿,國之大臣也,不可不待之以信也。如此之事,非所以待之以信者也。吏、工曹,非事劇之地,故堂上全坐之日,常少焉。然則吏、工曹堂上,無免推之日矣。」上曰:「人心和而後,天地之和應焉。人心不和,亦足以致非常之災也。朝廷之間,若別有疑忌之心,而區別同朝人物,則大不可也。六曹糾察之事,旣已定規,不可卽改,故因循焉耳。然此事勢不可常行也。」惟淸曰:「朝廷一會進、不進,例皆糾之矣,至於宗簿寺官員,則雖以直長之卑,一品宗親進、不進,猶自糾檢矣。六曹勤慢,以他事檢擧實難,故令錄事自書進、不進,而乃於每朔三旬書啓,似爲便矣。臣等豈有所疑忌六卿而然也?且非欲一一治罪,但欲使上知其勤慢而已。」權曰:「臣之所啓疑忌之言,非指此事也。」上曰:「六曹若有怠惰職事,則政府當以所聞糾檢可也。」權曰:「招郞廳言之,可以檢擧矣。」惟淸曰:「此乃失體也。招郞廳言之,何能糾檢耶?臣等不得已如此定規也。」權曰:「臣聞前者,囚陪錄事,以示其所以譴責之意。議政府欲糾檢六曹,則何患無其道乎?不必如此苛察也。」獻納韓胤昌曰:若知其怠慢不勤者,則雖各別啓請而治之,不妨也。且太陽,人君之象也,而日變屢興,臣之意,別有所失,不偶然而致之也。「上曰:」全羅道,兩日竝出,至爲駭愕,故欲更詳問之,大臣以爲不可,故不問也。然當上下交修,以盡消弭之道。「
○三公啓曰:「連日風惡隕霜。純陽之月,有如是之災,臣等不識厥咎所由。臣等皆無狀,冒居相位,不能燮理陰陽。若以賢者,委調燮之任,則災可以弭矣。」上曰:「古者有災,責免三公,此甚誤矣。自今當更加恐懼修省,不可以辭職也。」仍啓曰:「綠楊坪,欲擧親閱,此爲武備之解弛也,請於近郊行之,而綠楊坪則待秋而行可也。竊聞畿甸之內,爲飢饉所迫,耕種且不給焉。自上雖軫念,勿使煩民。然殿坐基址及道路修治,非民力不能焉。」上曰:「綠楊坪比近郊稍遠,若秋則日短,往來必有乘夜之弊。今乃日長,故欲於遠地行之耳。」
○隕霜,氣候如秋。京畿長湍雨雹害穀,隕霜;全羅道珍山、龍安、高山、同福、鎭安等邑,連三日隕霜。
4月5日
○壬戌,受朝參。
○三公啓曰:「昨日以綠楊坪親閱未便事,一啓而不得命焉。今反覆思之,年凶軍馬飢饉,二息之地往還時,或於中路,有顚仆之弊,則事多有損,兵曹亦以軍馬羸弱爲憂,下情皆然。請待秋成,兼擧觀稼,而親閱武事爲便。今則姑於近郊行之何如?」上曰:「有弊如此,則豈必於綠楊行之哉?予之欲於遠地行之者,爲其欲整其軍馬也,今則可於箭串行之也。」
○御朝講。上曰:「近來災變連作,至於純陽之月隕霜。大臣等昨日來辭其職,豈以辭職而災可弭也?當恐懼修省惕慮,可也。何以則應天以實,而災可以消弭也?且軍務解弛,久矣。當番軍士,法當持騎卜馬,入營隨番,而常借京人馬,以爲點考之備,自具騎卜者,無一人焉。故欲於遠處閱之,以整其軍馬也。大臣以爲有弊,故今姑停之矣。軍馬之不齊,乃兵曹檢擧甚慢所致。宜自今嚴加檢擧,勿使解弛。」領事金詮曰:「在法當備騎卜馬入營矣,近來凶荒連歲,穀草極貴,軍馬困疲,且畿甸之民,方事耕種,弊不可不慮。待秋成行之可也,故啓之。」上曰:「京畿之民,果不無其弊矣,若以軍馬之不實爲辭,則不可也。閱武之時尙然,則若遠方有不虞,將何以用之?雖曰年凶,軍伍之事,不可不整齊也。庚午之變,〈是年有倭變。〉軍馬不齊,故臨征之際,奪人之馬而赴焉,此非細事。」大司諫徐祉曰:「今年飢饉太甚,民不聊生,三公所啓至當。若軍馬之事,則上敎亦至當矣。臣觀責己傳旨內,有云邪正顚倒,是非靡定耶?此言如常時則可也,近來朋比亂政之輩,雖不得一一治罪,取其已甚者定罪矣。下人之議,或有不一者,而復有此敎,臣竊不識上意之所向也。」上曰:「傳旨則使承政院起草矣。予則泛然觀之。若有心而觀之,則果如此也,平心而觀之,則不知其非也。」執義蔡忱曰:「近來邪正,分明進退矣,而人心或有未定者如此,見傳旨者,必生疑,而不能辨定於邪正之間也。」祉曰:「上意若以此爲泛言則已矣,若於前日之事,持疑不辨,而有如此傳旨,則臣恐有不可也。」上曰:「政院不能長慮深思而起草也。且六曹堂上坐、不坐書啓事,至爲煩瑣,非古例也。豈無所傷乎?」祉曰:「嘗欲論啓,而但臺諫者,以糾察爲任。此亦議政府摠攝六曹之事,故不敢論啓。此法有二不可,徒六卿太迫一也;都堂大臣,當自檢擧可也,而今逐旬書啓,徒爲煩瀆二也。大抵君逸於上,臣勞於下,政府不自檢治,而歸煩於上,甚非便宜。」忱曰:「夫六卿,亞於三公,國之大臣也。雖不有檢治之事,而必自勤恪,無隳職事矣。豈待人檢覈乎?」詮曰:「政府以坐、不坐書啓,而下法司推問,則答以郞官不齊,故不坐也。堂上勤於職事,則郞官自然整齊矣。太抵此非必欲檢擧,而使之勤職也,但以此書啓,則六卿必自勤恪,而亦有所警勉者也。」上曰:「此法在祖宗朝所無,今始建議矣,然新法必有其弊。」參贊官尹殷弼曰:「臣之直宿日四更,日官報云:『南方有火氣。』臣起而親見之,則果有赤氣如炬,若進若退,若滅而還熾,甚爲驚異。近日凡自上所爲,如經筵等事,寖不如初,其所以憂勤惕慮,日接賢士,而延訪消弭之道,多有不擧矣。在前如經筵,三時不廢,今不如前,臣竊未知焉。」上曰:「近日果以祭齋,累日不御經筵矣。且經筵,或朝或晝,或不時,無一定之規。不可定爲三時,而拘泥爲之也。」
○傳曰:「大臣以爲軍士等,以穀草稀貴,不能養馬,馬多羸弱,恐於中路,或有顚仆之弊。如行幸之際,不能整齊,則其於徵發赴邊,何以用之?自今隨番軍士入營之時,各令整齊騎卜馬,毋令解隳。」
○傳曰:「政府以六曹堂上坐、不坐,常常書啓,事甚未便。自今勿書啓,如有所聞,則各別檢擧。」
○刑曹啓曰:「全羅道有一正兵之女,適內禁衛,夫死,奸驛吏。此女,以正兵之子論之,則非士族,罪不當死,以內禁衛之妻論之,則士族也。又有私奴歐打女主之孽娚者,在法歐本主期親者當死,然姊妹出嫁者,當降服,此人等,斷之何律耶?」傳曰:「收議于三公。」
○傳曰:「邪正顚倒,是非靡定之言,果有邪類窺伺之弊矣。然傳旨雖未及頒於外,已布各司,不可改也。」
○御晝講,講《小學》。侍講官鄭士龍曰:「此書所云,張公藝能自忍,故乃至九世同居。凡處事接物,莫如容忍,不能忍,則必至敗事。古人云:『小不忍亂大謀。』古人每於忍字,做功焉。夫忍之功,在凡人尙然,況人君乎?自上亦當着力留意,夫有逆耳之言,則容忍而受焉,以至處事接物,莫不以忍爲德,則無往而不可也。若絲毫有所不能忍,則事鮮不敗,不可不愼也。」
○劉毅、劉連宗等,能執喪以禮,特賜賞物。〈以非士族識理人,能執喪以禮,故忠淸監司褒啓。〉 ○京畿長湍及平安道成川雨雹;京畿富平、龍仁、陰竹及全羅道錦山、礪山、咸悅等邑,連日隕霜。
4月6日
○癸亥,御朝講,讀《續綱目》。上曰:「范宗尹爲相,毅然以國事自任。雖爲政多私,然爲相者,以國事自任,則豈是偶然者耶?」持平任權曰:「凡人不能克去己私,故不能以國事自任焉。若克去私累,國耳忘家,公耳忘私,國事何有不濟者也?國朝以廉淸爲名,宰相柳觀,居家甚貧,所居第宅,不蔽風雨,若値霖霾,則必以雨傘自蔽,而怡然自安,乃言曰:『如此霾雨,無雨傘者,何以能自存耶?』又有鄭昌孫爲相,居第僅容家累,而至於接賓僚無其所,常以淸苦自持,若於國事,則毅然以身自任。此等人可謂非偶然者也。近來爲宰相者,其所居第宅,皆華侈爲尙,擧朝皆然,第宅非止一二,此弊甚鋸。此所以治私顧家,而無公國之心耳。」領事南袞曰:「宰相以國事自任,固其責也。位居百僚之上,其任最重,不以國事爲己任,則將焉用之哉?然人之材智、器局,有長短高下之殊,若淺短之智,隘窄之器,輕計妄料,而自以爲國事自任,妄有所建明,則其所建明者,適足以敗事失政而已。此如力弱之人,强力擧重,終亦不勝而已,安能濟事哉?若賢能有餘,才器宏遠者,則可以身任國家大事,而無難濟之事矣。」權曰:「若誠於國事,有自任之心,則國事何患不濟乎?夫相位,百職所係,若才智短淺者,則果不能濟事矣。古人云:『一命之士,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況宰相乎?」又曰:「自古人君,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執心不固,操舍無常故也。臣竊觀前者,上日御經筵,又有不時及夜對,孜孜不倦。近來寖不及前,臣不知何以然也。夫人主之於經筵,非但爲講論書史,以其日與賢士大夫,講究治道,補益弘多。人君深居九重,接賢士大夫之時,少;親宦官、宮妾之時,多。如此而又不御經筵,則正言、正事,何從而見聞哉?近日竊聞堂上人員服飾,特命竝依《大典》,用紗羅綾段。此物本非土産,因此物價騰踊。華侈相尙,足以上干天災,下召民怨也。如此等事,在所當祛,而遽命復之,臣竊惑之。」上曰:「經筵,初則三時皆不廢矣,近者以爲經筵,不可以拘律,或晝或夕,或不時而無一定之規也。近日之久不御經筵者,以其大祭及國忌致齋也。紗羅綾叚,果奢僭,不可使服之矣。然人之儀章,各有等分,在祖宗所定之制,故特令復之。前日亦非不服也。戎服則服之,故還命復舊耳。」獻納韓胤昌曰:「大槪大臣之任,言論公平,輔導君上,薦進賢士而已。」上曰:「以古觀之,凡爲大臣,無所建明於一時者,不免尸位伴食之誚,若以建明爲敗事,而反不如守,故純默之人,則人無建明者矣。凡有建明,當愼之於前,而周思熟慮可也。」南袞曰:「臣非以純默爲賢也。若材器短淺者,則欲有建明,反致失政敗事之弊,不如純默守故之無其弊矣。臣亦冒居相位,自知才智不足,其於論道經邦,燮理陰陽,無所見效,故欲以勤仕爲任,或三四日,或五六日而必合坐,比前稍數矣。近日臺諫啓云:『吏、工曹無事之地,雖常時不坐,可也。』此甚不察之言也。吏曹,天官也。百官進退及百司職治,皆隷焉;工曹則宮闕、城隍,各處營繕、橋梁、川澤,皆其所治。若不坐,則不得而檢擧其事矣。臺憲雖不得摘奸六曹堂上,然郞官則常時摘奸矣。若以書啓爲煩瑣則可矣,以吏、工曹爲無事之地,不必坐云爾,則不可也。」上曰:「六曹豈有輕重之異耶?吏、工曹,亦不可不坐也。」袞曰:「或至七八日、十餘日,不坐者有之,豈無廢事之弊也?臣赴中朝時觀之,六部尙書,皆以未明而仕,日入而罷。臣以奇別聞知事,常往禮部,則無不坐之日也。夫禮部,乃外國朝聘之使,所統屬也。是時皇帝在外,若禮部不頻頻仕坐,則外人雖有所申請聞見之事,不亦難乎?我朝之事,本不如此,是豈夙夜匪懈之道乎?《大典》日長時則卯仕酉罷,日短時則辰仕申罷之法,備詳載在。此欲其至暮而猶不罷仕也。刑官則必使獄事無滯,訟官則必使詞訟斷絶,然後可也。世宗朝,二年空獄,成宗朝亦有空獄之時也,今獄多滯囚,訟亦煩劇。若不勤仕,則愈滯而愈煩也。」上曰:「前日已敎矣,獄訟之官,當速斷無留。然妄以空獄爲心,而欲速決斷,則其間必有冤枉矣。各宜以滯獄、滯訟爲慮,以勤仕坐,公明決斷,俾無留滯可也。」權曰:「臣之意,以六曹坐、不坐書啓之事,恐傷大體,故啓之如前,南袞之言,恐傳者誤也。臣之所啓之意,豈以吏、工曹爲可常不坐也?」上曰:「近來觀吏曹用人,如兵、刑曹、弘文館、掌隷院官員,皆未差,而近日政事時,亦不充塡,此不計其緊不緊之處也。如此事緊之處,當先充差也。」知事洪淑曰:「近來獄事多滯。臣爲刑官而觀之,不得已官吏審察其事之曲直首尾,然後斷之,故不能速也。且人心巧詐百端,漸不如古之淳厚,直者常少,曲者常多,皆誣飾虛辭,連綿援引以證之,爲官吏者,因其言而詳覈,摘其奸僞誣飾之端,然後曲直分焉。其詳覈之間,遷延時日,故獄囚多至四十餘人。積滯未決,至爲惶恐。」特進官韓亨允曰:「臣曾爲漢城府堂上,今而再任,則詞訟倍之,可見人心之巧詐益甚也。無情者自飾虛誕之辭,欲售其奸,官吏不得已徐究其本末曲直,然後斷之,故果有遲滯之事也。且郞官不可數遞。」袞曰:「非徒獄訟之官,不可數遞,百司皆然。古者如郞官,不得移差,須過三十朔而後,乃遞焉。今則遞代煩數,甚不可也。」上曰:「前日果駁人煩多,故不得已相推移塡差。以此政事之日,亦頻數,今則已懲其弊矣。」淑曰:「刑曹,生殺所關之地,其任重焉。郞官數遞,此甚未便。新官代任,其於前官所爲之事,必詳其本末,然後決斷焉。如生殺重事,若有所眩誤,不能詳察於前官之所爲,則其害多矣。」亨允曰:「年少不諳於事者,遽任獄訟之官,未幾又移他司。如此而欲使獄訟無滯,得乎?」淑曰:「任權所啓經筵寖不如初之言,甚當。不廢經筵,則接賢士大夫之時多矣。」上曰:「前時公事不煩,故雖三時不廢經筵,今則雖不頻御經筵,公事亦滯,而不能詳者,有之。」袞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自古人主,孰不有初,克終者鮮焉。今時則非常時之比,乃更張之日也。尤當愼畏勵精,須倍於前日。人心操捨無常,自上若不如初,而漸有所不克者,則下人孰有自勉者也?」亨允曰:「唐太宗,英明過人之主也,而魏徵以十漸爲疏以戒。大抵人君,靡不善於始,而怠於後。須留念。」上曰:「邇來災變屢興,今方正陽長養之時,連日隕霜,不知厥咎何由。」淑曰:「霜降不以其時,古人以爲災異之最大也。今當春耕立苗之時,有如此之異,非徒禾苗多傷,田麥亦傷,不能成熟,果木皆被其傷。如此災異,古今所罕。上須恐懼修省,日新日念。」韓胤昌曰:「經筵不可不數御。若公事則雖多積滯,細瑣之事,不可一一親莅之,如經筵則不可一日廢也。」袞曰:「以經筵爲重,先治本源,可也。然視事、聽政,萬機所關。先治本源,雖爲要切,萬機之煩,不可不留聖慮也。」叔曰:「以經筵爲重之言,大槪然矣。然自古人主,朝視其國政,夕聽其庶事,若細瑣之事,則人君不必親決之。如國政、庶事之大,則豈可盡委下人乎?臣爲獄官而觀之,情或有可恕之事,而其於法也,有不可免者頗多。法吏則但執之而已,如此之事,須自上裁之,然後情法竝行,而無枉屈之弊也。」上曰:「經筵與視事,不可偏廢也。徒有名而無其實,則不可謂治本源也,且庶政、庶事,亦不可不聽也。」袞曰:「人主之職,在得人而已。勞於求賢,逸於得人,罔敢知于玆,文王之事,此萬世通軏也。然若人主不親庶獄、庶事,則其情法之可恕者,何從而知也?況生殺予奪,皆自人主出,非在下者所得以自裁也。」
○臺諫啓:「掌令李謙,門地微賤,人物不合。請遞之。」憲府啓:「同知中樞府事李繼福,職兼副摠管,此鄙陋之人也。奉常主簿趙演,貪汚,不可置諸朝列。請竝改正。」上曰:「臺官被論,不能相容。李謙則可遞也。餘不允。」
○日冠,內黃外白。隕霜,氣候凄慄。
○京畿永平、通津,連六日隕霜;平安道成川雨雹,孟山、寧遠、熙川、等邑雨雪,寧邊隕霜;全羅道樂安,連三日隕霜。
4月7日
○甲子,大風。
○親閱于箭串。
○隕霜。
○流星出天市垣,入大角星,狀如拳,尾長四五尺許,色赤。飛星出天市垣,入貫索星,狀如大梨,尾長五六尺,色白;又出天棓星,入句陳星,狀如拳,尾長五六尺許,色白。
○全羅道龍潭縣,連五日隕霜。
4月8日
○乙丑,三公議啓曰:「正兵女子,本系雖賤,旣爲內禁衛之妻,當例論士族婦。私奴五十同歐本主期親,以婦人內夫家,故出嫁則當降服,但以五服之制論之耳。至於天屬之親,則同是兄弟,無男女嫡庶之別。若援出嫁之例,而降等論之,則恐非律文本意。」
○憲府啓前事,依允。
○以鄭應麟爲司憲府掌令,兪炯爲司諫院正言。
○隕霜,日暈。
○京畿仁川、南陽、江華、富平、陽川、金浦、衿川,忠淸道沔川地震;全羅道長水縣,連七日隕霜;忠淸道大興縣,民家有牛生犢,後脚大節之下,又生二足。
4月9日
○丙寅,政院以咸鏡南道兵使啓本,啓曰:「在前閭延、茂昌來居之胡,開諭時,不得有驕傲之辭,但淹延不自引去而已,今觀啓本,則金朱成哈當兵使遣人開諭之際,以兵六十自衛,居其中,據床而謂曰:『汝之生死,在吾處置中。軀命可惜,後勿更來。汝國若欲使我,不得居于此地,則我亦爲汝國患,應不淺淺。汝當還報汝國。』其爲言辭,至爲傲慢。待秋成驅逐事,大臣已論啓矣,國家受辱,今非偶然,當各別措置兵務。」傳曰:「彼人等辭極倨傲,雖百端開諭,不自引去,不可不驅逐矣。然若驅逐則必開邊釁,若不驅逐,則終爲我患,必如三淵之倭也。來初十日朝啓後,牌招曾經政丞、議政府全數、六曹判書、漢城府判尹及知邊事宰相,議啓可也。」又傳曰:「元子冊封時,只有贊儀、東西贊唱。年幼恐不能拜禮,宜各別以一人,侍其側,隨其機而使爲禮如何?此雖非禮文,亦不可不慮者也。其問于禮曹。」
4月10日
○丁卯,受朝賀,聽朝啓。
○領中樞府使鄭光弼、領議政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禮曹判書權鈞、左贊參柳聃年、兵曹判書高荊山、工曹判書黃衡、刑曹判書洪淑、戶曹判書韓世桓、吏曹判書沈貞、漢城府判尹韓亨允、右參贊金克愊、兵曹參判方有寧、知邊事尹熙平、吳堡、金錫哲等議曰:「彼人等言辭傲慢,擅入我士,固宜擧兵征之,然在我之事,亦當先修,然後可矣。若防禦諸事,不先措置,而妄擧驅逐之師,則後日爲患,將不可支。凡事比前百倍修擧,然後仍觀年穀豐稔,而更議何如?且聞土兵單弱,防禦諸事及充完土兵之事,請令兵曹措置。」上曰:「大臣之議當矣。如此事,愼重可也。其使兵曹措置。」
○御夕講,講《論語》。同知事李沆曰:「古云:『吮癰舐痔,柔惡之人也;弑父與君,剛惡之人也。』人君當察其邪正曲直,審其志於道德,功名,富貴之有異,而進退之,則患得患失之流,寧得而進用乎?」侍講官鄭士龍曰:「人君豈不欲審其邪正、進退之間哉?但患得、患失之人,其初媒進之時,善候人主好惡,百端逢迎,而干進焉,人君於此,亦當審察也。」沆曰:「利口之人,以巧飾便給之言,善爲形容,以混淆是非,使人眩於邪正之間。臣以前日之事觀之,人爭以言辭爲尙,自以爲正言君子也,然觀其行,則皆邪慝陰譎。至於學生,多以默坐不言,手不披一卷書,自以爲眞學者。故學者不以多識前言往行爲業,但以飾言、飾外爲事,因此而驟陞爲美官,故人爭相尙,風俗已成,不可卒變。自上當辨定是非,使歸於正,可也。上意若不堅定是非,而明白斷正,則臣恐有不可言者矣。昔者孔子之誅少正卯也,歷數其罪,門人有疑之者,孔子以辨明似是而非者,以解其疑。大抵似是而非者,不可不辨明也。」士龍曰:「紫之亂朱,有目而可見,鄭聲之亂雅樂,有耳而可聽,若利口之覆邦家者,則無形可驗。此人主之所當深察也。頃者之事,以言貌觀之,可謂正矣,以行事觀之,邪慝如此。此輩之事,自上亦已知其爲邪慝矣,然人心操舍無常。願自今堅定聖心,久而益固,毋使奸人復得而窺伺也。昔宋高宗知秦檜之奸,則曰:『不復用矣』,而終不能去,以致其禍。人君可以鑑矣。」上曰:「一時崇尙之如何而已。以利口便給之言爲尙,則如彼;以實德實行爲尙,則如此。雖利口便給之言,若其言正直,則不可棄也。果然前日之事,則徒務名而不務實也。」
4月11日
○戊辰,御朝講。上曰:「江原道山深,故常時早霜早雪。然此正陽之月也,而雪深七尺,又連日隕霜,時令失序然也。隕霜猶可懼,況雪深七尺乎?近日之災如此,甚爲驚愕。」知事權鈞曰:「災異之作,不知所由,然上下固當警懼修省。如此則必有轉災爲祥之理也。天心仁愛人君,示之以災,非害之也,使知警懼而修省也。若終不改悛,則敗亡隨焉。天人相興之際,固非偶然,若有一念之差,其謬甚大。雖毫釐之間,當致戒懼也。」
○御夕講。
○日暈。
○京畿廣州、振威及全羅道全州等三十四邑,隕霜。
○全羅道鎭安、高山、臨陂微雪。
4月12日
○己巳,御晝講。
○御夕講。侍講官金瑛曰:「我朝祖宗,專以禮樂爲務,至世宗朝,禮樂文物,始大備,稱爲大平。女樂雖不如古樂,人子之於父母,若欲奉歡其心,則必用樂和樂之。今以男樂爲用,有母者終不以聲樂,慰悅其心。今京用女樂者,蓋爲慈殿也。不廢於京,廢之於外,非上下相通之義也。大抵有母者,必以女樂爲歡,今不用女樂。人心不和,良由於此。且時序易遒,奉歡慈殿,不可緩也。當設進豐呈,而於兄弟之間,極其和樂,則民之在下者,自然感化樂易矣。」典經李海曰:「金瑛所論,以其重禮樂也,然女樂,不可謂之樂也。豈能以此而致和哉?」
○憲府以文城正上言,回啓曰:「〈文城正之母,爲廢主所淫,因臺諫之啓,黜于門外,奪爵牒。文城訴冤,事下憲府,故有是啓。〉此事難明,騰播已久,不可輕給職牒。宜與朝廷議處。」上命政府議啓。〈史臣曰:「文城之母,卽南川君之妻也。廢朝時出入宮禁,多有醜聲。後臺諫請黜都城,因收職牒。至是文城上言,因言於承旨曰:『吾毋體甚肥大,年且老,豈有是事?』文城出,承旨曰:『廢朝所喜私者,率多肥大云耳。』」〉 ○日有暈。
○全羅道錦山等九邑,下霜。
4月13日
○庚午,弘文館啓:「修撰蘇世良,以龍潭縣令在外。請
令除交代上來。」傳曰:「依啓。」〈史臣曰:「世良曾爲弘文館校理,正言尹自任駁之,出爲龍潭縣令,至是爲修撰。世良從妹有淫行,世良常與之私,一鄕傳播。昌平人柳沃公然言之,因此播諸朝著。自任之論,蓋因沃所言也。」〉 ○有政。上曰:「議政府贊成有闕。一品非他職比,雖不備三員,亦可注擬也。」〈時從一品惟洪景舟、權鈞而已,上欲以景舟爲贊成,吏曹以擬望不足,不得注擬,故有是敎。〉以洪景舟爲左贊成。〈史臣曰:「己卯年間,上厭士林所爲,密令景舟,入直于忠勳府直房,因引訪朝廷之事,景舟又與外廷宰執,遂譖光祖,望重一時,人咸歸附,疑有非常。時趙光祖爲大司憲,方請削靖國功四等,上益疑之,以密旨授景舟,示諸宰執。略曰:『靖國之臣,皆有翼戴之功,今以四等爲無功請削。是必欲區別其人,然後抄出有功之人,論以擅廢燕山之罪,則卿等爲魚肉,次及於我。』景舟袖密旨,示諸宰執,往鄭光弼家示之,光弼不肯見曰:『公不見柳子光之事乎?』景舟遂退。其餘諸公則云:『上意如此,那有違拒?』於是上乃密召景舟所與謀南袞,由神武門,入丕顯閤,抄名士可除者列書之,每一人,分定武士五名,召集闕庭,將加椎殺,議已定矣。光弼至曰:『臣頃在廢朝,頻見慘酷之禍,十生九死,僅乃免焉。及遭聖明,豈料復見如此之事哉?且此輩自以爲:「上有聖明,意爲無患。」恣其所爲,遂使朝廷不安,然其竪儒無根據締結之難。若治其罪,一獄吏足矣。臣不侫,待罪首相,致此年少之人橫恣,竟至於今,罪專在臣。』因涕泣爭之,上意稍解。光弼知南袞主其謀,直視之,有不平之色。袞自以斯文之望,慙悔,遂托疾還家。厥後上責免光弼,遂相南袞,政府東壁久缺,以景舟特授。」〉 ○日暈,兩珥,內紅中黃外白。
○京畿水原隕霜;全羅道和順縣雨雹,珍原、任實、長水縣下霜。
4月14日
○辛未,政院啓曰:宣陵典祀官尹時豪急死。祭物及熟手,皆在傍犯染,以其奠物,用之甚爲未安。以其意製文,徐徐退行其祭可矣。然明日乃大祭,闕祭亦未安,卽遣史官,收議于禮官及大臣,更備奠需而送,行祭何如?且陵參奉,皆已犯染,勢難參祭。入番忠義衛二人,給馬以送何如?「傳曰:」不可以典祀官緣故闕祭。卽召禮曹郞官,問于本曹堂上。「政院又啓曰:」典祀官,不可以不致齋者差送。香室入直官員,給馬以送何如?「上曰:」然。「傳曰:」前者文昭殿入直忠義衛急死,而不親祭,至於猪掘恭陵塋上及宗廟牛羊之死,意必示警,而皆親祭。此事雖與彼不同,親祭何如?改備奠需,止行明日祭耶?遣史官,幷問于大臣。「其議云:」明日之祭,改備奠物而行爲當。但上陵之禮,行之於平時,則固當矣,若以人之偶然而死,非如犧牲示譴之類,而特爲此別祭,則恐歸怪誕也。「禮曹判書議云:」典祀廳亦犯染,不可備奠物,姑別設典祀廳何如?「傳曰:」怪誕事,未之知也。非但以人死,故欲行之,拜陵乃常時之禮,今遭此變,心所未安,故問之耳。人物果與犧牲有異,大臣之議,亦當也。「
○憲府啓曰:「宣陵典祀官,雖不可指的因某故而死,然祭物典守者,卒急至此,不可謂在天之靈,不驚動也。臣等之意以爲當問于大臣親祭。」傳曰:「予意亦如臺諫所言也。以此已問于三公,三公謂非若犧牲示譴之類,爲此親祭,則恐歸怪誕。所謂怪誕之言,予未之審也,典祀官之死,非如奴隷之死,在天之靈,亦豈安心乎?予非但爲人死而欲親祭也,當召三公問之。」因召三公及禮官議。
○領議政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禮曹判書權鈞同議啓曰:「宣陵典祀官事,臣等猶爲驚動,況上意乎?然爲是而卽行親祭,則似不可。此非畜生之類,今遽如是,則衆心不無疑惑。上陵雖可擧,而因此遽行,則臣恐人心搖動,而邪議或生也。」南袞曰:「此非犧牲之類,人則神靈具焉。譴告必不依此,而至有病之人,卒中風邪惡氣而死,何有關焉?且不可遽謂在天之靈驚動也,不須爲此而行之。若擇日上陵,則於理當矣。」傳曰:「其初問意,非爲典祀官之死而欲親祭也,恐其在天之靈驚動。當擇日上陵。」仍傳于政院曰:「二十日內欲親祭,其速擇日。」南袞請過大禮〈指王世予冊封也。〉而行,傳曰:「冊封大禮,予非不知,心不安,故欲速行耳。行大禮,則動樂受賀而後,乃行親祭,心得安耶?
○命除六曹進上。〈拜陵日,六曹有獻,此舊例,上欲除弊,停之。〉 ○京畿水原民家,有雞生雛三足,三日而斃。
4月15日
○壬申,都承旨尹希仁啓曰:「船搶諸事,京畿百姓豈無弊?請令留衛軍二百五十名,以備船搶。」〈俗言,乃御船之所。〉可之。
○承旨金希壽啓曰:「考禮文,則拜陵時隨駕百官,以時服往還,〈時服卽黑衣。〉先朝以戎服往還,不知何爲而可。臣等意以爲恭、順陵、英、齊陵,則道路脩遠,或犯夜,或經宿,故以戎服隨駕,但前年拜陵,時議者以爲當用時服而行,還宮時則用戎服。此亦非盡循禮文,何以爲之耶?且以禮文考之,香及祭文,前一日,廟司預受而往陳之,今則必偕大駕而去,大駕入大次,則陪去人奉持香祝,久立于外,頗有褻慢。俟大駕入次,輒令大祝奉入陳設何如?」傳曰:「時服事,諸執事百官,預先到陵,故本不預論也,侍臣則只除揷羽,而時服、戎服,亦不曾論也。依前例爲之可也。將士則可揷羽也。」又傳曰:「在前,祖宗朝,皆以戎服隨之,自反正後,只除揷羽而已。前年九月,有言之者,宜令侍臣時服以隨。其詳考以啓。」希壽啓曰:「考日記,則前年九月初五日,趙光祖爲大司憲時所啓,而上卽從之,此非廣議也。」傳曰:「前年臺官曰:『可從禮文。』予亦以爲,上則冠服,而下乃着戎服,不可故從之耳。今當依祖宗朝之例而行之。」〈史臣曰:「以時服隨駕,此從禮文也,而希壽必欲改之,敢此啓稟,其疾善趨邪之意可見矣。」〉
4月16日
○癸酉,有名李信者,突入闕門,力叫呼承旨,欲上變請面對,政院以聞,傳曰:「承旨、承傳色等,宜屛人參問以啓。」問之則乃金湜亡命事也。〈史臣曰:「湜嘗以信,擬諸張橫渠,推心置諸腹,豢養於其家,待之如己子云:『湜之無知人之識,亦可知也。』又云:『湜在逃,投金大有家,大有責其大義,不肯許接云。』」〉〈又曰:「己卯之禍,唯光祖怡然就死,其他諸人,或逃匿亡命,或以逆誅。湜亦卒爲李信所賣,爲人之笑。」〉 ○上御思政殿,召領議政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義禁府堂上權鈞、沈貞、孫樹、李荇,入侍簷下。李信之言曰:「臣乃樂安官奴也。自少削髮爲僧,入香山。丁丑年間,出山乞糧,依接三角山中興寺,聞金湜愛憐僧徒,往見之,湜方與弟子講論《近思錄》,仍問我根脚,勸我退俗受業,卽令築土宇以接之,敎以《大學》。讀畢,出赴尙州山寺,乃前年正月也。十一月間,聞金湜等受罪,謫來善山,仍就開寧,都泛龍家,則龍云:『今日間上典必到矣。〈都泛龍,嵩善正奴也,湜之子德純,乃嵩善之壻也。〉臣卽往見之,湜已到矣。見我甚喜,卽令饋飯,仍率我歸善山,留一日,送我于京中其母家曰:『勿發雜言,但知吾母安否,見四寸妹夫朴仁誠,問京中消息,速還可也。』臣到湜京家,問其母安否,又見朴仁誠,則書奇別二張,給之遽還奪云:『四寸沈澧當持去矣。』臣與沈灃,同往忠州,住孫忠順衛家,先許斗糧,送我于善山。行到鳥嶺,逢嵩善正奴鵲同,囑我云:『湜昨昨已逃亡,汝勿入去。』臣聞其言,還到尙州金世溫之家,其里居儒生金胤宗云:『湜則已逃,好爲之矣。爾當往朴世熹接家。世熹欲見汝。』臣興胤宗,偕到世熹依接處,又見于報恩王來院,乃世熹移配平安道時也。世熹云:『金胤宗,常勸我以逃,我實勇健,若又逃,則上必驚動。我則雖死,決不可逃也。然汝可率我以去也。』臣意以爲『我非其奴屬,安可冒飢寒而去也?』,遂退。前日崔澐見我云:『汝若艱窘,當來我家。』故遂往懷德縣其妻父之家,則澐在矣,見我頗喜云:『汝知金湜逃接處乎?臣答以不知,澐云:『湜必往茂朱吳希顔之家矣。』仍給糧,令往希顔家,問湜有無,湜雖不在,當還于我家,勿復爲僧。仍言朝廷奇別曰:『聞沈貞,以走肖大夫筆之讖,落之於闕內,上見之頗驚。其後往洪景舟家,乃曰:「上之孤單,人其知之乎?」景舟方遂出,袖中內出之書,以示之,具大喜曰:「如此等事,聖主果已知之。」欲與景舟同往南袞家,景舟不往。其後貞使人,覘知景舟,往南袞之第,而亦往焉,三人鼎坐共話後,往鄭光弼家,乃言之,光弼曰:「上之待此人,固無罅隙,安有此事乎?」遂至十一月十六日,由神武門以入,乃構讒害。汝以此言,往說湜。』臣聞其言,往希顔家,湜果在矣,乃正月十二日也。見湜悉傳澐言,湜曰:『我已知小人所爲之事,但不知其何以爲之,今日始知其詳也。湜疾沈貞謂余曰:『吾之第二子德純,壯勇人也。謀欲射貞,我嘗止之矣。汝與此子,可作刺客。金胤宗有寶劍,將此劍先除沈貞,又除袞及景舟,則事頗易矣。』臣聞其言,留二日,湜率我同至靈山李中之家,中亦云:『吾妹夫金億之,頗壯健,能以手鑿壁。』湜倒說云:『丁白〈卽白丁〉近日艱苦矣,一邑可嘯聚三百餘人。如此類若合三四邑,則起兵亦易矣。』自此家,向靈山,中路到居昌川邊,馬上談話間,發說云:『凡起兵亦易,而非偶然才幹,終難安靖。』二月晦日,至李中家留住,乃湜之弟子也。湜三月初生,與中往漆原衙內,臣則在李中家,湜之向漆原時,不言其所去處,李中奴勿才言之,故知之。同月初五日,自李中之家,離發時,中已還家,拘留不送,臣恐被害,遂逃上來。且臣聞湜欲隱接于茂朱吳希顔家。李允儉爲寧海府使,其衙內亦可往接,朴英爲金海府使,其衙內,亦可往接,順天居趙僉知家里,其叔母家在焉,亦可往接,昌寧、沃野居河珽家及珽父母家,亦可往接也。」上覽供辭訖曰:「更宜窮訊疑處。」信答曰:「臣當以實白焉。臣初供云自李中家逃來,實則金湜去正月十二日間,在吳希顔家,語臣云:『我等事專是沈貞所構,若先除沈貞,則事必好矣。觀汝性直,又不愛身,若使爲刺客,則汝可當之。』臣初不識刺客爲何語,問之則答云:『刺客者,以劍出其不意,刺殺人也,汝能爲之乎?』臣曰:『事若容易可爲,則敢不唯命?』湜深喜焉。其日夕,吳希顔潛語云:『頃者事,專由沈貞、南袞、洪景舟,除此數人,則事甚好矣。須依湜指揮爲之。』十五日,湜率我到靈山李中家中,舍臣於外廊,仍與湜張燈夜話,夜半令孽弟,召臣而入。湜語臣云:『汝能除去沈貞,則事好矣。』李中亦云:『頃者往來京城,朝廷之人,皆是傅粉婦人,時勢可笑。』因執手撫背云:『汝是勇者,頗有用處。』因饋酒。湜又語臣,以張儉亡命,孔褒容匿,一門爭死之事,及伍子胥復讎之事,臣許諾。自是以後,晝則各在,夜必相聚。三月初生湜往漆原,臣獨在李中家,朴連中、金德純又到,共宿一房。連中云:『沈貞家在門外,覘其出入,昏夜持劍突入,從者必散,事何難濟?』德純云:『雖非劍,可以射之。』臣答云:『吾當依所言爲之。』約以本月二十日,同力擧事。連中、德純,則向漆原,臣則歷到開寧嵩善正奴家,仍見嵩善正,傳德純消息,留三日。又歷全義,訪崔澐不見,還向前所歷嵩善正奴家,知連中、德純等,已上京。臣亦直到于京,接南大門外權經空家,見經語以所謀,經驚曰:『柳淇若見汝,必欲擊殺,須遠避。』臣初約時,以爲擧事後,歸錦山橫川縣地,山深土厚可居,欲在此觀變。且湜自茂朱到開寧都泛龍家,執算以占,因笑之,翌日乃曰:『當不久在,一二年矣。』然不知指何事也。且臣初與沈澧,向慶尙道時,持弓劍,到陰竹,路上談話,有語云:『古或有事不由上,而中間謀害善類者。若然則可擊殺以走。』遂以所特劍授臣,令急往湜謫所付之。」上覽供辭還下,沈貞曰:「彼湜輩,臣知其志可取,故深相好之,湜亦來往臣家相從。其後有朴耕事,趙光祖、金湜,亦參謀被囚,以年少皆不被罪。自是以後,臣疑其爲人也。然猶好之,而彼輩逢時,位亦漸高,所爲每與臣異。是以斥臣,然臣則無嫌也。退計五六年間,聞湜家有僧來學,食松葉,多知佛經,湜頗重之,臣亦欲見之。未久所謂僧,來臣之家求見。見而問其所學,答以讀《大學》,語頗不俗,且言能以米一升食五日,仍與米一斗及紙焉。厥後聞其善步,行倂二日,湜尤頗信重,遂以信字名之。湜之所重,臣素知之,今李信所言,固不妄也。」尹希仁啓曰:「李信初招云:『崔澐曰:「自上欲易元子,國將日傾。」』此言甚不祥,不忍筆之於書。」上曰:「此言乃欲驚動輿情也。崔澐今何在?其可問之。」李信曰:「崔澐齎糧而出,欲遊智異山,實則欲往見安處順及金淨計也。金湜則隱于河珽衙內。嘗曰:『吾京家亦可隱。』且曰:『李長坤則能步,故逃出易矣,吾不能步,其何逃乎?』〈廢朝時,長坤避罪而逃。〉上曰:」金湜、崔澐,其速搜捉。「南袞曰:」澐則如竢窮問,往捉未晩。「上曰:」湜則可往捕矣。「南袞曰:」亡命之人,古亦搜捕,今可往捕。「尹希仁曰:」李信招云:『京中奇別,皆自鄭光弼家來。』上不答。袞請拿權經以問,上曰:「金湜往處旣知之,何以搜捉?」南袞曰:「李信之來京,湜必知之,當不留河珽衙內矣。湜之子來京,此可捉來。」李信曰:「朴連中,乃嵩善正家婢夫,而武人也。亦必在嵩善正之家。」上曰:「湜子及朴連中,其速捉來。」尹殷弼曰:「湜妻四寸娚沈漳、沈澧等,亦可捉問。」上曰:「可。」李惟淸曰:「亡命而發妄言,是輕忽國家也。臣聞彼輩謂:『此事非上所知,必中間小人所構禍也。』且前於經筵,彼輩曰:『雖非文臣,猶可入經筵。祖宗之法,不必用也』,豈不過甚乎?」南袞曰:「可罪之。今知根脚,往搜則必可得也。且使李信爲刺客者,是嘗爲弟子故也。」沈貞曰:「朴連中家人,已捉來,問其去處何如?」上曰:「可。」尹殷弼曰:「沈漳、沈澧,則已捉致,金德純則不得捉也。」上曰:「問三公,可也。」金詮曰:「宜問德純所在於澧等也。」上曰:「欲捉連中者,欲問湜在處。宜急遣都事,令捕金湜。」金詮曰:「臣意亦然。」李惟淸謂都事曰:「汝往漆原,宜先繫漆原之倅而後搜捕。彼或爲婦女服以隱,又不無隱於疊壁之間,幷宜審去。且令先聲,若將過漆原者也。」南袞曰:於搜湜節目,容接人罪目,已書之矣,其容隱人等,拿來何如?「尹殷弼曰:」吳希顔容隱金湜,今雖不捕湜,當拿希顔以來。且湜又不在河珽衙云。湜若不得,亦宜拿珽以來。「上曰:」可。「尹希仁謂三公曰:」李中亦當捉問。「南袞曰:」可捉來。「李荇謂都事曰:」爾往茂朱等處,若不得湜,則卽囚主倅而後,往他處,可也。「上曰:」在前獄事若大,則臺諫長官入參,例也。今亦令入參。「南袞曰:」金湜聞朴英出宰金海,深喜云,彼必前與英交,故乃爾。然朴英亦曾經二品大夫也。聞信一言,往搜其衙,則恐外方人騷擾也。且信云:『湜定往漆原,此則可搜也,金海則姑勿問,可也。』「上亦可其啓。南袞曰:」臺諫參鞫,則必備問事官。「於是召鄭士龍、蘇世讓,爲問事官。袞謂李信曰:」宜盡汝所聞,而愼勿以誣妄之言啓之。「信曰:」臣何敢不盡所聞乎?盡載前所供矣。但雖盡言所聞,湜若云:『皆非我言』,則臣以獨身,何以爲也?彼起軍作亂事,臣未細聞,大槪則然矣。且洪順福云:『我安得爲萬古無愧之事乎?』「沈澧供曰:」實不知德純去處。「問權經,經供曰:」臣常受業於金湜之門,李信亦湜之弟子也。以此相知已久。今月初三日,信到臣門內家,暫相對話後,出寓南大門外家,見臣弟「權緯言:」湜云:『此事豈能久乎?將有簒奪之計,必出於沈貞。』臣聞此言驚懼慮有大事,遂遠李信不見。「上覽下推官,更問經曰:」汝宜盡言。「經曰:」臣言與前供無加減。但信見臣弟緯曰:『湜云:「若有簒奪之事,則我當使汝,爲突擊將。柳淇、朴仁誠,亦可當一隅。」』緯將此言語臣,臣得聞之。「李信又曰:」希顔常語臣曰:『老泉先生〈老泉,金湜字也。〉謂汝爲信。凡事汝當愼重爲之。今奸邪沈貞等,旣譖殺趙光祖,放逐諸君子,光祖以聖賢爲學,志在蒼生,憂國如家者也,老泉學術,亦豈多讓於宋七賢也?中原則刺客事易爲,我國人氣象殘劣,未有能之者。然驍勇者持寶劍,擊刺何難?汝宜刺殺數奸,而保存老泉先生也。』「〈史臣曰:」信詆湜亡命之狀,無所不至。天怒方甚,袞、貞之輩,從傍陰助,使大禍蔓延於士類。言之可謂於悒。「〉 ○上欲於二十日,祭宣陵,漢江因雨水漲。上曰:「有人來言水漲,乘船甚危,且今有大獄。曾欲拜陵,將何以爲也?其問于大臣。」南袞曰:「臣等初意,亦以爲未便,但上之拜陵,於禮至當,故不能啓止。」上曰:「予意未安,故欲親祭,今適有獄事,且江漲,勢似難也。」袞曰:「乘船甚危,臣意親幸未便。況今農時,其弊不貲。斟酌爲之何如?」金詮曰:「凡祭必齋戒,而今臨獄事,親祭似不可。」權鈞曰:「旣以欲祭告之,今雖未可親幸,當遣臣而行之。」上曰:「遺官行祭。」沈貞曰:「湜之所以嫉臣者,以走肖大夫筆之讖,落之于闕庭故也,此卽崔澐所以語李信之言,請拿推崔澐。臣若不爲,澐何從而知之?此言書諸史,而傳諸後,則臣何容於天地間乎?且狂夫萬一落之于內,則自上聞此言,必亦疑臣爲之矣。不知信有此事乎?」上曰:「走肖之語,今日始聞也。」南袞曰:「非衣君子智,走肖大夫筆之語,已著於《國朝寶鑑》也。非衣指裵克廉,走肖指趙浚。愚人妄以此爲言,何足數哉?然可拿問崔澐。」上曰:「宜速拿致崔澐而問之。」沈貞曰:「供辭云,將有簒奪之語,心甚未安。請避嫌。」南袞曰:「非徒沈貞未安,臣亦寒心。」上曰:「豈可以其言辭避?」尹希仁曰:「崔澐本家,在全義,歷搜其家,而仍往捕于金淨配所何如?」上曰:「然。」權經更推,供云:「李信果與臣無所言,惟與臣弟緯言曰:『金湜云:「古有走肖大夫筆之讖,沈貞乃拈出是語,致有此事。」』臣聞其言驚懼,卽往與柳淇議焉,淇曰:『無事推送可也。奪其妻隱置,不許接待可也。』」柳淇供云:「今月日不記,隣居妾子權經來訪臣,仍言我爲李信所誣,臣問所誑何事,經答曰:『信昨昨日到我家云:「無所依托,至爲窮窘,幸爲我區處生理。」哀乞不已,我信其言而憐之,謂信曰:「我有田庄在晋州,汝可往依,而爲婢夫居生。」仍許姑留南大門外家,信率其妻乃娚投接,仍止宿,夜謂其妻曰:「汝當隨我往晋州居生。」其妻不肯曰:「汝初欺我携入京,今又欲轉往遠地,我不能從汝矣。」信曰:「我欲住京,但金湜亡命時,我實導去,若事覺,我必得罪,故遠避耳。」』權經曰:『不但如是,謂我弟緯曰:「金湜吾實引逃。」湜曰:「不久將有大事,汝當爲突擊將,柳淇、朴仁誠等,亦可當一隅。」』臣聞大駭,謂經曰:『此若發覺,非小事,信若又來,汝須報我。』經曰:『信疑我等執捕,必不更來。』」南袞私謂沈貞曰:「吾等於此事,雖平心持論,人將謂於自己謀害之人,豈能無私慍乎?可辭避。」成雲曰:「此事雖干於令公等,有關國家,不可避也。」上謂左右曰:其令委官右議政李惟淸,同臺諫參鞫。「
○日暈。是夜,月食,雲陰未見。
4月17日
○甲戌,右贊成李繼孟請辭,不允。〈史臣曰:「繼孟,俊邁豪放,不可撿束,趙光祖用事時,年少之輩,指爲浮浪。爲兵判、贊成,俱被論遞,托病歸鄕,聞光祖等被罪,語人曰:『年少之人,不識世變,妄自恣橫,其及無怪,惜乎,姜士浩不在也。有一微寒之出,何恣橫乃爾?』乃指弘文校理梁彭孫也。彭孫實愚妄人也。嘗爲吏曹佐郞時,見繼孟不禮焉。士浩則渾也。不得爲年少人所與,永歸鄕家,路出湖西,抵淸州,適逢都事朴世熹及邑人韓忠,談話酒半,韓、朴謂渾曰:『令公當罰。不得爲士林所容,令公當罰。以大鍾滿酌而進,渾輒飮。朴又謂曰:『令公歸安鄕貫,是士論未峻之故也。』渾出,韓忠遂率渾妓去。渾到家,憤恚疽發背死。一時驚惋,以韓、朴是日所行,蠻貊無異云。故繼孟嘆其不在。」〉 ○左贊成洪景舟再辭,不允。〈史臣曰:「景舟與南袞、金銓、宋軼、沈貞等,打盡士林,自知奸邪之罪,不容於神明故力辭,然其辭之也,反有以固其位寵也。痛矣哉!」〉 ○李中供曰:「去正月晦日,自京還靈山本家,則妻云:『舊相來往僧人,乃於本月十八九日間,乘昏來報云:「金湜亡命,無所歸處,今到一門驛,使我通諭旋往率來。」』不勝人情,潛置孽弟八孫之家,翌日夜半,潛往見之,湜云:『亡命以來,奔竄山間,不知所向,因李信尋到汝家,汝妻容匿,蒙賜實多,然不自安,將向他處,聞汝今日入來,留待耳。』吾答云:『業已來此,且有師生之分,窮而歸我,縱受罪累,何忍拒之?請留數三日。但吾家近官舍,慮爲人覘知,不可久留。』厚資糧饌,令速還山,湜又留四日而去,莫知所向。李信乃於金湜出去日還來,問湜去處,答以不知,李信亦留二日而去。居五日,信與金德純等,又自舟城來,翌日乃去。金湜留家時,與李信兩夜聚話,湜只言張儉事,餘無所問答云。」李信更推供辭云:「去正月,爲見崔澐,往懷德金凈奴家,儒生洪順福在矣。吾聞順福云:『聞汝被囚受罪,何以得免乎?』順福曰:『只被繫見放而已。頃日之事,爲儒士者,宜極言而死,卒不果,可嘆。萬代之下,洗恥之事,可得爲之乎?』不顯言其由,故未詳知焉。且金湜在李中孽弟家,夜半話懷,李中云:『在京時,聞朝廷因天變,與宰相議得,宰相皆以固邊對。』湜曰:『備外而遺內,將自潰亂矣。』因大笑。湜且曰:『若起兵,則須書趙氏字投之,李長吉及名不記諸人家,必相蜂起,勢不自止。』其言辭首尾,未及詳聽。湜且云:『刺客報讎之事,中原則多有之,我國人心萎弱,無有敢爲者。昔有托以獻圖,而挾劍報讎,不惜其死,豈不貴乎?』以手指我曰:『此人勇敢,不愛其身,可當此事。』」
○日暈。
○黃海道平山、兔山等邑隕霜。
4月18日
○乙亥,御朝講。正言兪炯曰:「頃日政事,崔世珍爲正。夫正者,一司之長官也。摠治一司之事,人物須得合當者爲之,然後人順從而事得理矣。世珍之爲人,不合於長官。請遞。」上曰:「崔世珍,前者已爲正,被論而遞。今副正之列,無當次人,且世珍不可棄之人,而爲三品,亦已久矣,豈不可爲正乎?」領事南袞曰:「六寺七監之事,正乃摠治,而其位則參議之次也,擇用之言,實當矣。然臣前與世珍,同赴京師,其爲人文學,亦不淺也。不獨解吏文、漢語而已,中朝人文談,頗能解聽,其多識可知矣。今雖不可謂甚合長官,然前旣被論,而今亦被論,豈不自懲?自今激勵,猶足爲一司之事矣。」〈史臣曰:「滿堂所論,非碎瑣如崔世珍之事,則必擊李信所告之人,更無嘉言讜論,有補於朝廷之語。此豈非袞與景舟之奸邪,有以摧折者哉?嗚呼痛哉!」〉 ○臺諫啓崔世珍事。憲府又啓曰:「軍資判官慶緣,爲人憸細,有類市井之人,前爲司議時,已在沙汰之中。此人憸細,人孰不知之?銓曹以此人擬望,亦非矣。不可齒列朝著,請速改正。」竝不允。
○李信更推供辭云:「今四月初五日間,來見權經,經云:『汝詳知頃日事由乎?』答以不知,經云專由沈貞,以走肖大夫筆之讖,投之闕內,致有此,而沈貞之子來接近隣,若知汝往來,則必生大事。況吾曾說邪不勝正之語,已播臺諫之耳,吾兄弟恐不免禍。吾等豈無計較,勢有所難,汝毋爲生疎之計,速遠去無留。』我且云:『金湜令我及德純、連中,行刺客之事。我到京,與德純、連中相違,事必不濟。欲還剃髮歸山。』經曰:『柳淇若見汝,必欲擊殺,宜速避去。』日不記,訪權緯于南大門外家,饋我朝飯,因問曰:『聞汝從金湜而行,然乎?汝不可向吾諱也。』答云:『果然矣。』緯曰:『湜亡命所計何事?』答曰:『湜云:「亡命豈是惜命?萬一欲正此日之事,隱忍至此者,不欲浪死耳。」且云:「如權鉉,李世銘,雖多何用?朴仁誠、柳淇,可當一隅,而汝亦可用。」』緯答曰:『恐他人之聞此言也。豺狼雖暴,可以易擒,鼠雖微物,入甕則可忌。』開說此言而已,他無所言。」權緯供辭云:去戊寅年四月間,往來金湜家,始與李信相識,信數來乞食。因此相從頗慣,自去年春相別後,絶不相見,至今年四月初四五日間,信忽來訪我於南大門外妻家,迎入對話,仍問近在何處,信曰:『飄轉東西,無以爲生,來見汝,欲依汝田庄,以自給焉耳。』答曰:『往吾晋州家,爲婢夫以居。』又因問其所從來,信云:『金湜亡命,我實隨行。』因譽湜聰明,多說朝廷事曰:『「去年春,沈貞摘取走肖大夫筆之讖,投諸闕內,致有頃日之禍。將不出數三年,此輩作亂,則吾當有事。觀汝勇悍,有類田霖,可使爲突將。朴仁誠、柳淇,亦可當一隅,如權鉉、李世鉻等,雖累百人,將安用之?」且言張儉亡命,伍胥更讎之事。』吾聞之驚駭曰:『汝容匿罪人,終何以處之?不慮事覺乎?』信曰:『若事覺,則容接之家,亦受重罪,彼掩護之猶懼不密,又何虞焉?又將湜寄置可信處矣。』食訖卽辭去。是日因事入城,歷見兄經,備道信言。「權經更推供辭云:」走肖大夫筆之語,專不與信相說。「權緯更推供云:」與李信,互相問答,則的實矣,恐他人聞此言之語,則李信與我言曰:『言雖與汝兄,愼問漏洩。』只聞此言,他無所說。「沈澧更推供云:」於忠州地金湜奴家,與李信相離時,信請借吾所持環刀,以備盜賊,故只給此而已,他無所言。「權經刑問一次供云:」今四月初三日間,李信來見于門內家,問何從而來,答云:『來自慶尙道。』又問爲何事而來,信曰:『古有走肖大夫筆之讖,沈貞拈出,投之闕內,又往嗾洪景舟,與南袞等共議以啓,致有頃日之禍。吾承金湜指敎,與金德純、朴連中等,潛來于京,通諭湜徒,如柳淇、朴仁誠、仁諶等,同謀刺殺三人。』吾答曰:『事或不濟,汝則脫身躱避,如我者,有老母,焉往乎?沈貞子來接近隣,事跡若露,禍且不測,汝不可留住吾家。況吾曾說邪不勝正之語已播,吾兄弟亦難保朝夕,汝速剃髮遠去。』只說此言而已,走肖大夫筆之語,非吾先自發說,乃李信所言矣。「
○酉初,日無光,有白氣掩日,乍開乍閉,日輪若動,又黃氣陳陳如浮雲,飛行于天。
○日暈,日南有珥、有冠、有戴,白氣貫暈。
4月19日
○丙子,傳曰:「獄事甚大,當不計日次刑推。若留之則爲老獄,而不無言語相通之理矣。金湜未可必捕,而告人李信云:『湜不得行步,必騎馬而行。』此言似有理。卽書諭八道,令設盜直,多方搜捕。」禁府堂上啓曰:「此非正犯人,而事干或有未來者,日氣亦熱,若治之急,而或隕命,則恐不得其情。請從容詳悉推問。」上曰:「然。」
○御晝講。
○日有珥。
○臺諫請改崔世珍、慶緣等職,屢啓,不允。
○全羅道列邑及江原道春川、狼川、麟蹄等邑,下霜。〈史臣曰:可知時世之慘。自此無日不霜,吁!「〉
4月20日
○丁丑,御朝講。臺諫啓前事,竝不允。
○命召兵曹判書高荊山,敎曰:「凡所以爲兵官,以軍務重事,必先規畫處置,若急有變,便可卽應。今者中原及邊方,不無邊釁之兆。若變生不虞,則雖可以土兵用之,京軍亦不可不用。須豫整軍備,以待不時之變。習陳時,大將及部將等,無擇文武,精揀擬望,俾預習陣應變之術,而爲他日臨機擧用之資可也。且軍士,必須有馬,臨變可用。今爲軍士者,軍裝雖得粗備,騎卜馬俱闕,若値有事之時,則必奪人馬而行。以庚午年倭變時觀之,軍士無馬。習陣後可點考,須預曉諭,使各備馬,如不測之變,在於朝夕可也。且前日習陣時,吹小角,而朴元宗啓曰:『小角之聲,不能遠聞,故請吹大角。』其後因循用之,有違陣書所載,今依陳法,吹小角何如?」荊山啓曰:「臣亦知其意,故時方試取矣。依成宗朝故事,試射陞爲堂上,以備將帥之任,當番軍士,都摠府、兵曹堂上各一員,於郊外,不定時點檢。番軍士騎卜馬之法,雖在令典,近來廢弛已久,若刻期點檢,則不無騷擾之弊。須寬限點檢。」
○領中樞府事鄭光弼啓曰:「詮聞李信告云:『崔澐,以臣每通奇別于金凈處。』淨則乃臣妻娚女壻,而與臣志氣本不相合,每於經筵,凡所議論,有大相忤,上鑑所已知也。況朝廷所無之事,臣安敢鑿空傳通乎?彼必自欲擾亂國家而然也。」傳曰:「奇別雖通干凈處,必下人之所傳也,而其言端,不必更推問也。且卿與金凈,志氣不同,人孰不知乎?李信所告亦或有實,或有未實處,卿無疑慮。」
○有不時召對,講《論語》。侍讀官任樞曰:「此云:『賜也亦有惡乎?』註曰:『惟仁人,能好人,能惡人。』仁人者,心得其正而無私累,故能如是。大抵人君之於好惡,須得其正,如賢者則進之,不賢則去之,然後下之所趨乃正。然其根本,不過心得其正而已。」〈史臣曰:「善人君子,竄逐殆盡,陰邪小人,引拔如不及,其於好惡之正,不暇說也,而樞之言及此,可見其意所在處。」〉 ○李中供曰:「〈受刑二次,承服辭也。〉吾與金湜、李信,同生孽弟家寢房談話時,李信云:『沈貞若騎馬,則勢似難矣,若軺軒,則可能突入,衝刺。』湜曰:『汝若被擒,則何以爲之?』信曰:『三四從隷,雖欲執我,挺脫走避不難矣。』李信回自草溪,問湜所歸,吾答曰:『湜之歸處,未可知,但歸時語我云:「李信自當知我所在,往還尙州後,轉尋我所。」以其語傳說,信恚曰:『湜信我,則當效死不辭,今其疑我至此,何更苦尋?』信且曰:『曉解文字,我雖不及於汝,至智慮,則汝居吾下矣。』吾答云:『汝言果然矣。』」李信更推供云:「金湜率我同行,自茂朱向居昌,中路談話間,問我云:『今若賊黨群起,汝能招諭而來乎?』答曰:『可能矣。』湜曰:『以何術而能之?』答曰:『衣破衲作乞兒,投諸賊屯,則彼必不忌,可以接談,因此行說,何難之之有?』湜喜而笑之。又在李中孽弟家論議時,湜云:靈光賊黨甚多,殆待時而起者也。且賊魁姓趙,乃儒者,善於指揮,此尤可怪。我曾爲持平時,有設計捕捉者,以其難而止之。』其後德純,亦語此賊異常。且常欲得炊飯童子,我在李中齋寺,偶有行衲,率一小童,穎悟可愛,以計潛誘而來,寄置李中家,湜與李中,疑吾率此童叛去,隱置不見,吾跡尋不得。行至甘倉津,値暮投宿,翌日乃返,湜與中已歸漆原衙矣。吾怒其兩失,將欲棄歸山間,李中妻勸留云:『家翁日夕當返矣。』吾要見中而留。翌日中果還,吾語以還山之意,中苛禁,仍傳湜語云:『吾之所在處,不可與汝同寓,汝可如京,處置前約事,尋我於錦山、橫川山間。』吾留中家數日,傳德純消息于台星山里嵩善正處,歷崔澐,還到尙州嵩善正奴家,問知德純、連中已上京,又到忠州金湜奴家及孫蔓枝家,皆云:『德純等,已上京矣。』到陰竹途中,逢一乞女,與從娚偕行,吾挑說云:『汝等來從甚處?』答曰:『自慶州而來。』是夜遂相奸同行,本月初五日入京,寓權經南大門外家,妻及行具,寄置其家,吾與妻娚兒,齎木緜一匹,抵高陽朴楣齋寺,貿糧粒仍宿,九日還到寓家,則妻與行具,竝無有矣。直婢勝非哧云:上典以此家在路傍,且接朝士第舍,若事覺,則將有大禍,須到城內家,將行具與妻,速遠去。』吾意其圖我,卽置妻娚于典牲署前警守,入來于權經家,則經諱而不見,使女奴出語云:『汝妻與行具,此處無有,後日來見上典而推之。』不得已還出城,携妻娚托宿名不知爲僧時舊主家,十日與妻娚來見權經,經出語云:『觀汝行止,必生大事。宜速遠去。』吾問:『吾妻安在?』答曰:『汝妻有二心,且此凶年,謀口實難,何用妻爲?』吾聞之驚怖,始有遠去之志。渡麻田浦,投宿鄭金院,十一日到利川府內名不知院,十二日宿陰竹天彌川邊廢院,十三日宿可興倉廨宇,十四日向俗離山,行至金遷,坐而思之,當初從湜亡命者,意湜爲僧,願備從者,得聞古事,湜每以狂疎悖理之事,日夜誘我,吾雖佯諾,內實寒心。今者狼狽至此,早晩當敗,遂決意還京,過陰竹,到驪州名不知人家,以行止荒唐拒之,飢宿山趾,十五日入京,投宿稱吾父李延同家,十六日告變矣。」
○隕霜。
4月21日
○戊寅,下霜。
○御朝講。臺諫啓崔世珍、慶綠事,不允。
○三公啓曰:「世子冊封後,前例則有朝王妃等禮,故百官陳賀,當在翌日,今無此禮,百官卽陳賀冊封之後。守土之官,〈指外官也。〉雖在任所,例當進箋陳賀。今慶尙道觀察使金克成,時未拜辭,不可不入參盛禮。許克成隨班。」上曰:「然。」
○御晝講。典經李海曰:「近來臺諫所啓,有若拒之者,而明日大事,只令臺諫長官入參,臣等亦未之知也。」上曰:「臺諫果可盡入矣,但內庭窄小,故只許入二品以及臺諫長官。此亦三公之議也。」海曰:「專數許入,可也。」上曰:「成宗朝,雖二品以上,亦不入內庭矣。」侍講官朴守紋曰:「李海所啓之意,以爲人君之於臺諫,當優待而言也。言官豈有上下哉?臣意亦謂只許入長官未可也。」上曰:「朝廷大禮,當與大臣,更議爲之。」
○傳曰:「弘文館官員云:『臺諫只令長官入參,非重待臺諫之意也。』前者議以二品以上參入內庭,而不可無臺諫,故大司諫、副提學,職非二品,而亦許入參,以其司長官故也。今若令臺諫專數入參,則侍從亦宜盡入也。其問于三公。」俄而上曰:「經筵官所啓近理,故欲問于大臣矣。今更思之,則內庭窄小,宗宰二品以上入參,則不可加入。當初大臣之議,豈偶然商量乎?不可以一人言改之,其勿問。」
○御夕講。
○傳曰:「坡原府院君尹汝弼病緊,故下書其子尹任,〈時爲慶源府使。〉令上來相見矣。邊邑不可久曠,遞之何如?其問于吏曹。」
吏曹回啓曰:「可遞。」卽命遞之。
○全羅道雲峰縣,有鷄生雛,一體四翹四足,一首二肛,上觜短下觜長。
○太白晝見。
○江原道㫌善等四邑及全羅道茂長縣下霜。
4月22日
○己卯,冊封王世子。〈御思政殿而行之,諸儀載《五禮》。〉其冊文曰:
立嫡以順天經,是亘古之大分;定名以繫民志,乃有國之通規。肆稽舊章,式擧寶典。咨爾元子峼,溫文居質,沖裕鍾懷。孝自因心,夙盡愛敬之實;學不資誨,行隆就將之功。宜正位於靑宮,亦衍慶於洪業。是用冊爾爲王世子,於戲!祗服厥命,永念惟艱。爲善孜孜,罔或怠于一日;秉心翼翼,庶無忝於先王。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其敎命文曰:
貳極建儲,實爲大本;承祧主器,宜屬元良。今冊爾峼爲王世子,爾其樂道尊師,親賢遠侫,克服三善之訓,以延一國之休。
○領議政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左贊成洪景舟、右贊成李繼孟等,會議赦文,啓曰:「當依癸卯年赦例。但頃者被罪人等,亦當稱說,不可赦之意,赦文內,例有關係之語。其下當加國家二字,又於强盜,宜改强爲贓。充軍者則邊將,以一二名被擒,爲充軍者,多矣。但以恩數,非下人所當議也,然如此霈恩之時,自上竝敎何如?」上曰:「大臣議,是矣。但充軍人事,後日可與大臣,各別議之。」〈史臣曰:「蓋以己卯人之罪,爲關係國家,欲絶其生還之路也。」〉 ○臺諫啓曰:「古不數赦,後世帝王,有慶事輒赦,已有成例矣。今有冊封,固是大慶,但已配、徒、流、付處者,咸宥之。然則已前被罪之人,皆得見放,恐不可也。徒流、付處已配者,則不可宥之。」上曰:「已配者勿宥可也。」
○義禁府啓請搜捕嵩善正,〈嵩善正在竹山,禁府遣郞官拿來時逃出,故請搜捕。〉嵩善正自見下獄。
○搜捕金湜,不獲。〈義禁府都事往全羅道,發軍圍吳希顔家,搜捕不得。〉
○上御勤政殿,受百官賀,遂頒赦于中外。其赦文曰:
建儲貳體,立嗣繼序,所以固邦本,而定民志也。予以否德,獲承洪緖,顧玆負荷之重,益念堂構之難。元子峼,年在幼弱,性稟純淑,器宇天成,學問日就,以嫡以賢,用正厥號,豈獨寡躬所私?實與一國同慶。自今月二十二日昧爽以前,除謀叛大逆、謀叛、子孫歐罵,謀殺祖父母、父母、妻妾謀殺夫、奴婢謀殺主、謀故殺人、蠱毒魘魅、關係國家綱常、但犯贓盜及死罪外,已發覺、未發覺,已決正、未決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語者,以其罪罪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謳歌有歸,允協神人之望;宗社永賴宜霈雷雨之澤。
議政府進箋陳賀。
○日有暈,內黃外白,又有冠、有珥。
4月23日
○庚辰,臺諫啓崔世珍、慶緣事,不允。
○嵩善正灇供辭云:「去己卯年十一月十八日間,聞金湜被謫,往見于南大門外,壻金德純已先到矣。卽日隨其父下去,二十五六日間,德純還來云:『吾父到振威,夜半率兄德粹而逃,吾則不知去處,故還來也。』吾以不可亡命之意,折簡給付,翌日還遣,令授湜。其後聞湜父子逃去,其所去住,了不聞知。今年二月,往在開寧農舍,二十六日昏,李信來見云:『吾率金湜,自吳希顔家,移置李中家,因事往還他處,湜已出去,不能往尋,將欲往見崔澐。』留四日乃去。三月十六日,自開寧還來時,到善山安谷驛,做晝飯,李信來見,不問其所從來。其日同宿于尙州境奴家,翌日相離,又不問所向矣。」命加刑訊一次。吳希顔供辭云:「去丙寅年,到京赴擧,始識金湜。前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間,金湜到吾家一里許之地,先遣德純,語我云:『亡命而來,欲寄汝家。』吾許宿于斜廊房。翌日遣兩子及奴,去莫知所之。湜常寢處外房,居十日,謂我曰:『慮爲人知。』卽許入門內房湜云:『吾有可信人,自京來。待此人來,當移他處。』正月初十日間,李信率一人來。湜問此何人?信曰:『中路相逢,自言選上,性頗醇直,因與同來。』十三日間,湜率李信等三人,騎馬一匹,又求駄馬于我,侵曉而發,吾問其去處,答云:『不須知之。』」
○有政。以金世弼爲黃海道觀察使,兪炯爲司諫院正言。
4月24日
○辛巳,傳曰:「前日判付云:凡無後大君、王子君、公主、翁主賜給奴婢,除奉祀外,還屬本司。』今更思之,其初賜牌時,則可傳永世,而以無後還屬公,似不可。雖無後,必有侍養、收養者矣。辛酉年間,國家欲多取奴婢,故令屬公,然此非祖宗之法。其勿屬公,以爲恒式。」
○御夕講,講《論語》。典經李海臨文曰:「是時政不在定公,徒擁虛器,故此稱季桓子受之也。蓋人臣專權於下,則人主孤立於上。其幾微固當深察也。」〈史臣曰:「時進言論者,咸以爲趙光祖盤結根據,而上孤立,故海本以傾邪之人,傅會時論,因講進啓如此云。」〉 ○臺諫啓崔世珍、慶緣事,不允。
○日有暈,兩珥又戴。
4月25日
○壬午,御朝講。特進官高荊山曰:「臣向者請遣重臣于豐山、甫乙下、茂山等處,觀其形勢措置,而朝廷以有弊不從,臣以爲不可計小弊也。今則六鎭中,惟豐山、甫乙下爲富强,雖百年可保。且巡邊等使,今亦不可不遣也。」上曰:「兩界事,非耳聞而能遙度。必須親往目擊,然後可也。使命雖似有弊,然如此事,不可計小弊。當遣宰相巡邊。」大司憲成雲曰:「正陽之月,霜降不止,天災莫大。近來朝綱解弛,雖命拿來,輒皆亡命。須自上留念。」〈史臣曰:「甚矣,雲之無識也!災變豈因不捕善類而發哉?籍此災異,必欲整頓朝綱,酷治士人,其爲兇邪,可見矣。」〉 ○臺諫啓前事,又曰:「慶緣非但以沙汰之故而論之也。以其沙汰後,怨望臺諫,非但怨望,又騰播飛語於宰相曁侍從,至聞于上聽,豈可齒於朝著?宜亟改正。」命遞慶緣,餘不允。
○李信更推供云:「十六日自闕內下獄時,尹光溢等無慮數十人,聚會延秋門外,擁護權經而來,光溢曰:『李信常寄食於吾輩,豈意今者謀囚善類?然汝〈指權經〉雖多,我輩豈盡死乎?吾畏其狙擊,依附使令而來。』且權經受刑二次之日,叱我云:『汝食生人矣。我若以所聞之言承服之,則傷人必多。然丈夫當死於杖下,不可相引。昨日又呼我哀乞曰:『汝若反辭脫我,則我當重報。』」又供云:「金湜在李中孽弟家寢房,與中及我,鼎坐談話間,湜云:『我輩每於經筵,以學問之事啓導,主上但聽之而已,不復論議,殊不知其中心有異。我輩徒費虛說也,因誦其少時作,牛鼻沈香,可得聞之句』云:『正謂此也。因大笑。其上句,吾不能記憶。若問李中,則可知矣。後湜向漆原之後,吾語李中云:『湜與爾等,有疑我氣色,我將遁去山間。』李中止之云:『湜將擬汝以大用,汝何有是心也?』吾因書一絶,付中傳湜云:『萬古藏書盡埋塵,如今天地卽已昏。一醒丈夫衝天指,好携霜刃强爲文。』李中覽訖云:『汝詩雖生,汝志可尙也。』且李中之父,曾宰茂朱,吳希顔與中素有交分,故希顔常往來李中靈山之家矣。若與湜往李中家時,希顔指便路甚慣。」上命窮訊擁護權經者數十人。
○尹光溢供云:「今月十六日在家,聞柳淇拿去,與南逢年到延秋門,權經下獄時,吾語經云:『汝以何事至此?須從實而供,愼無枉辭。』李信則遙望不交一言。」刑問一次。
○日月暈。
4月26日
○癸未,慶尙道觀察使金克成拜辭,上敎克成曰:「金湜在逃,須令道內,秘密窮搜。」
○命召領議政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左贊成洪景舟、右贊成李繼孟,兵曹判書高荊山、工曹判書黃衡。傳曰:「今見慶尙道都事宋世忠書狀曰:『義禁府都事柳用儉,搜漆原衙內,不得金湜,只捕河珽,以付靈山縣監成希文,而又向他處,成希文不謹守之,使河珽夜半逃脫。』須亟拿致成希文。」金詮曰:「人人皆有逃脫之計,安有如此驚愕之事乎?」南袞曰:「金湜則已曾分配,此匹夫也。猶可輕於逃脫河珽。以邑宰亡命,朝廷紀綱安在?河珽,武士中有識人也,特用之,而今反如是,此朝廷之羞也。」上曰:「予意宜以黃衡爲大將,又擇堂上武臣,分遣八道,與其道觀察使、節度使,同議措置,庶可得捕也。此似騷擾矣,然大事豈可以騷擾而止哉?」袞曰:「上敎至當矣。然此已委大臣及詔獄堂上而鞫治,不可更設委官,以致騷擾。如不得已則宜遣堂下官武臣一人于各道,與觀察使、節度使,同議搜捕,其節目則果如上敎,而嚴密改磨鍊,可也。凡道路、關津等處,嚴設盜直,而行路可疑人,使不得通路,則此輩將何逃乎?若有容隱人及知而不告者,則以其罪罪之,庶可捕獲矣。」李惟淸曰:「雖懸賞無益。捕告者雖有重罪,竝免之意,布諭中外,則必能捕矣。」南袞曰:「必在慶尙、全羅兩道之間。彼何往焉?」金詮曰:「如惟淸所啓,雖作罪人,若捕得湜,皆令免罪,則必能捕矣。」李繼孟曰:「法嚴則逃愈密。今聞湜與全羅道賊黨,欲相交通。如此嚴急搜捕,則恐投彼黨中。」金詮曰:「投入賊黨,不無其弊。」洪景舟曰:「大抵犯罪者,恐被重罪,在前有如是者矣。河珽不畏國綱,亦繼以逃。安有如是事乎?人心不畏邦憲,非細故也。」上曰:「委遣將帥,與觀察使起軍搜捕,則庶可獲矣。」南袞曰:「朝廷雖送一張紙令之,爲官吏者,聞令奉行,可也,而今所爲,乃反如此,國家紀綱安在?然將帥則不可遣。臣意宜遣秩卑官員,搜捕可也。」李惟淸曰:「此非大黨,雖令詔獄捕捉,嚴其節目,密其方略,則可以易捕矣。」上曰:「將帥云者,非必謂秩高人也。雖秩卑者,擇而委任,可也。」上慮言辭出納際,或有漏通,故召大臣及高荊山、黃衡等,皆入丕顯閤共議,金詮等以丕顯閤狹隘,請於經筵廳,屛左右密議。上御思政殿,大臣等入對。上曰:「搜捕官員,不可獨遣,當率軍官而去。於大臣意何如?」南袞曰:「慶尙、全羅道,則當遣軍官二人,其餘道,則可遣一人。」惟淸曰:「若遣一人,而中路有可爲之事,則何以措之?慶尙、全羅道,則可遣三人,他道則當遣二人。」上曰:「此言是矣。若有可爲之事,則不可孤單也。」黃衡、高荊山等,抄擇可遣武士柳榮元、曺承晟、池漢宗、趙壽千、鄭連宗、李光榮以啓,命各率軍官,分往諸道窮搜。南袞曰:「發軍事,無兵符,則甚不可。書狀雖可下送,然京官奉命,而無符信以發軍,頗有後弊。今時安有疑事,然只將書狀而發軍,大不可也。京官之往,非如守令之發軍也。」黃衡曰:「遠道凡軍事,必待上裁乃爲,則勢不能及也。」李繼孟曰:「今遣搜捕官員稱敬差官似過。稱捕盜官何如?」黃衡微笑曰:「何可以捕盜稱號也?」金詮曰:「稱義禁府郞官何如?」南袞曰:「此甚得體。」上曰:「以義禁府郞官稱號,則無乃外方以爲尋常而忽之耶?」南袞曰:「雖稱義禁府官人,豈至慢忽乎?此固得體也。」景舟曰:「宣傳官稱號何如?」金詮曰:「稱宣傳官甚可。」上曰:「可也。」命各賜弓矢以遣之。大臣等磨鍊搜捕節目以啓:一,各道內有關津處及要路,盜直,雖無闕津,如淺灘人馬可涉處,竝定盜直,金湜、金德純、朴連中、河珽等,容貌年歲形標,看審捕捉。一,如捕得此等人,則所在官堅囚。一,依接可依處,則不得不用軍搜之,必以官屬人中,擇驍勇者抄定。一,義禁府捕捉節目,所經各官,詳悉面囑,雖窮村僻巷,靡所不捕,盡情搜之。一。搜捕時亡命人等,女服着持,隱避不無,凡婦女,令各官婢子,備細看審。一,捕告人內,鄕吏、驛吏、公賤,則限已身免役;雜犯死罪人則減死;全家入居、徒、流、付處、充軍、永屬、定屬人則免之。一,雖未自捕,隱接處詳知進告者,賤人則賞布五百匹,良人則有無職勿論加資。一,容匿人,全家徙邊,首告則免;切隣、管領、勸農、里正中,知而不告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一,不嚴盜直,使之逃脫者罷黜;使境內留連,不掩捕者,杖一百徒三年。下書八道觀察使,使嚴檢分配人,勿令逃躱。
○李中刑問二次。供云:「金湜云:『我輩於經筵,雖有論說,未見主上變化氣質。心實惡之,而外示嚮納,我輩不覺其然,徒費虛說,正似牛鼻沈香可得聞也。此詩吾少時所作。』因大笑。其上句,日久遺忘,不能記憶。〈史臣曰:」湜之亡命,已爲不正,而其言又果如是,則誠有罪矣。「〉且向漆原後,李信來云:『觀湜氣色,有疑於我,欲遁入山間矣。』吾以金湜之意,止之云:『將擬汝以大用,汝何有此計?』信書所作詩,俾傳湜,吾見詩慰解云:『汝志可尙。』李信所招,此等語的實矣。」吳希顔,受刑二次不服,〈問崔澐所傳走肖等語也。〉灇受刑二次不服,〈問德純、連中去處。〉涵、尹傅、生員趙昱、商山守繼保等皆不服。學生洪順福供云:「去己卯年十一月,繫獄得放,自獄門徒跣,省父于鎭川本家,至今年正月,往南原家時,歷尋崔澐于懷德,乃於澐妻奴家,留數日,李信亦到矣。問信云:『吾聞汝從金湜往善山,湜之亡命,然耶?』信答曰:『吾從京來。雖聞湜亡命,未知果然否也。』吾語信云:『亡命人去處,不知可也,故吾不固問矣。但爲士者,一時之事,摠是謬悠,千萬代之下,無愧公論,以要全節可也。』信答曰:『後世公論,信可畏也。』惟此問答外,更無他語。」
4月27日
○甲申,傳曰:「義禁府都事柳用儉,爲捕金湜,承命而往,旣不獲湜,只捕河珽,則亦當堅囚近邑,使不得逃脫,而致此逃躱。其罷用儉職,下義禁府推問。靈山縣監成希文,亦以河珽,爲隣邑守令,敢私庇護,不堅囚於獄,而乃囚之漆原衙內房中,竟使逃脫,亦當罷職拿鞫。頃者亡命者,〈指金凈、奇遵。〉令其道觀察使推問,而觀察使稽緩因循,專不用意推問以啓,全羅道觀察使,亦當推考。金凈、奇遵,前日亡命事狀明白,拿來推問何如?其遣史官,問于三公。」領議政金詮議啓曰:「朴連中、金德純,本是無賴之徒,河珽以朝官亦逃,豈如是之事乎?且其初拿珽之意,欲問湜在處矣。若不知湜去處,則對以不知,若知之,當以實白曰:『舊知之人,不敢捕告,而接待云爾』,則朝廷亦當斟酌其罪矣。前日亡命人推考事,其道監司,稽緩推啓,臣等亦言其不可矣。但欲立紀綱,先自卒迫,則又傷於治體矣。今之亡命者,若得捕捉,則痛治可也,金凈、奇遵之事,則已令其道監司推考矣,今復拿致,恐未可也。」左議政南袞議云:「豈料河珽復亡命也?此朝廷之恥也。於此益知朝綱之解弛也。然紀綱不可卒然振起,當以悠久待之,自然整整也。奇遵、金凈等事,以近日亡命者多,故上敎如此,至爲當矣。然令其道監司推考矣,其稽緩推啓之,故監司可問,凈等則不必拿來。臣之意如是,當自上裁,更加斟酌也。」右議政李惟淸議云:「觀察使不能自推,必使守令推問,故往復之間,稽緩如此。臣等亦言其遲緩矣。金凈、奇遵等事,上敎至當。」傳曰:「亡命人,當初豈不知拿致推問乎?但以頃時,人心疑懼莫定,而亡命者,遽使拿致,則一時被罪者,必皆駭惕,爭相逃躱,則紀綱益解,故未果耳。金凈、奇遵,其拿致義禁府。凈等拿來時,令所經各邑,出軍衛送,勿令逃躱。」〈史臣曰:「如金凈、奇遵,自分必誅,欲見其母,得守宰許可,然後乃往,固非亡命之比,而監司摘奸,出於不意,守宰如鄭熊之類,自懼被罪,反以自逃答之,織成之禍,何能辨之?以此朝廷益擾。〈熊時爲錦山郡守。〉」〉 ○世子侍講院輔德許遲、弼善兪汝霖等啓曰:「世子書筵及會講、會禮等時,臺諫入參與否,考諸《五禮儀》,未見其儀,自癸卯年,鄭昌孫論啓後,始有臺諫入參之例,今則何如?且世子,與賓客相見禮時,世子自閤門而出,翊贊佩弓矢,司禦佩環刀,迎衛於閤門之內,乃例也,但是世子所未曾見,今遽見之,得無驚動乎?亦將何如?相見禮後,卽開書筵乎?當自何日爲始?」傳曰:「臺諫入參,雖禮文所無,朝講時,兩司各一員入參可也。非徒臺諫,予意欲令吏官亦參耳。其將是意,咨諸師傅。朝進講,勿令賓客講讀,其以侍講院官員進講。且世子年幼,不可多讀,前二日所受旣讀過,而復進講新讀一張,隨宜爲規何如?書筵則會禮之翌日爲始可也。翊贊、司禦佩弓劍事,則慈善堂甚近,大內似未可也,其姑從權,列衛於南門之外。且此皆新制,遣史官問于三公。以古書考之,則世子動靜語默,皆書諸史。予意以爲史官入參可也。」金詮回啓曰:「侍講院不可無記事之官,書筵時,史官入侍至當,但史官有數,似不足矣。然書筵時,亦豈數數,上敎至當。」南袞議云:「書筵及會講時,臺諫、史官竝入,則左右前後,皆正人,世子雖或有怠忽之念,必斂束改容矣。雖一日如此,輔益弘多,上敎至爲美也。但史官本爲人君起居注也。如古之左、右史,記人君政事、言語也。世子書筵日記,則不可附於時政記,不可爲此別設所置之局,祖宗朝不使史官入書筵者,慮或以此而然也。」李惟淸議云:「臣亦曾經侍講院官員矣。會講則師及二師,賓與侍講院專數入參,臺諫等亦來入侍矣,書筵則賓客一人,侍講院官員上、下番,臺諫等入參而已,無史官入參之例矣。然上敎欲令史官,亦入參,此意甚美矣。自上斟酌爲之可也。」傳曰:「書筵時日記所置之處,予未及料也。且三公之議,有不同焉,明更合議以啓。明日相會禮,則別無所事,史官雖未入參,何害焉?若以史官入參爲不可,則令侍講院官員,世子所言及師傅、賓客之所言,皆可書啓也。如此則世子不敢出非僻之言,在下者不敢陳邪諛之辭矣。以此意,竝問三公焉。」
○旌烈女閔氏門。閔氏,海南縣人,生員閔仲騫女也。早喪父母,養於外舅。其四寸女兄欲嫁其夫之弟尹翔,閔氏家不許,翔遂與閔氏四寸女兄〈卽翔兄翰妻。〉陰謀,中夜突入寢房逼之,閔氏大呼拒之,翔乃出走,閔氏自傷於心,移寓其娚閔龜家。後日翔揚言吾已相奸,欲遂娶之,閔氏乃具道其所由,或以頭觸壁,痛哭不食三十餘日,自言:「女生天地間,虛蒙汚辱之言,生不如潔身而死。」遂自縊而死。
4月28日
○乙酉,御朝講。上曰:「近來朝廷紀綱掃蕩,以時任守令,乃敢亡命。彼則不足責也,朝廷紀綱如此,是可憂也。」特進官金克愊曰:「帝王刑政,以寬爲先,然朝廷紀綱,毁弛如此,在朝之臣,孰不痛心?湜則已矣,河珽率衙眷而逃,非脫身也。刑罰,世輕世重,刑亂國,用重典,古之語也。今雖不可謂亂,亦不可尋常而視也。」〈史臣曰:「克愊之言,何其誤矣?河珽之亡,雖得罪於正,然怵於酷治之毒害,求以隱身而全命,可謂矜迫矣。身居貳公之地,不能周旋善處,而反欲用重刑,可見其無意之甚也。」〉〈史臣曰:「克愊此言,特欲承上意而激之,以用重典,豈大臣鎭國家之慮乎?然河珽之亡命,亦出於慢侮朝廷,其罪重矣,此論不亦偏乎?」〉領事李惟淸曰:「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爲政不可一於寬,一於猛。臣非以嚴猛啓導,大抵刑亂國,當用重典矣。」特進官柳湄曰:「珽之逃也,武士亦所痛憤。雖金湜往投,而以平日相知,不敢捕告,則不過給糧容接,何必逃也?食君之祿,任君之職,雖鈇鉞在前,何敢如此乎?臣亦武夫也,尤有慙於珽之所爲也。珽雖與湜,有所謀議,其事若發則有死而已,何忍亡命也?雖一家之事,敎令嚴,然後家道得矣。凡事當圖之於微細之時矣。此人等,今已命捕矣,然愚臣之計,以爲遣官搜捕,不若遣重臣之重國威也。國威重,則罪人自然就獲矣。」上曰:「朝廷苟有紀綱,則雖一使价,亦可獲矣。各道監司,若盡心同力,必可捕得矣,不須遣重臣也。」知事洪景舟曰:「此獄事,臣未知其詳,大槪聞之,則欲謀害二三臣,而臣亦預於其間,臣不宜有所言矣。然湜固無狀矣。當初自上待遇如此,而又置師表之任,國恩大矣,而今者乃敢亡命,無狀極矣。且年少儒生、市井無賴之人,皆妄議以爲,國家罪之不當矣。湜之亡命,於士君子之道何害焉,其亡命,不獨爲其身之累,如河珽之逃,湜實導之也。國之紀綱隳毁,士之氣習亦誤,豈不痛心乎?近者奉命捕捉者,亦皆緩慢,如柳用儉、成希文等,致此罪人逃脫,或率妾而出,〈指河珽〉或乘馬而行,〈指金湜〉此非秘密也。自上有命,而士大夫皆亡命,有愧於後世者也。」上默然。
○領議政金詮、左議政南袞、右議政李惟淸等會議。金詮議云:「史官入參書筵,臣意甚以爲當,今更思之,則非舊例也。且侍講院官員,亦有職兼春秋者矣。不必更令史官入參。」南袞議曰:「侍講院,亦有兼春秋官員,此當自記事,而其草終歸於春秋館矣。不須更令史官入參。」李惟淸議云:「臣之意,與領相之意同矣。」三公又啓曰:「令侍講院官員書兩件,一件則入啓,一件則書謄錄可也。不可每日如是,但以書筵講論時事,書啓可也。」
○傳曰:「洪伯慶妻河氏身死。此乃昭惠王后親孫也。其給棺槨。且尹珣妻、朴崇質妻、洪伯慶妻,竝依南川君妻例,爵牒還給,且勿黜門外。」〈河氏等,前日皆以爲廢主所私,奪爵牒者也。〉〈史臣曰:「鄭氏等於燕山朝,出入宮禁,頗有醜聲,鄭氏爲甚,臺諫追論其罪,削爵黜外。至是崝妻上言訴冤,或有謂黯黮難明之論,故有是命。〈崝,南川君也〉」〉 ○鵲同〈嵩善正奴也。〉招云:「十六日曉,有門外馬蹄聲,從窓隙窺之,有人牽馬而至,德純自內而出,乘馬而去。形迹雖綢繆,只疑其歸門外家而已。」於是義禁府據此招,憑問嵩善正,則云:「德純果來矣,今不知何去也。」上曰:「石乙山:『云十六日搜捕時,德純、連中,一時出歸。』石乙山亦可推問。」
○洪順福受刑一次,不服,〈以萬代之下,洗恥之事,可得爲之言。〉權經受刑四次,不服,〈問前事。〉尹光溢受刑二次,不服。〈問延秋門外擁衛權經,汝雖死,吾輩豈盡死之言。〉藂更推供云:「今月初十日,來自竹山,到家問德純妻曰:『汝夫消息,至今未聞乎?』答曰:『吾夫來在門外母家,已五六日矣。吾使人,通欲見之意,德純報云:「吾不可輕易出入,家內亦有幹事,未得往見。」』」南鳳年受刑一次,不服。〈問招尹光溢事。〉 ○日有暈。
4月29日
○丙戌,御朝講。大司諫徐祉、執義蔡忱曰:「當初金湜移配時,所以亡命者,恐被重罪而然也,其後知朝廷之意,則當自出現,君父罪之,則罪雖至重,分當安受,忍爲亡命,又謀如此之事?如河珽者,其父見幽,而安心逃脫,不忠、不孝,亦可知也。且湜之母及妻,今可拘留,今雖拘留。彼必不出,然拘留則愚夫、愚婦,不知湜不忠、不孝之甚也。且河珽之父,竝可拿來,囚諸詔獄。」上曰:「初湜減死安置,而畏被重罪,乃敢亡命,後當知朝廷之意,又不自見,非徒不自見,乃生逆謀,其罪彌甚矣。然其母則不可以子之故而拘留,其妻則可拘留也。」徐祉曰:「其母,姑圍置,使人人皆知湜罪,在不忠、不孝可也。」〈史臣曰:「甚矣,祉之凶也!湜雖有罪,其母與妻,有何罪哉,而必欲竝逮之?甚矣,祉之兇也!」〉上曰:「大臣之意何如?」領事南袞曰:「徐祉所啓之意當矣。然今之處置,必得其當,然後人心服矣。國家當初減罪,恩甚厚矣,而彼無改悛之心,反生邪謀,其惡甚矣。但未捕湜,尙不憑推事狀,然今告者李信,乃湜之腹心,其所言必不虛誣也。且雖有怨上之言,然其所爲,不至於逆謀,則果如上敎,其母則不可圍置矣。」上曰:「謀害大臣,而又有起兵之語,不可謂不有逆謀也,其妻當拘留也。」徐祉曰:「旣囚河珽之父。金湜之母,安得獨安乎?」特進官韓亨允曰:「自古叛亂之人,以除君側之惡爲名。今湜厥終之計,不可知也。」袞曰:「此在朝之臣,所共恥也。卽位之後,朝士不被罪,而無一毫負士之事。湜乃一見竄謫,而便懷如此邪惡之心,河珽容匿罪人,而肯命逃脫,至爲過甚。國家雖以非道殺之,爲臣子者,猶守分伏死而已,況其有罪者乎?』如此之習,不可以刑政改之。此臣等之所共羞也。」亨允曰:「臣在廢朝時,謫在珍島。雖自知無罪,而罔有逃竄之計。大抵人君之刑政,得中可也,生死賞罰,不可不分明也。此人等當初被罪之時,不嚴處置,故未至配所,皆謂將被上恩,而年少趨付者,亦皆以爲未久,而必蒙上恩也。是見國家刑政解弛而然也。古云:『四罪而天下咸服。』如此有罪之人,不可不嚴治也。」忱曰:「湜之所爲,不可不謂逆謀也。欲害大臣,而又有起兵之志,其意何在?」亨允曰:「秦檜殺岳飛,岳飛知秦檜矯制之謀,而不避而死。今湜之悖逆,益可知也。」忱曰:「湜之妻子,當拘留;河珽之父,固宜拿致。」袞曰:「彼雖負朝廷,朝廷不可過論其罪。河珽所犯,時未明白,拘留厥父,恐未可也。」忱曰:「爲遣義禁府郞官,而珽亡命,豈啻容隱罪人之罪哉?」特進官安潤德曰:「河珽之逃,必有深意焉。」侍講官任樞曰:「此人等亡命,孰不痛心?宜速措置,盡力搜捕,然事貴適可。以子之故,而延及父母,恐不可也。」上曰:「近來年少儒生,以國家罪湜爲非,故懷疑而莫知是非,其後湜亡命,則雖愚人,亦可知其罪也,而今之見囚者,〈謂洪順福等人也。〉其是非之心,類皆不定,故如此。何以則定其是非也?」袞曰:「年少儒生之服湜深矣。湜雖欲爲悖逆之事,必惟命從之也。」上曰:「今則當以定人心、是非,爲先務矣。」亨允曰:「河珽之父,不可放也。」〈珽之亡命慶尙道,囚其父督現。〉祉曰:「罪人當以其罪罪之,不可過重,然如此之事,則各別嚴重可也。」潤德曰:「湜之在朝廷之時,多聚無賴之徒,如庶孽市井之子,皆許待之。是必有計而然也。」袞曰:「湜之所許往來者,皆妾庶之徒。今之囚人,如權經之類,雖死於杖下,不能取服。」亨允曰:「當時爵賞,湜擅啓而進退,故謀進者爭附之。」袞曰:「廢朝時,以無罪士大夫,竄謫者多,故外方守令等,皆憐恤焉,多資遺糧粒。此習成風,迄今不衰,雖被國之重罪者,人皆以私庇爲務。在官者,皆當以奉承國家之意爲先,豈可市恩於罪人,而不顧國家哉?人心之不分是非,豈有甚於此時者也?」祉曰:「全羅道觀察使尹世豪,於金凈等推考事,行移已屢,而推報益緩。可推之。」上曰:「觀察使若盡力爲之,雖金湜等,豈迄于今不得捕獲?尹世豪當罷職而推考矣。」權鈞、安潤德、韓亨允、徐祉等皆曰:「如此則八道皆懼,而無緩慢之事矣。」袞曰:「世豪遲晩推啓事,臣等亦議,而欲啓之矣,然恐有中間,不及爲之事也。彼豈專不致力也?二品宰相,不當遽罷矣。且奇遵配所則甚遠,咸鏡監司,又異於此矣。」上曰:「尹世豪罪當罷矣。」祉曰:「事甚大矣,可示懲戒之道也。且李信招辭云:金胤宗勸朴世熹亡命,世熹曰:『余若逃亡,上必驚動。』世熹何敢遽發此言?恐有夙約而言也。今在平安道絶域,誠恐投諸野人而爲亂。請移置近地。」上曰:「朴世熹果勇健有武才,故其心以爲我若亡命,人心必驚動也。不必移配矣。」忱曰:「時未辭連,待金湜之來,有言及之事,然後方可處置矣。」
○命罷世豪職。傳曰:「金湜、河珽妻子,不可先定其罪。姑令拘留,待湜與珽現出可也。珽之父,勿囚于本官,囚于隣邑可也。李允儉,在於寧海,卽當堅囚,雖往他,此亦令所在官堅囚,拿來時,勿致虛疎。」
○傳曰:「金湜等亡命,非雜犯死罪例,其逆謀已著,故必發死心,不無投入群盜,以拒官軍之理。下去宣傳官,當發軍捕之,其不用命者,宜以軍法論之。然武人直情而用法,恐有失當之患。其以此下書論之。金湜、河珽、朴連中、金德純等,避外方搜捕,必來京師矣,其令漢城府,諭于五部,各其部內,五家作一統,皆籍之於漢城府,令五日一度進告有無事。其以此意語漢城府堂上。」
○御晝講。
○義禁府書吏崔貴榮,捉得崔澐家奴以告,命囚,又敎曰:「如不告其主所在,卽加刑訊。」刑問一次,不服。
○吳希顔招云:〈受刑三次,不服。〉「李信初到吾家,語金湜曰:『沈貞以匿名書,投之闕內,而深懷憂懼之心,適洪景舟,以御書來示,貞動身大喜曰:「聖上果先知之矣。宜急往南袞家共議。」景舟不許而去。其後沈貞,使其奴長立景舟之家,偵其出入。一日其奴來報云:「景舟往南袞家。」貞卽馳往會議。』湜聞之憤疾曰:『貞嘗有所失,我使人言之,貞折簡謝之,簡辭精到,我嘗珍重。此人不意至此也。』因痛疾無已,語李信曰:『汝可作刺客,沈貞之家在門外,昏夜間,伺其出入,刺殺何難?吾子德純甚壯健,亦可辦此事。』信答曰:『何必昏夜?當於白晝刺殺,而吾亦因自殺矣。』湜曰:『如此,豈不難乎?』信曰:『何難焉?』希顔亦不知事出于天意,意謂中間所構害,故語信云:『依湜指揮可也。』當初開說時,吾適他往,故崔澐所傳與否,未及參聽。且湜嘗云:『我欲投入靈光群盜中,只愧後世名耳。此盜連結六七邑,徒黨甚熾,內而錄事、書吏,外而色吏、卒隷,皆其耳目,朝廷及守令一動、一靜,莫不先知。且其爲盜,不但刦掠,窮乏者賑之,衣冠者禮之,妄行刦殺,雖其黨與,必戮不貸。嘗有以其蹤跡告官者,屠滅數百家。由是人皆畏威慕義,不敢違貳。此豈剽竊之徒歟?其志將大有爲,必待時而動者也。我有舊識靈光居儒士,與賊魁甚熟,我因此人,投入不難也。』且金德純,尋其父來吾家時,崔澐資送奴馬矣。」忠義衛朴仁誠供云:「去己卯年十一月,金湜分配善山時,李信自湜配所,到湜京家,探問安否而還。吾書消息一道及政目一張,付信傳于湜,而適妻四寸沈澧,偕信而去,故還奪以付澧,別無他語。今月初生間,李信忽來訪我,問其所從來,信答曰:『從金湜而行,欲往寓高陽讀書。』因索糧,吾辭以匱乏,他無問答矣。」李中供云:「金湜云:『吾等見逐,必非上意,中間沈貞等二三人所構而至此。同時被竄者,皆無智計,不足與議,每思登時傳檄,謀除壅蔽之奸,則上心庶悟矣。李長吉有材幹,可共起事,李長坤,亦必不拒,如此頭頭處,及邊將等處,曉以奸臣構亂,協力剪除,則誰敢不從?且白丁輩若誘之曰:「汝能從我,當有厚賞」,亦豈不從?如此則起兵何難焉?』中問曰:『除去大臣,則上必震怒如何?』湜曰:『行事後,啓于上曰:「近來嚮用吾輩,言聽計從,治效漸進,不意爲小人陷害,迫於事勢,遂至於此。」上必悟矣。』」吳希顔供云:「湜謂:『上之待我輩,極其優厚,意謂君臣之間,保無疑間,豈料半夜,酷降罪罰,拘留困辱,至此極耶?此必中間所爲。』憤嘆不已,常懷除去之志。欲與靈光群盜起事。」
○金星與火星同度。
4月30日
○丁亥,御朝講。
○吏曹判書沈貞啓曰:「臣有病,近日獄事,未能參鞫,而罪人之辭,亦多干於臣。金湜所以憎臣者,以前日與趙光祖,俱爲金公著、朴耕所辭連,其後嫌臣,不與相從。今觀其招云,以臣爲通簡于湜,反覆思之,無通簡之事矣。且其嫌臣,非如南袞、洪景舟之類,別有私嫌於臣,臣若參聽,則恐人謂臣挾私而濫訊。」上許之。〈史臣曰:「吁!貞之避嫌,乃所以益治金湜之術也,其計巧矣。」〉 ○上御思政殿,鞫囚人。上顧謂大臣曰:「湜等謀議之所關甚大,往來推問,似不可,故今日親問耳。其所謀爲,當窮問。全羅道大黨〈湜所云,靈光群盜也。〉措置捕捉何如?」大司諫徐祉曰:「臣病在靈光近境,實知此賊之事不實也。若草竊之徒,則有之矣,退計三四年間,有白日刳人之腹者,今則已盡捕無餘矣。」都承旨尹希仁曰:「鄭士龍言:『與湜同爲臺官時,湜云:「全羅道有大盜焉,其徒或在京爲書吏,以通京奇。」此非常賊也。』」上曰:「已前則果有之矣。」左議政南袞曰:「假令有盜群聚,其道觀察使,當啓達搜捕矣,朝廷不須各別措置爲之。但金安國爲監司下去時云:『有盜二三百作黨,欲賊則相聚,常時則各散。』此言亦未的實矣,果如徐祉所啓也。」祉曰:「黃琛爲節度使時,朝廷使捕賊黨,亦是草竊也,宋欽爲礪山郡守時,爲差使員捕之者,亦皆草竊之徒也。彼徒之有無,臣實知之,然李信招辭,分明言其賊魁,爲某某,則疑有荒唐之黨也。」同知義禁府事李荇曰:「金湜前爲掌令時,臺中之議,有欲捕全羅道賊黨者,湜以其勢難而止之。正與士龍所聞相合矣。」先訊李中,中曰:「金湜云:『初被罪之時,猶未知中間所爲,及各分配出去時,自上更召而敎曰:「汝輩所爲,極多過激,姑可失也。」始知不出於上也。余之落後在水原者,欲除二三人計也。同時被竄者,常時皆詆吾以迂闊,故不得與言耳。』」上曰:「湜謂李長吉,可共大事,長吉亦預謀耶?」中曰:「長吉則時未及知耳。湜但云:『如長吉有材幹人處,以匿名書投之,以惑其心曰:「善流方務國事,而奸臣等壅蔽聰明,一朝盡逐,願與同心,以除此輩」,則其孰不從?且右道節度使及李長坤輩,必皆從也。』」〈時右道節度使金克成也。〉上曰:「起兵而擅殺大臣,則其罪大矣。厥後所爲何事耶?」中曰:「臣亦以其意問之,湜曰:『除沈貞等數人,而上若問之,則當對曰:「民將蒙澤,士將正習,而奸臣數人等,乃敢斥逐士類,故迫於事勢敢爲此事」,則上豈不悟耶?吾爲掌令時聞之,茂長賊黨中,有儒生、錄事焉。此賊奪人之物,而不給則殺之,嘗過蟾津,刳人之腹,謂行路人曰:「汝等勿怖。此人謂我輩爲賊,故殺之。」此豈尋常之盜也?吾若投此黨中,誘之曰:「今也奸臣壅蔽,盡逐名士,汝輩若從我起兵,則可除此輩。然則汝等安享富貴,必肯從之也。但不卽投者,只愧後世名耳。』」上曰:「湜之言如此,而中之對如何?」中對曰:「臣問湜曰:『京中年少儒輩,皆以子之亡命爲羞,余亦羞子以宰相之人亡命也。若圖如此事,則上必震怒奈何?大抵君臣之義,亦不可如此,不如入山而已。』」上曰:「李信招辭云:『中語湜曰:「吾妹夫金億齊,以手可鑿壁。」』何由發此言耶?」中對曰:「湜問臣曰:『汝妹夫力强者耶?』臣答曰:『年雖少,力則果强也。』湜曰:『吾第二子德純壯健,着油靴牽馬,能走一息程,而不困也。』臣答曰:『君子、小人之道,一進一退,有消長之理矣,子何發言如是耶?』湜曰:『汝則年少矣。當與河珽議之。』令我傳語于珽曰:『遣人于金大有處,而不肯許接,故未能往焉,當往爾所。』」三公請刑訊李中,上曰:「然。」及杖下九度,中呼曰:「請解縳止杖,則當以實白焉。」卽令解縳而問之,中曰:「湜常言欲剪除之意,臣曰:『吾亦豈不從?但其節次,何以爲之?』湜曰:『與河珽謀議,先作匿名書投之,以疑人心,傳檄於在朝宰相,如高荊山、李長坤、柳聃年、朴英及右道節度使金克成等,以驚動其心,然後率慶尙道白丁,全羅道群盜而起,期以一時,傳檄于頭頭宰相,使爲內應,則誰敢不從?且先聲曰:「兵自全羅來矣」,而檄書不書名,虛稱某姓某人起兵,則豈不易乎?如汝者豈可與共事?但爲後援而已。我更得志盤據,則於汝亦好矣。』臣曰:『能使一人,可遍諭乎?』湜曰:『德純可任之。於京中宰相處,則當先以匿名書投之。』臣答曰:『若除壅蔽之奸,則於儒者,亦豈不利乎?』」於是三公請問吳希顔。希顔供云:「金湜云:『此非天意而出,必是二三大臣所爲。吾欲投入全羅道群盜中,以圖復讎之計,刺殺中間雍蔽之人,則吾輩必復見用矣。』臣答曰:『如此則好矣。』」上曰:「其所與共議者誰耶?」希顔曰:「湜云:『獨河珽可與爲也。』」上曰:「李中旣服矣。希顔還付詔獄刑推。」南袞曰:「希顔年老,而氣甚困,已多受杖,當徐徐推問。」希顔供云:「金湜到吾家,謀欲剪除二三大臣,臣亦不知事之出於上意,亦勸其起事。」上曰:「希顔初招曰:『賊黨中姓趙儒者,爲魁首。』其名知否,其問之。」希顔曰:臣家與靈光隔遠,不能知其名也。「上曰:」罪人,皆可下獄。「
○以權鈞爲禮曹判書,金楊震爲全羅道觀察使。
○吳希顔供云:「金湜初向配所時,到臣家留三日,語臣云:『沈貞以都摠管入直,夜半開神武門召南袞、洪景舟以入,請囚吾輩于獄,有言三公不可不知,仍啓召鄭光弼、李長坤、金詮。事將不測,賴光弼、長坤等申救,得保性命。沈貞等必盡除我輩,將有異心』云,而遲疑留連之際,適其子德純,自黃澗而來,語湜請宜速往配所,湜聞卽往善山。及移配時亡命,復來臣家云:『河珽勇者,可與共事,但,今必失職,吾無所賴奈何?且朝廷將移置我輩于絶島,必將盡殺。』因言報復之計,遣德純、李信等于京中,行刺客之事,若不成,則往投全羅群盜中,觀變擧事,臣答云:『刺客事,從汝言爲之,亦可也。』」
○日暈。
五月
5月1日
○戊子朔,御晝講。
○傳曰:「近日遣宣傳官,捕捉罪人,下書諸道觀察使,只有京畿觀察使,以捕搜方略來啓,而他道則不然。今速下書,令各道觀察使,馳啓方略。且近日觀察使、守令,不謹奉命,多致虛疎。今後若有如此者,當痛治不貸。其以此意,具于下書內可也。全羅道觀察使尹世豪,今已罷職,必速上來,新監司不可不速遣。罪人搜捕節目,其幷諭之。」又傳曰:「各道守令,不謹捕捉罪人者,可輒囚禁而啓。以此竝諭諸道觀察使。」
5月2日
○己丑,受常參。
○聽朝啓。
○洪順福又供曰:「君子、小人,一進一退,其勢不兩立。頃者奸臣,壅蔽天聰,盡逐君子,故余嘗謂萬一湜輩,復進王庭則宗主賴以安,故曰:『萬世之下,雪恥之事,可得爲之。』」
○太白晝見。
5月3日
○庚寅,御朝講。
○傳曰:「文臣則雖非臺諫、侍從,而時或殿講,故可知可用之材矣,武臣則只有觀射,其可用與否,固未可知。自二品,下至內禁衛、兼司僕,雖非出身,苟有武才者,咸錄爲案,朝夕目閱,或不時召對,則庶可知爲人耳。」
○御晝講。上曰:「閭延、茂昌居野人,朝廷方議驅逐,欲俟秋成,而擧其驅逐爲易耶?」特進官尹熙平曰:「閭延,茂昌,設於世宗朝,而廢於世祖朝,今之防禦,以江界爲界,故古路盡湮。臣聞之,李克均防禦時,閭延、茂昌野人之來,亦曾不知,自主成价來居之後,始覺之矣。大抵彼人來居者,僅十八家,而今已還去。臣意以爲今忽擧師逐之,則是無名之擧。彼人之沿江而居者,亘三四息程,今我軍入攻其屯,而火其巢,則庶可驅逐,而我軍留宿亦難,彼類暫時被逐而還來,何益於逐哉?」
○日暈兩珥。
○平安道寧邊雨雪、雨雹。
5月4日
○辛卯,遣申鏛、韓效元,如京師,奏請封世子。
○以洪淑爲刑曹判書兼世子左賓客,以南孝義爲司憲府持平。
○太白晝見。
○日暈。
5月5日
○壬辰,太白晝見。
○咸鏡道甲山府隕霜雨雪,水成氷,禾苗盡枯。
5月6日
○癸巳,御慶會樓下,觀武臣射。
○以仲男屬公當否,收議于三公。〈金湜子德純,崇善正之壻,而仲男,乃其奴也。問德純所在于崇善正則曰不知,問仲男則明言德純逃避之狀。推官以奴主異辭,似不可仍爲奴主,故欲屬公仲男而無例取稟,有是議。〉金詮議:「奴主相爲容隱云者,相對面詰其是非之謂也。今者崇善正畏罪,而不敢直招,奴則乃以所見直白,今若以仲男屬公,則奴子苟厭其主者,必以虛事誣告,而求屬公矣。其弊則將不可救。」南袞議:「其主畏罪不言,而其奴則直招,此非不相容之事,雖爲奴主何妨?屬公未便。」李惟淸議:「奴以其主事告之,似不相容,故昨取稟耳。」
○太白晝見。
5月7日
○甲午,御慶會樓下,觀武臣射。
5月8日
○乙未,御慶會樓下,觀武臣射。
○全羅道觀察使金楊震啓曰:「臣女壻金胤宗在逃,臣之措置捕獲實難,請遞臣職。」不允。
○內禁衛李承孫來告曰:「臣之奴,昨以採薪事,入牛耳洞,見有着斜笠者五人,皆佩弓矢、環刀。此賊不可的知何如人也,然今方捕獲罪人之時,雖亡命者,不無如此出入,請搜捕。」
○命召李惟淸、高荊山、黃衡引見曰:「措置搜捕可也。」衡曰:「此輩以其不肖之心,豈不乘夜入京哉?請遣閔懷昌往西道,許桑往東道,西自三角山,東自牛耳洞入,盡力搜捕,毋令脫免。」
○憲府啓曰:「全羅道觀察使金楊震,其於措置捕捉事,非徒自以爲難,下人亦必不盡心,請遞其職。」諫院啓曰:「柳用儉、成希文,今已承服,宜先定罪。李芄以吏曹佐郞,未箇滿,爲弘文館修撰,請遞之;朴崇質妻,不可還授爵牒。」不允。
○賞觀射優等人。權彭年、吳世翰、李孝參、洪處誠、李夢麟、李榮幹,各加一資,彭年、孝彦,陞通政,世翰陞嘉善。
○太白晝見,日暈。
5月9日
○丙申,日暈有珥。
5月11日
○戊戌,受朝參。
○聽朝啓。
○御朝講。大司憲成雲曰:「金楊震,今爲全羅道觀察使,道內時方搜捕罪人,而楊震之壻,亦在逃。今使妻父,搜捕其壻,事體不合。請速遞之。」大司諫徐祉曰:「觀察使,一道之主也。道內人民,雖得捕捉,恐其以觀察使之壻而不告也。」上曰:「楊震女壻在逃,果可相避,然罪人非獨胤宗也,而且都事存焉。」領事南袞曰:方面大臣所任,非一二事,以此遞之,不可也。楊震之家,與臣之家接隣。聞楊震聞上敎之後,尤自惶悚。今若遣此人,則必當懼而捕捉。豈懷私意乎?今臺諫所啓,亦不可,但上敎如此,雖微官亦所不避。況觀察使大任乎?豈敢不用心搜捕乎。「上曰:」楊震則何敢用私?但慮下人隱而不告也。然不可以此遞之。「袞曰:」臣聞外方,以搜捕罪人,津路盜直者,皆以丁壯差之。今方農候,未得耕種,行旅之人,或出於街路,脅人作弊,至爲未安。今此罪人,若棄而不捕,則有傷國綱,各官守令,若同力窮搜,庶無容匿,迨未搜得,此亦非小事也。「祉曰:」臣聞河珽逃躱時,具女服着羅火〈方言蔽面之名。〉而出。「袞曰:」若隱山谷,必易見捕。「上曰:」今之在逃者,皆士大夫,此弊至大,故與大臣議而搜捉矣。如犯贓者,猶可寬赦,此人等,不可不窮搜。「上曰:全羅道觀察使久闕,楊震又避嫌,必不速往。可遞。」祉曰:「李芄,自吏曹佐郞,爲修撰三四朔間,遷移如此。請速遞之。朴崇質妻事,通國所知,不可還授其爵。」上曰:「傳播之言,在所難明,玆以還賜矣。」祉曰:「其時人譏之曰:『魯道有蕩,齊子翔翔。』此非難明之事。」袞曰:「然,不可的知也。」特進官沈貞曰:「當番軍士,入處軍營甚便,觀近日上番軍士,皆接寓私家,了無入寓軍營之意,此則以其無罰故也。臣聞近日軍士,一月受杖罪者,一千五百,不可盡罪。此當自上斟酌之,然棄而不治,則亦無所懲。軍士難於入營,以其不能具馬草備鹽醬也。國家若積置郊草,間三日計給,久陳鹽醬,亦以時給,則軍士當入寓軍營,無怨憤之心。」特進官黃衡曰:「軍士例給保率者,欲其備糧具馬匹也。近日則爲軍士者,責受其價,當番則身獨上來,以此成風。」上曰:「近日兵務解弛,故兵曹欲加紏檢,而軍卒又有怨之者。勿太嚴太弛,務令得中。」
○三公議逋欠事,詣闕,傳曰:「在逃人捕告節目,當改以良人勿論有無職,加三階,留連境內者,守令杖一百徒三年,許接者流三千里。可以此爲事目乎?」三公啓曰:「其人嘗在朝列,而一朝逮問,便卽亡命,其罪重矣。此人必不出境內,而守令不用心,至今不捕。今請更下書各道。」傳曰:「可。」
○諫院啓曰:「今以觀射陞堂上以上者,多是勸奬,吳世翰至陞嘉善。以賞格至陞二品,不可也。朴崇質妻所行,傳播已久,不可給其爵牒也。」傳曰:「二品果非如堂上也,大抵用武人,必以才也。兵曹以爲堂上武臣數少,故乃爾。皆不允。」
○以李世應爲全羅道觀察使。
5月12日
○己亥,御朝講。持平南孝義曰:「觀射而優賞,此甚美事,然嘉善,宰相也。吳世翰,以賞格陞爲宰相,恐未可也。上敎以爲武備解弛,故欲以勸懲,然不可但以武備,濫施爵命。」上曰:「今聞復設備邊司。非獨邊事也,京中軍務,亦與兵曹,同議措置可也。」特進官金錫哲曰:「前者,備邊司都提調,政丞爲之。今以韓亨允、黃衡曁臣差之,臣實非諳練,凡事欲與議政府同議。」
○傳曰:「文武皆可勸勵,而武備則備邊司堂上,於經筵略聞予敎矣。但未知成均敎育之方,何以爲耶?雖屢下敎,不見成效。其召大司成,勉以予意。」
○傳曰:「近來儒士,以經術爲本,詞章爲末,故於製述鹵莾,雖對中原使臣,誰能應答?十七日,會文臣於思政殿製述。」
○傳曰:「捕捉金湜事,已喩外方,然今方農時,不可擾民。其以此意,諭諸道,毋令民失業」
○御夕講。典經李海曰:「凡有罪者,以其罪罪之可也。天威震怒之後,尙有欺罔之事。臺諫時未論啓,如此則何以鎭服國家?」特進官洪景舟曰:「李海所啓,適中時病。今也都事,將命而去,輒皆逃走,不有國命。在廷士大夫,所共慙懼。金湜、河珽,豈入於巖穴?必有依接,監司、守令,猶以數竪子之故,騷擾一國如此,孰不寒心?」上曰:「紀綱不可使一朝卒立也。」海曰:「金湜初非欲如彼爲之者,以小人患失之心,雖殺父忍爲之,故亡命逃躱,不知其不可。爲今雖獲斬,有何光哉?」
○憲府啓吳世翰事,又啓曰:「全羅道觀察使李世應,望輕,而前任忠淸道觀察使時,多有所失,請遞。」諫院亦啓吳世翰、朴崇質妻事,上曰:「吳世翰,武人也。必以武才,可陞者,故乃爾。李世應於監司之職,似非不能堪也。但上來而赴任,必曠日矣,其可仍任。餘不允。」
○金淨在獄中上疏曰:
臣本愚穉,濫列重任,求退不得,又念寡母衰老,惟思甘分退屛,以奉菽水,而上念聖恩,回遑未遂。頃者犯罪,蒙恩竄配,母則不知其子之惡,過爲憂傷,遂生大病,乃急來報,意謂又不得一面永訣,人間地下,痛何有極?乃馳省執手相訣,遂卽馳還,路聞都事速到,劃卽馳到,遂與偕至配所。至於以臣爲亡命,則冤實深焉。夫逃命,臣子所不敢爲。臣之未逃,詳在招辭,林上佐等,畏於罪責,搆捏虛辭。夫逃者,必潛形匿迹。豈有朝日顯令守直人告邑守者乎?臣之朝出參見,非一二人,可以辨質。夫逃者,必由斜路疾馳。豈有三日徘徊於家鄕直路一息之地,以待追者之見執乎?臣遠竄絶島,幸今身就禁府,以伸招辭,天恩至重。聖明之下,豈宜使冤枉之狀,長掩莫白?謹裂幅以聞。
○下書八道觀察使曰:
罪人金湜,率其子德粹、德純亡命,朴仲連、河珽、金胤宗等,獄辭一逮,輒皆逃匿。國家綱紀解弛,可爲寒心。我國土地狹小,各邑境界,皆有程限。爲守令者,能奉下諭之意,則幽林窮谷,尙不得容,況其村巷耶?下書數旬,未聞有一人見捕。此雖守令,不加意措置,而卿亦不得不任其責。且今農務方殷,關津,道路,皆設盜直,固知弊及於民,然求捕所關,有大於此,不得不已,宜令各邑,毋煩農民,期於必得。
5月13日
○庚子,日暈,內赤外白,兩珥。
5月14日
○辛丑,弼善兪汝霖啓曰:望日當會講,世子坐于交倚,例也,世子時未冠禮,若何?「傳曰:」未冠,不可坐交倚也。「
○下金淨初推單子曰:「所以推問淨者,以鄭熊之招,以淨爲逃去也,今觀淨上疏,言其母疾革,故告邑倅而歸,則不可直以威力,推鞫定罪也。但罪人不可擅離配所。雖往覲,其罪在焉。鄭熊不可不捉來以面質也。〈鄭熊,錦山倅也。〉 ○禮曹啓曰:世子年幼,故近者凡事,或從簡禮而爲之。今者不可一從禮儀,會講亦從權,世子坐于平床,師傅亦坐平床似便。「上曰:然。」
5月15日
○壬寅,受朝賀。
○御思政殿,試講生員李珍等所讀書。進士尹鳴殷、進士李甲等,皆不通曉。左議政南袞曰:「今之儒者,自謂探理,開卷默視,不屑口讀之學,務高議論,不事實學,故如此。」〈史臣曰:「此言非獨指此儒也,近者士習之不美,有所從來矣。爲儒者,徒務外飾,其腹則空洞,爭揚人過,己惡則輒掩,自以爲能盡《小學》之道,而不復眷眷乎經傳之間,故一世之士風皆然。噫!可嘆哉!」〉上曰:「師長得人,而勸勉有道焉,則下人豈不從所導哉?」袞曰:「金世弼可委師表之任。黃海道觀察使之任雖重,而易得其人矣,至於作成敎育之任,則苟非經術、文學兼備者,莫宜居也。近來學校之事,不可與平時同,當百倍加勉。世弼足以當之。」上曰:「監司固重,而學校尤重。其以世弼遞爲成均館同知可也。文武之事,俱不可廢。近者兵務解弛,兵曹其勉之。」兵曹判書高荊山曰:「近於習陣見之,軍士二千餘名,而騎兵皆瘦弱不實。臣聞之,旅帥輩約曰:『若入寓軍營者罰,若以肥健馬點考者罰』云。是欲多其類,使本曹不能盡罪之也。人心荒唐,莫甚於此時。臣已於其中,擇其尤甚者,移文刑曹罪之。」上曰:「近來年凶,軍士之養飼其馬,果難矣。姑令軍士,但立騎馬,以待年豐何如?」袞曰:「軍士皆以安逸爲心,其弊有所從來矣。脫有緩急,將何爲用?軍士騎卜馬,亦不可不具。」荊山曰:「旅帥及隊正之逃亡者,全家徙邊可也。不然何以懲耶?」領議政金詮曰:「袞言是也。且金淨事干等捉來,甚未便。農時被拿者,非一二人,不如直問金淨而已。」上曰:「淨之言,與彼輩異矣。鄭熊許其歸覲,淨以罪人擅離配所,其罪重矣。初欲令所言歸一,故令捉來耳。」袞曰:「金淨覲母之路,與今見執之地不同,其逃必矣。獄辭蔓延,人多被繫,不可加數捉來也。今若加刑金淨,則必直招也。」〈史臣曰:「袞欲致淨死地,於此可見矣。」〉詮曰:「淨亦曾列六卿者,豈敢虛言?且鄭熊亦豈欲使逃去?」上曰:「若不推熊,則當刑問金淨,然後得其情矣。」高茢山曰:「咸鏡道居山察訪,以武臣差送者,防禦緊也。近以文臣差送,民弊之減,不可知也。請依前受敎,以武臣差送。」上曰:「問于吏曹判書。」沈貞曰:「六曹正、佐郞,且不得充差,不得已以僉正、副正差送。雖欲擇送,反不如武臣者多。文臣之爲察訪者,其心解弛,不能自勉,豈有益哉?不如武臣之用意者。」上曰:「名爲文臣,而實無用者,果不如武臣之用意。」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李孝參,人物不合於堂上,請降資。朴崇質妻,不可還授爵牒。司評李峋、金翊,不合於聽訟之官,請速遞之。柳用儉,不謹奉命,罪過成希文。當輕重之,以適於其罪可也。」皆不允。〈河珽坐匿金湜,義禁府都事柳用儉與靈山縣監成希文,往漆原,鎖珽項,因與同飮,詐珽治行裝,付希文,使拘守,珽因而亡命。〉 ○以李世貞爲全羅道觀察使,姜澂爲黃海道觀察使。
5月16日
○癸卯,御朝講。領事李惟淸曰:「臣前爲刑曹判書時,一日三入經筵,則不坐於本司,訟者怨望,簿書輒積。請治訟之官,勿令入侍經筵。」上曰:「互相入侍。」〈謂判書入,則參判不入;左、右尹入,則判尹不入也。〉 ○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吳世翰、朴崇質妻等事,又啓曰:「李峋、金翊,着棊於上直房。決訟之官,豈宜廢事,而爲此戲乎?司中方推考矣。李明弼爲左通禮,本無物望,爲判事,亦未久。請遞之。李孝參,以賞爲堂上未便;黃海道觀察使姜澂,不合於方面之職;奉常寺主簿姜演,人物庸瑣。請皆遞之。且別試試之於鄕,〈別試,本無鄕擧。〉祖宗朝所未嘗爲者。不得已,大會京師而爲之,若外方則恐有虛疎也。請勿爲鄕試。」皆不從。
○全羅道觀察使李世貞,以有老母辭,不許。〈世貞年過七十,喪母,親舊擧禮勸肉,世貞曰:「雖食,不可活。」遂死服中。〉 ○日暈。
5月17日
○甲辰,御思政殿,庭試文臣。試以七言排律三篇各十韻。〈一閔雨,一登瀛洲,一《豳風》。〉司錄趙仁奎居首,命加資,其次賞賜有差。〈史臣曰:「仁奎,博覽群書,文辭富贍,然稟性躁急,後爲觀察使,暴戾失刑,人以謂所讀何物?」〉
5月18日
○乙巳,臺諫啓前事,命遞李明弼,餘皆不允。
○義禁府推鞫寧海府使李允儉以啓曰:「允儉謂人曰:『朝廷有何變故,一時名士,被罪至此乎?』因而傷嘆。請奪告身三等。」依允。
○江原道蔚珍縣雨雹。
○慶尙道醴泉、盈德、龍宮雨雹,禾穀多損傷;尙州、山陰、南海雨雹;榮川雨雹大風,禾穀偃,大木拔。
○對馬島主宗盛順遣人,來獻土宜。
5月19日
○丙午,御朝講。知事李荇曰:「鄕試事,聖命已下,故難其改,然其規矩,不可使京外異也。別試規矩,京則依會試爲之,二品宰相爲試官,而臺諫又入參,外方則不然,故臺諫難之。鄕試不須爲之。」不允。
○傳曰:「禁府囚人多滯,甚爲未安。已服招者,速照律定罪。」
○遣承旨趙玉崑,將宣醞,往賜成均館師生,試儒生以興王賞諫臣頌,使科次以進,進士金憲胤居首。
○臺諫啓朴崇質妻、姜澂及別試、鄕試等事,上曰:「姜澂可遞。餘不允。」
○黃海道白川、兔山等邑雨雹。
○江原道伊川、平康等邑雨雹。
5月20日
○丁未,親閱于慕華館。
○犯罪人崔澐自現。
○宣傳官李光榮,自平安道馳狀以啓,捕獲金德粹事也。
○忠淸道延豐縣霜降。
5月21日
○戊申,兵曹判書高荊山以老病辭,不許。
○左議政南袞病急,遣內醫問疾。
○承旨尹殷弼啓曰:「金德粹削髮爲僧,金湜亦無乃爲僧乎?密諭八道,約同日搜捕,何如?」上曰:「不已騷擾乎?」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全羅道都事金光復罪人搜捕事,專不用心。請罷職推考。」上曰:「金光復不用心於大事,果可罷職。餘皆不允。」
○以洪彦弼爲黃海道觀察使,金瑚爲兵曹參議,孔瑞麟爲兵曹參知。
○配前注書尹衢于靈巖。卜相議啓時,脫漏不啓,至於物論傳播,自以爲若於日記冊中,書議啓之辭,則與備忘記之辭不同,若書之備忘記中,則與議啓之辭不同,故兩不書記,使無後考。禁府請杖一百流二千五百里,上減等治罪。
5月22日
○己酉,觀武臣射于慶會樓下。
○宣傳官柳營元捕得河珽,先以狀啓。
○使李信,見所謂德粹者,信曰:「德粹吾知之久矣,此則非吾所知者。」此乃楊州水鐵匠之子金世忠,削髮爲僧,其名義惠者也,見執於宣傳官,不勝刑杖,誣服曰金德粹,其實非也。詰世忠,答曰:「吾入香山,有一年少帶一奴留住,自言金德粹。德粹今在毗盧峯下。」問其容貌,則正與事目中形標似焉。上遣宣傳官李夢麟,往捕。
○臺諫啓前事,不允。
○慶尙道觀察使金克成馳啓曰:「金湜於居昌山中結項而死。其婢夫亐音山來告,卽令人視之,不知的是金湜與否,已令善山安置時主人往視之。」傳曰:「宣傳官知其面貌者,卽往檢驗,還來時,拿亐音山,來。」仍遣宣傳官李榮幹往視。
○日暈,有一珥。
5月23日
○庚戌,日暈。
○江原道春川雨雹。
5月24日
○辛亥,傳曰:「金之屍,已令宣傳官檢視,然已腐爛,則亦何能的知爲湜也?今湜妻在獄,試問其夫之身,有可標誌處乎?其詳問之,〈如黑子之類〉俾不爲奸謀所陷。」
○日暈。
○江原道平康縣雨雹;洪川縣雨雹,大如彈丸,或如鳥卵。
○京畿麻田、永平等邑雨雹。
5月25日
○壬子,御朝講。獻納韓胤昌曰:「李昌年爲奉常寺副正。此非無事之任,若非其人,下豈從令?且金瑚雖於武班可人,而於政曹不合,請遞之。」不允。
○御夕講。
○奇遵在獄中,裂幅上疏曰:
臣性輕妄,罪戾深重,然微有所抱,不得盡達,亦豈聖世之美事?初被罪,偏母在茂長,聞臣遷謫,日夜號泣,疾病相攻,難保喘息,雖欲往見,無由得遂。及移配穩城,死生存亡,亦難相通,欲一見面目,相與永訣,事迫倉卒,輕妄出去,更思之,雖得見母,不惟尤驚,亦恐後事之難,還來配所。在逃之罪,似難自明,然日非再閱,情非有他。君父之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安往避之?臣當甘受厥罪,然方孝以理國,下察微情,則亦庶幾生成之一德。
上曰:「遵罪與金淨同,待淨承服,一時照律可也。」
○忠淸道公州雨雹。
○全羅道淳昌郡雨雹。
5月26日
○癸丑,御朝講。臺諫仍啓前事。上曰:「鄕試事,果無古例,但前年,外方儒生來集京師,今年且歉,故欲於各道試取,以便於事。今左右大臣之意何如?但若親行釋奠,則外方之儒,自然來矣,以其有弊,而又恐號令不一,故留難耳。」領事李惟淸曰:「臣聞『孫舜孝,亦於壬申年間,擧於別試鄕試,遂登第。』爲鄕試有妨於事,臣未之知也。」上曰:「親祭則外方之士,不得不上來。」執義蔡忱曰:「欲救科擧之弊,則其於京師,大擧爲當。」知事洪景舟曰:「別試鄕試與式年同矣,然式年則有三場之選,別試則不然。一日之間,烏得無虛疎之弊?臺諫所啓,有意而然也。」上不允。忱曰:「臣屢入書筵,伏見世子天資岐嶷,而講讀不差,然春秋甚少,而逐日書筵,臣甚未安。時則血氣未盛,凡禮文,姑待春秋之盛,而盡行之何如?」惟淸曰:「臣意如是耳。」上曰:「侍講院,初以三時書筵取稟,乃約爲一度耳。雖例爲逐日爲之,若有故,則不須爲之。」特進官高荊山曰:「兩界軍糧,不得不預備,以待不虞也。安州屯田之穀,陳陳腐敗。若以此分諸各官,舂正輸入,以待不時之需何如?」上曰:「軍糧常若不備,則其乃倉卒何當?與備邊司議爲。」惟淸曰:「與其輸三道〈慶尙、全羅、忠淸。〉之粟,不若輸本道之穀之爲愈也。」荊山曰:「司贍寺緜布貿穀,以補軍資,是亦一道也。且國債散在民間,不能收還者,尤可慮也。」惟淸曰:「納粟免罪,權宜之事也。」荊山曰:「自前虛竭之際,固有如此權宜之事。軍資足,然後金朱成哈,可驅逐矣。」
○傳曰:「世子年幼,今於夏熱,恐或病署也。其令間一日開書筵何如?其議于師傅。且八月親行釋奠,則別試例也,今朝臺諫論鄕試之未便。其議于三公。」領議政金詮、右議政李惟淸議曰:「臣初以爲鄕試不妨者,欲除京外之弊耳。今若親幸釋奠而卽大擧,則外方之儒,必於七月,嬴糧上來,弊亦不貲。姑待秋成,大擧於京,則雖不爲鄕試,擧子往來,庶除弊矣。」〈左議政病,故不問。〉傳曰:「依啓。別試若於八月定焉,則此時秋事未及成熟,姑待秋成視學後,改擇日大擧。」
○世子師傅議啓曰:「講讀,率以三日一次爲之,若隆寒、大暑,雖過三日無妨。」傅南袞又曰:「會講則不可廢也,世子一月一見師傅,亦已疎矣。會講,請依前爲之。」
○傳曰:「大射禮,自祖宗皆行之,至於廢朝,猶且爲之。反正之後,每欲擧行,然是盛事,有天災則輒止。今秋視學後,兼行大射禮何如?其遣史官,往問三公。」金詮、李惟淸議:「秋成未可知,八月則豐歉決矣,豐穰則可爲也。」南袞議:「大射澤宮,三代之盛事,後世則必時和歲豐,乃可爲也。今歲之豐歉,不可期也,若待秋成爲之,則萬民悅樂,豈不美哉?」上曰:「然。」
○京畿抱川雨雹震木;全羅道井邑、珍原、高敞、務安,平安道三登雨雹。
5月27日
○甲寅,御朝講。臺諫啓前事,不允。
○披金湜行裝中,有疏曰:
亡命臣湜,謹拜手稽首,吐露微臣寸忱。臣旣負殿下爲亡命,極知欲露情悃,徒爲喋喋,但臣之亡命,亦非徒然,則不忍不略吐謬見,使殿下長慮也。臣雖無狀,非不知偸生之可恥、守節之可尙,必是冒恥而爲之者,見凶賊之將危宗社,欲效區區之忠於殿下。臣當初被罪時,詳聞起禍之由。沈貞不爲淸議所容,積怨於胸,因光祖知遇聖上,學者同趨,小民稱美,乃以不經讖文,遂構士林之禍,收取無恥之輩,充諸朝廷。然則非殿下之朝廷,乃貞之朝廷也。殿下之勢,不亦孤危哉?臣故隱忍亡命,退而竢之,奸兇危逼於君上,則挺身赴亂,以報殿下不世之遇,此臣之素志也。且臣深知殿下之疑於光祖,非本心也,罪臣等,亦非本心也,故爲此區區也。殿下幸深察微臣情素,而觀其時勢,則可以知奸兇之情迹。敢以是上達。
〈史臣曰:「金湜自縊于居昌山谷。湜聰明强記,博覽子史,尤精於性理之書。自知數奇,少無宦情,及因薦驟遷,感激遭遇,遂不顧時勢,欲盡行古道於今,災便逮身。爲此時計者,守正待死而已,匹夫之逃,其可效乎?觀臨死之謀,其情可悲,其計至謬,使妻孥朋舊,俱被其禍,平生學力安在?」〉
5月28日
○乙卯,吏曹判書沈貞啓曰:「臣聞金湜上疏之意,專在於臣。臣之前日被駁,果是金湜爲之。湜常以臣爲積怨於心,及其敗也,亦不知事起之端,而時適臣以被論,不容朝廷,起爲吏曹判書,初政之日,以崔澐、盧㻶之輩,濫爲六品,物論以爲可去,故啓而去之,其心尤疑嫌於臣也。詮聞崔澐始聞見去之奇,方與友飮,投其盃而怒,今聞李信之言,澐曰:『近日之事,由沈貞以走肖大夫筆之讖,投于殿庭,以致禍也。』金湜之疏,亦言之。此則天鑑昭昭,臣生死無恨,然後世與一時之士,豈能盡知臣之情實也?臣若於其時,小有啓達之言,則臣固爲無狀小人,但賴聖鑑昭然,故臣嘗閤門待罪,而自慰以安。此皆緣臣以不侫,在銓衡之任,故至使辱及朝廷,曰:『以無賴充朝廷。』臣若退處,則朝廷亦不被惡名也。臣願奉母退避,以息群誚。」傳曰:「見金湜書、疏,湜之筆迹,予不知之,但其寄叔之書,似乎手筆,其疏則似非自書也。其辭雖若納忠於上,歸咎於下,然自古大奸似忠,貌則忠而內實奸也。上豈以是疑卿,卿亦何以不安乎?」貞又啓曰:「讖語事,謂臣爲之,湜疏、澐言皆然。走肖非衣之語,臣亦曾聞,而未知大夫筆之語,及此事發,然後考之,此雖讖辭,非驚動上志之語,其語本前朝之末,指裵克廉、趙浚言也。當時克廉爲丞相,趙浚爲大司憲,克廉率百官勸進我太祖,趙浚草其疏,故時有大夫筆之語。且銓曹,進退人物之地,而臣智慮淺短,雖盡心爲之,政事之際,每多所失,尤未安也。請遞臣之職。」傳曰:「大夫走肖,皆無根之言。若問崔澐,則自可知,且豈於此際遞卿乎?勿辭。」
○權經供曰:臣往柳淇家,語及趙光祖被罪事,淇云:『聞諸洪奉世,沈貞以走肖大夫筆之讖,投之闕內,致有此禍云。』又自下獄時,尹光溢語云:『汝雖死,我輩豈盡死乎?不可枉引他人。』且李信初到臣家時,語我曰:『吾與金德粹,朴連中,聽金湜指揮,欲刺殺沈貞、南袞、洪景舟等而來。』「柳淇供曰:」臣路見朴世煦,世煦曰:『光祖已賜死矣。聞闕庭有走肖之讖。』「朴世煦供曰:」臣路見柳淇,淇問光祖被罪之由,臣答以有走肖之說。「
○臺諫啓前事,不允。
○獻納韓允昌、正言兪炯啓曰:「昨日本司上直員,省記不呈于吏曹,而吏曹自書塡以啓。雖小各司,必觀其司呈省記,然後書啓,可也。若至日暮而不呈,當以闕啓,則責有所歸。今此則日亦不暮,而乃敢如此,必輕蔑本司也。其郞官請推考。本司他員,皆有故,唯臣等以司中意來啓。」
○日有暈。
5月29日
○丙辰,御晝講。
○亐音山供曰:「湜逃走時,臣與德粹、德純及連中隨行,到金山地,草庵留宿,直抵吳希顔家,仍留,移抵靈山李中家。又夜至漆原,河珽已使其奴,候于中路,迎之至衙。又至河珽父家止宿,至山陰地,聞吳希顔被拿,計窮謀匿智異山,行至巖底假寐,登山西行,有巖如广,可庇風雨,仍留十九日。湜與亐音山,常啖松葉以療飢。又從行路人,聞有金湜之嘗所訓誨者,告湜陰事,朝廷分遣宣傳官,捕搜甚嚴,臣有以告湜,湜曰:『吾不免矣,寧爲自盡。』仍下宿巖底,經二夜,向居昌地山谷間,求飮,臣卽掘地得水饋之,湜曰:『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