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丑)十二年大明正德十二年
春正月
1月1日
○丁丑朔,上率百官,行望闕禮,遂進賀于大妃殿,受賀,設進豐呈于宣政殿,餉宗宰二品以上、承政院、弘文館、臺諫及入番諸將、史官等于仁政殿庭。
○太白晝見。
○全羅道觀察使南袞狀啓:
金堤居鄕吏李堂妻同叱今、淳昌居官婢干阿之等節義及扶安居生員宋世貞、沃溝居幼學梁成允、任實居生員朴蕃、康津居前縣監高守精,孝行事跡卓異,竝宜旌門、復戶,而宋世貞四人,俱是士流,賞職勸勵,何如?
〈史臣曰:「此人等所爲之跡,今無所考。但干阿之之事,以前訓導柳文豹之妾,文豹死後,其子柳沃,以斯文名世,嘗往來其家,稱母以尊之,故雖不敢放肆,其淫行實多,鄕人之所賤惡者。而其時留鄕崔演等,率皆卑謟之人,欲要媚於柳沃,而誣飾其情,以達于朝,遂命旌閭,鄕人之有識者,欲仆其旌門。」〉南袞又狀啓:
「興德縣吏陳侃之父季山,得淋疾危篤,侃晝夜號哭吮之,病遂愈。幼學金膺妻陳氏,膺無子息,死後備禮斂葬泣奠,三年終制後,每月朔望祭祀,不撤哭泣。節産之物,隨其所得,先薦神主,終始不懈,其節孝可嘉。依《大典》旌門、復戶,奬勸何如?」
竝依允。
○平壤民家,牛一産二犢。
○時,金謹思、閔㥳,皆爲判決事;許璘、趙文璘爲司議。訟者譏之曰:「金皮膚、閔不知、許初昏、趙三更。」
1月2日
○戊寅,政院啓曰:「利城君慣容、外知部許義等,好爲爭訟于刑曹、掌隷院、漢城府,則皆有相訟之事矣。」傳曰:「其爭訟如此,令宗簿寺推之。」
○全羅道谷城縣居前學諭南趎,條陳本邑縣監羅安世過失,呈于本道監司,竟以誣告被罪,杖一百、流三千里。
○太白晝見。
1月3日
○己卯,太白晝見。
1月4日
○庚辰,臺諫啓曰:「定難功臣,無功濫錄者,請速改正。盧永孫,資級太過;常山君末孫,賞爵亦濫,竝皆改正。昭格署,乃左道之事,不可不革。李陌輕薄;朴守紋驟陞,請勿留難。金壽卿,不謹親喪,豈可爲表率一邑乎?李瑺,人物泛濫,罷職可也。」不允。
○全羅道羅州地震。
1月5日
○辛巳,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6日
○壬午,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對馬島主宗盛順遣吾都音浦,來獻壤奠。
1月7日
○癸未,大司憲金璫、大司諫柳雲等上疏,略曰:
去丙子十二月,雷而電,雷出非時,乃天道不寧所致。其在臘月,則尤忌以其至陰冱寒之月也。自非大無道、衰微之世,不應有此非常之異也。殿下爲天所眷,不能體天行道,挽回世敎,而操天爵,濫及非人;施天賞,猥加無功,則皇天其不譴告之乎?譴告雖勤,修省漸怠,天變而以爲常,人妖而不足恤,政令類靡,習俗薄惡,危亂將萌,而不自知,未審殿下修省之實,安在?今之三公,恬食于家,不恤國事,雖復署事,猶引嫌私,徒擁名器,坐糜厚祿,常時不盡股肱之力;遇災不修感召之道,上下循常,不知警畏,則其於應天變,不亦遠乎?古昔聖王,遇災修德,莫不以求賢、納諫爲先,朝廷之上,旣無可言之事然後,下求仄陋之言。今則不然,袞職有闕,積弊如雲,固拒諫官之論,欲求草野之間,雖以哀辭懇旨,日下百書,於文則有餘,於實則未也。近日臣等所論定難功臣、昭格署事,殿下灼知是非,而因循固拒,則將何所更求言乎?夫爵賞,人主之大柄,上不可濫施;下不可僭受。李顆,一竪子耳,雖曰陰懷逆謀,黨與未形,其勦捕討滅,乃一獄卒之力,何定難之有?當時大臣,務以爵賞悅人,參侍訊鞫者、坐嘯政院者,盡錄勳籍,誓藏金樻,殿下知其無功,而待以勳臣,叨功者亦知其非,而自幸其榮,上下交欺,神人積憤,則和氣何從而至哉?伏願殿下,收取濫功,裁奪僭爵,無瀆皇天之怒。昭格署醮祭星辰,邀福天神,道極怪誕,術亦荒昧,焚其書,絶其人,無使亂民之視聽,可也。若以祖宗舊事,不可卒革,則臣等尤有惑也。先王所爲,一有不正,指爲難改,以重其過,豈爲孝也?伏願,殿下去邪勿疑,毋使惑亂宮禁,欺誣天心,以應和氣之至。殿下,道之邪正、事之曲直,無不燭照,而執迷不回,天聽邈邈,以至銓注之際,用人之失,一切留難,未有允兪之期,將謂臣等之言,不足聽耶;將謂吾治已足,此爲無害耶;抑亦天道冥冥,不足畏耶?聖狂之分、治亂之機,在此一擧,可不戒哉?
○傳曰:「冬雷之變,果豈無所召,而然耶?予遇災變,恐懼修省,豈有弛乎?近日所論之事,予所留難者,有何他意?人物數少,窠闕則多,豈能盡選而任之?定難功臣,錄功已久,甚難追改。昭格署,在祖宗朝,豈無計而不革乎?非以卿等之言,爲不足聽也。君臣上下,交修不逮,則天變可弭,人心風俗,亦可變薄爲厚。」
1月8日
○甲申,御晝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上引見三公曰:「去年災異疊出,臘月又有雷變,百姓亦多流離失所,修省之方、救荒之事,無乃別有所當爲者乎?」右議政申用漑曰:「朝廷闕失,當相講求,而愼用人、救民瘼,以答天譴。人心風俗,於治道大關,而非可以朝夕化也,當使漸磨而變焉。且弊事,必欲一朝頓革,則弊反有之。但民隱或存,則雖使賑濟,豈能爲之?其令監司、守令,盡力爲之,而其不奉法者,亦當懲戒,上下盡心爲之,可也。」領議政鄭光弼曰:「臣聞,慶尙道奴婢身貢未納者,其一族分徵之際,常貢緜布,未能得備,皆以麤布,倍數徵納。高荊山爲戶曹判書時,皆令以本色還徵,今至十年,徵督無已,以此,民之受弊莫甚,問于該司,使民不見侵害。」左議政金應箕曰:「近來,災變甚多。政事之間,或有所失,則當愼察而修省之。臺諫所啓之事,皆是須當聽納。」光弼曰:「定難功臣事,在初錄功太濫,人皆未便,故啓之,所當聽納。」應箕曰:「國家之物有數,而功臣之多如此,公物必盡入私家矣。以此,知不可不改也。」用漑曰:「昭格署事,以其設官,故難於追改。然誕妄與佛氏無異,自祖宗朝,已有當革之論,是亦可革。其他人物論啓之事,亦當遞之。」
○太白晝見。
1月9日
○乙酉,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定難功臣等事,皆不允。〈史臣曰:「靖國之勳,至有四等,其時大臣,見誤於大奸柳子光故也。其弊流及定難,告者盧永孫見錄,猶以李顆不服而死,疑之,況推官與承旨乎?久而不論者,非但士習尙未正也,亦未知聖學之如何,至是乃發,聖學、士習,從可知也。」〉
1月10日
○丙戌,御晝講。參贊官金安國、侍講官李耔論啓定難功臣及昭格署事。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11日
○丁亥,御晝講。檢討官趙光祖曰:「近來物怪冬雷,至爲可驚。天、人之間,雖似常遠,而實則親切。天以災變譴告,乃有二意,邦國無道,危亡將至,迷而不悟,則降災異以警之;時事漸好,有可致至治之機,而上下遲疑不進,則又出災變,使之警省加勉。當此之時,上下若不交修加勉,則天心無常,終必敗亡而已,可不懼哉?聞,上引見大臣,敎云:『上下當交修。』夫君臣上下,須以至誠相孚,通暢無間然後,可以爲治,待大臣、臺諫,當用是道,使之情意相通,可也。近來聖學日就,思治甚切,而未能致至治者,臣竊怪焉。今之士林,皆以爲:『我君勵精圖治,何有不及古治者哉?』惟患宰相,一經亂離之後,不敢展意爲之耳。如是故,上之求治之心,下人未甚信之矣。必須上下相孚,而我君、我宰相,常以不作士林之禍爲心,使爲善者,不懼明時,而其爲善者,亦當殊待,不使賢愚混淆,則可見至治矣。臣初聞,因臺諫交章,引見大臣,不勝踴躍之至,及聞不以封章內事論議是非而決斷,臣意大爲未便。臺諫所言,豈必累月堅執,至於廷立,然後允之也?凡事似出於臺諫,而不出於上矣,當與大臣議定之後,事必明正,而朝廷紀綱,亦立矣。且事之可爲者,人君當儼然嚴正而爲之,頹靡之時,尤不可不嚴正也。祖宗舊章,雖不可改革,若有不合於今者,則亦可議爲之,當於燕閑之中,不拘常規,召對大臣、侍從,從容論議,決斷行之。」
○傳于政院曰:「孔子曰:『放鄭聲,遠侫人。』歲時,妓工例必肅拜,雖其來已久,予意有所未便,其令止之。女樂當痛革,而不革者,以進宴慈殿,不可不用音樂。故外方有妓官,使命之往,亦必有弊云。邊鎭則不得已有之矣,內地有妓官,加革罷事,問于大臣。」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大司憲金璫等書世宗勸農敎旨以進,仍啓曰:「伏讀世宗勸農敎書,藹然有《豳風》之遺意,我朝千萬世不拔之業,未必不自世宗重民食,基之也。近日國家廢棄農政,視爲餘事,民趨末業,不服田畝,甘食、鮮衣者日衆,事起獄訟,奸僞滋甚,俗漸澆薄。牽牛服賈,恥業耘耔,有田不耕,遂長蓬蒿,雖膏雨和風,不能成嘉穀,只頑鈍貧悴,不任他業者,入于農,假耕人田,輸納富家,終歲勤苦,無一日食,奈何不窮且盜乎?況無勸勵崇奬之道,有差役徵發之苦,方農事殷,守令不巡四境;監司不視阡陌,坐嘯廳廨,迎接賓客,怠慢相率,蔑棄國典,陳荒居半,殿最失當,惰農無罪,頑吏無刑,安得使民服天下至勞,以遂生生之業乎?廢堤堰爲豪勢之田;匿良民役奸猾之家,人多遺力,地不盡利。一人耕十夫就食,天時少愆,萬口嗷嗷,歸怨上帝曰:『旱乎澇乎,非我也,歲也。』朝廷欲發廩,則無三年之儲,坐而不救,民轉死溝壑,備荒草食,督斂于民,民益困不支當,此時,雖后稷爲政,不能救民之阻飢也。伏願殿下,體宗祖勸農遺敎,申《大典》務農法條,毋治迂遠之事,先重稼穡之艱,與二三大臣,協心論難,嚴勑守令,省徭役,不奪農時,明敎有司,禁遊惰,以衆農民,服田力穡,庶見實效,豐財足食,孝悌可興,治國要道,莫此爲先。」傳曰:「今觀世宗敎書及憲府所啓,其意甚好。世宗朝敎旨如是,而下亦以誠意奉行,故其效易著也。農桑事,非不用意,然若不以誠意奉行,則徒爲無益而已。後日大臣延訪時,其以是問之。」
1月12日
○戊子,御晝講,講《高麗史節要》。參贊官韓效元曰:「此所謂置務農都監者,以其國庫虛竭,故爲救時之弊,此前朝所以重民事也。蓋食者,民之天也。王者知天之天,民事乃成,須使民以時,不失其業,可也。」典經安處順曰:「逐末之人禁之,則自然趨事於農矣。但徭役甚多,耕不得食,不能支役,故皆趨於末。如此者,輕本重末故爾。田稅、貢賦減省,使民蘇息,知本之可趨,當矣。」
○御夕講,講《大學衍義》。韓效元因神仙、佛、老之事而啓曰:「當時李藩之諫甚切,猶可覺悟,私心已萌,雖以憲宗英明之性,不自知也,況其昏主乎?大抵人君無學力,則侈念易生,邪術易惑,而身敗國亡,非但庸君惑之,雖明智之君,無不惑焉。聖上於此,須加念焉。」
○臺諫將前事再啓,且曰:「今旣擇任銓曹,又以臺諫,往參吏任取才之時,則是不信銓曹也。事體未便,請更議何如?」傳曰:「蔭才監試事,已與大臣議爲,然當更問政府與該曹。餘幷不允。」
○太白晝見。
1月13日
○己丑,御晝講。講《高麗史節要》,至宰樞劾權宏媚事權貴罷之,上曰:「今之守令,或不無如此之弊。其所事人,必剝民膏血如是者,當痛治也。頃者經筵官,有言內輕外重之弊,然若補外者非人,則其弊如此,不可不擇。」參贊官尹殷輔曰:「京職比於外,則果有重焉,以民事觀,則民事乃重,不可不擇遣。文官豈如他員乎?惜門地畏物議,不敢如是矣。其他則所習在於事人,故力事宰相,爲自安之計。」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14日
○庚寅,御晝講。參贊官金安國進曰:「吏任試才,將以擇人而授職,其仕進之路,與科擧不異。今也試取,專委吏曹,是,信其任也。然或以宰相子弟,武以素識,或以族屬,率皆愚騃殘劣之輩,展卷不讀者,托爲取才,盡敍於朝。是以,注擬之際,常患無人者,在初不擇其人故也。臺諫之所不欲往參者,以其古無之事也。臣意以爲『無如斯事之當理也。』」侍講官柳溥曰:「吏曹,乃六曹之長也。旣授專任之權,而又使臺諫往參,是以六卿之長,爲臺諫所檢察,此不可也。金安國所論,蓋欲矯一時之弊也。」
○三公啓曰:「女樂,國俗所自來者,久矣。況內宴,必用女樂,不可廢也。前者革罷時,已分殘盛而詳定,今不可又革也。蔭取才時,臺諫往參事,近來取才猥濫,故爲之矣,臺諫之言,果是也。莫若委任吏曹,如有所失,糾正之可也。」上從之。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1月15日
○辛卯,受朝賀,下宣醞及柑子于政院、弘文館,仍命製進陸績懷橘七言律詩。
○臺諫啓前事,不允。
1月16日
○壬辰,御朝講。獻納文瓘、持平李壽童力論前事。領事金應箕亦論之,皆不允。
○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安州客舍造成,正當救荒之時,請停役。」傳曰:「安州事,其言于該司。餘不允。」
○太白晝見。
1月17日
○癸巳,御朝講。掌令鄭忠樑、正言任權力論前事。領事鄭光弼、知事張順孫亦啓之,不允。光弼曰:「南致元事干,已受刑三次,致元之罪重,故當如是矣。然上之於致元,當用恩典,成宗朝或有重臣犯罪,則義當不諱,必親問而處決,今亦如是,何如?」上曰:「姑勿刑推,遣承旨以問,可也。」承旨尹希仁啓曰:「臣往禁府,問南致元,答曰:『其初,知未永出而作妾,實爲遲晩』云。」傳曰:「致元承服,其令禁府照律。」
○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命遞金壽卿,餘不允。
○太白晝見。
1月18日
○甲午,御朝講。司諫洪彦弼、持平蔡忱反覆論前事,不允。
○御晝講。
○御夕講。參贊官尹世豪曰:「舜雖大聖,亦以知人爲難。夫君子、小人,分辨甚難,人君須更加審察,知此是小人、此是君子,進退分明,然後終無禍患矣。小人之於平時,其所言所行,未必不善,辨之固難矣。人主若於土木、遊田、聲色等事,少有所失,則巧爲窺覘,逞術肆奸,無所不至,常時明辨,進退可也。」上曰:「使吾心先正然後,方可辨君子、小人。古云:『君子如松栢;小人如藤蘿。』君子惟有節義而已;小人必阿附不已,以此見之,亦可知矣。」
○臺諫啓前事,且曰:「南致元減死,天恩至矣。又令近道付處,事甚輕歇,請遠道付處。」皆不允。
1月19日
○乙未,御朝講。大司諫柳雲因邇臣之言,而啓曰:「邇臣,乃經筵官,凡近侍之臣也,人君所當審擇矣。侍從之官,或非其人,則必不得開導以善。晝日三接之際,或有一言之失,而君之向背頓異,不可不愼。以我國觀之,如宦寺密邇君側,日侍左右,其言或有時而從之,乃以親近而然也,於君德虧損,多矣。如東漢呂强等,歷代宦寺中之最善者抄錄,使習之,以爲規法,可也。」上曰:「此言善矣。自古禍亂,皆由於宦寺也。抄出歷代之事,使之習讀,可也。」大司憲金璫與柳雲論啓前事,不允。柳雲曰:「我國,以事大之邦,文藝勸奬之事,當從祖宗朝爲之,可也。雖然,華國文章,非吟詠、雕琢之謂也。經術,乃其本也。月課,已令立法矣,自今而後,不可專尙詞華之習也。頃者使讀書堂員所製,皆令繕寫入內,其所製之詞,不過吟風詠月之作,非人主所尙也。又於宣醞之時,使製詩以進,此雖祖宗朝勸奬之事,然皆無實,不可尙也。」上曰:「經學,爲本;詞章,末也。然我國,事大之邦,接天使、交隣國,詞華不可頓廢也。」同知事南袞曰:「自古無眞儒。漢武以雄才大略,表章六經,而只得一董子;唐太宗之時,房、杜諸人,僅成相業;宋時,果多眞儒,乃私淑諸人,非人主作成,而致之也。詞學,乃末事,而眞儒有數。讀書堂,乃世宗朝所設,而又賜書籍,藏修游息,隨人才大小,以作成,一時人材,蔚然可觀,皆以詞學爲尙,由詞學,可至於聖學也。我國非徒事大,至於交隣,詞華爲重,不可不勸礪之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弘文館副提學韓效元等上敎養元子書,其書曰:
《內則》曰:「凡接子擇日,國君世子大牢,其非冢子,則皆降一等。」《冠義》曰:「適子冠于阼,以著代也。」《春秋》桓六年九月丁卯:「子同生」胡安國曰:「經書『子同生』所以正國之本,防後世,配嫡奪正之事,垂訓之義大矣。」漢元帝時,定陶王愛幸寵於太子,丞相匡衡上疏曰:「聖王必愼妃后之際,別嫡長之位。禮之於內也,卑不踰尊,新不先故,所以統人情,而理陰氣也。其尊嫡而卑庶也,適子冠于阼,禮之用醴,衆子不與列,所以貴正禮、明嫌疑也。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如當親者疏;當卑者尊,則侫巧之奸,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謹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眞德秀曰:「古者生世子,則已表而揚之,使國人皆知之,所以繫衆望也。」是則國本之定,不在於建儲之日而已,定於始生之初。此,《春秋》於子同之生,必謹而書之也。右,嫡庶之分宜嚴。臣等謹按,竝后匹嫡,兩政耦國,古今之切害,覆亡之禍,朝夕必至。故聖人謹之於始生,以禮接之,而有降殺之差,及爲成人,冠之于阼,而著傳付之義。非但明尊卑之分,杜僭忒之源,蓋欲使神人有所係屬,後日難爲動搖。此,古昔植遺腹,朝委裘,而不亂之道。天佑我國,篤生聖人,實萬世無疆之休,必無非僻之干,而古人所以謹之於初、嚴之於後,豈無所見而然歟?今雖幼沖,尋常稱號,衣服禮秩,猶宜分辨,豫遠嫌疑。伏願,聖上留意焉。《列女傳》曰:「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才過人矣。」《內則》曰:「國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大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負之,吉者宿齋,朝服寢門外詩負之,保受乃負之。」賈誼《保傅篇》曰:「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擧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齋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之道也。故自爲赤子,而敎固已行矣。故太子乃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程子曰:「人生子,能言而敎之,《大學》之法,以豫爲先。人之幼也,知思未見所主,便當以格言至論,日陳於前。雖未曉知,且當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習,若固有之,雖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爲之不豫,及乎稍長,私意偏好,生於內;衆口辯言,鑠於外,欲其純完,不可得也。」右,敎諭之法宜早。臣等謹按,古人蒙養之道,無所不用其正,而於國君世子,尤致謹焉者,誠以上承一祖宗之寵緖;下係神人之休戚,國之所以廢興、存亡,恒在於是,可不愼歟?況世子,地勢高危,易致橫放,養正之方,尤當急豫。夫始生三日,非有所知見,而必宿齋,使士負之,見乎天而喩敬;趨所宗而彰孝,非但告詔以言,見過而諫,尤在涵養薰陶,優游厭飫,使氣質日化,德器日成,自然順適,不覺其開發矣。今元子雖在幼沖,視古人早諭之法,則已晩矣。伏惟,聖上留意焉。
《內則》曰:「異爲孺子室於宮中,擇於諸母與可者,必求其寬柔、慈惠、溫良、恭敬,信而寡言者,使爲子師,其次爲慈母,其次爲保母,皆居子室,他人無事不往。」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及嗜鮑魚,而太公不與曰:「禮,鮑魚不登於俎豆,豈有非禮,而可以養太子乎?」賈誼《保傅篇》曰:「昔者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爲太保,周公爲太傅,太公爲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之德義;師,道之敎訓。此,三公之職也。故乃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禮、義以道習之。」朱子曰:「賈誼之言,實萬世不可易之定論也。」至論所以敎論之方,則必以孝、仁、義、禮爲本,而條目之詳,則至於容貌、詞氣之微、衣服、器用之細,纖悉曲折,皆有法度,必使至於化與心成,中道、若性而猶敢怠焉。近世帝王敎子之法,甚疎略矣,蓋其所以敎者,不過記誦、書札之工,而未嘗以仁、孝、禮、義之習,至於容貌、詞氣、衣服、器用,則雖極於奢侈,而未嘗有以裁之也,朝夕所與,出入居處,親密無間者,不過宦官近習而已。是猶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側,盜賊之衝,豈不危哉?唐柳晟年十二,代宗養宮中,使與太子授學於虞大瓘;宋眞宗,使蔡伯希侍仁宗,仁宗未出閤,擇宗室子幼悟,而年相若者,使與游處,程子曰:「開發之道,蓋自有方,明習之益,最爲切至,故周公輔成王,使伯禽與之處。」聖人所爲,必無不當,眞廟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師古也。臣欲乞擇臣僚子弟十歲以上十二以下,端謹穎悟者三人,侍上左右,上所讀之書,亦使讀之,辨色則入,昏而罷歸,常令二人入侍,一人更休,每人擇有年宮人、內臣,二人隨逐看承,不得暫離,常情笑語,亦勿禁止,唯言語必正,擧動必臧,講官常加敎勸,使知嚴憚,年纔十三,便令罷去。右,居養之體宜正。臣等謹按,古之世子,居處、飮食,皆常度,師傅賓僚,輔養有素,聖人之慮深矣。今也,居養元子,至爲疎略,可謂寒心。誕生之初,聖質未固,而授諸保母,旋出外間,避東趨西,月或再三,符祝雜沓於門墻;瞽史縱橫於禍福,唯問方數,不擇處所,甚至無行宗室之家;細鎖閭閻之間,無所不往,使古人丁寧諄復,引誘道義之具,盡付諸宮妾近習之手,而望其智慧之開發;德性之純完,不亦難乎?昔燕山君,長於姜希孟家,所與游處者,唯巧黠頑童,朝夕縱臾,卒至敗性,前事之戒,可不愼哉?伏願殿下,於宮中閑靜地,別爲孺子室,使之安養心體,不爲事物遷動,乃擇朝臣中忠信、威重者五六人,輪日侍奉,遇物開諭,必以義方,容貌、詞氣、衣服、器用,皆得檢制,而勿令奢泰,動靜言語,若有非違,應時諫正,左右給使之人,唯以朴直老成,勿用側媚,則歲月之間,自覺其益。至如擇幼悟,使與游處,則周公取效於當時,程子審論於後日,故幷列于此,伏願,聖上留意焉。孟子謂戴不勝曰:「子欲子之王之善歟?我明告子。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則使齊人傅諸,使楚人傳諸?」曰:「使齊人傅之。」曰:「一齊人傅之,衆楚人咻之,雖曰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嶽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在於王所者,長幼尊卑,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爲善?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設四輔及三公,不必備,唯其人。」賈誼《保傅篇》曰:「古者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親,有道、有充,有弼、有丞,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勝其任;下之猶必取於孝弟博問有道術者,不幸一有邪人,側乎其間,則必逐而去之。是故,太子朝夕所與,居處、出入,左右無非正人,而未嘗見一惡行。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長,至於累數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宋太宗,冊壽王爲太子,以楊徽之、畢士安,爲左右庶子;喬維岳、楊礪,兼左右諭德;夏侯嶠,兼中書;李至、李沆,兼賓客,詔太子,見賓客如師傅禮。至等入謝,上曰:「太子仁孝、賢明,賴正人輔之以道,卿等盡心調護,動由禮則贊成;事未當則力言,勿因循順從也。」右,官僚之選宜謹。
○臣等聞,惟學,可以養心;惟敬,可以存心,而惟親近君子,可以維持此心。是故,古之明王敎養太子,必爲之擇方正、敦良之士,與之游處,薰染成習,以充其德業。夫一薛居州,固不足以善宋王,則一邪人,廁衆人之間,似無害太子之德,而必逐而去之而後已,何哉?蓋君子,嚴敬而難親;小人,便僻而易狎,故君子之道,必成於彙征;小人之術,常售於左腹。是以,仁人君子,必痛絶之澟澟如對敵國,常恐伺吾怠,而受其侵軼。況太子德器,若未堅凝,志氣易爲撓散,不幸一有奸臣,若列乎其間,則必逢迎將順,或以文詞,或以機巧,或以聲色,或以游畋,百計奇中,以蕩其心,則君子日見疎外,而小人益無所忌憚矣,愼選之方,可不重歟?宋太宗,爲太子擇官僚,皆極一時之選,而又曰:「賴正人,輔之以道,事未有當,勿因循順從。」可謂得聖王之遺意也。《文王世子》;「太傅審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觀太傅之德行,而審諭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後,入則有保,出則有師。是以,敎諭而德成也。師也者,敎之以事,而諭諸德者也;保也者,愼其身以輔益之,而歸諸道者也。」君子曰:「德成而敎尊;敎尊而官正;官正而國治。」東萊呂氏曰:「古之學者,必嚴其師。師嚴然後,道尊;道尊而後,篤敬;篤敬然後,能自守;能自守然後,果於用;果於用然後,不畏而不遷。」象山陸氏曰:「論學,不如論師,得師而不能虛心委己,則又不可以罪師。」右,師傅之禮宜尊。臣等謹按,三代聖王,莫不有師有友。夫有所尊然後,能盡信受之實;有所親然後,能盡琢磨之功,自秦以後,尊君抑臣之習,循熟耳目,人君邈然處於上,地勢阻絶,誠感莫通,君不能得師,其何以善太子乎?世之所謂尊禮師傅者,唯在於拜揖登降之間,而誠意不存焉。拜揖登降,禮之文也;心誠樂道,嚴若神明者,禮之實也。太傅,能使我審父子、君臣之道;太保,能輔翼我而歸諸道者也。凡我之俯仰天地,立於無過之地,皆師傅輔導之力也,尊禮之誠,宜無所不用其極。雖然,委己之責,在於世子;擇師之道,在於君相,幸聖上,留意焉。《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博學之,審問之,愼思之,明辨之,篤行之。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見乎微,故君子愼其獨也。」右,學問之道,宜篤。臣等聞,治古之世,天下無不學之人,而王者之子弟,其敎之爲尤密,凡所以涵養其本源;開導其知識之具,已先熟於爲臣、爲子之時,故內外凝肅,思慮通明之效,有以見於君臨天下之日。大抵學問之功,當以致知、力行爲切己持循之實。夫知之有早暮;行之有難易者,由其氣質之不齊,而雖至昏弱之甚,苟能自治誠切,則可至爲高明者,由其天理之本,善故也。是以,《中庸》之法,以智、仁、勇,爲三達德,而又以好學、力行、知恥,爲入德之方,所謂學、問、思、辨者,知之事也;篤行者,行之事也。《大學》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物格、知至者,智之事;意誠、心正者,行之事也。《書》之所謂,惟精惟一;《易》之所謂,知至至之,知終終之;《論語》所謂,知及仁守;《孟子》所謂,終始條理,無非始之以致知;終之以力行。蓋致知則吾心洞然,無所蔽惑;力行則天理渾然,無有欠缺,若其痛自責勵,內不顧於私己;外不牽於習俗,非勇者,又不能盡其實。苟能知斯三者,無少間斷,則成己、成物之道立,而於治天下,自有裕矣。雖然,平居若無存養、省察之功,則亦且無主之能爲、無地之可據矣。
故君子之心,常存敬畏,存天理之本然,遏人慾於將萌,方寸之間,無有纖芥不快、不足之處,不動而敬;不言而信,以至于篤恭而天下平矣,此則學問之極功也。今元子之學,當循序漸進,固不可遽及高遠。然知有淺深、行有大小,非有以先成乎其小,亦將何以馴致其大者哉?宜及其幼孩,敎之以孝弟、誠敬之實,以至一事一物之間,各令知其禮義之所在然後,他日所就,自然高且遠矣。伏惟,聖上留念焉。《文王世子》:「凡三王敎世子,必以禮樂,樂,所以修內也;禮,所以修外也,禮樂所以交錯於中,發形於外。是故,其成也,悅,恭敬而溫文。」仲尼曰:「知爲人子然後,可以爲人父;知爲人臣然後,可以爲人君;知事人然後,能使人。」君之於世子也,親則父也,尊則君也。有父之親,有君之尊,然後兼天下而有之。是故養世子,不可不愼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其齒於學之謂也。故世子齒於學,國人觀之曰:「將我君,而與我齒讓,何也?」曰:「父在則禮然。」然而衆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將我君,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君在則禮然。」然而衆著於君臣之義也。其三曰:「將我君而與我齒讓,何也?」曰:「長長也。」然而衆知長幼之節矣。故父在,斯爲子;君在,斯謂之臣,居子與臣之節,所以尊君、親親也。故學之爲父子焉;學之爲君臣焉;學之爲長幼焉,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得而國治。《語》曰:「樂正司業,父師司成,一有元良,萬方以貞。」世子之謂也。文王之爲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雞初鳴而衣服,至於寢門外,問內竪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內竪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節,則內竪以告文王,文王色憂,行不能正履,王季復膳然後,亦復初。食上,必在視寒煖之節;食下,問所膳宰曰;「末有原。」應曰。「諾。」然後退。武王師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說,冠帶而寢,文王一飯,武王亦一飯,文王再飯,亦再飯,旬有二日乃間。賈誼《保傅篇》曰:「太子旣冠成人,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瞽史誦詩,工誦箴諫,習與知長,故幼而不愧;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醬而親餽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步中《采諸》,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忍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夫三代所以久長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右,育德之方宜廣。臣等聞,古者王宮國都,皆立學校,天子元子,與衆齒讓,八歲而入小學,學六甲、五方、書記之事;十五而入太學,學先聖之禮樂焉。非獨敎之固,將有以養之也,蓋義理而養其心;聲音而養其耳;采色而養其目,拜、蹈、降登,疾徐、俯仰,以養其血脈,以至於左右起居,盤盂、几杖,有銘有戒,其所以養之之具,可謂備至矣。至於父子之道、君臣之義、長幼之序,非特使人有所觀感而興起,必視膳、問安,篤誠敬之實,親饋國老,習卑幼之法,以盡他日爲人父、爲人君、爲人長之道,其崇德廣業之方,亦云密矣。德性惟成就,禁戒不宜閑放,有過則史記之;有失則宰徹膳,左右前後,更相箴警,薰習耳目,浸染心志,趨步造次,必中禮法,雖至昆蟲、草木之微,芽甲、根荄之萌,生意所存,必惕然兢省,思所以長養成就之,則不唯廣爲仁之方,參贊化育之功,亦可自此而推矣。
《大雅》《大明》之二章曰:「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惟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四章曰:「天監在下,有命旣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五章曰:「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王于渭,造舟爲梁,不顯其光?」六章曰:「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纉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佑命爾,燮伐大商。」魯哀公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爲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昏,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焉?」漢匡衡曰:「配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源,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爲首,言大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理萬物之宜。此,紀綱之首、王敎之端,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於此者也。」右,配匹之擇宜愼。臣等謹按,《大雅》《大明》,乃所以詠歌文王之德,而必推原其所自出,以及周家王業之成,皆先述后妃之德,而又以王季、文王修德格天爲本焉,其知本哉?冕而親迎,自孔子時爲大重,大昏之禮不正,久矣。范祖禹所云;「族姓、女德、隆禮、博議四者,實古今擇配之大法,先族姓者,望其類也;審女德者,宗祀也;隆禮敎者,正始也;博衆議者,愼之也。苟於愼選之際,必以是四者,參詳究度而行之,則庶乎其不失矣。雖然,有王季、太任然後,能使文王娶太姒;有文王、太姒然後,能使武王娶姜氏,則世子擇配之本,又在於聖身,苟能盡刑家格天之實,則天監在下,必生賢淑,以配聖子,以固我邦家億萬年無疆之休矣。〈元子誕彌之後,日以岐嶷,年纔二三歲,言語、擧動,已如成人,保母、侍兒,不敢侮弄。上令弘文館,撰錄敎養之方,副提學韓效元、直提學李彦浩、應敎李耔、柳溥、校理李淸、申光漢、修撰趙光祖、副修撰張玉、表憑、博士奇遵、著作鄭譍、正字柳庸謹、安處順等議定條目,以囑李耔,耔乃倣《大學衍義》,撰擇摭古文,附以己意,條列論辨,諄諄啓迪,人稱精熟。〉
1月20日
○丙申,聽啓覆。
○御朝講,講《禮記》。檢討官趙光祖因民以君爲心,君以民爲體之言,啓曰:「君、民,本爲一體,心、體不可無一也。人君當如保赤子,以其心爲心;以其形爲體,可也。」上曰:「君臣,爲百姓也,當以敎化導之,而使不率者從化。後世則不以敎化,而先用刑法,殊無導率之意也。」掌令孔瑞麟曰:「民心不善,近日尤甚,奴殺主、妻殺夫者,甚多。古人雖在守令之職,尙軫止惡之念,況自上豈不用心乎?」瑞麟及正言黃士祐力論前事,不允。
○弘文館副提學韓效元等上疏,略曰:
天、人之際,未易言,感應之理微矣。休咎之徵,雖不可的指,亦必有所召。廼者原廟之變,所不可忍言,禍極於此,莫知天意所在。而殿下前後躬祀之夕,有星流、地震,有深冬雷電,天之示變,又必在兩日。古人以一雉雊之異,猶指爲祀典之失,上必寅恭嚴畏;下必克正厥事而後已。今之文昭殿,禮本不經,義亦非古。祭祀之意,雖非豐昵之比,瀆則有甚焉。《記》曰:「祭不欲數,數則瀆,瀆則不敬。」孝子之於祖先,苟可以盡其情,宜無不用其極矣。然知祭祀之理,不可以瀆,必合於禮,宜於義而後,可以盡吾之道,神亦得其享矣。我國家,於宗廟之外,別立文昭、延恩兩殿,以象平時日三上食,凡所可供,罔不畢薦。此雖出於先王奉先思孝,事亡如事存之意,然當時之弊,亦已略於廟,而瀆於殿矣。忽於所當重之正廟,而瀆於原廟,一日之內,不唯三上食而已,其所別供亦數,纔設復徹,已徹復設,宦寺、齋官雜沓於殿內,開闔不以時,出入不以節,甚非所以淸靜交神之道也。臣等俱以淺識,其於原廟之制,今雖不敢輕議,然求之情、禮,豈無折衷之論?伏願殿下,亟與朝廷議之,裁減煩數,務盡誠敬,則天災可弭,而祭必受福矣。
傳曰:「大抵災變,不可指某事,應某災,然人心與天心,同一理。文昭殿前後躬祀之日,皆有災變,其亡失神位者,予以否德,誠敬不足,故致此大變。實予所爲,非他也,當恐懼修省,以答天譴。祀太廟、原廟,一以誠敬而已,原廟裁減之事,非所敢議也。」
○傳曰:「生員鄭瓊,孝行卓異云,其除參職。」〈瓊童稚時父歿,未得服喪,及至母歿,三年喪畢,又爲父,心喪三年。左議政金應箕擧薦,故有是敎。〉 ○傳曰:「前廣州牧使金世弼、前全州府尹崔重洪、羅州牧使權希孟、臨陂縣令崔自淑,皆居官廉謹,竝有實效。世弼、重洪、希孟,則各加一資;自淑則陞敍。」
○以韓亨允爲刑曹參判,柳溥爲司憲府執義,李耔爲弘文館典翰,崔命昌爲應敎,金淨爲副應敎兼藝文館應敎,柳墩爲副校理,張玉爲司諫院正言,許洽爲修撰,鄭譍爲弘文館著作。
○臺諫啓前事,不允。
○御夜對,講《近思錄》。至聖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蘊之爲德行;行之爲事業,彼以文辭而已者,陋矣,典經安處順曰:「此爲後學而言之也。一時文士,若皆以此爲尙,則人皆敦德行,而後文藝矣。」上曰:「詞華之事,雖不可廢,若不先明本源之地,而徒事於文藝之末,則不可,當以經學爲務也。」侍講官李彦浩曰:「國家初以親迎之禮,恐未遽行,先自朝士始之。自爾漸變,今則人無不行,反指不循是禮者,非笑之。若此不已,悠久待之,則化可大行。凡事,皆從上之人導率如何耳。」上曰:「凡事當悠久以待之,但不先導其路,而待其必行,不可也。」
1月21日
○丁酉,受朝參,御朝講。獻納文瓘、持平李壽童論啓前事,不允。
○聽輪對。傳曰:「近來尙詞華,或以此爲賞,實學則不爲焉。予意欲有時殿講,令弘文館官員入講,左右大臣幷坐而問焉,則其學術,因此而可見。或有能通者,以是論賞,何如?詞華亦當賞之,況此經術乎?其以此問于三公。」
○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1月22日
○戊戌,御朝講。掌令鄭忠樑、正言黃士祐論啓前事,不允。
○御晝講。
○御夕講。
○忠淸道觀察使權敏手卒。〈史臣曰:「敏手,少得友有名,然或疑其城府深密不可測。及爲憲長,與李荇志同,論朴祥、金淨封事之非,至於竄黜,前疑果孚。其弟達手,剛正强項人也,多直言於廢朝,竟被殺,至今士林惜之。其妻鄭氏,亦有賢行,聞夫不幸,不食而死。」〉〈又曰:「敏手,自少能讀書爲文,爲名士徒,頗有人望,然其資品麤庸,無激發之氣,近世名儒金馹孫常戲之曰:『君之人品才品,皆次上也。』蓋言其凡庸也。但廣善朋友,存接人物,無好惡一如也。在世無疾惡之人,又無顯過大失,故名位甚顯,氣勢赫然。然爲人不平夷,每於上前,論說後進輕先進;下官蔑上官僚之事,至於以此發策問弊,以疑動一世,隱然有排抑善類之志,聞人正論、格言則必惡之曰:『此禍胎也。』其卒也,人多曰:『名足以欺人;勢足以動人,直一世鄕原,其死之早,實善類之幸也。』同里閈交游,如鄭希良,常好其弟達手,而不深許此人,其所與深交者,李荇之徒。後來議敏手者謂:『氣宇沈固,未嘗以好惡喜怒示人,人不測其中』云。」〉 ○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金應箕、右議政申用漑議:「弘文館官員,非專經文臣例也。不時講之甚好,但一員入講,恐未及備對,令二三員入參,則可以商確討論,若如專經考講,則不可也。」傳曰:「知道。」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崔重洪等,豈應皆可賞加?請待各道啓本畢至,以次論賞。金山郡守鄭應麟,驟陞四品,請改正。權希孟,赴任未久,豈有實效?陞秩未便,請竝改正。」皆不允。
○御夜對。
1月23日
○己亥,御朝講。執義柳溥、獻納文瓘論啓前事,不允。
○御晝講。
○御夕講。檢討官趙光祖曰:「君子小人,辨之難矣。臺諫所論、宰相所陳,庶幾知其人之賢否,而亦不能辨也。古者人君接群臣,如子弟之於父兄,所懷皆吐,故人君見其事聞其言而情意可知矣。今則接見有時,禮貌有法,故雖不賢之人,入侍之時,强爲善言飾辭以啓,而不能察其情意,故後世知人甚難,爲人主者,當更體念。」上曰:「此言是也。後世君臣之接見有時,不如朋友常與同處,是以,人君不能知其臣之賢否也。」光祖曰:「人君知臣之難,故必設臺諫也。臺諫,外若正直,而本心狹隘,則其弊將多。今當以公平正直者爲臺諫,以爲耳目而信聽之,可也。且國家雖有善事,而有不好之人,則猶惡之。如此之人,不可執權,雖未能快去,當使不失其祿而已。如此則君子漸得其志,小人亦將化爲君子矣。三代以下,公平者少,若能公平,則何事不公乎?雖有學術,其心平正者蓋寡,況無學術者乎?在上必須藻鑑分明,而臺諫擇人,則朝廷嚴肅,而國家自治矣。」參贊官申鏛曰:「臺諫至重,乃以是非公論啓之。而頃者以安瑭爲憸邪小人,其是非顚倒若此。是故,臺諫亦或有偏執之人,是不可不慮也。」上曰:「小人,非必衰世有之,治世亦有之。果擇用臺諫然後,可知人物之賢邪也。」光祖曰:「人君一言之發,大矣。今日上敎如此,入侍之臣,出外傳播,爭相告語,則下人自戢矣。人主一言,所關如此。」又曰:「君子、小人,如陰陽、晝夜,不能相無。今雖不謂之純陽,亦可謂陽明之時。然有陽,則必有陰。若聖上晩年,不繼其初,怠忽之念或起,則群賢仰恃之意絶矣。須更加念,使君子道長,則小人必未能相干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1月24日
○庚子,受常參。
○聽啓覆。
○御朝講。大司諫柳雲、持平蔡忱論啓前事,又權希孟如啓,餘不允。侍讀官柳墩曰:「學諭南趎,以部民告訴,罪至杖百、徒年。趎立朝未久,不更事人也。此豈故爲告訴?特不知東西,妄以書契,冒犯其怒,正是無實之事。臣意,當議於大臣而處之。」上曰:「予意不然。南趎已登科第,而所爲如此,則不可不罪也。」
○司諫洪彦弼以母病,乞解職救療,命遞。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傳曰:「權希孟賞加,當改正,其賜鄕表裏。」
○太白晝見。
1月25日
○辛丑,御朝講。大司憲金璫、正言張玉力論前事,不允。玉曰:「今年飢歉太甚,民間雖父子,尙不能相保,以其兒,或繫於木,或棄於道,所不忍見。雖百官祿俸,亦當權減,以裕其民,下喩各道觀察使,曲爲措置,可也。」
○御夕講。傳曰:「載寧郡守朴文祖、鳳山郡守洪壽等,各其境內飢民,不能用意賑恤,致令擧家流亡,載寧則八戶,鳳山則十一戶,以至於焚撤家舍,幷滅其迹,至爲無狀。竝皆罷黜。」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國家方急荒政,而載寧郡守朴文祖等,其所爲如是,請拿推,使他道守令,有所知戒。」傳曰:「拿推事如啓,餘竝不允。」傳曰:「今年諸道,方急荒政。其失農尤甚各官,進上雜物,依舊供納,則民益困窮。京畿進上生鮮,拘於尺寸,少或不准,一切點退,或以倍納,未易備供,民甚苦之。各道失農尤甚各官,限五月,進上權減事、生鮮尺寸量減事,該曹與司饔院提調,同議以啓。」
○御夜對。參贊官尹世豪曰:「我國設科擧,以詩賦取人,率以章句爲事,無性理之學。以此,學校亦不明。」上曰:「後世以科擧取人,其眞可用者,必非科擧所能得也。」侍讀官李耔曰:「上敎至當。古者有鄕擧、里選之法,後世以爵祿待士,士亦以科擧爲媒進之路,患得患失之習,遂成焉。於科擧之外,豈無學術之卓異者乎?另行搜訪,則未必無其人焉。」典經安處順曰:「科擧之外,豈無英才良彦,與世相違,或有白首窮經,而終不得中第者乎?假令擢拔,不過用於六寺、七監,則人豈知顯異之意哉?雖不可置之弘文館,若依古延英閣之制,別設其所以處之,時或召對,則必將有益矣。」
1月26日
○壬寅,御朝講。掌令孔瑞麟、正言黃士祐論啓前事,不允。
○黃海道觀察使朴好謙馳啓:「鳳山書員金潤孫病狂,自號外王,畫成御寶,顚越行人,至用刑殺,其所持牌字辭緣,干犯於上。」命拿鞫于禁府。
○傳曰:「近日勿稟經筵。」元子患瘡疹,故有是敎。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黃孟獻前爲江原監司時,其母家奴曾山,與訟者安重厚,爭訟于本道,孟獻公然聽理。本府因安重厚呈訴,取文案見之,則所訴的實,故孟獻則本府推考矣。但慶世昌以安重厚爲決後,仍執定徒役于新安驛。其後以在逃,而刑推至死,死後又令入居,若非聽從請囑,不如是之甚也。世昌受方面之任,所爲如此,請遞而推之。」傳曰:「慶世昌事,以一人之訴,卽遞方面之任者,無乃不可乎?雖不遞,可以推矣。餘皆不允。」
○以朴說爲判中樞府事,金希壽爲司諫院司諫,李佑爲弘文館校理。
1月27日
○癸卯,臺諫啓前事,不允。
1月28日
○甲辰,臺諫啓前事,不允。
1月29日
○乙巳,臺諫啓前事,不允。
1月30日
○丙午,臺諫啓前事,慶世昌如啓,餘不允。〈史臣曰:「世昌,不識時務,四月旱天,督令種桑,禾未穗實,促報年分,人皆笑其躁妄,而自以爲獨賢勞也。性又浮誕,當巡嶺外,携妓載酒,或於馬上及所止,終日奏樂,不醉無歸。」〉
二月
2月1日
○丁未朔,舍人金瑛以三公意啓曰:「聞,慶尙道龍宮等七邑,甚爲失農,加以監司、守令,不論以災,故民將流離,當下諭監司,使之賑救。且洛東江,與海相連,商舶可以通行,而下流之人欲專其利,胥動訛言以謂:『鹽船若上洛東江,則不利於人。』以此,魚鹽極貴,其於救荒,大有所妨,請各別下諭,使之通行。」傳曰:「皆如啓。」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李自華爲慶尙道觀察使,申公濟爲江原道觀察使,李世應爲承政院右副承旨,金淨爲弘文館應敎,李淸爲司諫院獻納,表憑爲副修撰。〈史臣曰:「自華,與二兄自堅、自健,俱登文科,迭出入顯要,二兄位至判書,弟亦帶金,其母在堂,恩榮無比。堅褊,健柔,俱不關於世,而自好其身;華則陰險忌善士,士林畏之。」〉 ○太白晝見。
2月2日
○戊申,慶尙道觀察使李自華啓曰:「臣超授本職,上恩至重。但臣母年今八十有六,本以宿疾,難保朝夕。今若遠離,是卽永訣。前値父喪,適在謫中,不得奔喪。今若遠往,是,臣於父母之喪,皆不得自盡,痛惻無已。」命遞。〈史臣曰:「自華在謫中,遭父喪,廢主又拿致于獄。於是,因人之勸,乃食肉。及反正,多歷淸顯,無有論者,久而後被彈。自華兄自堅、自健,在廢朝皆被竄,自健亦食肉,自堅獨不食云。李元和爲正言,欲彈自華,同僚謂:『其人物可惜』,元和以爲:『短喪之時,不謹守喪者,幾被彈論,而自華獨保,他人奚罪?』同僚猶力止之,元和怒徑出,同僚固要乃還,亦不論擧云。」〉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李世應,不合承旨,故前亦被論,今宜遞之。」傳曰:「世應,前果被論,然不可永棄不用也。餘皆不允。」
2月3日
○己酉,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金安國爲慶尙道觀察使,尹希仁爲左副承旨,韓效元爲同副承旨,李彦浩爲弘文館副提學,李耔爲直提學,洪彦弼爲典翰,趙光祖爲副校理。
2月4日
○庚戌,承旨尹殷輔以義禁府推案入啓曰:「李英俊,犯贓被囚,在獄逃去。然衆証明白,故照律耳。〈英俊爲海雲浦萬戶,造船一隻,載鹽百石、銀鐵三百斤、生麻等物,而將輸來被捉云。以此,囚于密陽獄,今乃逃去。〉傳曰:」在逃未取服,其減死,何如?「
○臺諫啓前事,不允。
2月5日
○辛亥,檢詳金正國以三公意啓曰:「李英俊其罪當斬,上欲減死。凡死囚,詳覆再三,情涉不辜者,固有再生之道。今者不待詳覆,而卽從輕典,若於後日,無免死之端,其可更重之乎?請一從常典。且黃海道今年失農,甚於他道。忠贊衛等四朔上番,父母、妻子邈不顧恤,不勝其苦,群訴於本府。宜改定其番,二朔相遞,則嬴糧之苦小歇,而生業可以得遂。下問于該曹,改定何如。」傳曰:「皆依啓。」
○臺諫啓前事,不允。
2月6日
○壬子,臺諫啓定難功臣及盧永孫、末孫、昭格署、李陌、鄭應麟等事。憲府啓曰:「今歲飢荒太甚,諸處營繕之役,請皆停罷,以待秋成。」傳曰:「營繕,當令停罷,餘不允。」〈史臣曰:「陌,性本躁妄,率言不檢,暗於事理,小竪子也。」〉
○辰時,日暈重匝,內暈微靑黑,外暈外赤內靑如虹。內外暈之西,皆有靑赤氣,如弛弓外向,內暈南北,皆有珥,珥傍有白氣,竝外射至外暈而止。
2月7日
○癸丑,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江原都事尹時英,人物庸劣;咸鏡都事柳敬祖罷軟不合,請皆遞之。「傳曰:」尹時英、柳敬祖,其遞之,餘不允。「
○夜,巽方有氣如火。
2月8日
○甲寅,右副承旨李世應辭職,不允。〈史臣曰:「世應嘗爲密陽府使,能剸劇,不爲下吏所欺。然刑罰過嚴,爲人好侈,服飾治第,亦甚宏麗,無士君子之風。」〉
○臺諫啓定難功臣及盧永孫、常山君末孫、昭格署、李陌、鄭應麟等事。憲府啓曰:「任實居步兵金繼孫,以立番軍士,被歐於巡廳使令,因以致死。檢屍文案以爲:『因病致死,而無屍親參見之端,必有曖昧不公之理』,請令刑曹改檢。」傳曰:「金繼孫事,其更檢,餘皆不允。」
2月9日
○乙卯,弘文館啓「遞修撰許洽,以赴京未越江也。〈史臣曰:」洽,褊急苛細,曾爲翰林,僚下皆苦之。又有忮害之心,故不見容焉。雖以赴京未還,啓之意有在也。「〉
○臺諫啓曰:「黃孟獻,隱其母家奴名,而巧托他人,使之呈訴決給,又請囑新監司,枉害對訟之人,請推治其罪。」仍上疏,略曰:
臣等所論定難功臣、昭格署、末孫、永孫等事,群情不愜,公道壹鬱,歲月愈久,衆論愈激,以迄于今,殿下豈不知是非、邪正之公,而執迷不回耶?必以爲,業已錄勳定賞,一朝卒改,則失信於下,而前之過擧益彰矣,是特未之思耳。本是濫僞,安有信義?知其過擧,猶憚而莫之改,是恥過作非也。昭格署,術本怪誕,弊亦不貲,殿下豈不知左道亂正之害?前罷忌齋,士林稱快,殿下何獨於此,未之斷耶?臣等恐前日天理之心,未能擴充,而疑違苟且之心勝矣。至於用人之際,多有失當,而臣等之言,爲不足採,勵政之心,漸不如初,而拒諫之兆,已成矣。況今天災、物怪,間見疊出,凶荒飢饉,萬民濱死,此正殿下恐懼修省,從諫弗咈之日也。何固拒公論,以天譴、人言爲不足恤耶?伏願殿下,澄神息慮,念之於心曰:「功賞濫,則弊將何如?異端存則害將何如?」一人之用、一級之加,莫不精硏,義以制之,則士論伸,而朝著肅;大道明,而聖德光矣。
傳曰:「今見疏意,以不從所言爲咎,然已言不可改之意,故不允。」〈史臣曰:「孟獻,素貪墨,不畏法律。他人之田,與己田相連同彊,則必侵毒,許賣而後止,奪人民田甚多,人皆鄙之。其告訴於憲府,欲辨者又非一二,蟬聯大妃尹氏,兄弟親戚復有顯盛盤據,故前日畏懦臺官,未敢彈之,至是如是,然不獲罪。」〉
2月10日
○丙辰,臺諫啓前事,不允。
○吏曹判書南袞等啓曰:「正字柳庸謹、學正申抃,文武才兼,皆滯末僚,陞敍六品,何如?」傳曰:「如啓。」
○以表憑爲弘文館修撰,柳庸謹爲副修撰。
2月11日
○丁巳,臺諫啓定難功臣、盧永孫、末孫、李陌、鄭應麟、黃孟獻事,皆不允。
○日暈。夜,乾方如雷聲一度。
2月12日
○戊午,臺諫啓前事,鄭應麟如啓,餘不允。
2月13日
○己未,右贊成朴說病革,上遣檢閱柳希齡問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兩珥戴。
2月14日
○庚申,御不時經筵。司經奇遵曰:「治亂,皆由於學術。今聖上以道學爲心,孜孜求治,眞吾民之福也。前朝鄭夢周理學,爲吾東方之宗主,我朝金宗直,亦其人也,聞二人之風者,至今思慕。近,柳崇祖之學,乃章句之學,非治身之學也。上必以道學治國,則下之人風行草偃,士習風俗,必自然而變矣。」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尹自任爲弘文館副修撰。
○御夜對。講《近司錄》訖,至「聖人之道,坦如大道」,檢討官柳庸謹曰:「聖賢行事,不在於他,只在日用事物之間。若父子之有親、君臣之有義,至於夫婦、長幼、朋友,皆有倫序,而井井不紊矣。若得其門,而無他岐之惑,則事事物物,皆得其宜矣。聖賢千言萬語,皆具於書,徒區區於文字之間,而不知其味,則雖終身誦之,不得其門矣。」
2月15日
○辛酉,臺諫啓前事,不允。
○右贊成朴說卒。〈史臣曰:「說之爲人,處己簡靜,强記書史,頗識舊典。然性卑弱,恐忤人意,曲爲低昻,雖致位宰相,無所建明云。」〉〈又曰:「說爲人,自少有才名,位至崇品,曾經廢朝,浮沈免禍,而再持政柄,多致賄賂,人不得知,以簡稱之,不巧詐而能如是乎?其友申用漑醉中譏之曰:『汝善伺人意,以爲低昻』,正得其狀矣。」〉〈又曰:「說爲人,性簡敏,有文章才幹,再捷科第,行己在於淸濁之間,三典銓曹,累長憲府,人無間然,可謂賢宰相也已。」〉
2月16日
○壬戌,傳曰:「益陽君懷,遭喪三年,再賜米太,又給祿一科。今在喪利城君慣、靈山君恮,亦依此可賜也。」
2月17日
○癸亥,三公遣舍人金瑛啓曰:「通津産玉,當卽採取。然今歲歉甚,況當東作之時,弊將不貲,俟秋成採之,何如?」上從之。
2月18日
○甲子,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元子瘡疹已瘳,侍醫河宗海及內官李淑春等,賞賜則可,賞爵則不可。差執事不參祭者,前皆治罪,而正字尹安仁,獨命棄之,用法不均,敢啓。」諫院啓曰:「東西班,一體也。吏曹則已沙汰冗官,兵曹非徒掌其軍卒,顯職亦多,請竝汰之。」皆不允。
2月19日
○乙丑,御朝講。大司憲金璫、司諫金希壽啓前事;領事申用漑亦啓之,皆不允。侍讀官申光漢曰:「近觀有服制者,雖朝士,於路上則不素帶,士庶則又無服之者。且有服制,而必徑爲啓達出仕,已非矣。又於出仕時,皆不着素帶,而從事,又於父母之喪,大祥未盡之前,或有食肉者。非徒食肉,又有不持服者,喪禮大毁矣。」檢討官柳庸謹曰:「風俗如是者,蓋無親親之道故也。在平時,不知緦、功親之面,安有哀戚之心乎?如此之事,當自上先之,而今者宗室之人,尙無進見之時,王子君,長於尊貴,亦未知嫂叔之面,是亦不可也。」上曰:「親親之道,果未至故然耳。服制出仕之弊,事煩則不得不爾,若其不着服帶,則固不可也。」
○御夕講。檢討官柳庸謹曰:「古今奸人,皆以己之所爲,人不敢言而後,得固其位,故必薦引同類,爲之羽翼。王莽以外戚,累世根據,欲騁其術,而以孔光爲當世名儒,推用之。以此觀之,三公六卿,德雖有餘,非可以鎭服下人之量,則小人必謂大臣不足畏也。是故,作相者,名不副實,必誤其國,置相,宜所愼也。」侍讀官申光漢曰:「孔光,自以爲名儒,有自負之心,王莽薦以爲腹心,終至誤漢。《語》云:『鄙夫,可與事君也哉?』夫大臣,平時有自負之志,則臨大事,必歸於不善。朝廷之上,不可以此等人,而置於大臣之位也。」
○臺諫啓定難功臣、盧永孫、常山君末孫、李陌、河宗海、李淑春、尹安仁等事。諫院啓曰:「東西班一體,而吏曹旣以沙汰,兵曹所掌部將、都摠府等職,不爲輕矣,請竝沙汰。」竝不允。
○御夜對。侍讀官趙光祖曰:「自廢朝以後,師友之道頓廢。間有或就師、或取友,則指以爲禍胎。夫師友之道存,然後人倫得以明矣。人君亦以一時最賢者爲師,其次者爲友,以尊禮待之,可也。後世師友之人,豈能易得?雖有其人,狃於俗習,故未能盡其師友之道也。」
2月20日
○丙寅,御朝講。掌令孔瑞麟、獻納李淸反覆論啓前事,不允。「
○御夕講。侍讀官趙光祖曰:「爲天下國家者,若使一世之人,皆以學術爲貴,而士習一出於正,則國勢堂堂,雖有艱危之事,自然扶持,不使小人,敢干於其間。今者士夫間,雖有欲篤志爲學者,而上與大臣,若不向意珍重,則固無依據,何以遂其志耶?須留心於正士習,以求至於其極。士習若出於正,則何事有不可者乎?臣見柳崇祖,雖曰有學術,其爲人粗薄,不知儒者之事。其時請增置齋舍,其所招集雖多,徒費國廩而已。若其他日可爲輔相者,則雖止十餘人,亦可矣。」上曰:「柳崇祖爲大司成時,果云儒生多集,然徒務聚集,可乎?須以可用者養育,不可只務多集之名耳。」
○臺諫啓前事,至再,皆不允。
○傳于政院曰:「右參贊宋千喜,得病未愈,其遣內醫看病。」
○御夜對。侍講官洪彦弼曰:「昔鄭夢周之理學,爲東方之祖,其學乃取正於中原者,故若是耳。比欲講論《性理大全》,而無有解之者,今之理學鹵莽如是。古者遣子弟,入學於中原者,必有深意,及至大明皇帝乃禁之。然古亦嘗遣入學,今亦以年少可學者遣之,入學則可矣。今人未知半行書,而以門地之勢,遽爲守令,故近者金安國請於吏任取才時,遣臺官參考,以祛猥濫之弊,而其事乃近於不信大臣焉。如門蔭取才,別爲一科,名之曰吏科則善矣。」且曰:「近來人心、風俗、士習之薄,不可忍言,亦不可易變也。上則每懷不忘,而未能變之者,無奈大臣,不奉上意乎?今自上每懷側席之志,而相臣一無遵奉者。若使今之宰相,以其治家之心,移之於國,則何求不獲;何事不理耶?今若擇一人而任之以專,責其成效則可矣。」上曰:「今之大臣,用力於國事,非不至也,以上之人不良,故不能變風易俗爾。」彦弼曰:「自科擧取人,而鄕擧、里選之法盡廢。今山林草野之間,亦有賢者,令各道監司,廣搜遺賢,擧之以實,科擧之外,取人之路廣矣。雖不能大用,豈不美乎?」檢討官尹自任曰:「若眞知其賢,而帝王有度越之量,則將於何地不得置耶?」上曰:「遺逸之士亦多矣。雖不與科目,若最賢者,則召對前席,聞其所語,豈不美哉?」
2月21日
○丁卯,御朝講。執義柳溥、正言張玉力論前事,不允。
○御輪對。豐儲倉主簿柳榮元曰:「北道兵營屯田,一年所出,不下三千餘石,而其軍官十五人,則養以營穀;十五人則使鏡城府用軍資倉穀而饋之。鏡城甚凋殘,而軍資又不敷,苦於支供。且軍官分防者甚多,其防戍所在之邑,亦皆以軍資饋給,故營穀恒留數千餘石。臣意以謂,鏡城蘇復間,軍官支供,專用營穀,以省鏡城之弊,兼儲軍資,何如?」儀賓府都事閔慶安曰:「我國家凡州縣所供,各有常供。然其物産,古今不同,今一遵貢案,皆一切星催火急,民間雖倍給其價,難以得貿。盡賣家財,買之於他道,因以失業,民甚怨苦。請考産否、參酌土宜,詳定貢賦,何如?」竝下戶曹。
○江原道觀察使申公濟拜辭,上引見曰:「予聞,外方守令等,專不留意於撫恤吾民。恤民之責在卿,其明黜陟,以示勸懲。且聞外方奢侈滋甚焉,竝須禁之。」
○傳曰:「賢能之人,必伏於草野,且成均館,乃養儒之地,其中必有人焉。其令京外,詳加見聞,勿拘年限,而薦之。」
○御夕講。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蘇世讓以軍器寺僉正,無故與掌樂院僉正相換,請還差本職。辛鶴,前以陽智縣監,十考內居中遞來,而卽授臨陂縣令,已非矣。且其人物,不合於是邑,請遞之。」辛鶴如啓,餘不允。
○御夜對。
○日暈兩珥。
2月22日
○戊辰,御朝講。掌令鄭忠樑、正言黃士祐力論前事;侍講官李耔、檢討官柳庸謹亦言之,皆不允。
○御夕講。
○御夜對。上曰:「有君有臣,乃天之所以爲百姓也,而後世則多不能識此矣。人君食飮,皆百姓之膏血,而人臣食祿亦如此。上下皆當念此,以盡救恤之方。」參贊官尹世豪曰:「大抵天生蒸民,立之司牧者,無主則乃亂故也。人君克建皇極,斂福錫民,而民在皇極之中,共受五福,則天下治平矣。若人主不以邦本爲重,而徒以天下自奉,則敗亡之禍,皆由於此。且百姓,非但邦本,乃所謂民巖,而臨民之難,若朽索之御六馬,人心離散,則衆叛、親離,身爲獨夫矣。人君必須修德,以臨其民,而鼓舞振作之,可也。」司經奇遵曰:「臣聞,平安、黃海等道太饑,至有士族婦女行乞於閭里,安有如此之事乎?民有恒産,然後有恒心。必先使吾民,足其衣食,有仰事俯育之樂,然後敎化可施矣。」侍講官崔命昌曰:「及第南趎,新進之人也。適歸故鄕,乃因徭役等事,欲發明自己之事,呈訴監司,初非故欲訐其守令之不法也。論以部民告訴之罪,無乃用法失當乎?大抵百姓,以切於自己之事,告訴冤抑,而必以律治之,則守令安所懲乎?」奇遵曰:「趎,年未三十,而又得心疾。其杖吏之事,甚微之罪,而盡囚其奴婢,侵辱之,故以妄計告於監司,果如崔命昌所啓矣。士纔出身,而至於流三千里,破家瀦宅,削迹出鄕,過矣。」上曰:「南趎事,前日亦有言者。是其爲非,故爲告訴也,欲伸己之情,而謂之告守令,未爲當矣。因其道監司推案,而定罪也。」
2月23日
○己巳,御朝講,講《禮記》。上因喪制之說,而言曰:「三年之喪,人子之情,至切者也,而廢朝有短喪之制,良可痛也。今雖庶人,皆可行三年之喪,然何以則盡其情乎?」〈史臣曰:「上欲隆喪制,而以日易月,三代以後,人君通行之喪也,無一人以三代以上聖帝明王治事之道言之者。諒闇之禮,可復見耶?」〉大司諫柳雲、持平蔡忱力論前事;領事金應箕、知事張順孫、參贊官尹世豪、侍講官崔命昌、司經奇遵等亦言之,皆不允。
○平安道觀察使安潤德、節度使李長坤,狀啓野人千餘名來屯於方山鎭越邊。
○御夕講。參贊官尹世豪曰:「小人之陷君子也,必以朋黨一語盡之。漢有李膺、陳蕃而以朋黨之名,見陷焉;宋朝以朱、程理學爲朋黨。一時人君,不能明辨,則必疑而斥之,漢、宋之事,可以鑑矣。」上曰:「所言至當。夫小人,何代無之?若鑑空、衡平,則小人自不得肆矣。」奇遵曰:「小人如陰陽、晝夜,何能絶無耶?人君若能盡知其奸,則當逬諸四夷矣。」
○臺諫啓前事,不允。
○御夜對。檢討官柳庸謹曰:「忠恕之道㝡大,須可體念。人君須於蒐狩之間,不害禽獸之胎卵者,所以養仁也。兒獐之獻,以其在腹中者,折而出之,以供膳羞,其殘忍可勝言哉?在人君,似不當爲也。」上曰:「自近年,災變迭出,而又於近日,日暈兩珥。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象。以予寡德之故,災變疊出,而邊方亦有聲息,尤爲驚懼。平安道凶歉太甚,邊釁又不細,將何以爲之耶?今人心薄惡,子殺其父、奴殺其主,慘酷如是,何不召災乎?」侍讀官李佑曰:「天、人一理,子殺父、妻殺夫,乃人倫之大變;和氣致祥,乖氣致異,傷和召災,乃其宜也。」
2月24日
○庚午,受常參,聽啓覆。右承旨尹殷輔啓:「典獄囚李萬石,以官署僞造,駒興驛定屬,三度逃亡,罪當斬。」領議政鄭光弼啓曰:「距家一日之程,窮餓而逃還,無恒心而然也。」上曰:「情非故犯,其減死。」
○御朝講。司諫金希壽、持平李壽童論啓前事,不允。侍講官李佑亦啓定難功臣事。
○傳曰:「有服宗親之死,視事與聽樂,皆爲未安。以萬機之務,雖不可多日廢事,然一二日紓哀之禮,議於政府。」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2月25日
○辛未,御朝講。
○臺諫將定難功臣及盧永孫、末孫、李陌等事,五啓,不允。
○御夕講。
○命賜鷹子于府院君、三公及弘文館員有老親者。〈史臣曰:「內設賑恤廳,外遣賑恤使,不能存䘏,流民相望,餓殍已多。黃海道則至婦女行乞於里閭,而無用之供不除,使各道進獻鷹犬,羅別於闕庭者,何耶?」〉 ○以李繼孟爲左參贊,洪琡爲右參贊,安瑭爲工曹判書,尹金孫爲刑曹判書,崔命昌爲弘文館應敎,金絿爲修撰。
2月26日
○壬申,御朝講。掌令孔瑞麟、正言黃士祐論啓前事。參贊官申鏛曰:「定難功臣,初以虛謬之事,告于神明。今若改正,其欺天、誣祖宗之過,改矣。末孫之誣告,則當反坐,而不治;新昌令,專是迷劣竪兒也,其人何能謀亂乎?須速從公論。」檢討官尹自任曰:「近來人心、士習之不美,人皆以爲,功臣淆雜,功利誤人之所致也。靖國功臣居一等者,皆庸鄙之人,至於原從,則皆坐嘯於家,而得參者也。後之人以是,觀仰慕效。定難功臣,臣不知有何功耶。因如此之事,可變士習矣。」侍讀官趙光祖曰:「尹自任所言:『爲功利所誤,而士習爲之淆薄。』者,當矣。靖國之功議定時,爵賞猥濫,功利之門一開,故李顆爲之出邪謀、常山君所告之事,專不的然,近者誣告柳聃年之事,皆是不勝功利之心,而生謀也。今不能杜絶其原,人人徒知利之所存,而不知義之所重,則末流之弊,其可測耶?」上答曰:「所言至當。利心,人皆有之,利心出則無所不爲也。此爲端本至極之言,然國家旣錄爲功臣,又隨而改正,無乃重難耶?」
○臺諫合司四啓前事,不允。
○御晝講。
○傳曰:「今已貢鷹子,或已賜與矣。其未貢者,雖不可永減,其不産處,令該司量減。南趎,以正科出身,麗於部民告訴之罪,罪當治之,然其黜鄕太過,其減之。」
○御夕講。
○御夜對。
○命製農桑敎書,諭八道。
若曰:天生蒸民,爲國之本;地生百穀,爲民之命,非民國罔立,非食民罔生。是以,先王之欲生其民,厚其衣食者,莫不以農桑爲之首也。堯以敬授人時爲急;舜以食哉惟時爲務,商知小人攸依;周以農事肇基。若《詩》《七月》,皆言農桑之候;若《書》《無逸》,皆言稼穡之難,歷代聖人,所以拳拳乎務本者,蓋可知已。夫天下之至勞苦,而常困窮者,農夫、蠶女。不有上之人,導率以誠,使專力以趨時,樂生以遂業,孰肯服機杼之勞、忍塗沾之苦,甘取其困窮哉?然其導率,雖勤於上,而不有親民之官,推心奉承,則其所以言之者,祗煩令而已。嗚呼!此所以四岳、十二牧之官,能遂堯、舜之心,以致萬方咸寧;六部、三事之官,能補上世之理,以致九功攸敍者也。惟我祖宗,導民勸課之方,靡所不究,至於農書,曲盡樹藝之宜;《農事直說》,備審風土之驗,使夫田野之民,皆得以易曉。世宗大王猶慮其未也,特下敎書,飭諸守宰,凡耕穫、蠶桑之務,違時奪力之害,莫不具情悉狀,丁寧反覆,聖訓炳炳。當是之時,民樂赴功,歲比告穰,時平俗厚,以植無疆之業,非特祖宗懇懇於農桑之政,爲下吏者,亦能祗承德意,率宣是效之致然也。予自卽祚,遠覽古昔,近鑑成憲,留心致勤,十有二年于今,而田多汚萊,歲一不登,民告飢寒,是予誠懇不足以厲民;德澤不足以究下也。予甚愧悼,豈不自責?然亦由吏不加務,奉吾敎不力也,其交修共理之義安在?昔汲令崔瑗,開溝漑稻,民獲其利;漁陽守張堪,開田勸農,以致殷富;召信臣爲河南,躬勸耕桑,出入阡陌;龔遂爲渤海,賣劍買犢,勸令趨田;范純仁之知陽城,課民種桑;張詠之令崇陽,拔茶植桑,以利於民。斯皆垂惠一時,流芳萬代,予每讀史至此,未嘗不慨嘆以美之。每當除注守宰,常加簡愼,委誠責望,亦非不深。近且詢訪諸路,別擢循良,廢黜掊克,庶有所懲勸,而列邑之多,不能盡得其人,田夫日瘁,游手日稠,陂瑭溝洫之政廢,而灌漑之利薄;役繕徭科之出繁,而耘種之時失,力不給於農桑,功未遑於蠶績,苦身終歲,所得蓋寡。禾纔登場,已歸公家之廩;織未下機,旋償質貸之人,雖値豐稔,無以自贍,如遇凶歉,豈免塡壑?如是而欲使夫商賈末作之人,坐漁厚利者,轉而服南畝,得乎?如是而民生日蹙,爭盜殺傷,將無所不至矣,安得人康物阜,使上端拱無爲,而惟爾百僚,亦安得靖恭厥位哉?言至於斯,豈不深惕?此予所以忘寢廢食,深軫于民事,而重責望於下者也。古者宅不毛、田不闢,皆有夫里之布,屋粟之租,所以勸其勤勞,而罰其怠惰也。蓋小人之情,苟偸一日之安,忽其卒歲之圖,必有長吏者,戒諭崇奬,敦行勸相。自犂飜而糞蒔:芟鋤而刈收,與夫採桑而登箔;繰絲而織帛,必時而早,無不及之候,必力而勤,無不及之事,人樂爲生,競趨於功。其勤敏和悅之氣,浹于上下,不見有愁嘆勞勩之狀,則野無閑田,家無乏用,縱有風雨不節、螟螣爲災,但可以小慮,未足以大害也。曾下敎諭,俾守令出入阡陌,惟務鄕村安靜,公私少事,時以巡省,以補不給,若徒循勸農之名,而多其騶從、縱其猾吏,煩呼召以令之,則適足以擾民,豈予望之之意耶?凡我共理之人,各盡乃職,勖勵爾屬,遵先聖厚本之敎;體寡人重民之意,務興利而除害;毋奪時而屈力,庶使吾赤子,養生送死,無輕家離鄕之心。家給人足,成富庶熙皞之樂,內則恭睦於親姻;外則協和於鄕黨,爭訟無所作,邪僞無所安,以之敎化成,而風俗厚;刑罰措而國家安。唐、吳上世之治,予雖有愧,崔、張、龔、召之流,豈乏于時?願與卿等,共享其成。
2月27日
○癸酉,受常參。
○聽啓覆。
○御朝講。掌令鄭忠樑、獻納李淸論啓前事,不允。
○迎訪政府及戶曹判書。上曰:「近年凶歉,黃海道尤甚,飢餓者相望。若不趁時救恤,必至流離,得無別有賑救之策乎?」領議政鄭光弼曰:「此事不可以他求,其要在於監司、守令措置之如何耳。國家雖設賑濟幕,曾無一人仰食於此,此徒設而已。飢民若流離他鄕,則生還本土者蓋寡,今之計,莫若令戶曹,量列邑儲穀之數,撙節賑給,若不裕則轉運他道之粟,以賑之可也。若遣巡察使,則徒擾民而已。」右議政申用漑曰:「賑䘏節目,旣無餘蘊矣。但飢民幸有仰食者,守令必拘之於賑濟幕,使不得他適,故避而不入焉。此,徒有賑救之名,而無其實也。從事官已歸於其道,申諭可也。」左參贊李季孟曰:「鳳山郡,尤爲凋弊,郡守全義常老病,其不能幹任,明矣。」上曰:「設爲學校,以養育四方之人才,而近來士習不美,徒務詞章,以爲科目之資。鄕擧、里選,縱不如古,而科擧之事,亦不可廢也。何以則人才輩出,蔚爲名臣乎?」光弼曰:「科擧之事,亦不害於得人。若宋朝之名臣、碩輔,皆由科擧而出,則心學之士,由科目而進者,亦必有之矣。本末雖異,其爲用則一也。」
○臺諫合司將前事四啓,不允。
○御晝講。
○御夕講。
○日暈。夜,坤方有氣如火。
2月28日
○甲戌,御朝講,講《禮記》《儒行篇》訖,大司諫柳雲曰:「唐虞、三代之時,儒道大興,措世隆平,自秦、漢以下,儒道日卑,道充德立者蓋寡,人君率皆以儒道爲迂,故上不能接之以禮;下不能自重其身,上下乖離,何其相遇之疎也?奬勸之方,在於培養元氣、高尙其志而已。國之待儒,固當盡心爲之,若朔望,命官考講,或有時親問,以觀其志趣,甚盛事也。然爲儒者,率皆口誦章句,以備顧問而已,不探討本原,則大非養土之道。」上曰:「堯、舜之時,治敎休明,儒道自然盛行,後世雖孜孜圖治,而不厎于道矣。予意,朔望考講,欲敦本原而已,其弊至於徙誦章句,以待辨問,則不可以此恒爲定規。」柳雲又與持平蔡忱,論啓前事,不允。柳雲曰:「李陌事,廢主朝,位至三品,恩亦隆矣。燕山雖以失德見廢,君臣之分已定,則寧失於厚,宜矣。議立後時,李陌云:『燕山得罪於宗廟,續籍當絶,推戴之時,不死幸矣。』於臣子之情甚薄,擧一事可觀其餘矣。」領事申用漑曰:「朝廷物論如此,且臺諫伏闕累朔,廢事必多,勿以久遠爲難,而改正可也。」同知事尹金孫、侍講官李耔、檢討官柳庸謹亦啓之,上不答。
○臺諫合司再啓前事,李陌如啓,餘不允。
○御晝講。李耔曰:「前年凶歉,與乙巳年無異,老稚轉死于丘壑,丐糧絡繹於道路。而前日迎訪時,大臣邈然無一語及於救濟,推之於從事官,臣竊慨焉。」上曰:「流移失所者,黃海道尤甚,故欲聞賑救之策,而迎訪之時,大臣皆云:『曾已收議,別無遺策。』予不知其所以食,不甘味焉。」
○遣校理柳墩于平安道,趙光祖于黃海道,問民疾苦。
○御夕講。
○夜,南方有氣如火。
2月29日
○乙亥,御朝講。
○臺諫合司五啓前事,且曰:「右參贊洪淑,望輕人也。不可冒居重地,請遞。」皆不允。
○御晝講。
○傳曰:「今後兒獐、兒鹿、雉卵等物,勿令封進。」
○政院啓曰:「黃海道平山地,惡虎橫行於里閭,被傷者四十餘人,捕捉何如?」傳曰:「如啓。」
○以安彭壽爲黃海道觀察使。〈史臣曰:「彭壽沈酗于酒,詼詭放誕,素爲人所輕,批下,人多譏之。」〉
○御夕講。
○御夜對。
○史臣曰:「是月慶尙右道兵使李菤,馳啓迎日縣監河珽日事山行、勞弊軍馬事。先時,珽,捉虎三頭,一送監司,不送兵使。菤聞而忿恚,遣人摘其闕軍以聞,怒甲移乙,人知麤暴。珽雖武班,存心向道,治縣淸謹。」
三月
3月1日
○丙子朔,三公啓曰:「平安、黃海兩道,饑荒尤甚,去年遣問弊使,行遍列邑,而守令所犯,紛紜推鞫。今又賑濟從事官,方就措置,復遣御史,則使命往來豈無其弊?出入民間,煩擾必甚,反恐有妨於救荒也。然業已遣之,其令巡審救荒之形,且宣九重軫念之意於觀察使,劃卽還朝何如?且儒生考講事,儒生學問,宜藏修學宮,且有師長,自可敎誨,節季或不時殿講,猶可也,不可每令詣闕下,若衙仕之爲也。有妨於學業,不合於事體,何必煩數爲之?」傳曰:「聞:『兩道民多飢死』云,而人君不能親往見之,故欲使巡審飢餓之形,而兼訪守令勤不勤如何耳。所遣之人,皆非常人,必能得宜處之,尙何煩擾於郡縣哉?若遣內臣,但申諭于觀察使而已,則於事體亦不合。朔望考講事,當自上斟酌爲之。」
3月3日
○戊寅,臺諫合司將前事五啓,不允。
○傳曰:「黃孟獻、慶世昌等事,法司則請罪,而孟獻等皆自發明,謂無私情云,何以處之?問于三公。」鄭光弼、金應箕、申用漑等議曰:「觀孟獻、世昌等推案,請囑形迹不著,以請囑爲罪似難。但孟獻等,其父母家奴曾山同邊徐無作告狀,不引嫌,以安重厚相訟奴婢,決後仍執,徒年定役;世昌則訟者徐末同,故擧他事,取實嚴治,安重厚其子壻竝全家入居,皆未穩當。」傳曰:「依議得,照律以啓。」
3月4日
○己卯,御朝講。大司憲金璫、正言張玉論啓前事。領事鄭光弼曰:「定難功臣事,曾與金應箕、申用漑,議謂不可輕改,而到今思之,公論憤鬱,侍從、臺諫皆曰當改。近日臺諫伏閤而鮮有不得請之事,雖命退去,勢不敢自退,詞訟積滯,守令亦不得署經。思之至此,則臣等前日之議,反爲執拗矣,請速快斷。」上皆不允。
○鳳山郡守金碩亨拜辭,上引見曰:「生民休戚,係於守令。況今鳳山,凶荒太甚,尤宜用心恤民,刑亦當愼也。」
○臺諫合司將前事五啓,傳曰:「末孫告變與永孫有間,當問于大臣而處之。餘竝不允。」
○御夕講。
○御夜對。
○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上箚,略曰:
賞典不可濫施,寵命不可妄加,少有失當,適啓人僥功倖利之心,流害有不可勝言者矣。屬者,國家謬錄定難之功,濫加酬報之典,無勳之人,坐獲殊賞,人懷不愜,迄今愈鬱。臺諫痛惜當初正救之不力,復爲論啓,爲國深慮,出於不得已也。累朔待命,今至合司,而天聽邈然,中外莫不缺望。臣等非不知事之已定、時之已遠,誠以利源一開,幾不可縱,不宜徒守姑息,以貽後日無窮之弊,雖至百世,在所必改。昔傅咸有言曰:「無功而獲厚賞,民莫不樂,國之有禍。」宋璟曰:「天子好功好事,競生心僥倖。」夫功利之所在,人之大欲存焉。雖痛塞其源,常患易流,況開其源以導之哉?國家反正之初,不思澄源,稍啓夤緣僥倖之路起端,不審流害必大。繼以盧永孫,驟獲重賞,位至崇品,自此之後,生事之徒習見,賤庸無賴者之如彼競生非分希望之心,甚至有以賤隷,而撓軋大臣者,此不幾於樂禍者乎?夫有功以賞,古人猶慮其僥倖,況無功而享厚寵,其啓人窺覦濫僭之念,庸有極乎?殿下苟不於此時,快從公論,痛防其漸,則臣等恐積習流害,將無所不至,而爲子孫萬世無窮之虞也。殿下若諉之以時之已久,不可渝盟,則雖與無功之人歃血要質,天地神祗,其將受諸?向所謂盟,特欺天、誣神而已,今雖修改,何渝之有?過擧必正,何計時之久近乎?伏願殿下,開道義之源,以導下;杜功利之門,以弭奸,待臣下以誠,重爵賞以公,毋執前失,斷循衆論,庶使窺覦僥倖之輩,無所抵隙,宗社幸甚。
上不納。
3月5日
○庚辰,政府、六曹堂上問安,仍啓曰:「坤位久曠,請速議定。」傳曰:「此事非輕,從當議處。」
○鄭光弼議曰:「宗親實職,在《大典》『雖以特恩陞資者,實職則仍本品。』此,祖宗朝舊例,末孫本品令職,則斷不可授堂上實職。」金應箕議曰:「末孫降資,則堂上實職除授,何如?」申用漑議曰:「宗親各品實職,本有其等。若隨階竝陞實職,則有違舊例,似難施行。若出於特恩,則不在此例。」上從應箕之議。
○臺諫合司六啓前事,傳曰:「末孫告變有間,故已問大臣而降一資。餘不允。」
3月6日
○辛巳,御朝講,講《禮記》,檢討官金絿曰:「此云:『儒有聞善以相告,見善以相示』,蓋朋友之道也。後世朋友道缺,幸有一善人,爲之朋友,相規以善,則小人必爲之陷害,指以爲黨,東漢儒林之禍,不可忍言。此後小人之欲害君子者,皆以此爲名,昏庸之主不能察之,反信其言,禍終大起。我國友道久廢,如欲復見至治,不可不興友道,興之之本,惟在於上。若有大賢之士,學術正而識見明,則不但以臣禮待之,相與講劘道義,以善相告示,則亦有朋友之道,而下自觀感矣。」掌令孔瑞麟、獻納李淸論啓定難功臣、盧永孫、洪淑事,不允。
○臺諫合司論啓前事,且啓:「黃海道觀察使安彭壽,不合方面之任,而生長海州,父母族親皆居其地。海州爲觀察使本營,而長留焉,弊將不貲,請遞。」傳曰:「彭壽改差,餘不允。」
○御夕講,講《大學衍義》。參贊官尹世豪曰:「此云:『唐高宗將立武昭儀,大臣切諫,許敬宗陰揣帝意,乃曰:「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謂之不可,何哉?」帝意遂定,廢正后,立昭儀,而終使唐之子孫,屠滅殆盡。』大抵中闈專主內治,而其賢否關於治亂,可不愼歟?今中闈未定,當擇其賢德,以副臣民之望。」
○御夜對。參贊官李彦浩曰:「自黃海、平安道來者,皆曰:『父子兄弟不相保,飢餓者或自陷於檻穽;或自沈於海水者頗多』云。又聞『有寡婦二人,與一婢同居,不堪飢餓,遣婢求食而不還,二婦恐見汚於人,皆自經而死』云。彼遐方窮巷之中,豈盡知九重之軫念哉?且今春氣不和,風雨妄作,兩麥殆盡,下三道飢荒亦然,而朝廷邈然別無措置之事,言念及此,毛髮盡竪。」上曰:「百姓飢困,國之大變。救荒事,賑恤廳,雖申諭各道,而不奉行,則徒爲文具而已。前日大臣議曰:『別無措置之事』云。若能盡心而求其策,則豈無一分及民之事乎?」
3月7日
○壬午,御朝講。參贊官李彦浩曰:「朋友之間,當以善相規,明先王之道、正人倫之本,大關於名敎,故居五倫之一焉。後世師友道缺,幸有一二輩,留心於聖賢之學,而求道於先覺者,則不肖之類,指以爲朋比,使不得見容於世,此,人主之所當深念也。」上曰:「朋友之間,切磋琢磨而已,如朝廷間論駁是非之事,豈以詆毁爲心哉?是亦責善之道也。志同道同,相師相友,而小人指以爲黨,皆師友之道不明故也。」執義柳溥曰:「聞有一民,與其妻子,迫於飢餓,其妻語其夫曰:『此兒生則號泣,而隨吾所之,若無此兒,則唯我二人,往于他境,乞食便易矣。』卽與夫相謀,以索貫於壁隙,將縊其子之項,令夫引之。及其將縊也,其妻不忍縊子之項,而自經而死。其夫還入而視之,乃其妻也。於是,痛哭負兒而去云。不知荒村蔀屋之中如此者,有幾人哉,聞之良可痛心。」溥及司諫金希壽力論前事,皆不允。
○臺諫合司將前事六啓,不允。
○御夕講。
○吏曹判書南袞啓曰:「弘文館提學今有闕,而可堪其任者,唯崔淑生、金安老、李荇,而皆秩卑,金詮可當,而時爲藝文館提學焉。大提學有闕,則提學當以次陞。臣叨忝主文之任,擇差提學可當人,以爲大提學有闕之補,何如?」傳曰:「無他可當者,則其以通政官陞授。」
○以李自華爲漢城府左尹,崔淑生爲兼弘文館提學同知成均館事,趙元紀爲全羅道觀察使,尹世豪爲黃海道觀察使,李惟淸爲平安道觀察使,方有寧爲左承旨,朴潤卿爲弘文館正字。
○夜,流星出於軫星,入于巽方,狀如掌拳,長三四尺許,色白。
3月8日
○癸未,御朝講。侍講官洪彦弼曰:「冠昏喪祭,人道所重,而冠者,禮之始也,其禮尤重。我國習俗,雖不行之,然喪祭亦倣《朱文公家禮》而行之,不可獨廢是禮也。」上曰:「冠禮卒然行之,人以爲怪,漸以行之,可也。」上曰:「禮義廉恥,是謂四維,人心風俗,當以此爲尙。近來風俗不美,何以救之?」彦弼曰:「朝廷,四方之本,廉恥不行於朝廷,故風俗若此。若在大臣之列者,富而好賢,儉素是崇,能體上意,率下以道,則風俗自美矣。且進退人物,亦是大臣之責。大臣宜先退貪汚,而進廉謹,奚待臺諫之論執?近無如此之事,臣竊以爲未便。」領事申用漑曰:「進退人物,固大臣之責,臣則智識淺短,雖欲進退貪廉,而見聞未廣。稍有廉謹者,亦皆薦拔,恐不合於名實,而只擾亂國事耳。」正言張玉曰:「弘文館官員,爲其輔養君德也。日久侍從,優游浸漬,可見其效,今也非但數遞,至兼宣傳官,爲佩劍奔命之任,是豈經筵官所可爲也?」上曰:「經筵官當使久任專業,宣傳官則果不可兼也。」持平蔡忱及張玉力論前事,不允。
○政院啓曰:「立妃重事,不可輕易定之。然於冊妃之際,儀物必多,請預設嘉禮都監。」傳曰:「可。」
○下書于八道觀察使曰:
各官女妓,或官婢,大小人員,數多率來,畜以爲妾,守令等不敢督還,致公賤之漏失。其令諸邑,詳加刷還。
○臺諫合司將前事六啓,不允。
○御夕講。
○吏曹佐郞朴世熹以衲衣頒賜敬差官,回自咸鏡道,啓曰:「野人以鐵物爲貴,故邊將率以鐵物,貿買貂鼠皮,至於農鋤、箭鏃,無所不用。故彼人箭鏃,今皆以鐵爲之,誠非細故。且魚面、神方仇非、別害三堡,道路險惡,助防軍士之馬,死者什常七八。假有賊變,元非用馬之地,而弊則若此,只令步軍助防,何如?」傳曰:「其令兵曹,速爲處之。」
3月9日
○甲申,御朝講。
○大司諫柳雲、持平李壽童等反覆論啓前事。領事金應箕、侍講官崔命昌、檢討官尹自任亦言之,不允。
○臺諫合司將前事五啓,不允。
○御夕講。
3月10日
○乙酉,御朝講。掌令鄭忠樑、獻納李淸論啓前事,不允。
○御夕講。
○臺諫合司將前事五啓,不允。
○日暈兩珥。
3月11日
○丙戌,受朝參。
○御朝講。領事申用漑曰:「古云:『國之本,在家。』人君爲國,必有內助之賢德,然後可臻至治,后妃賢否,豈不大關於天下國家乎?願須察其德義,更加詳審焉。」上曰:「擇配,雖匹夫,亦當愼重,況人君乎?世俗,只見姿色,而不察德行之如何,誤矣。必有德行,且有學識,然後可以當之,固當詳察爲之。」大司憲金璫、司諫金希壽力論前事,不允。
○聽輪對。
○臺諫合司啓曰:「定難功臣等事,臣等將朝廷公論而啓之,反覆無餘蘊矣,猶敎以不可追改。臣等職在言地,而言不得行,豈敢冒處?亟命遞之。」傳曰:「豈以此遞臺諫乎?」臺諫至五啓,不允。
○御夕講。參贊官申鏛曰:「祖宗朝欲得他日大用於邊方者,則必以文臣之兼武才者,任於西北,以試其能,故異日收效居多。近者文臣中兼武才者,擢拔陞職,固是美事。然若知人物之甚當,則不可計其職秩之高下,須於氣力强盛之時,試於邊方也,且其治郡,必不如武士,而亦得諳鍊於邊事矣。如是歷試,而可大用於後日者,豈無其人乎?若有事機,則須以頃日擢拔者,除西北鎭將,可也。」上曰:「昔如李克均、成俊,以邊事爲己任者,詳知邊事故也。今若擢拔可用之人,及其年少時,試於西北,則他日可能以邊事爲己任矣。」
○日暈兩珥。
3月12日
○丁亥,臺諫合司啓曰:「上若以臣等之言爲是,則當速快斷,終不可聽,則臣等不可久曠其職,請速命遞。」上不允。命都承旨申鏛,賜酒于臺諫。
○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上箚,略曰:
臺諫將定難功臣、盧永孫等事,論執已久,殿下固滯已往之累,不揆一國公論,至今越月踰時,尙不廓然,臣等不勝缺望。定難稱功臣,特出於一時大臣,陰圖富貴之計,欺誣神、人,取譏後世。永孫,與聞凶謀,登時告變,國家不得不錄犬馬之功,然酬功報勞,自有其宜。何得驟加崇品,與列卿相,使僕隷、賤卒,僥冀非望者,接跡而起乎?此非特慢朝廷、褻名器,利竇一開,人心偪側,上下不安其分,神、人所共憤鬱,所以有今日之論。殿下朝夕所與共是國者,不過宰相、臺諫耳。今者上自公卿,下至侍從,論列非一,殿下邈然無應,將以爲,擧朝之言,皆不足以當盛意,則是乃所以自用,抑以謂,遂事不諫,則又所以益其過。伏願殿下,斟量事理之當否,俯從輿望。
上不納。
○下書于黃海道觀察使朴好謙曰:
聞,道內飢饉之民,死亡者旣多,又有惡虎,攬殺人物,一邑之內,幾至四五十人。天災、獸害,一時竝臻,哀我赤子,何辜于天?言念及此,心腸如割。飢、傷之多,至於此極,而不能救民除害,爲方伯之意安在?其飢死及虎傷致死人等,詳悉訪問馳啓。
○日暈。
3月13日
○戊子,上幸慕華館,親閱習陣。
○日暈。
3月14日
○己丑,臺諫合司呈辭職狀曰:「臣等將定難功臣等事,反覆論啓,閱月踰時,迄未蒙允。言不得行,職亦久曠,豈敢苟容,以負公議?請亟遞臣等之職。」遂退去,傳曰:「臺諫不可輕遞,命召就職。」臺諫三辭,不允。三公啓曰:「臺諫辭職,至爲駭愕,請速聽納。」傳曰:「三公之意,予悉知之。功臣追改勢難,故不允耳。」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上箚,請從臺諫之言,不允。
○日暈兩珥。
3月15日
○庚寅,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拜辭。〈史臣曰:「安國,性本聰敏,勤於庶務,一心殉國。其在嶺南,尤重於敎化,令儒生先講《小學》,諄諄誘掖,如見稍知向方者,則必引置左右,慇懃導誨,士皆樂焉。修旌閭頹廢者,治祭壇蕪穢者,印頒《呂氏鄕約》,以勸鄕里,求忠臣、孝子之後,優而禮之。綜核庶事,明辨獄訟,夜以達朝,不知疲倦,守令畏懾,不敢肆行。又薦盧㻶、安瑀等數十人,爲朝家用,以振士習,然傷於聰察,不持大體,奸詰雄辨者,飾詐訴哀,多被欺罔,僥倖之徒,紛紛以起。性本好賢樂善,而輕信虛名。至如安瑀,雖名爲金宏弼門徒,學術不明,性亦柔暗,嘗殖貨訟財。及授安陰縣監,衙屬煩多,猾吏弄權,刑罰不中。其他所薦,亦皆名過其實,凡守令殿最,又多舛錯,人多不服。」〉 ○命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傳于禮曹曰:「慈旨內:『尹之任女,累世侯門,有卓德行,可合中位。』予意亦然,定以爲妃,擇吉日以啓。」禮曹啓曰:「中位一定,則百官例有賀禮,今何以爲之?」傳曰:「其以權停禮行之。」政院啓曰:「中位已定,不可與親戚混處,移御所當速擇之。」傳曰:「亟招尹之任,問而處之。」
○命召政府、六曹,諭以定妃之意曰:「中位已定,當議親迎之禮。今擧正禮,甚合古之重配匹之意。昔魯哀公問:『冕以親迎,不已重乎?』孔子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爲天地、宗廟、社稷主,君何謂已重乎?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昏,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乎?』今雖勢異於古,正禮豈可廢乎?予意以謂,行親迎之禮,以示臣民重昏姻之意,何如?」領議政鄭光弼等回啓曰:「親迎,乃重配匹之事,甚盛禮也。然自祖宗朝,已有定規,而無親迎之禮。臣等之意以謂,依《五禮儀註》,行之可也。」傳曰:「予見《五禮儀註》,他節目備詳,而獨於親迎之事闕焉。予意以爲,正禮,當先自上行之,然後下必効焉。然人君親迎於臣下之家,勢有所難,古之諸侯,與隣國爲婚,故必行此禮。我國則不然,其依《五禮儀註》爲之。」
○政府啓曰:「定難功臣事,臺諫持公論啓之,未得回天,至于辭職,廢事亦多。請斷從朝廷之議,使之就職。」傳曰:「臺諫合司,國之大事,以至辭職廢事,予豈不念乎?大抵人心安靜,則朝廷安;人心搔動,則朝廷不安。予意,若追奪十年前記功,則非特國事不信,又於待諸功臣,何?予不盡言,卿等亦可料之。」
○臺諫承召來啓曰:「國母已定,此,一國大慶。爲臣子者,入參陳賀,禮所當然,以本職隨班,其勢甚難。」仍辭職而退。傳曰:「凡陳賀時,無臺諫而行禮,古無其例。但今日之事,不可進退,臺諫雖不入,姑行之。」
○藝文館奉敎沈義欽等上箚,請從臺諫之言,上不納。
○日暈冠。
3月16日
○辛卯,御夕講。
○以李思鈞爲工曹參判,尹之任爲敦寧府都正,柳庸謹爲司諫院正言,成夢井爲忠淸道節度使。〈史臣曰:「吏曹判書南袞,其在政廳,語左右曰:『自三代以後,喪、昏之禮一廢,皆從降殺,然若欲復古,則婚如文王之親迎;喪如高宗之諒闇,可也。』承旨申鏛曰:『昨日賓廳會議時,何以防親迎之議乎?』袞不答。時,正言有闕,袞等難其人,以柳庸謹、許渭擬之,而闕其一。參議金安老曰:『一正言擬望,何若是其難耶?』袞曰:『金光轍,雖無行事之迹,豈甚庸劣者乎?姑試之,以觀物議,何如?』左右不諾。安老曰:『安可以一國之人,不能備三,而但擬二員,爲之啓稟耶?』竟以光轍充之,袞戲之曰:『僅得成篇。』安老曰:『腰下不遂。』」〉
○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上箚,其略曰:
無德而居高位,何以勸士;無功而受隆賞,何以勸忠?國家擧上變之人,位以崇班,錄在功之臣,號爲定難,初非當難,定將安據;本無其勞,何謂之功?國論不伸,群情愈鬱。至於國有盛禮,臺諫不得參,經筵重事,以此而廢,殿下尙吝於改過,拂於從諫,臣等不勝缺望。
上不允。
○命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御夜對。
○黃海道安岳郡雨雹。
3月17日
○壬辰,政院啓曰:「親迎之禮,三代以上,聖帝明王咸擧之。我國之制,王世子以下亦皆行焉,獨於納妃闕焉,大非人君之所爲也。此,國之重事也,不可以大臣率爾之言,而從之也。請令朝廷議之。」傳曰:「政院所啓,是矣。自天子以至庶人,安有廢正禮,而能率下者乎?先令弘文館,博考古禮後,議于朝廷。」
○再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御夕講。
○政府全數來啓曰:「功臣久而難改之事,臣等非不知之,臺諫亦必熟計而啓之矣。雖召使就職,豈有不得其言,而就職之理乎?公論所在,不可不察,當速聽納。」傳曰:「大臣、臺諫、侍從,皆曰當改,可知輿情之所在。然而不允者,非他,恐國事之紛更也。近來法令,豈無紛更之弊乎?臺諫今日改此事,明日如是,又明日如是,可謂紛更矣。不改功臣之意,雖不明言,亦宜料度也。」政府五啓,不允。政院、弘文館亦啓之,不允。
○命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御夕講。
3月19日
○甲午,命召臺諫,傳曰:「定難功臣,決不可改,故予不允,而臺諫不就職。上下相持,以致朝廷騷擾,萬事違誤,予甚未安。此若不改,而危亡立至,則臺諫之敢言固宜,不然則無乃固執乎?必有後悔矣,其亟就職。」大司憲金璫等啓曰:「大抵國事,危亡已至而後救之,則猶以一杯水,救輿薪之火,莫之能救矣。功賞猥濫,使貪功樂禍之徒,相繼而起,此亦危亡之兆也。擧一國之人皆曰不可,而堅拒若此,自古以來,沮抑公論之國,未有不危亡者也。言不得行,則何面目冒處言事之地乎?請亟遞臣等之職。」不允。再辭而退。
○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以親迎之事,博採古禮,啓曰:「昔魯哀公問:『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爲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婚,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焉?』《春秋》:『紀履緰來逆女。』程子曰:『先儒皆謂:「諸侯當親迎。」親迎者,迎於其所館,故有親迎授綏之禮。豈有委宗廟、社稷,遠適他國,以迎婦者乎?』所謂親迎者,迎於所館耳。先儒以此,遂泥於親迎之說,直至天子,須親迎,可也。胡寧曰:『或曰:「天子必親迎乎?太上無敵於天下,雖諸父母昆弟,莫不臣適,四方諸侯莫敢有其室。若屈萬乘之尊,而遠行親迎之禮,則何無敵於天下之有?」或曰:「王后,所與共事天地、宗廟,繼萬世之重者也,其禮當如何?使同姓諸侯,主其詞命,卿往逆,公監之父母之國,諸卿皆送之京師,舍而止然後,天子親迎而入,其納王后之禮乎?」』范祖禹論納后六禮,所謂隆禮曰:『進言者必曰:「天子至尊,無敵於天下,不當行夫婦之禮。」而荀卿有言:「天子無妻,告人無匹也。」然則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也,而荀卿之言,可信也?臣按《禮記》,冠、昏,惟有士禮,而無天子、諸侯之禮,蓋成人之與夫婦,自天子至於士則一也。』朱子曰:『古者天子,必無親至后家之禮也。今妻家遠,要行禮,一則令妻家就近處,設一處,却就彼往迎,歸館成禮;一則妻家出至一處,壻則就彼迎,歸自家成禮。』臣等謹案,冕而親迎,哀公以爲太重,親迎之禮,不行久矣,後世無皇帝親迎之禮,蓋用『太上無敵於天下』之說,而闕之也。國家《五禮儀》,有王世子親迎之禮,於國王納妃闕之者,乃以擇妃,不得出他國,亦用『太上無敵』之例也。然孔子答哀公之問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爲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禮》:『諸侯不得祭天地。』倂言天地,則非但諸侯親迎,明矣。程子所云:『直至天子須親迎』者,亦謂不出疆遠迎,非謂天子不須親迎也。朱子所云:『天子必無親至后家之禮』者,亦謂天子不宜親至后家也,非謂不當親迎也。若以爲天子不當親迎,則當曰:『天子不宜親迎。』不當曰:『不宜親至后家。』程子所云:『迎於所館。』胡氏所云:『諸卿皆送至京師,舍而止然後,天子親迎以入。』於今日制禮,爲有可據。但親至妃家以迎則未安,先定館所,親出以迎,似合於禮,然此重禮,更與朝廷議定,何如?」
○府院君柳洵議曰:「天子無親迎之儀,則我國雖非天子之例,而無隣國與婚,故《五禮儀》闕其禮也。然觀此先儒之論,皆謂:『天子宜親迎於所館。』今亦迎於所館爲當。」宋軼、南袞、曺繼商、崔淑生、丁壽崗、議同。鄭光弼、金應箕、申用漑、權鈞、金銓、尹洵、高荊山、李繼孟議:「《五禮儀》,乃先王成憲,況太上無敵,親至后家,古未有行之者。《嘉禮》所載六禮悉備,冕而命使,奉迎百官,扈從至闕,殿下冕而揖,導而陞階,此亦隆禮,豈必延于委巷,乃爲盡禮?」上從柳洵議。
○傳曰:「鄭光弼等議云:『行此禮,則頗乖於成憲矣。』大抵祖宗朝禮文,有可擧之事,自我而不行,則可謂毁先王之成憲矣,素所不擧之正禮,自我而行之,何毁之有?自今以後,定爲恒規,添錄《五禮儀注》,使後世,遵而行之,可也。」
○御夕講。
3月20日
○乙未,再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御夕講。
○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進箚,請從臺諫之啓,不納。
○進賀正朝使工曺參判金錫哲還自京師。
3月21日
○丙申,御夕講。再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弘文館如前論啓,不允。
3月23日
○戊戌,再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3月24日
○己亥,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金應箕、右議政申用漑、左贊成金詮、禮曺判書權鈞、左參贊李繼孟啓曰:「親迎之禮,漢、唐以後之君,皆不行,故禮官莫適所從。必不得已而行,則必雜取古事,以成新制,恐其舛錯於禮文矣。臣等之意,以爲上欲行三代以上之禮,甚盛擧也,然《五禮儀注》,乃祖宗所以定一代之制作,雖從之,似未害也。先儒徒有議論,而無定規可據,當自上斟酌爲之。」傳曰:「親迎,乃正禮之重者也。予欲行之,弘文館、政院皆以爲可行,故予與大臣議之。果然從先王之定制,亦是正禮,則不必行親迎也。」
○命召臺諫就職,辭職而退。
○領議政鄭光弼等率六曺參議以上啓曰:「臺諫,紀綱所在,不可一日無者也。合司辭職,已經旬日,紀綱之解弛,弊將不貲,請速快斷。」傳曰:「定難功臣,雖在是非之間,已過十年,改之不已重乎?常時微物,已與而還奪,尙未可也,況功賞乎?然擧朝廷咸曰當改,予不可自斷也。但不知其某爲當改,而某爲不當改,其僉議以啓。」光弼等議啓曰:「盧永孫外,無可紀之者。」傳曰:「朝廷公議如此,可改之。但盧永孫加資,亦可降授耶?洪淑事,臺諫亦言其當遞,果不堪參贊之任者耶?且因功授加,今列於六卿者亦有之,何以爲之?其僉議以啓。」光弼等議啓曰:「盧永孫以賤孽,列於六卿,其不滿於瞻視甚矣。然他功臣旣改,則永孫加資,雖勿改,可也。因功授六卿之人,皆可當者也,不必改也。」金應箕、韓世桓、李思鈞、鄭光國、金安老等議啓曰:「永孫,賤孽,不宜齒於六卿之列也,嘉善,封君,亦是幸矣。」光弼等議洪淑事啓曰:「臺諫所聞,則臣等未之知也。其不合於政府,未能料也。」上俱從光弼等議。
○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啓曰:「前日已定迎於所館之禮,而今大臣以禮官難於節次,請停之。大抵親迎之禮,考之禮經及先儒之說,雖天子、諸侯之尊,必須冕而親迎。迎於所館,正合行於今日,豈可舍三代通行之禮,以漢唐爲法哉?天子娶諸侯之女,卿往逆,公監之其國,諸卿皆送之館所,天子出迎以入。今奠雁、奉迎等禮,已行於王妃之家,上則只出迎館所以入耳。導所之方,在於躬行,如此盛禮,尤宜必行者也。」傳于大臣等曰:「親迎之禮,大臣與弘文館,或是或非,莫適所從。難事則已,如此之事,斷然行之,似未害也,其更議以啓。」光弼等啓曰:「非但節次爲難,已有先王定規,棄此而復行他禮,似未穩當。」南袞、李思鈞、曺繼商、韓世桓、鄭光國、金安老等啓曰:「當行親迎也。」傳曰:「親迎之禮,雖曰《五禮儀》所不載,禮之正者,所當躬行,以示臣民。令禮曺參酌古事,磨鍊親迎儀註以啓。」
○臺諫就職,仍啓曰:「盧永孫告變之功,酬報宜矣。何至於資憲乎?太濫之加,在所當改。洪淑則物論不合,亦當遞之。因功臣爲加資者,亦宜追改。」傳曰:「旣改重難之事由,功臣所授之加,不可改也。永孫、洪淑等事,亦不允。」
○弘文館直提學李耔等啓曰:「功臣旣改,而不改永孫之濫加,則至爲未便。列於六卿之位,已過十年,則朝廷之辱,亦已甚矣。雖使嘉善,封君,亦幸矣,不可不改正。」傳曰:「大事旣改,何可竝改其加乎?」
3月25日
○庚子,御朝講,講《禮記》。執義柳溥臨文曰:「今雖行鄕飮酒之禮,而皆爲糠粃之事,不知其蘊奧也。大抵古禮,不能行於今也,且守令不能盡其責,徒爲虛文,故人心、風俗至薄,而至有不孝、不弟者矣。要須行之以實,可也。」侍讀官趙光祖曰:「凡禮文之事,不可以一日之間,盡能之,又不可以難行而止之,亦不可徒爲文具而已。先須培養,使人心、風俗醇美,然後鄕有善俗,朝廷須先行禮讓,可也。」領事鄭光弼曰:「禮讓,化民成俗者也。光祖以朝廷爲本之言,是也。若小民飢寒愁嘆,而不安於田里,則不得行其禮讓矣。近者朝廷之上,日日所論,雖是皇王之道,外方百姓,困於飢寒,可不軫念乎?」溥與獻納李淸論盧永孫等事,不允。
○御夕講,講《大學衍義》。檢討官金絿臨文曰:「晋獻公惑於嬖姬,以致父子之大變。萬一嬖幸有相逼之勢,人君須先察其漸,使不生亂,可也。嫡庶之分明,而無嬖幸之惑,則安有如此事乎?」侍讀官趙光祖曰:「常人之情偏惑,而愛憎無常,故讒言得以易入矣。驪姬欲以國位,傳之於奚齊,而讒之曰:『宗邑無主,則民不威;疆場無主,則啓戎心,若使太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與屈則,可以威民而懼戎。』此言似是,而其實則斥去之也。黜申生於曲沃,豈無獻公之過耶?太子,國之儲貳,安可出於外也?獻公,庸主,不足數,雖中才之主,有不免讒間之陷矣。夫膚受浸潤之訴,安得不入?臣見此事,則內之嬖寵於君者,必與外之小人交通,而相與謀議焉,於里克之事,可見矣。大抵國家置相,不可不愼。雖不能盡得賢者,而若得一二賢者,列於相位,則嬖幸之禍不能作矣。今大臣之稱賢者,亦不能專意於善類,則不可謂之中庸也。胡廣之中庸,時俗之所好也,而不能以誠心事君,則終必爲害矣。今大臣之中立者,他日必不爲國事,雖不至於弑父與君,其害多矣。父子之間,人所難言,而讒言易入,上處宮中,當加戒愼焉。」
○臺諫啓前事,不允。
3月26日
○辛丑,御朝講。司諫金希壽、持平李壽童論前事,不允。
○命召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金應箕、右議政申用漑、左贊成金詮、兵曺判書高荊山、刑曺判書尹金孫、左參贊李繼孟、吏曺判書南袞等,傳曰:「定難功臣中死者之職,何以爲之?已列於六卿、亞卿者,可追奪其加乎?蔭加亦可改乎?僉議以啓。」光弼等議啓曰:「死者之加,不可追奪。列於六卿以下者,國家旣以宰相待之,追奪似難。然功臣旣改,則其例授加資,置而不改亦難,自上斟酌爲當。堂上官以下,在所當改,當身旣改,則況蔭加乎?以此觀之,則功臣旣改,而盧永孫獨存焉。資憲之加,似乎濫矣。」傳曰:「身死者及列於六卿、亞卿者之加,不可追改矣。蔭加中名顯者,雖不以蔭加,猶可超擢而用之,已授之加,宜勿改之。永孫加資,亦不可改也。且父母封爵追奪者,吏曺抄啓,何以處之?亦議啓。」光弼等議啓曰:「蔭加及封爵,例當追改。若推官則皆一時特恩,而非推官者亦與焉,皆自上裁決之事也。」傳曰:「定難錄功之後,有亂逆人,則參鞫者,皆授賞加,豈無其例乎?傳命內官亦授之,朴仁孫之加,不可追改。在政院不參鞫者,李繼福、黃孟獻只數人而已,以近侍人同受賞加,何害?郞官則各給一資,其他則改正可也。父母封爵,亦可追改。」
○臺諫啓前事,不允。
○御夕講。
○以曺彦亨爲司憲府持平,以金湜爲廣興倉主簿。湜,生員也。以明經、行修被薦,初授是職。〈史臣曰:「湜,篤好學問,事親以誠,行己甚潔,士類多重之。與趙光祖、金淨、朴薰、鄭浣友善,而光祖頗敬重之,仰慕其名,欲見知,出其門者甚衆。金淨以爲:『有王佐之才。』然爲人峭直,局量褊隘,喜言人過,一聞其短,則不復取其餘,不可任以大事者也。」〉
3月27日
○壬寅,御朝講。大司憲金璫、正言張玉論啓前事,不允。
○傳曰:「定難功臣等,前給罪人妻妾子女仍給之意,言于該曺。」
○臺諫啓前事,不允。
○御夕講。
○日暈。
3月28日
○癸卯,御朝講。大司諫柳雲、掌令鄭忠樑論前事,不允。
○平安道觀察使李惟淸拜辭,上引見曰:「本道前年失農,百姓飢困,且邊方有事,則恤民、備邊,在所當先也。嚴黜陟,以礪守令;禁奢侈,以厚風俗,可也。邊方守令濫用刑罰,不恤其民者,亦多有之,如此等事,卿可勉力按治。」
○戶曺判書安瑭啓曰:「平安道穀食之數,本不敷而江邊列郡尤少,轉運之事,乃國家之急務。李克均爲警邊使時,江邊漕運之事,多般講求,以哨亇船滿載,從流而上,哨亇船船底不廣,卒未能行。臣爲大同察訪時,詳聞之本道諳鍊之人,皆云:『仍朴船裝運,自義州次次挽上,似乎便易矣。』使觀察使造一二船試驗,則萬世之利也。陸路則大山、長谷,飛芻、挽粟之勞,不可勝言;水運則功力少,而利無窮矣。」傳曰:「將此意,語觀察使,可也。」
○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3月29日
○甲辰,平安道江界、熙川、德川、雲山雨雪深尺餘,泉水成氷,義州下霜,禾苗枯。
3月30日
○乙巳,傳曰:「定難功臣旣改,其丘史、奴婢自當追奪矣,永給奴婢則追奪未便。予意,勿稱功臣之號,而改賜牌,仍給何如?其收議于三公。」
○鄭光弼、金應箕、申用漑議曰:「國家有疑難大獄決定之後,參鞫之人,或有推恩之例。盧永孫告變時,其罪人參鞠人員,似可倣此。然旣改其功,則以功臣賜牌數永給,似未便。其餘人員,俱無可紀之功,決無施恩之地。」傳曰:「旣改功臣,又奪永給臧獲似薄。他人則已,參鞠人員以前賜給奴婢,減半永給,可也。」
○隕霜。
○平安道朔州隕霜。
夏四月
4月1日
○丙午朔,雨雪。御朝講。掌令孔瑞麟、正言柳庸謹論前事。瑞麟又曰:「定難功臣見削者,皆令仍賜奴婢。夫有事而命官以推,乃其職分之事,不可以此爲功而論賞,不待論啓而止之,則美矣。」皆不允。庸謹曰:「近來災變不絶,純陽用事,而雨雹、霜降。殿下勵精求治之意雖切,而恐下人不能奉宣也。持甁酒,尙爲有禁,而至有會飮者,政府郞官,聚妓宴會如前,在所當禁。」上曰:「在上者糾察,然後下人不得肆矣。聚會娼妓事,果有不合於政府矣。」領事鄭光弼曰:「近者雲霧瞢暗,無終日之晴,又有日月之暈,不知將有何事也。西鄙之事,亦爲可慮,野人屯聚者,雖言欲寇中原,何地不可寇也?議者或以爲:『可遣助防將。』然其道凶歉,今方救荒之不給,何以加遣乎?」上曰:「日月之暈,古人謂:『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國之兆也。』予甚驚惶。野人不得利於中國,則恐移寇於我疆也。今救荒方急,不可發兵,然助防將,無乃可遣耶?」
○聽輪對。
○黃海道觀察使尹世豪拜辭。上引見曰:「本道自前年飢饉已極,救荒諸事,卿其勉力措置。」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定難功臣前賜奴婢,命仍給其半。旣以爲無功而改之,則何可賞賜乎?政府固非他司之例。洪淑被駁,不敢就職,故今日停啓。」諫院又啓曰:「功臣已削,其蔭加,不可不改。」皆不允。
○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狀啓曰:「永川郡人家,有雞生雛,右脅別生兩脚云。」
○下書平安道節度使李長生、咸鏡北道節度使權勝曰:
㺚子屯聚於沈古河邊,爲日已久,勢甚張皇,若止剽竊而已,則不應若是持久也。竊慮有雄豪傑特者,統合軍衆,將有窺覘上國之志。得則驕而侵我;失則窮而投我,是亦不可不爲之計。其屯聚者,某某衛人;其唱而爲首者,某某衛酋長;其軍兵實數幾何、其軍中號令如何、其志果欲大擧與否,竝皆不露形迹,多般措置,秘密探問以啓。
○御夜對。
○黃海道海州、延安、殷粟、江陰、安岳、信川雨雪雨雹;江原道淮陽、金城、通川、杆城、平康、金化、歙谷雨雪;平安道朔州雨雪川凍;全羅道珍山、錦山、長水雨雪,龍潭、沃溝、靈巖雨雹;慶尙道安陰、咸陽雨雪。
4月2日
○丁未,御朝講。持平蔡忱、獻納李淸論前事,不允。
○命召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金應箕、右議政申用漑,引見曰:「災異迭出,三月晦日,有霜降之災,慶尙道亦有四足鷄之異,予甚驚懼。無乃上有闕政,下有民怨而然乎?侍從皆言『朝廷紀綱不立』,何以則可乎?願聞弭災修省之道,召卿等耳。」光弼曰:「今之霜降,至爲失節,且自春,日月光輝,常不鮮明。如此之變,皆由於陰盛陽微,當講求已往、將來之事,而省念焉。且我國人心,無持久之計,多爲奸巧,雖令之,無從化之理,氣習淆薄,自古已然。法立而纔經數日,則不爲奉行,又反改之,紀綱之不立,由此也。如有奸巧者,治之以法,而持以悠久則可矣。」上曰:「紀綱之事,亦在於進退人物。大臣進賢、退不肖,則可以正紀綱矣。」光弼曰:「進退人物,臣等非不欲爲之,但自祖宗朝,凡用人之事,吏、兵曺主之。政府皆欲與知,則似乎政出多門矣。」用漑曰:「進賢、退邪,乃是重事也。欲爲進賢,而合於物論者爲難得;不賢而欲去之,則其新授者,又加劣矣。古昔漢、唐之時,或以丞相一二人主之,自後世,銓曺主之。臣於進賢、退邪之事,欲爲盡職,而未能也。」用漑初未知延訪之意,問左右曰:「何事有召命?」承旨尹希仁曰:「必以災變也。」用漑曰:「我未知三月晦霜降也。」用漑以大臣,雖四方災變,尙當警告,而至不聞京城霜降,是必以調陰陽爲度外之事,而無憂國之心也。
4月3日
○戊申,受常參。
○聽朝啓。承旨尹殷輔,進啓典獄囚鳳山人金閏孫事:「閏孫自丙子年得病,一日棄母與妻,橫行乞食,到猪灘院樓,招院主,以刻御字小牌,出示之曰:『生殺與奪之權,皆在此牌。』適有申叔康者到院,指爲無禮,卽令院主,索劍將斬,左右皆惑之。又解叔康所着之衣,而自衣搜囊中文字三紙以示之。一書,新及第通政大夫安岳郡守;一書,通訓江陰縣監;一書,天命御王崇政大夫金閏孫,皆踏印三處。招服俱實,斬不待時。」領議鄭光弼曰:「觀閏孫所爲之事,乃顚狂之致。然減死處決,何如?若流于遠地,則不無傷人之慮,保授一族,使不得他適,至當。」吏曺判書南袞曰:「其所爲,雖顚狂,而妖言惑衆,刼人財物,原其情則依律罪之,似當。」上曰:「可減死。」殷輔又啓龍岡囚朴守永事:「守永以其妻炊食失時相鬪,妻出走仆死。究其根脚,則守永通奸雇工婢,妬嫉之所致也。論以殺妻律,絞待時。」上曰:「罪雖如此,情在可恕,其減死。」
○御朝講。司諫金希壽、持平曺彦亨論前事;侍講官李耔,檢討官尹自任亦啓之,功臣蔭加依允,餘不允。耔又曰:「近來災變疊出,當純陽用事之月,萬物敷榮之時,霜未可降,而隕霜殺草,此正兢惕側修,以答天譴之時。臣意以爲『言之於口,不若筆之書。』自上卽位以後,凡變怪之事,書諸座隅,左右顧眄,常常不弛于念,可也。」上曰:「災變疊興,連遭飢饉,民不生活。今又霜降,尤爲驚懼。昨日與大臣,講求弭災之方。大抵消變怪之道,豈在於修身之外哉?」彦亨曰:「窮村僻巷之事,則未知也,以掌隷院奴婢推刷事觀之,可知冤枉之興也。內需司奴婢,分明爲私賤可辨者,而一從宣頭案之錄,則豪奴悍婢,皆棄本主,而投托錄案之後,誰與辨其眞僞,無名橫奪,豈國家之事哉?待畢分揀後錄之,恐亦未晩也。」上曰:「內需司投托奴婢,乃廢朝之事。農月刑訊,冤憫必多,故依監司公事,而錄之耳。」
○傳曰:「反正後,凡災異之事,其無遺書啓。」
○傳于憲府曰:「近日上有天災,下有飢荒,正恐懼修省,以答天譴之時也。闕內凡宴飮之事,一切不爲,而士大夫則或挾妓遊戲,法司全不糾擧,只治民間甁酒之犯,不其顚倒乎?今後凡士大夫宴飮者,其痛禁。」
○右參贊洪淑辭免七啓,不允。
○臺諫啓前事,不允。
○鄭光弼議:「定難功臣改正者,其授蔭加,不可不改正,其中才德可用者,一切追改,似礙用人之道。今特授一二資,有何妨也?定難無功人,雖已改正,盧永孫一人猶在,則定難之號未泯。其會盟時,諸功臣子孫,自應參盟,其親授及代加,不須改正。」金應箕、申用漑、金詮、李繼孟等議略同。傳曰:「定難之號尙在,諸功臣會盟加,其勿改。定難功臣減下人員,曾授雜加及蔭加,皆可改正。但副提學李彦浩,改曾授蔭加,而特超通政,仍任本職,可也。」
○以奇遵爲弘文館博士。
○豐昌君沈亨卒。〈史臣曰:亨有弓馬之才,中武科,參靖國勳,以至封君。別無才行,然不似其弟貞之貪邪也。「〉
4月4日
○己酉,御朝講。大司憲金璫、正言張玉論前事,不允。特進官李自健曰:「『正月繁霜』,此,詩人刺幽王之失德也。聞,江原道霜降雪下,兩麥凍傷。變怪之事,駢見層出,不可紀極。臣恐上之誠心,有未至而然也。須常常留念曰:『德未至歟,民不蒙實惠歟,君子退而小人進歟?何以致此災也?』講求闕失,不弛于念,則君子進,小人退,民生獲,蘇而治道立矣。」上曰:「今時小人,雖不之知,安保其不無乎?上若一失其道,則小人必乘機而出矣。」同知事南袞曰:「今之謂君子者,豈皆眞君子乎?」領事申用漑曰:「古云:『大奸似忠,大貪若廉。』奸貪之人遇治世,則藏畜不發,才智有餘,善應機變,爲時輩所服,而人主莫之知也。乘間抵隙,逆探人主之意,知其術之可以得行然後,便僻側媚,以固其寵,終以亂天下,可不懼哉?」侍講官趙光祖曰:「學術明,而心如鑑空,則豈不知小人之眞態哉?上下一體,朝廷和洽,則天災可消矣。今朝廷之間,宰相曰是,臺諫曰非,一是非之間,小不合意,則必反面相詆,以致上下乖隔,小臣之意,災變之興,由於朝廷之不和也。若宰相視下寮如子弟;下官視上官如父兄,上下之間,無有隱諱之事,交相規警,濟濟穆穆,則自然君子當進,小人當退矣。臣生當聖朝,欲有爲於當世,而近日災變至此,臣不知由某事之失而致然也,恐懼尤大焉。有志者,雖欲贊揚以出至治,小人或不能措手足,則必從傍而非毁之,以害君子。朝廷不能和洽者,正由此也。戊午年間,當時之人,以古人爲期,有志於復古之道,而權奸從傍側目,如李克墩之輩,戕滅善類,幾危社稷,甚可畏也。今之大臣,皆儒者之徒,安有慘酷之禍哉?幸有奸細之輩,符同無識宰相,邪謟側媚,欲肆其術,則一小人,可以勝衆君子。小臣之所恐懼者,常以此也。」司經奇遵曰:「小人,非敢欲爲小人也,其所爲之事,與善人異,故無用手之處,則必引朋黨之說,陷害君子。如此之人,得用於世,則士林之受禍,在於朝夕。堂堂盛世,安有如此之慮哉?但人心操舍無常,若是非混淆於萬一,則小人用手於其間者,容或有之矣。」
○諫院啓前事,不允。
○御夕講。
○全羅道益山郡地震。
4月5日
○庚戌,降霜。
○受朝參。
○御朝講。大司諫柳雲、掌令孔瑞麟論啓前事,不允。雲曰:「今者壼位已定。上有慈殿,下有元子,母子之間,處置之事,不可不省念也。壼位則視元子爲己出,誠心撫育,而元子亦孝誠純篤,終始不渝,則宗社永保于休。商之高宗、周之尹吉甫,皆令主、賢相也,孝己、伯奇,皆不得其死。聖明之世,安有如此事耶?然人心操舍無常,克念罔念,聖、狂分焉,請更加省念。」
○政院啓曰:「皇帝養子朱寧,於正朝使出來時,求請梅花點鞍子二部。前無造送之例,然方用事之人,不得其請,則必發怒於我國使臣,是可慮也。旣得此,而誅求無藝,則難以當之,請議三公。」傳曰:「可。」
○臺諫啓前事,不允。
○御夕講。
4月6日
○辛亥,御朝講。持平曺彦亨、獻納李淸論啓前事,不允。
○三公議曰:「朱寧所索鞍子,造給一二部,有何難焉?但本非土産,而一開其例,則方中朝紀綱解弛之時,求索不已,終莫能支,宜令權辭以對。」從之。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4月7日
○壬子,受常參。
○聽朝啓。承旨尹殷輔啓河陽縣囚良女從非殺夫事,三覆,依允。
○御朝講。持平蔡忱、正言柳庸謹啓前事,不允。
○御夕講。
○以李成童爲司憲府執義,奇遵爲弘文館副修撰,鄭譍爲博士。
○江原道原州、橫城雨雹。
4月8日
○癸丑,臺諫啓前事,不允。
4月9日
○甲寅,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金應箕、右議政申用漑、禮曺判書權鈞、參判曺繼商,以親迎儀註入啓曰:「臣等見此儀註,雜取古典,而於禮文,舛錯之事頗多。臣等意,自有祖宗典禮,宜後世所可儀法。如不得已而行此禮焉,則從此儀,而爲之,似當。」傳曰:「予意以爲,禮無尊卑,若所當爲之事,則雖非祖宗定規,亦可行也。但垂法後世之事,不可輕擧。」卽命六卿以上及弘文館、臺諫,僉議以啓。
○嘉禮都監以中宮玉冊及敎命文入啓,其玉冊文曰:
乾剛之大,亦資坤元;王化之基,必由內治,《羲易》因之,垂訓《國風》,所以著稱,矧在寡躬,尤切良佐。咨爾尹氏,毓慶名族,秉心義方,肅雍之儀,不煩姆敎;幽閑之性,本自天成。寔應寤寐之求,足慰家邦之望。玆擧盛禮,俾正中闈。謹遣某官,持節備禮,冊命以爾爲王妃。於戲!《葛覃》儉勤,固當先率以德;《雞鳴》警戒,庶幾永孚于休。
其敎命文曰:
乾爲資始,坤乃資生,乾健而無息,坤順而不貳。故惟全德,寔成群品。念惟人道,肇經夫婦。大婚旣至,萬福所源。而共事宗廟,以承天統物,厥刑惟在於正家,好逑允屬乎賢德。咨爾尹氏,族姓有勳賢之望,女德宜山河之選。上稟慈旨,下察人情,乃庸冊爲王妃。於戲!王妃,其祗勖厥德,虔恭爾位。念昔,東漢明德馬后,奉承陰后,禮則修備,撫育肅宗,恩過己出。玆惟肅宗,孝誠純篤,母子慈愛,終始不渝。嗚呼!如后儀則,百代所仰。今上有慈殿,下有元子,外有姻婭,惟與王妃,各盡乃道,庶幾無悔。玆率舊典,兼稱盛禮,斟酌古今之情文,用修正妃之根基。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臺諫啓前事,不允。
○金詮、尹金孫、高荊山、安瑭議:「引君於三代之上,臣等亦有是心,但徒慕古禮,不通時宜,恐亦有難處之事。且太上無敵,無親至后家之禮,不如遵守先王之制。」副提學李彦浩等議:「親迎之禮,參攷古禮,酌以時宜,未見悖於禮、妨於時也。大抵臣等所論,非出於臆說,皆古昔聖賢定制不易之正論,豈拘於後世因循之習,以廢人倫正始之道哉?」臺諫及南袞議同。傳曰:「今觀衆議不一。予欲行《五禮儀》所不載之禮,似過越。然古云:『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親迎之禮,上獨不行乎?可行禮官撰定之儀,其修理太平館,以爲館所。」
4月10日
○乙卯,右參贊洪淑固辭,命遞。
○臺諫啓前事,不允。
○慶尙道咸昌、龍宮地震。
4月11日
○丙辰,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兩弭,內紅中黃外靑。
4月12日
○丁巳,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尹金孫爲左參贊,李繼孟爲右參贊,李惟淸爲刑曺判書,洪淑爲知中樞府事,李思鈞爲刑曺參判,孫仲暾爲工曺參判,韓亨允爲平安道觀察使,孫洙爲弘文館著作。
4月13日
○戊午,臺諫啓前事,不允。
○平安道問弊御史柳墩復命啓曰:「定州牧使金友曾、判官李碩孫,不勤救荒,民多冤憫。且養鷹於民而致死,徵奪農牛,而他所誅求,亦無厭焉。泰川縣監李瑭,專不恤民,倉儲之穀,牢閉不賑,民無所仰賴。且戊午年,野人寇朔州,州人任自信妻佛尙被擄,罵賊曰:『寧死,不可從汝而去。』語甚激烈,賊不能屈,遂殺之,其節義可嘉。」
○元子於初十日入謁,留大妃殿,是日,還出寓河城尉家。氣質沈重,言不輕發,《千字》、《類合》,皆通習之。上執冊而問之,應誦不錯一字,上嘉嘆不已,仍厚賞乳媪。上手書戒箴以賜,其序曰:
元子,國本,所關甚大。生而擇其左右,敎以禮義,必須他日承宗廟、社稷之重,豈可輕哉?自古儲副,生於九重,長於婦人之手,左右侍輩,不過於婦寺。不如長於閭閻,出入朝班,知民間之疾苦、士習之如何也。難保者,莫甚於守成,豈不更加警省哉?予以晋邸,幸遭國運中否,難逃天命、人歸,卽位於丙寅秋。久未得儲副,天佑東方,汝生於乙亥春,一國臣民,孰不歡喜?況予情乎?汝以三歲入于禁中,謁見於予,進退周旋,超凡卓群。予觀汝資質,性純聰明,聞言必誦,豈不奇哉?予聞,汝《千字》已畢,《類合》半讀,是豈常兒之事乎?予試汝所好,不喜弄而好書,指字而問,分明開說,予甚嘉焉。第念,守成之主,昵於婦寺,故不聽其所言者蓋寡,予亦懼焉。其終以勿聽婦言,恐懼終始爲言,而手寫戒箴,特賜於汝,勿忘予言,日接賢師,務崇經史。但恨章敬未及見焉爾。
箴曰:
早起暮寢,勤學不倦。尊師樂道,好善務仁。不邇聲色,不殖貨利。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勿押群小,勿喜雜戲。立志高遠,堅如金石。忠君孝親,友愛兄弟。日日問安,時時視膳。務去邪僻,勿崇異端。勿蔽私欲,存善公心。勿聽婦言,恐懼終始。
4月14日
○己未,傳曰:「端午進豐呈事,稟于大妃殿,則以年歉固辭,其勿爲之。」
4月16日
○辛酉,御朝講。執義李成仝曰:「大抵窮村僻巷之中,全無敎誨之人,故雖士族子弟,無一人知《孝經》、《小學》者,良家之子,不過爲刀筆吏胥之事,及其所學,可堪其任,則曰:『我能是也。』以此,自劃而不知尊尊敬長之道。甚者,少有不協於心,則爭尙告訐,無所不至,以致風俗之偸薄。而爲敎授、訓道者,亦曰:『我欲階仕宦而已,免軍役而已。』不以敎誨爲己責。故校生亦只以餞慰送延,爲事師而已,外方風俗之不美、人心之不淑,皆學校廢弛之故也。」上曰:「學校頹廢、風俗不美者,皆當反躬自責之事也。然大臣匡救輔導,上下同勉則可矣。」
○忠淸道節度使成夢井拜辭,上引見。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御夜對。
4月17日
○壬戌,受常參。
○聽啓覆。承旨尹殷輔啓:「慶尙道仁同縣囚朴孟成,其兒子爲祖父母所養,其妻眞今擅打,孟成發怒,拳敺足踢致死,罪絞待時。」鄭光弼、曺繼商等曰:「原其情,則發怒之中,不能詳察之所爲,非實欲毆殺而然也。」命減死。
○御朝講。上曰:「㺚子屯兵日久,防戍之事,固當勉力。萬一中原請救,則不可不從,整頓軍馬之事,在所預先措置。」領事鄭光弼曰:「今遽爾選兵,則各官軍士,不自安定,今當農月,弊將不貲。且軍糧儲備之事,乃今時急務,全羅儲穀,量數入送,可矣。」
○傳曰:「今災異疊見,曚然迷途,莫能自省,夫豈可乎?曉于中外,使直言闕失。」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4月18日
○癸亥,御朝講。
○延訪議政府、戶曺、兵曺堂上,上曰:「近來雨雹地震,至於雪深尺餘。正陽之月,災變如此,雖無著見之事,㺚子久屯遼東,當別議措置之策。」左議政金應箕曰:「軍士有保率者蓋寡,令所在官,務括漏丁充給,又使守令及邊將,常加存撫,不使逃散。且當使江邊軍糧有餘,臣意以謂,水路運糧,非特廢農,又有敗船之弊,平安道內地倉穀,令邊邑之人,次次受去,則一二日程途,不甚病而軍糧自然多移於江邊。又令黃海道田稅,貯於其地,以爲後日之用,則庶可矣。」戶曺判書安瑭曰:「臣見平安觀察使安潤德啓本,各邑所儲,不至虛張,而江邊可食之穀,亦多在云。姑待早穀成熟,而又爲納粟之策,何如?」領議政鄭光弼曰:「祖宗朝,江邊雖小邑,軍器積如丘山矣。今爲守令者,不勤修造,故日漸不用矣。平安道則平壤,黃海道則海州,定都會鍊造事,曾有受敎,更議行之,何如?其年久不用者,均給軍士,更備充數,不亦可乎?」
○臺諫啓前事,不允。
4月19日
○甲子,受常參。
○聽啓覆。
○御朝講。
○全羅道觀察使趙元紀陛辭,上引見。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4月20日
○乙丑,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戶曺曰:「黃海道地接平安,須預儲軍資,以爲緩急之用,本道田稅,限年留儲,勿令上納。且大小人員,於平安道農舍所儲之穀,以內地穀、布,從其所願而換之,平安道貿穀商船,則當一切痛禁也。」
4月21日
○丙寅,副提學李彦浩等上疏,略曰:
近年以來,天災物怪,日月以繁,饑饉荐臻,變異之作,爾來愈甚。日月暈而無光;星辰流而失躔,氣候寒涼,霜降如秋,雨雹水氷,加之以大雪,平地尺餘。正陽之月,陰戾之變,至於此極,古所謂:『陰盛陽微。』妾婦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國之證也。臣等聞,朝廷,陽也;宮闈,陰也。日昱乎晝,月昱乎夜,而寒暑成;人君理陽道,后妃助陰德,而國家治。床笫之間,燕安之際,一有慢弛非僻之心、偏黨反側之念,於是乎生,而夤緣攀附之徒,由此而起,恃私恩以亂典常;納賄賂以行請托,卒使昏濁朝政,衰亂國家,可不懼哉?是以,古之聖王,視宮闈如朝廷,退朝燕息,整齊嚴肅,不容邪念,凡飮食、衣服之用,宦官、宮妾之政,無有不領於家宰之官。後世昏君,以朝廷、宮闈,始分爲內外,事無大小,忌外人知,人臣亦不得斥言,而宮中之事日亂。吁!不端其本,而求末之治,不可得已。今者宮闈之事,臣等固不得以知者,殿下修、齊之功,果如古昔帝王之所爲,而盡出於天理,而不雜人欲之累歟?一有不盡,則上天之所以不享;陰陽之所以不順矣。君子,陽也;小人,陰也。自古君子、小人,如薰蕕、氷炭之不相容,小人進,則必務去君子,而售其奸;君子進,則必先除小人,而行其道,未有可以兼收、竝育而不相害也。是故,古之明王,示以好惡,斷以取舍,知其果小人也,則斥之,猶恐其或後;果君子也,則用之,猶恐其不及,信之篤、任之專,讒邪不得以間之,然後君子得以伸其志,盡其道,朝廷淸明、紀綱振肅,偏黨比周之徒,無所接迹,而治道成矣。臣等未知殿下好善、惡惡之實,果能如是,而能盡取舍之道歟。一有不然,因循苟且之間,賢愚雜糅,邪正混淆,則陰常勝陽,而君子道消,終至於天地閉,而萬物塞矣。觀今災異之作,皆陰盛陽微之兆,履霜之漸,可不戒哉?殿下自近年以來,潛心道學,銳意政務,宵衣旰食,不敢遑寧,而聖學未至於形著;德化不洽於人心,群生不遂,泰和未應。此雖群臣不能奉承德意之罪,然殿下至誠之道,亦有所未盡而然也。今朝廷之事,日就委靡,紀綱不立,政令不一,士習汚而廉恥喪;彝倫斁而風俗敗,加之以變怪層出,振古所無,一國遑遑,莫知端倪。爲宰相者,方且循常守舊,蓄縮低徊,論道經邦,視爲何事;燮理陰陽,付之高遠,徒以簿書期會,爲其職業,以負聖上委任之意。惟其平居,無誠心憂國之實,所以施措,有眩瞀糊塗之患也,如是而望其格天弭災,以安邦國,不亦遠乎?
傳曰:「予雖不遇災,恒存兢惕,況有災變之極乎?徒有恐懼之心,未示應災之實,此予所以暗昧,誠意未盡而然也。致災之由,專在於予,以予之罪,無辜元元,年年飢饉,尙不聊生,予心痛惻,不可盡言。古云:『表正則影直,源淸則流淸。』予以否德,厥愆孔多,臣民於何取法,而風俗得至於丕變乎?德化未洽於人心,群生之不遂、泰和之未應,何足怪哉?此豈群臣不能奉承,而大臣無誠心憂國之致乎?上下更加警省,交修不替,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兩弭。
4月22日
○丁卯,大司憲金璫、大司諫柳雲等上疏曰:
伏以昊天曰明,及爾游衍,美惡流通,精祲感盪,孚命正德,不謟不貳,非禳祓可誣,非奠瘞可黷,其怒其渝,甚可畏也。伏覩,殿下卽位以來,冬雷夏雹,牛禍雞妖,非常之應,動無虛歲,而今當陽泰之月,隕霜下雪,凍殺牟麥,雖古大無道之世,災之酷烈,未有如此之極也。謹按,歷代諸儒之論,有曰:「宜刑而賞,其罰冬燠。」有曰:「夏雹,由人主,惡聞其過,抑賢用邪,政道煩苛,敎令數變,不救則爲兵亂。」有曰:「興徭役,奪民時,厥妖,牛生五足。」有曰:「牛兩頭者,上下無別之象。」有曰:「婦人顓政,國不靜;牝雞雄鳴,主不榮。」有曰:「君用婦言,則雞生三足。」有曰:「周幽王時,訛言興,而以是爲非,以非爲是,邪正混淆,所以致繁霜之災。」此皆董仲舒、劉向、京房、司馬彪、眞德秀之徒,學貫天人,識通顯微,或立言於後世;或開陳於當時,必有所見,非無稽不經之論。然君子不取焉者,爲其旁引曲指,牽附象類,以偶然相合者,膠固爲應也,一有不合,必將忽焉,而不懼。是故,孔子作《春秋》,災異必書,而不著事應者,欲人主遇災修省,無一念不謹,無一事不戒也。大抵天地之間,不過乎陰陽二氣,迭運有序,本無少忒,人爲失道,同氣相感,而一盛一微焉。陽尊而陰卑,陽善而陰惡,陰之類,不外乎妾婦也、小人也、夷狄也,而家國之亂亡,恒由於斯三者。臣等反覆思度,致災之由,雖未的知,蓋牛雞陰物,而駢頭、枝足,雌化爲雄,陰壯之甚也。霜雪,陰冱之凝,而交下於純陽用事,天地長養之時,陽弱之甚也。陰壯陽弱,乖氣充塞,妖形異狀,層出沓見者,無非陰沴之所鍾。今若徵之於人事,隨類以推之,則前所謂妾婦、小人之患,其兆可見,安得不爲之寒心乎?今邊氓飢饉,軍儲虛罄,兵氣疲鈍,士馬疲弱,掌錢穀者,執虛數之簿,徐待歲年之登;鎭要衝者,擁無用之兵,遙倚禁軍之援,拱手度日,坐幸無事,卒有風塵一起,則將何兵而攻;食何穀而守?況中朝多事,胡騎屯壓。脫有不厭,入我西鄙,則我祖宗,百年撫養之赤子,烏能保其不爲魚肉耶?前朝紅賊之亂,可以鑑矣。然所可恃者,國勢而已,國勢堂堂,鼓張士氣,紀綱修整,節制嚴明,則空城,可使掘鼠而固守,弱卒,可使奮拳而赴死,外侮之虞,猶有可爲者矣。孔子曰:「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嗚呼!人知邊境之寇,而不知有朝廷、宮闈之寇。依阿淟涊、回互險戾,仇嫉良善,斲喪士氣者,朝廷之寇也;冶容長舌,狐媚蠱惑,猜間至親,傾人家國者,宮闈之寇也。邊境之寇,擾吾於外,膚革之疾也;宮闈之寇,賊吾於內,腹心之疾也。膚革之疾,易診;腹心之疾,難見。易診者,人人皆可得以投藥,故去之亦易,難見者,必待良醫,苟諱疾而忌醫,或命之藥而不能服,則去之甚難,而發必禍大。然則朝廷、宮闈之寇,何以禦之?必也,淸其心源,如鑑之明,如水之止,以爲燭物之本,聽其言,觀其行,不徇才智之名,而必稽諸德義之實,則彼恃才蔑德、巧言令色,外飾以悅人者,焉能瘦其詐僞也哉?旣卞其人,而去之克早,則朝廷之寇,不足畏矣。致禮以治躬,藏敬以嚴威,處幽如顯,處獨如衆視,宮中如府中,渾一國爲一家,勿以帷房之邃,牀第之密,爲隱微而不敢弛然自放,常若天地神明之在上;賢師、拂士之在側,昏冥易忽之際,益加恐懼,愼之於幾微,防之於未然,則宮闈之寇,何得以乘其隙哉?伏願殿下,究天人感應之妙;推變怪興召之由,顧諟諸儒事應之說,恒恐有一于此,深思孔子書災之意,無所不致其戒謹,尤當以妾婦、小人、夷狄三者爲可畏,有兆者備之必豫;無形者戒之愈嚴,百年之憂,如在朝夕;未萌之患,常若將來。洞鑑往古,一災一異,其應昭昭,鮮有僭爽。千萬歲之中,能修德弭災者,惟堯、湯、太戊、高宗、周宣數君而已,則聖心尤加謙畏,必曰:「予何比德於古先哲王?何爲而消千古罕有之災,何爲而弭他日事爲之應?」惕然矍然,兢兢業業,側身憂勞,如焚如熏,萬機之來,必審必愼,辨之於早,杜之於漸,少或愆違,輒從糾諫,毋復遷延苟且,以長歲月,則其於報答天譴、消弭災患,可冀於萬一。伏願殿下留神焉。
傳曰:「疏意至當。災不虛生,必有所召,今雖不可指爲某事之應,上下更加警省,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金應箕、右議政申用漑等,以弘文館疏語,指觸其失,來辭至三,傳曰:「予觀疏意,非謂大臣之不良,蓋欲使大臣,更加警省也。大抵治國之道,不越乎進退人物,而深居九重,不能盡知,故進退之責,付諸大臣。如其賢則雖在下位之人,擢拔而用之;雖在高位,不賢則退之,乃可以應天變矣。」
4月23日
○戊辰,領議政鄭光弼等啓曰:「西北兩界,邊釁已兆,若中原徵兵征討,則不得已而從之矣;若野人入我西鄙,則不得已而禦之矣。軍馬瘦弱,儲峙不饒,軍器不鍊,至爲可慮。擇一二大臣能諳軍旅者,專主其事,爲長遠之計,與兵、戶曺,酌其緩急,以措置爲己責,則無難處之事矣。」傳曰:「祖宗朝及廢朝初年,兩界之事,李克均等常時亦嘗籌畫,況今邊釁已兆乎?卿等所啓至當,依所啓差出,使之分掌措置,可也。」
○臺諫啓前事,又曰:「中宮時御所,與宮禁一體,而聞鄭眉壽妾入侍云。右女在廢朝,依勢作弊,反正之時,欲與田非、綠水,同等罪之而止,心實邪穢,身且經人。今當正始之初,豈可與不正之人混處乎?固宜痛斥,肅淸宮禁。又聞,族親私謁者頗多,而內外不至於隔絶。請一切禁之。此非特宮禁不肅,乃他日攀附之漸,故敢啓。」傳曰:「時御,固當嚴肅矣。鄭眉壽妾,斥之可也。且私覿之事,雖父子之間,猶當節之,況族親乎?自今以後,當令毋得出入。」
4月24日
○己巳,御朝講。上曰:「風俗澆薄,民無遜讓之風;鄕乏飮射之禮,何以則反薄而歸厚耶?予意以爲,用淳茂之人,去浮薄之士,則自然治道,一歸於正,而風俗厚矣。」領事鄭光弼曰:「心學、詞章,不可人人而能爲也。詞章之人,豈盡浮薄,而心學之人,未可易得。當惜人物,而登用之,不可輕爲進退也。」司諫金希壽曰:「草野遺逸之人,豈無懷抱道德,不求售於世者哉?監司、守令旁求而薦之,則誰不激昻而自勵哉?與於掄選之中者,必與門蔭子弟,俛首乞憐者異矣。」光弼曰:「宋朝之臣,名臣碩輔,皆由科目而出,則雖設科而取士,亦不妨也。後世公道不明,賄賂輻轃而不以爲恥;苞苴及門而不以爲嫌,則其可不倚於科目乎?幸於科目之外,有一善一行,可以化俗者,則雖不次而用之,亦不妨也。」上曰:「古者鄕擧里選而取人,不倚於科目,故其人之德行,皆爲時輩所推焉。今中外科目者,其才則可知,而心行則未詳知也。草野之士,存心於古道,而不事擧業者,豈曰無哉?大臣,須勉力搜求而擧薦,可也。」侍講官金淨曰:「大抵用人之道,先德行而後文藝然後,浮薄之風自祛,而庶績咸熙矣。後世公道不明,不得已設科取士,雖有尙友古人,操行淸高者,而世人莫之知也。皆曰科目之外,他無可用人,則此亦不通之言也。習俗如此,崇尙詞倖,而不知德行之何如,是可恨也。」上曰:「此言是矣。取人,先德行,後文藝,則何患得人之不如唐、虞、三代哉?以詞章取人,則其中徼倖者多矣。雖不中科目者,觀其德行而用之,可也。如孝廉之科,非祖宗朝之事,不可率易而爲之也。」光弼曰:「我國科擧之外,有德行者不易得也。非以小臣,出於科目而自重之也。不出於科擧者,雖有一善一行,而其才智,必不能固備矣。孝廉之科,亦不可別設也。」
○御夕講。臺諫啓前事,不允。
4月25日
○庚午,傳曰:「近來倭、野人接待諸事,慢不致意,非綏遠人之道也。祖宗朝或命進爵、或親見送之者,重交隣之禮也。苟於宴享之時,草草供饋,則蠢爾野人,必置怨于心矣。予意,凡供饋宴享及留館之時,欲遣史官摘奸,如何?問于三公以啓。」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曰:「《禮記》,今已畢講。謹天戒之時,不可賜宴,經筵官等,其各賜物。」
○以申用漑爲王妃冊封奏請使,李思鈞副之。
○以申光漢爲司憲府持平。
4月26日
○辛未,三公遣檢詳啓曰:「西北兩道體察使、巡察使差出,分掌軍務之事,當矣。然北方人心愚惑,前者宰相之人,專主而治之,則訛言乃興,擾亂一道,今不可各別差遣也。以築城司泛稱,而幸有不虞之變,自上意斟酌下遣,何如?倭、野人接待之事,令該曺各別檢擧,而闕內供饋之時,內官與本曺郞官,一同考察,留館之時,承政院又招本館官員,嚴加檢察,可也,而遣史官摘奸,似未穩當。」傳曰:「北方之民,頑愚自惑,以動訛言,則不可各別稱號也。以築城司泛稱,而都體察使、巡察使各二員差下事,其奉承傳,倭、野人接待事,如啓。」
4月27日
○壬申,弘文館啓曰:「《大學》進講時,侍講者必探蘊奧,盡精微,然後可能備顧問,以直提學李耔、應敎金淨、校理趙光祖、修撰金絿,輪回進講,何如?」傳曰:「可。」
○日暈。
4月28日
○癸酉,御朝講。
○平安道觀察使韓亨允拜辭,上引見。〈史官曰:「亨允有幹能,居家淸儉,然遭廢朝短喪,守喪不謹,且喜詼達,未免時論所譏。」〉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公私賤役,托內需司者,只據自供招辭,而根脚及文案,竝不參考,切隣一族,亦不推覈,竝命仍屬,大非王者至公無私之道,請更令分揀。」傳曰:「奴婢推刷事如啓,餘不允。」
○出內弓房所藏弓箭,分給戍邊軍卒。
4月29日
○甲戌,御朝講。執義李成童、正言張玉啓前事,不允。玉曰:「諸王子女避寓,不於士大夫之家,而必於富商、大賈之家。常時下人引導,子弟亦於耳目,有所觀感,俾不見不正之事,況聖子神孫乎?」侍講官李耔曰:「古人有胎敎之語,況旣生之後乎?市井之間,所見所聞,皆卑細之事,王子女不可混處於商賈之家也。臣等聞,元子氣質、知識卓異云,豈宜輔養於婦人之手乎?學問之事,今不可爲,然別擇文臣,常常接見,使之預養,可也。」
○傳曰:「慈殿未寧,經筵近勿取稟。」
○日暈。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欽仁誠孝大王實錄卷之二十七〉
五月
5月1日
○乙亥朔,領議政鄭光弼啓曰:「臣以無似,待罪政府,凡小大之事,相與計議者,惟三公而已。今右議政申用漑,當赴京,將不得與論議時事。在祖宗朝,有以三公赴京者,當是之時,三公外又有府院君。三公與府院君,一體同心,有宿德重望,可與論議者非一,非若今日然也。故遣一政丞,亦不大妨。且反正之初奏請,亦遣二品宰相,事非不重大,而猶如是。臣意,今之奏請,必無留難之事,而必遣政丞,遠赴京師,久曠其職,似未當也。近又臣與用漑,委以邊事,則用漑尤不當遣。」傳曰:「奏請使,其以從一品以下官,差遣。」
○京畿陽智、竹山、利川、安城雨雹。
5月2日
○丙子,憲府啓盧永孫事,且曰:「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爲都體察使,委以兩界事,而獨左議政金應箕不與焉。大抵軍國機務,三公所當摠理,而二人則以爲己任,一人邈然不預焉,有妨事體。宜去體察之名,均責三公,必盡其職。」傳曰:「都體察使,大臣建議而爲之,於事未有害焉,今不可更改。餘不允。」
○京畿竹山、陰竹、驪州,忠淸道靑陽雨雹。
5月3日
○丁丑,臺諫啓前事,不允。
○忠淸道堤川、禮山雨雹。
5月4日
○戊寅,都承旨申鏛等啓曰:「竊聞,大內有賜於時御所,則其齎去者,必以綵段贈之云。嘉禮所需凡物,亦皆自上裁減,務爲儉約,衆皆美之,時御所所爲如是,甚非得宜。」傳曰:「厚賜將命者之弊,必因循舊習,不能痛革。其召都正尹之任,語之以不當贈之意。」
○臺諫啓前事,不允。
○咸鏡道觀察使李長坤狀啓:
北靑判官李守英,憚於斂散,無意賑救,不肯數給官糴。飢民等告飢請受者,一切黜送,賑濟場收合民間穀米三斗,以備摘奸,專不供饋,民無生活之望。以此,府內之民,皆已絶食,或浮腫幾死;或全家飢饉,比屋皆然。非徒無意於救荒,僞造官糴分給記,故令致民於死,請罷黜。
傳曰:「李守英之事,甚爲悖理,其罷黜,拿推禁府。」
○忠淸道庇仁、定山;全羅道珍山雨雹。
5月5日
○己卯,日本國使臣大蔭和尙等,二十餘人來獻方物。
○臺諫啓前事,傳曰:「永孫事,不可改也。都體察使事,當問于大臣。」
5月6日
○庚辰,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壺串場內,當陳田地,幾三十結,人家十餘戶。馬政雖大,而人家毁撤,田地汚萊,亦不爲不重。若不計久近,一切撤去還陳,則民或有流離失所之弊,令司僕寺勿撤,何如?」傳曰:「永孫事不允;牧場事,予意亦然,當問于政府,而處置。」
5月7日
○辛巳,政府啓曰:「體察使之事,祖宗朝亦有委任一人,使專治其事,而有可議之事,則群議而爲之。當如臣等之初議,使二人專掌其事。近來馬政虛疎,以致牧場侵削,依該司所啓當矣。但自祖宗朝耕食安居者,一朝盡撤去,則果有民怨,請令分辨其久近而撤之,自今嚴立禁條,使不盜耕濫占,可也。」傳曰:「皆依所啓。」
○臺諫啓盧永孫事,不允。
5月8日
○壬午,政院啓曰:「古人以爲:『人子不可不知醫。』者,蓋以親病,則不可付之庸醫。今大妃未寧,外則醫員聚議;內則醫女入侍,宜無不至,然以人子之道,則上亦不可不知醫術矣。請於侍藥之暇,令醫員,抄方書大要可觀者以進,時賜覽焉,則非但今日,於後日侍藥保身之道,大有裨補。」傳曰:「所啓至當。其參酌方書,撮要以進,予當覽焉。」
○臺諫啓盧永孫事。憲府啓曰:「大臣於軍國重事,自當竭力,宜無不至,不必名之以體察使然後,爲其事也。且臣等初不知建名之義,今詳聞其故,則乃以爲,北方民心愚惑,易於驚動,故假名築城都體察使,俾民不知。若臨敵倉卒之際,則或可爲如此等事,當平居無事時,乃敢秘密,俾民不知,固非示民以信之道也。」傳曰:「盧永孫事則不允。體察使當初假名者,於予心,以爲名與事異也。然大臣以爲:『北方民心易惑,當依祖宗朝故事』云,予亦以爲然也。不允。」
○黃海道平山驟雨、雷電,民家一區爲天火所燒,雌馬一匹爛死。
5月9日
○癸未,大妃移御于文政殿。
○忠淸道丹陽、淸風雨雹。
5月10日
○甲申,自大妃未寧之後,進膳,上親視;進藥,亦先嘗。
○承文院提調啓曰:「遣使赴京時,無皇太子之時,則不遣副使,例也。魯山卽位三年,坡平尉尹巖以從一品,無副使而行。今李繼孟,乃正二品,尤不可有副使也。」傳曰:「然則副使,當勿送。」
5月11日
○乙酉,命召三公,傳曰:「慈殿未寧,久未差愈,欲依古事,避御于外邸,今方慈候沈困,移御遠處未安。齊安大君家甚邇,且有內外,可御于此也。此外計無所出,故敢問。」鄭光弼等啓曰:「凡避寓,乃世俗術家之事。私第且非宮闕之比,殿下問安往來亦難。臣等之意,固欲諫止,而慈殿欲避,上意亦迫切,臣等未敢强止之。」傳曰:「所啓固當。但慈殿深欲避寓,而予若固拒之,則恐慈旨尤有未安,故問之也。」
○副提學李彦浩等來啓曰:「臣等聞慈殿欲避御。夫人有病而避寓者,是乃閭閻民家或於陰陽拘忌,而然也,在上固不可爲之事。慈殿未寧,則上常問安、侍藥,不離於側,今若移御,則事勢甚難。若不得已,則移御景福宮爲當。」傳曰:「慈殿證候彌留,沈困瘦弱,欲避御于外邸。齊安大君家切近於含春苑,且有內外之辨,非若常家之比也。若景福宮,則遠不可御。」
○李彦浩等又啓曰:「今奏請使,旣不遣三公,而又除副使,國事務從苟簡,是大不可。凡有副使者,非爲皇太子也,重大其事也。大抵國之重事,大臣當之,而今若如是,則國有何事可重者乎?請遣三公及副使。」傳曰:「今適有邊事,而謀議大臣,故不遣三公矣。副使之當去與否,其令議政府會議。」
○臺諫以慈殿不宜避寓事來啓,不納。
○忠淸道淸州德山雨雹。
5月12日
○丙戌,政府議:「奏請使,中朝不以職品高下爲輕重,故臣等議以爲:『政丞不當遣也。』李繼孟有疾病,若於中道疾作,則可慮也,故副使當遣也。」從之。
○京畿觀察使成世貞啓曰:「近者,臣巡到陽城縣,忽有鳴鏑,再落于窓外。臣取視之,紙面書三行文字,塗其箭以射,乃歸咎縣監之所爲。此事大關風俗,遣朝臣推考,何如?」傳曰:「如啓。」
○藝文館奉敎沈義欽等啓曰:「大妃未寧,進藥、用藥、出納傳旨等事,皆是大事,請令吏官一人,常留移御所參聽。」傳曰:「可。」
○憲府啓曰:「移御後,則非徒晨昏往來問安、侍藥而已,若證勢彌留,則必至於留宿矣,其可留宿於閭閻間乎?情與事,輕重判然,故敢啓。」傳曰:「大扺父母有疾,爲人子者,當無所不爲。近者,慈殿罹疾日深,證勢不減,予心憂悶,何可勝言?慈敎以爲:『予病不可計日差愈,欲移闕外。』予聞命惻愴,不能强止,故不得已移御也。成宗留宿於昭惠王后移御所,予之經宿,何難乎?」仍傳于政院曰:「慈殿移御,則予當不離侍藥,況有成宗舊例。此爲慈殿之事,予之留宿,豈不可乎?」政院回啓曰:「人子之心,父母有病,則雖一刻,不離於側。然人君之事,與凡人不同,雖勢不得而已移御,已爲不當,況於經宿閭閻乎?恐慈殿亦必未安於心也。」傳曰:「慈殿證候,進退無常,恐其浮腫大發。若進藥,則予當先嘗,不離於側。雖無古事,猶然,況成宗已行之乎?予當經宿侍藥也。」
5月13日
○丁亥,慈殿移御于齊安大君第,上進移御所問安。
○傳于三公曰:「予欲經宿侍藥,達于慈殿,敎云:『予之移御,在所不得已矣。人君則不宜經宿閭閻。』然於予情,固難退去。予觀此家,慈殿所御與予所宿之地,內外有間,甚爲不妨,予之經宿,卿等其知之。」三公回啓曰:「成宗則昭惠王后證甚危,故初欲經宿侍藥,而終未敢如意久留,未幾還宮。上之至情,臣等已詳知之矣,然晝則可以往來問安,夜則不可經宿也。且去闕不遠,慈殿證候安否,自當連續以聞。必欲經宿,慈殿豈得安心哉?」傳曰:「慈敎不可經宿之意,至再至三,丁寧反覆,然今日始移御,予固當不離侍藥也。大抵人君,雖於草野,亦有經宿之時。予其經宿慈殿避御之所,豈有不可乎?」三公回啓曰:「野次與閭閻有異,經宿重難。旣有慈旨,上當以承順爲心也。」傳曰:「慈殿移御,若不侍藥而退去,則失人子之道。故將此未安之意,言于卿等耳。」三公回啓曰:「更須酌量。」
○兵曹啓:「侍衛射隊軍士,分作三衛結陣,中衛則移御所前路,左衛則成均館洞口,右衛則蓮池洞,每衛軍,各三百,大衛一員,衛將各一員。」
○三公啓曰:「聞經宿已定,臣等再三思之,未安於心。夜則還宮,晝則問安,何如?」傳曰:「慈旨亦以經宿爲不可曰:『若經宿,則予增一病。』大臣又固止,予亦非不知也。但以今日移御,而今日退去,則有所不忍於情。予之初心,非徒欲信宿而已也,縱未遂予之初志,而今日則已定,不可改也。」三公又啓曰:「雖一夜,不可經宿,願更思量。」傳曰:「大妃未寧而移御,予之留宿,不可以侍衛虛疎爲計也,大臣其各會宿於近處。有所可問之事,則欲問之耳。」
5月14日
○戊子,上在移御所。
○傳于三公曰:「慈殿方未寧而移御,予不可離側,故昨日違慈旨及大臣之意,而留宿。今日則欲還宮,但於予心,留宿而後得安,故今亦欲留宿。」三公回啓曰:「慈旨不安於上之留宿。疾病之際,當以承順爲重。一日經宿亦不可,況累日乎?上之欲不離侍藥之心,則無有限量,而人君之事,與常人不同也。雖還宮,數遣起居則可也。」傳曰:「予意,期慈候平復,留宿侍藥,而慈旨深以爲未安,而大臣亦言之,故今日則終日侍藥,夕當還宮。」
○憲府啓曰:「慈殿未寧,出御閭閻,上亦侍出,如此之時,大臣不可須臾離也。當初移御之時,大臣當整齊諸事,待命於闕庭。而移御後,待明始來問安,旋卽退歸其家,及暮問安,又欲自便退歸,聞傳敎乃宿,尤非大臣之體,其失甚矣。且大小宰相,亦當奔走靡遑,設有身病,不暇念也,而或稱針炙,而不來問安。況權鈞以禮官之長,移御節次,所當整齊,而退居不顧,尤爲不可也。府當推問矣,欲上知其所失,故敢啓。」傳曰:「大妃移御閭閻,予亦侍出,果大事也。然大臣之來之早晩,不可自上敎之,亦不可以此爲失也。」
○直提學李耔等啓曰:「今慈殿未寧,而議藥至重。今都提調柳洵以病不出,當使大臣,代其任。且王子君問安卽退,殊無至親之義,當不離侍藥,夜亦留宿,庶合於禮。且慈殿避御而上亦經宿,事甚重難,大小臣民皆不得安心,三公、六卿皆當待命于此,雖夜不可退去,亦不暇念其身之有病也。昨見三公等朝退夕來,大違大臣之禮。兵曹判書高荊山,移御諸事,皆所當知,而托炙不出;禮曹判書權鈞,旣聞移御之事,昨日始自針炙;姜渾以都摠管,侍衛而來,安然退家,至夕乃來,甚不可。且凡紀綱糾察之事,近甚陵夷,其有物論已久。昨日司憲府官員亦卽退去,不加撿察,至爲不可。司諫院本五員,而三員於昨日同時針炙,一員告病,在平時尙不可,況此時乎?紀綱解弛,非徒今時則然也,其來有自矣。今日適因事機,故敢啓之。」傳曰:「內醫提調及王子君直宿,啓意當矣。三公問安後退去者,蓋問安,私事,可自爲也,若經宿,則必自上有敎,然後可爲也。兵、禮曹判書,前已受由,非聞移御,而針炙也。姜渾當推之,兩司不可在職。」
○夕,上還宮。
○安琛卒。〈史臣曰:「琛,資性捷敏,有文雅、長於詩文,喜吟詩,善書字。成宗屢下冊,使書其題目,又嘗下金牋,命書之,作屛以覽,一時咸稱其寵眷。歷躡淸班,爲當世名士。」〉
5月15日
○己丑,朝,上問安于移御所。
○三公啓曰:「進退臺諫,固當愼重。今聞人之言,而卽遞臺諫,且於移御所,命爲政事,於事體,何如?」傳曰:「弘文館擧臺諫所失而論之,決不可在職。移御所,亦如行在所例,則如此急差臺諫之時,其可不爲政事乎?」
○政府啓曰:「陽城射矢人,其係關風俗則大矣,但無形之事,推之無據。當農月,人多橫罹刑杖,似甚未便,置而不推,以鎭奸暴之人,幸甚。」傳曰:「所啓果當,勿遣朝官。」
○傳于政院曰:「予意欲日日問安,慈敎以爲:『人君擧動,不可如此,日候且熱,當間日而來。』慈旨如是,今後似不得數數問安,其知之。」
○吏曹判書南袞等啓曰:「今副提學缺,當差補,而弘文館堂下官中,多有可當人,敢稟。」傳曰:「皆以堂上官擬之。」〈史臣曰:「直提學李耔有名望,當大司諫擬望之時,郞官等皆欲以耔別啓而擬之,堂上亦以爲然,而持難不決,卒未果也。耔,乃參議金安老之同壻也,例有相避,不當遷敍。而初除弘文館之時,政曹別啓而注擬,今亦欲別啓而陞堂上,蓋不以常人待之,故不欲以常例拘之也。欲擬大司諫之議,佐郞朴世熹力主,而終不克就,頗有恨色。今所啓言『副提學可當人』者,專指耔與應敎金淨等數人。」〉 ○以尹熙平爲漢城府右尹,李自華爲大司憲,李彦浩爲大司諫,李荇爲副提學,崔世節爲執義,崔命昌爲司諫,鄭順朋、蘇世讓爲掌令,李佑、柳墩爲持平,表憑爲獻納,尹自任爲弘文館副校理,許渭、金銛爲正言。
○申時,上還宮。
5月16日
○庚寅,政院啓曰:「移御所,雖不能日日親詣,必自內連續遣內侍問安。然臣等考古事,成宗遣承旨于移御所問安,故敢稟。」傳曰:「令內官,一日四時問安,又令藥房,每時書啓證勢。雖已如此,而有時遣承旨問安,甚當。」
○傳于政院曰:「觀近日旱徵已兆。今方農月,如是久不雨,誠可軫慮。去年各道多失農,而今年亦不稔,則予之憂念,何可勝言乎?旱氣若至於太甚,則不可救也,令禮曹磨鍊救旱節目。」
5月17日
○辛卯,朝,上問安于移御所。
○持平李佑、獻納表憑啓曰:「臣等以吏文不作,已抄於推考之類,不可在職,請遞。」傳曰:「事則雖微,然以不作被推,涉於私罪,改差可也。」
○諫院啓曰:「慈殿未寧,上之煎慮,雖頃刻,尙未得安,大小臣僚莫不遑遑。而移御之日,尤非尋常之時,雖無上敎,爲大臣者,自不得安然退在,而移御之後,至日晏始來問安,旋卽退焉,至夕侍宿,亦待上命。凡侍衛諸事,雖兵曹該掌,大臣亦當盡心措置,而慢不致意,大失人臣之禮。故經筵官以此論啓,爲三公者,固當謝罪不暇。乃反自以爲是,而特不可輕遞臺諫之說,偃然啓曰:『紀綱陵夷之事,臣等亦檢擧。』云,原其情,則是,文過遂非而其心不平,其弊甚大。勿以大臣爲饒,而請推焉。禮曹判書權鈞,雖已受由,至移御之日,始炙不出,故爲不與,請速遞而推之。移御時侍衛諸事,兵曹專掌撿擧,判書高荊山,托其受由,付之下官而不出,亦失臣子之禮,請推。大司憲李自華,不合言官;執義崔世節,不曾經臺諫之任,自豐儲倉守,陞授本職,至爲過濫,請竝遞。且陽城縣鳴鏑入射之事,不可置而不問。但遣官曲加審愼,勿使枉濫耳。」傳曰:「別無侍衛之命,故大臣退宿而來,至夕侍宿之事,必命之然後爲之,亦非大臣之罪也。但如此之時,凡軍務之事,爲大臣者,當與兵曹同議措置,此亦未及計料之事,亦可恕也。且大臣之以爲:『臺諫數遞,則於職事不重矣。』豈有意於其間哉?不可以此,輕爲推考也。物論如是,則大臣亦當改慮矣。權鈞、高荊山,受由針炙,皆不得已之事,何有情於其間哉?李自華、崔世節被駁,其速遞差。陽城縣鳴鏑入射者,當令本道推鞫也。」諫院更啓曰:「大抵艱虞之時,非如平常之日,雖無侍衛之命,大臣不可退在。況慈殿未寧,聖念不暇他及,命令必多疎漏。豈待上敎,然後始來宿衛耶?大臣之事,在平時則猶可容貸,今宜推問,俾知其罪。權鈞、荊山,不可不推。」傳曰:「慈殿移御之後,予亦經宿侍藥,不遑暇食,則必多疎漏之事矣。倉卒之際,上下未及計料之事,勠力措置,輔導糾擧,然後於大臣之職盡矣。然皆是無情之事,不可推也。餘亦不允。」
○上視膳。
○上還宮。
○下諭于平安、黃海道觀察使曰:「兩麥已成熟,故賑恤從事官,已令還來。若兩麥已盡,早穀未登之間,民甚艱食,而守令等幸不念此,無意賑恤,則垂死僅蘇之民,復塡溝壑,亦或可慮。卿悉此意,盡心救恤。」
○忠淸道公州、尼山地震。
5月18日
○壬辰,臺諫啓前事,不允。
○吏曹注擬工曹判書望以啓,傳曰:「今方文武竝用之時,黃衡,未可授此任耶?」判書南袞等回啓曰:「黃衡,可授方面之任者也。只於前日,肆行貪婪,多有所失,若擬望於六卿,則臣未知物議之爲何如,故未敢注擬也。」御書黃衡名而下之,袞等默然不悅。
○以柳聃年爲右參贊,黃衡爲工曹判書,李惟淸爲刑曹判書,崔淑生爲司憲府大司憲,許硡爲成均館大司成,柳灌爲執義,孔瑞麟爲弘文館應敎,韓忠爲持平,閔壽元爲司諫院獻納,李淸、尹自任爲弘文館校理,黃孝獻爲副修撰。〈史臣曰:「衡,成宗朝親病呈辭,淹留妓家,以此罷宣傳官。及上卽位,爲慶尙左道節度使,以貪黷無厭,見罷。」又曰:「惟淸,剗繁之才,若無過人,而秋毫無犯,臨事不枉。」〉
5月19日
○癸巳,朝,上問安于移御所。
○傳于三公曰:「慈旨以爲:『宜城尉南致元,其罪不至深重,而以成宗駙馬,至今久被竄逐,不得與諸駙馬之列,進退問安,予心未安。雖不得復其爵祿,而欲放還,使得問安。』慈旨旣如是而予意亦然,敢問其當否。」三公回啓曰:「南致元之罪非輕,今不可放還而廢法。但慈殿於疾病之際,心有未安,則自上當斟酌處之。」傳曰:「南致元,雖不可復其爵祿,而可放之還家,使得隨行問安焉。」
○三公啓曰:「慈殿未寧,而上有擧動,故臣等不恤臺諫,靦然而行,然臣等所爲,不合人心。且近來災變疊至,連月雨雹,又有旱氣,是皆臣等失職之所致,請辭。」傳曰:「四月雨雹,災已極矣,況五月乎?且觀日候,旱兆已現。令禮曹修擧常典,然實非應天之道也。凡此愆辜,在予一人,卿等勿辭。」
○臺諫啓前事,不允。
○未時,上還宮。
5月20日
○甲午,臺諫啓前事。諫院又啓:「南致元罪重,而放之過速。」憲府啓:「黃衡,甚不合六卿之人。性行貪暴,略無可取,至用特旨,尤爲不當,請遞。」傳曰:「南致元事,予以慰悅慈殿之意,故已議于大臣放之,此不可以常例論執也。黃衡,今當兩界有事變之時,當用武臣,況衡,前於倭亂,不無功勞,莽哈之變,又能鎭服,其人物亦豈不合乎?皆不允。」
5月21日
○乙未,臺諫啓前事。諫院又啓:「大司成許硡,人物雖當,而學問不足;應敎孔瑞麟、校理李淸,前爲臺諫時,駁遞未幾,又爲本職,未便,請竝遞之。」皆不允。
5月22日
○丙申,朝,上問安于移御所。
○臺諫啓前事,傳曰:「許硡、孔瑞麟、李淸如啓,餘皆不允。」
○宗室終南副守昌壽卒。〈史臣曰:「天性穎敏,嘗慕金宏弼之學,且力學詩章,搢紳之士,相與切磋講劘。不幸早死,士林惜之。」〉
5月24日
○戊戌,太白晝見。
5月25日
○己亥,臺諫啓前事,不允。
○太白晝見。
5月26日
○庚子,朝,上問安于移御所。
○未時,上還宮。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近以邊事,屬一政丞,乃以築城都體察使稱號,使摠治焉。大抵三公於國事,無有不摠理者,不必得是名而後,爲其所當爲之事。且二政丞則坐觀其成敗,專不顧慮,甚無理也。且名之曰築城司,今非有是事,而有是名,大臣之建白,不光明正大。當去此名與此司也。」諫院啓曰:「常時政事注擬,只備三望,而獨承旨則擬至八九人。承旨所任重大,擬望煩多,則有混雜之弊,只備三望,何如?」傳曰:「築城都體察使事,其初乃大臣之建議也。今當以所啓之意,問于大臣。承旨若不合之人,則銓曹亦無擬望之理,如舊廣擬不妨。餘竝不允。」
5月27日
○辛丑,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德山縣監李亨幹妻,性至惡,常時待亨幹如奴隷。近者亨幹,承差出歸,感冒風寒,得病還衙,其妻閉門不納,亨幹臥于東軒,欲出汗求衣,其妻終不與,以致暴死。死後亦不哀念,關係綱常,請以詔獄推之。」傳曰:「李亨幹妻,至爲頑惡。但士族婦女,不必下詔獄,以本府推之,自有其罪。餘不允。」
○太白晝見。
5月28日
○壬寅,三公議啓曰:「築城司都體察使事,臣等意,以西方㺚子作耗,若氷合,則恐害及於我,故欲以西方之事,付之一大臣,使專治也。如稱號以築城司,則今於義州,方有築城之事,西方長城,亦可修築,而但重功役停之,非持假名而已也。然其稱號與不稱,皆不關係也。」傳曰:「此事非但前後臺諫,皆執不可,而近聞,東八站間,㺚子已散云,都體察使,其可已也。且無其實而有其名,近於虛無,築城司之稱,亦可已也。罷此二事,而但差巡察使二人,以主其事,常與大臣同議措置,脫有邊事,則命遣,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李世應爲左副承旨,許硡爲右副承旨,李耔爲副提學,李荇爲大司成兼知製敎,洪彦弼爲弘文館直提學,金淨爲典翰。〈李耔、李荇,特命也。〉〈史臣曰:「世應爲密陽府使,秩滿而還,卜駄連絡半日程,又嘗奪人家基,爲時議所鄙。」〉
5月29日
○癸卯,文城府院君柳洵病急,命遣承旨李世應問病,且問所欲言,疾革,已不能言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5月30日
○甲辰,卯時,上問安于移御所,視膳,未時還宮。
○文城府院君柳洵卒。訃聞,上命進素膳,仍傳曰:「今聞文城之卒。乃累朝老成之人,予甚痛悼。別致賻事,考啓。
史臣曰:」洵,爲人懦弱無立,自少時,只以功名爲心。歷事累朝,踐敭華要,一不蹉跌。及其爲宰相也,惟務保全,無所建明。燕山之末,洵爲首相,燕山無道極矣,而小心畏縮,不敢出一言以救正。又不爲退避之計,燕山有所問,雖悖戾之甚,必答曰:『上敎允當。』人謂之允當宰相,或方之馮道。反正之日,聞朴元宗、成希顔等擧事,惶駭不能言,及語家人曰:『朴公立耶?成公立耶?』其參錄靖國功臣,仍居其位,士林多唾罵,猶不知退。但好讀書,晩年尤癖工於詞賦,其所著述,多有可觀者,而士林短之,竝與其文詞,而不取也。「
又曰:」初有椎殺之議,反參於勳,其子應龍亦錄焉,其時記功之濫,可知。「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吏曹正郞尹止衡,人物貪鄙,不合政曹,請遞。」不允。
史臣曰:「止衡爲人,貪殘陰狠,包藏不測,不喜善士。惟與李彦浩、蔡忱善,皆是褊狹瑣瑣之人,而一時謂之名士,無敢指以爲非。其家庄在南原,蓄積甚多,見人艮田,必窘辱抑買然後已。獨專水溝,不許人共,多占才、白丁,遞使擊鮮以供。構華屋八十餘間,有怨者火之,再火其父孝孫墳,擊碎石物。其兄生員承衡痛之,出其父神主,與止衡自責曰:『子不肖,辱及先靈,當受神杖。』使人縛止衡杖之。內含貪黷之行;外攘正大之言。至是駁之,猶攘言于其友曰:『朴祥、金凈得罪後,我爲玉堂員,與於兩是之論,先下手於我,將及于他。』蓋欲請罪,朴、金之類激怒之,以掩己惡也。」
又曰:「是時政府署事,而三公不合坐,故各司報重難之事,則以爲:『此事非必政府之所知也。』而還付其司。其有不得已稟過於三公者,則檢詳持其公事,歷告各第,時人譏之曰:『署事不革,檢詳馬斃。』」
六月
6月1日
○乙巳朔,日有食之。未時,上具素服、烏帶,御仁政殿階上,親救。前日夜對,進講《近思錄》,因論日食之變以爲:「人君當親救。」上曰:「人君當親救也。」至是,禮官以親救儀註入啓,其儀註曰:「掖庭署設殿下褥位於仁政階上,近北南向,設香案於其前。典樂置鼓三於殿階上近南,〈靑、赤、白三色鼓,各隨方位以設。〉兵曹正郞陳麾三於鼓內、兵三於鼓外。〈靑、赤、白三色麾,各從方位以設。矛在東,戟在南,鉞在西。〉典儀設侍臣位於殿庭東西,俱每等異位重行,相向北上。〈食度在南,侍臣分東西相向;食度在東,侍臣俱在西東向;食度在西,侍臣俱在東西向。〉未虧前五刻,兵曹勒諸衛,列軍士如常,侍臣各具素服,就仁政門外,分東西序立如常。前三刻,諸護衛之官及司禁,各具器服,詣宣政殿閤外伺候,左通禮詣閤外俯伏跪,啓請中嚴,殿下具素服,御宣政殿,繖扇、侍衛如常儀。前一刻,引儀分引侍臣,由東西偏門入就位,左通禮俯伏跪啓外辦,殿下乘輿以出,繖扇、侍衛如常儀。殿下至褥位向日坐,觀象監啓有變,司香焚香,典樂伐鼓,〈三人皆素服。〉明復而止。左通禮進當座前俯伏跪,啓請還內,殿下乘輿還來,侍衛如常儀。引儀分引侍臣出。」上以慈殿不豫,又有大臣之卒,例下政院,政院啓曰:「雖以大妃未寧之故,不視事,今證候與初有間,且哀大臣之逝,而停朝市,則此亦重矣。但日食,災變之大者,酌其輕重,日食之災重矣,當以素服救之。」傳曰:「日月之食,雖有常度,人君若能恐懼修省,則或有當食而不食者矣。況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象,其災爲重。以故予欲親救,而前日適因言端,語之以親救之意。昨者見儀註,還下者,非不恐懼修省而然也,亦非輕慮而然也。予錯料今方上憂慈殿之未寧;下慟大臣之凶逝,恐不當親爲之救,故命臣救之。今予更思之,如他盛禮則已矣,此則當以素服親救。」政院啓曰:「臣等見成宗朝《日記》,於日食,陰雲不得見,則有不救之例。今日亦陰雲,不得見日,請令弘文館考古禮。」傳曰:「如啓,亦令史官,收議于大臣。」鄭光弼議曰:「雲陰,不當親救。」金應箕議曰:「雖雲陰不得見日,當占正食時候,親救。」申用漑議曰:「旣有雲陰,又有三篇法,時刻必久,似不得親救。」傳曰:「知道。」
○執義柳灌、司諫崔命昌、掌令鄭順鵬、蘇世讓、持平柳墩、獻納閔壽元等啓曰:「臣等聞今日將親救日食,而以陰雲,收議于大臣,此不當議也。日食,天變之大者,人君所當親救。但存警畏之心而已,專不關於陰晴也。」傳曰:「臺諫所啓當矣。予意亦慮日食,天變之大者,故欲親救耳。」
○政院啓曰:「觀象監以爲:『近來,內篇法屢中。』今日雲陰,不得見日,則當用內篇法時刻,救食何如?」傳曰:「其令觀象監,詳加推測,須用正食時刻,可也。」
○弘文館,不得考雲陰不救之例,但考《宋史》《禮志》:『若霧晦不見日,不伐鼓』之文以啓。
○日過內篇法時刻,而不食,至外篇法時刻,未初三刻乃食。日官陞自南階,北向跪,啓有變;司香陞自南階,俯伏香案前,三上香,又俯伏而退。於是,南階鼓作,東西鼓隨作久之,香爐烟滅,司香又上香。烟滅則司香二人,陞降上香,如是者凡九。兵曹判書高荊山侍立於東階上,見西日,入褥位,遮暉下,將照御衣,使佐郞,語承旨,轉啓曰:「褥位日光將照,請令司鑰,亟設遮暉。」傳曰:「勿遮。」至申初三刻,日復圓,上遂還內。上求治方急,凡古禮,皆欲擧行,自出御救食,端拱危坐,未嘗少動,以至明復,日照御衣,命勿遮暉,其志氣堅定,得於學問者多。〈史臣曰:「是日也測候,只委日官,不使大臣、禮判、承旨,同監質問以啓,又不啓時,皆下之失也。禮判權鈞,俗吏;禮房承旨尹希仁,愚暗,豈能講究古禮,使上之大志,得合於古耶?有志之士,嘆其有君無臣也。爲大臣者,亦不免俗,凡上之有爲,必引例以防,無將順之意。用漑,日耽飮不已,方大妃移御,車駕留宿,朝廷遑遑之日,與客張樂而醉,每遣史官收議,無有不酩酊,僅能辨聽其語。未作相也,猶有人望,及是,掃地盡矣。」〉
○司饔院提調等來啓曰:「臣等聞上以柳洵之卒,至今進素膳,至爲未安。近日,數幸移御所問安,上體不無勞倦矣,請進肉膳。」傳曰:「予哀大臣之逝,而不忍遽進肉膳。今卿等累請如是,當勉從之。」
6月2日
○丙午,臺諫啓黃衡、盧永孫及宋氏、尹止衡事,不允。
○弘文館直提學洪彦弼以母病,請解官侍藥,上不許。〈史臣曰:「洪彦弼,卒承旨泂之子也。少有文名,及登第,人謂『功名之器』蓋其爲人模稜,不欲見疾於人也。於朴祥、金凈之事,唱爲兩是之說,多有非之者,自聞從弟趙光祖懇切之言,飜然悔悟,稍有向善之心。其母年踰七十,嬰疾彌留,爲司諫,再請解職侍藥,命遷閑官,典翰有闕,特命除授,又特命陞本職,可謂遇知,以常在家,連承特旨爲嫌,來請辭,上不許。論者以謂:『觀今向善之心,可任於玉堂。』蓋許之也。」〉
6月3日
○丁未,臺諫將前事再啓。憲府獨啓曰:「李亨幹妻宋氏,乃士族婦女,以本府推之爲難,請下詔獄推之。」皆不允。〈史臣曰:「礪原府院君宋軼有三女,性皆善妬,恃父勢,奴視其夫。一適洪彦弼,彦弼爲持平,其妻誘引所奸女,剪禿其髮,縛打流血,身無完膚。彦弼,自公還家,路遇之,其女族親呼之曰:『此其士族婦女所爲乎?持平,何不能敎其妻,使人殞命耶?』彦弼慙恧,無以爲顔。臺諫駁遞,猶寄寓其家,人頗短之。一適德山縣監李亨幹,亨幹承差出入,雖祁寒,不許衾枕、衣服,還則閉門不納,馴致得病。一日欲入不得,臥外軒,無人來護,燒堗過暖,亨幹不能運身,氣逼乃死,日曙始知。蓋軼雖至作相,本無可稱之行。其妻梁氏,性大惡,軼未爲大官也,多盛塵土,以爲財物,誇張於人。庭訓掃如,爲壻者迫於勢焰,爲妻所制,以至於此。法司請推,猶不畏忌,才殯夫柩,卽乘轎入京,前後侍婢羅列,見者尤憎。及請下詔獄,上敎『婦女何必囚推?』重其士族,然人謂:『宋氏之惡,浮於鄭宗輔、許遲之妻,不可不懲』,宗輔,今尙州牧使,遲前執義,妻皆妬忌,見夫族必曰:」吾夫已死,其知之乎?』時使奴婢服縗哭之,隣里痛心。宗輔妻,不與夫相面十餘年,自誓平生不同居,累除守令,一不肯隨。「〉
6月4日
○戊申,卯時,上詣移御所問安。
○議政府全數,問安于兩殿。傳于三公曰:「黃衡,屢被物論,予非不知,但衡有功於南北。武班之人,養望於平日,用之於有事之時,則必感激思效矣,其不可爲工判乎?宋氏,大失事夫之道。其夫得病,閉門不入,又不給衣,以致殞命。此,關係人倫之事,然若不至死罪,則於詔獄推之,可乎?李繼福以會盟一加,分授兩壻,然非有情之事,故只罪笞五十,解任足矣,其至於罷職乎?臺諫論執不已,於卿等意,何如?」鄭光弼等啓曰:「黃衡,雖嘗有誤,今授工判,爲養望也,似不當遞。宋氏,非故爲之事,若推諸詔獄,則與卒隷間雜,似未穩於待士婦之道。李繼福,若有情,則似詐,然識理宰相,豈容爲此?但觀其事迹則如此,臺諫所啓亦當,宜自上裁。」傳曰:「知道。」
○申初,上還宮。〈史臣曰:「大妃證向歇,上始間三日問安。大妃,溫雅慈惠,久御上殿,未嘗爲外戚干恩澤,每拳拳訓于主上曰:『毋效廢朝爲也。』蓋大妃,艱難周旋於此時故也。初不豫,朝廷遑遑,皆有憂色,及瘳,臣民爭相喜賀。」〉 ○太白晝見。
○臺諫啓前事,不允。
6月5日
○己酉,臺諫啓曰:「許磐之女許氏,以內需司奴婢相訟事,呈狀憲府,本府取文案憑考,則前於星州及掌隷院等處相爭時,皆以許磐爲權貴人〈德宗後宮。〉養子相訟矣,且權貴人則甲寅年身死,許磐則戊午年被罪。若曰,權貴人爲成宗敬稱收養,而其奴婢區處,已屬內需司,則戊午年籍沒時,以許磐奴婢屬公,萬無其理。而判付內,乃曰:『權貴人,於成宗,敬稱收養而區處,此奴婢,當屬內需司。』人君不可與細民相爭,而不從該司順理所決,親自判斷如此,此大非人君之事也。臣等所啓,非以許氏奴婢得失爲關係,而人君別設內需司,爲一已私物,虧損於聖德,故以此爲重,而啓之耳。」仍啓黃衡、盧永孫、盧種、尹止衡、鄭有綱、尹思任等事,傳曰:「許氏奴婢事,權貴人,於成宗,敬稱收養,其來已久而許氏到今爭訟,似乎緩矣。戊午年以許磐己物籍沒,則豈無名,而還屬內需司也?大抵不用文記則已,若信其文案,則掌隷院以牌字〈權氏使其奴婢,仰役許磐之牌字,許與文記,磐籍沒時,遺失無據,故院據此決紿。〉取信,而決之,大不可也。亦非爲內需司之事,而親決之也,掌隷院公事不當,故如此判付耳。餘竝不允。」再啓,亦不允。
○日暈,兩珥,內紅外靑。
6月6日
○庚戌,巡察使安潤德、柳聃年來啓曰:「前者設立築城司,以三公爲都體察使,今則只委臣等,臣等安敢當是任乎?軍國重事,莫大於此,請委諸大臣。」傳曰:「若有重大之事,則巡察使,當與三公同議處之,卿等有何不堪?勿辭。」
潤德等仍啓曰:「築城司之名已罷,當改以他號,使三公監領,然後易於辦事也。」傳曰:「所啓事,可議于三公。」鄭光弼、金應箕、申用漑議曰:「監領事,臣等啓之似難,然此大事,豈敢避嫌?三公或一人,或全數監領,同議措置,以備邊司稱號爲當。」
○太白,巳時,見於午地。
○臺諫啓前事,不允。〈史臣曰:「臺諫請給許氏臧獲,許氏,卽承文院正字磐之女。磐因德宗後宮權貴人,多識世祖朝事,語于金馹孫,書之史冊。李克墩漏言於柳子光,子光與尹弼商、愼守勤輩,言之燕山,起士林之禍,始於戊午。許氏訴云:『權貴人,以父爲養子,其奴婢,皆爲父己物。』有屬內需司者,都官決給許氏,上見其公事,判付曰:『成宗朝,權貴人稱養子,更無分揀之理,其屬內司。』至是,臺諫論其不可,蓋內司本非王者所可設,與下人辨其曲直,又非人君之美事也。」〉
6月7日
○辛亥,臺諫再啓前事,不允。
6月8日
○壬子,上詣移御所問安。
○咸鏡道觀察使李長坤馳啓曰:「前者兵使語穩城、柔遠鎭城底彼人等曰:『汝等若移居越邊賊路洞口,則當別運上京。』野人等信之,卽棄其田宅,越江移居,非徒不得別運上京,見侵於兀狄哈,多被殺擄。受罔至此,憤怨方劇,彼若分散,則柔遠以賊路孤危之鎭,無脣齒之勢。若乘憤引入他賊,則爲患不貲。今冬則量數上京,以息邊患,何如?」三公請依所啓,從之。
○咸鏡、平安兩道觀察使,馳啓溫下衛野人金主成介來居閭延越邊未彦川事,命政府、兵曹及知邊事宰相等會議。鄭光弼、金應箕、申用漑、金詮、高荊山、柳湄、金鍚哲、尹熙平議:「虜人近居我境,漸至滋蔓,非國之利。但金主成介來居地面、道路形勢,非防禦所及,雖驅迫,未必從令。來居已至六年之久,賊路迂直,彼必審知之。若不撫綏,一切迫逐,旣非我地,無辭可執,徒損國威。令兩道邊將,使人語之曰:『非汝本居,密處我境,法所當禁,但汝曾受國爵,必不背恩,姑許留居,以觀汝所爲。今後若許他人來接,若有他寇來擾近境,皆汝任其咎,當倂汝居驅逐,使不得安居。』云。」李繼孟、柳聃年議:「茂昌等四邑,雖廢棄已久,而皆我地也。金主成介若久居,備諳道路,乘時作耗,其害切近。若不驅逐遠地,而諭以報變,使之仍居,則蔓後難圖,正如三浦倭人,終至不可計。」上從三公議。
○申時,上還宮。
○臺諫啓曰:「許磐奴婢事,臣等初意,以爲上偶然如是,若論啓其實,則必惕然悔愧,卽示聖斷。今者日再啓,而日益固執,長過遂非,無大於此。況收養云者,大夫、士無子者,收族姓之産,嗣續其氣魄而已。成宗以宗廟、社稷之寄,見收於貴人,而又誰嗣續耶?是必婦寺之誕言,有所巧構而發。殿下偶未之察,筆之於紙,布示公正之廷,其何以示民哉?」仍啓前事,傳曰:「成宗在潛邸時,權貴人奉養,傳係奴婢,此常事也。卽位之後,欲給權氏族親,而無可應受者,故其時屬於內需司,此不至甚怪也。予偶然據其文案而言之,未及料駭人觀聽,若是其甚也。餘皆不允。」
6月9日
○癸丑,司憲府啓目:「李亨幹妻宋氏,罪關綱常,緘問不服,例當進來推考。依朝官例,移義禁府,何如?」傳曰:「當初憲府論啓時,予以爲『士族婦女,不可使混雜於獄卒』,故不令下獄耳。今憲府啓目如是,則當下獄,然不可久滯牢獄,先推事干,宋氏則推問時囚禁。」
○臺諫啓前事。諫院又啓曰:「司䆃正朴聃孫,人物鄙陋,不合長官,請遞。」皆不允。
○備邊司從事官朴世熹以三公言啓曰:「已令臣等監領備邊司事,但無名號。以臣等爲都提調,改巡察使爲提調,從事官爲郞官,何如?」傳曰:「依啓。」
○刑曹正郞李純以堂上意啓曰:「刑曹佐郞金湜,以行修進,病不仕已久。本曹事繁務劇,不可一日曠職,請遞。」〈史臣曰:「湜,爲生員久矣,不樂進取,大臣以經明、行修薦之,擢除廣興主簿,能革宿弊,同僚厭之。及拜佐郞,正郞崔沆、成希周、趙希宗皆麤陋,不知士事者也。責其不私謁堂上、不飮罰杯、不行古風,使離行避位,以示外之之意。判書李惟淸又謂:」南行,不可爲詳覆司。「改授他郞,蓋忌之也。移病才過旬日,刑曹難於殿最,謂不可居上者,以見惡於一司也;謂不可居下者,恐有物議也。託於事務,請遞,玉堂欲令湜進講《庸》、《學》、《性理大全》,有不樂者,中止不請。」又曰:「湜不飮罰酒。六曹郞僚,新授者謂之曹司,司中細務,悉委之。小或不順,日飮以大鐘數三罰之,雖盡沾衣裳,不得辭,固違則擯不齒列曰:『古風』,其來久矣。湜之拜是曹,驕傲不飮罰,語且不遜,同列待以古風。臺諫聞之,皆大言救之,且以謂妬賢,欲論劾,人畏其議,莫敢顯言。有識皆曰:『此雖細事,實關士風。』深憂之。」〉 ○臺諫啓前事,尹止衡如啓,餘不允。
6月11日
○乙卯,臺諫啓前事,不允。
○憲府,緘問兵曹堂上以軍職中多付無用、不付有功勞,其差衛將,例以老不堪任,惟其意耳,不循公道。〈史臣曰:「是時,方有此弊,法官欲振肅朝廷,有是問也。因舊拘俗者,肉食也;卑今慕古者,士林也。如有『耳目所不及,必懷不平之心,吾輩於今,何可爲也?當觀其所爲而已。』至謂『幸生前時,得至高位。』此,右相申用漑之言也。臺中完席,歷指官案,評論人物曰:『某也如何,某也如何。』雖不顯駁,莫不澟澟,聚首相語,實持平韓忠主之也。」〉 ○平安道節度使李長生馳啓曰:「㺚子分道入寇湯站地方,擄掠人畜,不知其數。鳳凰城湯站防禦官率軍九百餘人拒戰,遼東都指揮使徐政領軍五百餘騎,接戰于淸河堡,軍卒死者百餘人。再戰于連州,㺚子佯北,徐政突陣追逐,陷于賊中,力戰勢窮而死,徐軍還者,僅百餘。又三汊河以西、山海關以東,㺚子聲息,傳報不絶,遼東軍卒,東西奔救,無有寧日。」
6月12日
○丙辰,臺諫啓前事,不允。
○副提學李耔等上箚,略曰:
善爲國者,不患主勢之不崇,惟恐下情之有隔;不忌多口之攻過,惟懼聽受之不及。我朝於君臣上下之際,可謂阻隔矣。君上屛處深宮,其出納所寄,只委諸一宦侍,獨賴以接臣僚、交上下者,惟經筵而已。比因慈殿違豫,嘗藥、侍膳之孔棘,又倂經筵而久曠焉。一曝十寒,古人所畏,雖其疹疚之衷,靡敢遑寧,而向所謂阻隔之憂,政不可不加審焉。方今庶政不擧,紀綱不振,賢邪雜糅,貪戾成風,西北多虞,民生困蹙,公私耗匱,可言者,可謂多矣。殿下何不以暇,迎訪宰臣,圖議政理,及召對言官、侍從、具僚之人,或早或晏,不以時定;或多或少,不以規定,虛懷開悟,以通群下之情,玆可以辨人才、綜庶務,廣聰明、補闕失,其所益弘多矣。公論者,國之元氣也。培而長之,在弗咈,色咈而拒人,遠矣。夫聽言、處事之道,無他,惟揆之以義而已。臺諫所論,皆當於義,而或邈然不納,或曲爲之辭,或淹滯旬朔,强而後允,此豈虛懷、弗咈之道耶?以內需司供橫私之用,而與小民爭斗升之利,其本已陋矣。以是而奉裔戎之鬼、養髡首之類,橫流汎濫,率皆猥鄙,背謬之事,固無足怪。陷蔽之久,狃習爲常,遂乃增加附益之是安,甚至以堂堂一國之主,下與小臣之家,爭一婦人之臧獲,累先王收養之號。夫以旁支,入繼大統,尙不得私其所生之親,況以廟、社、神、人之主,而以區區臧獲之故,冒收養於一婦人,豈不羞當今,而愧萬世乎?未論潛邸與卽位,收養之號,自不必稱矣。旣絶收養之號,則未論文案之疑信,其臧獲,自當歸之本族矣。就使公屬該司,猶當推原其情,若少有不平,則王者自不必損下以益上矣。何用別爲敎判,勒歸私司,曲爲辭說,以拒言者,其何以示人乎?往歲以一婢之微,屬之彼此,無所損益,而必命屬之內需司,諍之累月而後允之,豈非偏私一念之未盡去,而復發於今日之驗歟?殿下斷去偏私之萌,革除內需司,以絶私利之源,速歸權氏臧獲於許磐,以全缺累。至於盧永孫僭加事,公論之激不已,殿下之執益堅,何惜於此屬,而偏若是乎?未知其故。所不可屈者,公論;所不可拂者,物情,決不可不改。
傳曰:「近因慈殿未寧,久停經筵,上下之情,果似阻隔。況當中原有事變之時,欲與大臣,講求備邊之策,而亦未果,尤所未安。慈候永康,則自當視事。許氏奴婢事,權貴人奉養成宗之事,在於弘治九年承傳,故予只據此辭,使之判付而已,有何愛惜一二奴婢之事乎?內需司不革事,予雖不言,爾等豈不知之乎?盧永孫不改加事,前已盡言。」
6月13日
○丁巳,傳于政院曰:「許氏訟事判付之事,專據掌隷院公事中所載之語,無他意也。予初專未料如是其大關也。欲給許氏,則該司決折,有違於法,知其違法,而不使分揀,又乖於事體,何爲而可乎?」政院回啓曰:「許磐於權氏處,奴婢傳得文記,托言籍沒而不得現納,該司決給許氏,果爲無據,上之判付亦當。但此事有物論,專由權氏死於甲寅年。其後許磐傳得使用,至戊午年被罪時,亦以其奴婢屬公事,衆所共知,內需司前此未嘗推尋,而屬公後,始移屬焉。大凡爭訟奴婢,在大夫士之間,皆以爲不美。今此奴婢所爭者,乃內需司也,事干於上,聽聞不美。臺諫論啓,意在於此,今雖改分揀,而可考文記,終不得也,勿計文記有無,皆棄而不推,則於聖德有光。此事雖出於先朝,而許氏之告爭,乃在今日,殿下勿以先朝之事爲嫌,而快棄之甚當。」傳曰:「今觀爾等所言,其能洞知予情矣。但權氏生前,於許謐有給奴婢之願,而於許磐則獨不稱。然牌字內奴婢,當依許謐例,特給牌字外奴婢,則仍屬內需司,其以此意,改判付。」
○朝,上詣移御所視膳。
○平安道節度使李長生馳啓曰:「今五月二十一日,建州衛酋長李達罕,率麾下二人出來,到滿浦,因前日有旨,探問㺚子情狀,則曰:『屯聚者非㺚子也,乃左右衛彼人也,所聚之地,非沈古河,乃東齊川邊也。』作賊形止、首人姓名、軍兵强弱、號令等事,不分明答說,更待可信彼人出來,詳加探問馳報云。」政府啓曰:「平安道之事大緊,不得已詳細探問。今將語達罕曰:『彼人等再再作賊於中原地方,必經我地,我國則本厚撫爾等,故置而不問。但上國責我以不禁,則我國處置實難。彼等亦空屯出來,貪於虜掠,曠歲橫行,無乃有他衛人欲復怨、報讎者,從後圖之乎?』或使邊將、或遣朝臣,如此語之,以探其情。」傳曰:「可。遣朝官諳練邊事者,以此探問。」
○臺諫啓前事,又啓:「許氏奴婢,以帝王度量處之,則不足掛聖念,而執滯未悟,牌字外奴婢,皆令仍屬,未能釋然盡棄,聖量日狹,聖德日累,不勝缺望。」皆不允。
6月14日
○戊午,弘文館副提學李耔等啓曰:「臣等竊聞許磐奴婢事,文案則果不分明矣。然此事則一係於國,一係於民,其何以文案爲乎?假令於法當屬公,而其屬於內需司,則有大不可。大抵財利一事,於君德本源,大有所關,人君若有絲毫之累,則其害無窮。且慈殿向寧,有時接待臣僚,則上下之情,可以得通矣。雖於此時,卽命面對,上意可以下究;下情得以上達。」傳曰:「予雖否德,豈不知貨利之爲害?許氏奴婢,適見該司決訟,有違法例,故據其所錄之辭,判付耳。且他處奴婢,則不可屬於內需司,若本是內需司奴婢,則不害於仍屬。慈殿向寧,可時御經筵,但自昨日,適得暑證,未卽爲之耳。」
○臺諫啓前事。諫院仍進箚極論,不允。
6月15日
○己未,臺諫啓前事,鄭有綱依啓,餘皆不允。
○以尹之任爲領敦寧府事,李自華爲漢城府右尹,金淨爲兼藝文館應敎,金希壽爲應敎,孔瑞麟爲副應敎,李淸爲校理。
6月16日
○庚申,弘文館副提學李耔等,啓許磐奴婢勿仍屬內需司事,至于三,皆不允。
○臺諫啓前事。諫院又啓曰:「朴聃孫以高靈京在所員,防納本官所貢草芚,收其直於民間而用之,此非士大夫之所爲,請先罷後推。」傳曰:「聃孫所爲,有關士風,姑令推考。餘竝不允。」
6月17日
○辛酉,傳于政院曰:「權貴人奴婢事,予思之,果有累君德。故已給其牌字內奴婢,而其餘若屬公,則當仍屬內需司,予意如是而已也。近聞侍從之言,斷然以爲皆可給也,國家設官分職,使各有主掌。侍從言之如是,予未知其意也。」
○三公啓曰:「禮文內:『破件祭服則燒之,祭器則埋之。』但祭服,非神御之物,收儲以待他日之用,無妨,若祭器則果不可褻用於別處,收儲,改鑄祭器時,添鑄何如?」傳曰:「依所啓。」
○副提學李耔等上箚,論許磐奴婢事,傳曰:「侍從,非有他意,爲君德而言也。當如該司所決,屬公可也。」李耔等啓曰:「臣等初啓之意,非以爲當如該司所決也。大抵一則國,一則民,國不可與小民爭之故也。竊聞,傳敎有以臣等爲不當言而言之。上意則以爲『公事旣如彼,而事又細瑣也。』侍從之意,則以涉於貨利,而損下益上,於君德本源,大有關係故也,大抵人君,少有拒諫之色,下之進言也難。而況言之而不聽,又從以責之曰:『非汝職掌』則進言之難,不亦甚乎?侍從之臣,若見君德闕失,則在所當糾正,而傳敎如此,其誤甚矣。臣等恐深有妨於言路也。」傳曰:「爾等久居侍從之列,豈不知予意,予亦豈不知爾等之意乎?爾等之意,只以關君德而言也,今所啓之意,亦詳聞之矣。」
○日暈。
○臺諫啓前事,不允。
6月18日
○壬戌,臺諫啓前事,又啓曰:「只以牌字內所付奴婢,決給許氏,而其餘屬公,此有司偏見之事。殿下若以王道自處,則不宜如有司,區區於末節,而堅執强辨之也。侍從論啓,非以許氏數口臧獲得失爲關,以殿下屑屑焉局於俗吏一端公事,而執滯不回,虧損聖德,故敢啓之耳。殿下反以爲不當,不肯快從,是,祗益拒諫之失矣,請速快從。」皆不允。
○自大妃移御後,上不避暑雨,或經宿侍藥,或間日問候視膳。而今則慈候康寧,且緣上體適罹暑患,慈殿屢數止之,故上雖有日三之志,而重違慈旨不敢焉,而每日四遣中使,問安兼視膳焉。
○判尹尹珣請辭四啓,不允。〈史臣曰:「珣妻具氏,出入燕山宮內,頗有臭聲,聞士林將欲論啓,不自安,敢來辭。其弟琳以生員,今爲五品職,險陂不可測,琳之子克仁、安仁皆登第,險陂忌善亦同。人多其琳不登第、克仁早死,恐安仁之得志也。」〉
6月19日
○癸亥,臺諫啓前事,不允。
○大妃殿,宣醞藥房提調等,賜物有差。
6月20日
○甲子,以權停禮,行納采禮如儀。〈史臣曰:「納采,自有其儀,上以暑證,不克身行,拘於日忌,亦未退定。弘文館博士朴閏卿、著作孫洙、正字安處順見差執事,往參習儀,見其經筵官,不合爲此,皆辭遞。其初定執事也,判書南袞曰:『差以經筵官,未安。』郞官曰:『此實例事。』前此凡有慶禮,執事雖臺諫,至於求差,欲得別加也。以臺諫,甘於引監察,識者非之,到今有辭之者,士習可知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6月21日
○乙丑,諫院啓前事。大司憲崔淑生等上疏,略曰:
比者許氏臧獲事,臺諫、侍從,啓之至懇,冀以光大其聖德。而殿下猶邈然自用,不俯循公議。噫!人君之患,莫大於自足,又莫大於自公。自公則不避私曲;自足則不畏公議,而其心益私,其慮益暗焉。殿下何惜一省之功,俾群情壅結,而無所洩耶?況臣等陳列之辭,盡邪正曲直之辨,冀以格其非心,而殿下顧以案牘虛實、法科疎密,從容推究。及其情見理著,猶不悔而棄之,且令屬公,君人之道,不已不廣乎?假有一人持牒而出,與許氏爭,則有司當辨明,可與則與,可公則公,而初與許氏爭者,內需司,則是殿下爭之耳。殿下,君也;許氏,民也。君而直與民爭之,又誰有可公者,而必曰屬公耶?大抵下有不公不義之物,則必歸之君,而名曰屬公,以杜辨爭之路,此亦出於不得已耳。今殿下自爲不公之行,又不悔退,而曲引公字,必屬於此,而有之,是亦私耳。殿下寧不付諸相忘之域,而回惶念惜,以作臣民之羞耶?況許磐,酷死廢政。嗚呼!廢政之酷,士林之禍慘矣。名儒烈臣,斬刈殆盡,孤兒寡妻,奔竄嗚咽。身徒而手役,誠不可忍道。殿下倘不惜府庫之有,盡散而施之,以示至仁,可也。而非特不與之,反忍而取之,甚非革亂、反治之大義也。設以許氏,無明文爲可疑也,則殿下當棄之。權氏本族,令有司聽其所歸,豈不大哉?臣等非以瑣瑣數口臧獲爲慮。直以殿下不察義利之分;不悟遠大之度爲惜,而反覆抗爭,以至如是之犯也。冀回乾斷,毋引長前過,以答輿望。任將之道,先觀其志節,次論其技能,然後可托以盡節濟屯之柄也。如黃衡者,不學則無以知盡節;貪暴則難可與濟屯。若置諸偏、裨之間,駕馭而使之則可耳,一朝待以公相之次,以張其勢,他日授之緩急之權,以肆其志,則朝廷之事,未知何如。況六卿之責,尤不可授非其人,智小而謀大,德薄而位尊,則鮮不逮夫亡身而危主。殿下何不燭其微,而轉其幾耶?若盧種,淺妄庸穢之人,無行甚矣。斗筲之輩,似無係大體,亦不可以下位,而不致謹也。伏願殿下,斥去邪侫,自種而始;選建將相,自衡而愼,使公輔之器,重於上;入仕之路,淸於去,則國家幸甚。
皆不允。
○副提學李耔等上疏,略曰:
近者許氏臧獲,勒屬內需司,悖義徇利,大累聖德。臣等職忝論思,不得不陳論,而反敎之曰:「侍從不宜裁斷法外之事。」臣等伏聞,不覺竦駭。夫色之訑訑,拒人猶遠,況厭忌之形,發於敎命事爲者哉?其壅遏言路甚矣。後雖勉强不屬內司,而猶命屬公,不能快去移根,廓示公議,此不過藉此,以塞聽受之責耳。程子曰:「雖公天下事,若用私意,亦私也。」今以迹觀之,則屬之公司,而不歸於私司,似乎義矣,以理推之,則利之著於事者,稍有異焉,而其隱於根底者猶在也。夫事出於公,意涉乎私,尙謂之私,況事與意,俱不出乎公者乎?若曰:「誠以利國乎」則王者富有其國,衆有其民,有何不贍,而賴一少婦之臧獲,以爲利哉?《詩》曰:「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禮經》引之曰:「以此防民,民猶有忘義,而爭利。」夫王者,公田所獲,自當盡收,似不有遺滯也,而必資之寡婦之利者,蓋不盡利以遺民,王政所先也。今以國君,而爭一少婦之臧獲,掩而有之,其於遺滯之利,何如哉?民之忘義爭利,理宜必至。《傳》曰:「王者好利,則大夫鄙,庶人盜。」夫利之所在,人之所趨,開源甚微,流害必極。頃遭廢朝,施之以竊攘、劫奪之敎,故群下化之,亦以鳩貨剝利爲務,不知義理爲何事,此,殿下耳目所覩也。伏願痛察義利之幾,快循公論。下民之仁讓、貪戾,機實在此。
6月22日
○丙寅,傳于三公曰:「大妃食傷證雖未殄,他證則皆已安寧。考成宗朝古例,有頒赦、百官加等事,爲慈殿之事,無古今之異,將何以處之?」鄭光弼等回啓曰:「大妃證候永康,則上心之喜與一國臣民之歡,復何有如此者乎?大妃還宮後,更議行賞,可也。若成廟朝例則乃一時事也。以爲祖宗成憲而必法之,則臣等未之敢請,願須重思而處之。」
○以權停例,行納徵禮如儀。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竊聞,大妃還宮後,頒赦、百官加等事,下問政府。成宗朝果有是事,而其時臺諫,論執不可,今不可循例爲之也。大抵君親之疾病也,臣子或侍藥,或侍衛,乃職分之所當爲也。一時自上權宜賞賜則已矣,何可以爵祿而賞之乎?赦者,君人者所不當輕易爲之,而官爵亦至重,願須極慮深思,斟酌以處之。司饔一院,旣以大臣爲提調,判事以下,亦各有職掌。近來仍循積弊,凡進上出納,事無大小,都薛里〈宦官職掌之號。〉皆主之,有妨國體,弊亦甚焉。請自今使司饔院主之,而去都薛里。國家設蠶室,是務本之美意。近觀蠶室事,非徒失設立本意,弊且不貲。摘桑之時,出入閭閻,恣橫劫奪,民家不得春蠶,鷄犬亦不寧息,而又設新蠶室,增益其弊。雖不得盡革,請革去新蠶室。」憲府啓曰:「宗室有死者,國家爲之致賻,宗姓則袒免,異姓則緦麻親及妻,此《大典》法也。近日戶曹據橫看式例以爲:『妻子不當賻。』何可以一時之橫看,毁萬世《大典》之本意乎?請一從《大典》。」傳曰:「頒赦、百官加等事,大妃未寧而復愈,群臣上下,孰不歡心乎?然還宮後,當更議爲之。司饔院都薛里,自祖宗朝因循不廢,其來之久,今不可去也。新蠶室事,先王朝,至於給田原,以爲樹桑,養蠶之地,今不可革也。宗室致賻事,當問于戶曹。餘竝不允。」
6月23日
○丁卯,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頃者改正定難加時,宦官朴仁孫,依宰相例,不改正。宦竪不可以宰相例待之,請還收其資。醫員河宗海、宦官李淑春,侍元子瘡疹有微勞,皆賞之以加。以物則可,以加則不可,請竝改正。廣州牧使金世弼、忠州牧使李龜等,居官時,非徒無治效政績,二州之民怨不少,而反受陞秩之賞,非所以示勸勵之道,請改正。」傳曰:「朴仁孫加資,非待以宰相,定難時出納命令故也。河宗海、李淑春等加,非賞其一時之微勞,自初保護元子,至於瘡疹大事,亦保護安寧,可不賞其勞乎?金世弼、李龜等事,初問大臣而授之,今亦問以處之。朴聃孫如啓,餘不允。」
○上近日有暑證,久停移御所問安,如納綵、納徵等大禮,亦不親行,故議政府、忠勳府、中樞府及六曹堂上,會于賓廳問安。
6月24日
○戊辰,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持平柳墩,以前日京畿都事時,金世弼政績失實啓聞事,被本府之推,請遞。」依允,餘皆不允。
6月25日
○己巳,上詣移御所問安。
○傳于三公曰:「見咸鏡道觀察使書狀曰:『甲山雨雹,經三日不消,禾穀損傷』云。雨雹爲災大矣,經累日不消,災莫甚焉。又見平安道觀察使書狀曰:『旱氣太甚,凄風不止,日候如秋』云。平安一道,前年失農,民旣乏食,且有邊事。今年又如此,予甚恐懼,痛自修省,卿宜知悉予意。」三公聞命,莫之敢對,相目之久,鄭光弼乃啓曰:「災變之作,皆由臣等之失職也。臣等雖未啓達,徒悶悶于心耳,平安道事變,臣已知之矣。咸鏡一道,野人亦多棄舊居,來居我境近地,邊將雖反覆諭之,頓無歸還之計,觀其氣勢,亦恐生釁。臣等之恐懼,亦至矣。」傳曰:「兩界雖平常之時,亦可爲慮,而卽今事勢如是,尤爲可慮,故問之耳。」三公回啓曰:「平安一道,今年若又乏食,移粟等事,不可小緩。今可下書于本道,問兩麥雨澤形止,令更詳悉馳啓,以知緩急之勢,然後可以措置。」又啓曰:「金世弼、李龜等事,延訪時,大臣、宰相,皆以爲:『二人皆可人也。』然毁譽不可信,雖大臣、宰相,豈能灼知其無疑乎?但延訪所啓則公論,而臺諫所啓亦可謂公論。然其人若貪汚、泛濫則已,如金世弼,朝廷不以常輩待之,臣等意,收取二人加,似重難。」〈史臣曰:「世弼,爲士林推重,好善樂士,無所矯飾。當朴元宗信柳子光之言,士禍之起,非朝則夕,世弼周旋其間,使元宗飜然悔悟,竟竄子光,其功大矣。及監司湖南,欲事事精察,不卽處決,駄載簿書,多致積滯。爲親乞養廣州,豪右之家,一切役之。世弼常患守令,踏驗災傷失實,使國儲不敷,稍可食處,皆加一等,民多怨之。人謂:『古有功名,損於治郡時者,此則名望反殺於外補。』而監司狀啓則廉謹奉公』云。李龜,一俗吏,但不畏勢焰,雖監司命,亦不之恤。監司金克愊,少時友也。悶其年老,狀啓云:『執法不撓』命世弼陞嘉善,龜陞堂上。其時臺官,緘問監司曰:『只薦聞奉公者,不及貪汚虐民。』蓋愛惜世弼,不敢斥言也。到今,世弼之降資,雖可惜,旣有民怨,不可委諸善治,乃敢論啓。世弼在官遭喪,秋毫不犯,皆用家物,以供初喪,守廬依禮,常啜粥,服祭服。年未老,兩鬢猶白,其人本無塵埃,內外如之。但不饒乎,人有過輒責,以是見忌俗流。」〉 ○傳于政院曰:「其以政丞所啓之意,下問本道。金世弼、李龜等事,亦依大臣之啓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6月26日
○庚午,臺諫啓前事,又啓曰:「李亨幹妻宋氏事干,皆宋氏所援證者,而德山典吏,非所當推鞫者也。雖知其大槪,何敢形言衙內事乎?宋氏所犯,關係綱常,所聞的實,雖士族婦女,所當推鞫。自上每以爲難,若宋氏之毁亂綱常,則惡在其爲士族婦女,而當尊重者乎?近來妾婦乘其夫,士大夫家,滔滔有之,而皆恬然莫之怪,習而成俗,推官謾推,亦以是也。請勿推事干,推鞫宋氏,以懲其餘。」皆不允。
6月27日
○辛未,兵曹判書高荊山三以病辭,不許,大臣以備諳邊事,薦之故也。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頃者,上使朴仁孫,問安于移御所,仁孫乘馬,直入拒馬木內,下馬於大門前。把直軍士,執其奴以詰之,仁孫反加歐打,其驕縱,未始不由於自上待之以親愛,崇之以爵秩也。所當收奪其加,以折驕縱之心也。自慈殿未寧之後,不御經筵,不接群臣,上下阻隔,是大不可。臺諫有所論啓,時御便殿,或召承旨,或召臺諫,使之親啓,則上下之情,可得相通。近日臣等所啓,關於閹寺之事,出納之際,不無疎漏之弊,且有故遲之事。若有時召對,則上下之情,可以相通,而無壅蔽之欺,請勿專委宦寺以傳命。」黃衡、盧種事,依允,餘皆不允。仍傳曰:「視事之時,承旨將臺諫所啓入對,已成例矣。近日以大妃未寧,而予有暑證,久不得視事之意,侍從則已知之矣。且臺諫,非承旨之比,不可輕易引對也。承傳色出納之際,非獨臺諫所啓,凡許多公事,皆所出納,故有遲緩之弊,當更敎之。」再啓,不允。
○弘文館啓曰:「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在《學》文,則本於謹獨而成於身修;在推化,則始於齊家,終於天下平,故欲敎化之行,未有不自其本而推之。蓋純敬、篤恭之道,始於床笫、衽席之微,而其功極於位天地、育萬物。苟慢忽本領,而徒規規於法度,文爲之末,欲厚倫、善俗,遠矣。近者道學不明,敎化陵夷,閨門之內,褻慢顚紊,無所不至。本旣如是,其末可知。夫婦妬悖、父子反目、兄弟相殘者,比比有之。風俗之壞,莫甚此時,蓋有由矣。聖上沈潛心學,懋厚人倫,旣命撰《續三綱行實》,又命印《小學》,欲廣頒中外,意甚盛也。然《三綱行實》所載,率皆遭變,故艱危之際,孤特激越之行,非日用動靜常行之道,固不可人人而責之。《小學》之書,廼切於日用,而閭巷庶民及婦人之目不知書者,難以讀習矣。乞於群書內,最切日用者,如《小學》、如《列女傳》、如《女誡》、《女則》之類,譯以諺字,仍令印頒中外,俾上自宮掖,以及朝廷卿士之家,下達于委巷小民,無不周知,而講習之,使一國之家皆正,則乖氣熄、天和應,而人人有親上、死長之用矣。然又有本焉,其敎之之則,實在聖上躬行心得之餘。伏惟聖上,潛心焉。」傳于政院曰:「弘文館所啓之意至當,其令該曹,磨鍊施行。」
○大妃遣中使,問安于大殿。
○改築城司,稱備邊司。
6月28日
○壬申,黃海道觀察使尹世豪狀啓曰:
道內各官,當早穀發穗之時,旱氣已甚,若十日不雨,失農必矣。
傳于政院曰:「前日黃海、平安二道,失農尤甚,予心軫憂,常念二道,今後何如?前見平安道觀察使書狀,今又見此狀啓,予甚驚懼。如降香祝、祈禱等事,不足以仰答天譴,惟當恐懼修省,或庶幾矣。若終失農,則其無措置事耶?備救之責,其問于該曹。」
○臺諫啓前事,不允。
○兵曹判書高荊山等在政廳,啓曰:「滿浦,乃深處野人往來之地,虜情探問之事,所關尤重。近者其所探問事變,不能詳盡啓聞,此必識淺、文短故也。昔李克均,亦嘗爲此任,今文臣有才幹堪當者,不計資級,擬之何如?」傳曰:「可」,卽以崔世節、潘碩枰、柳沃擬之,落點于崔世節,御書超三資。以瑞城君嵋,改福城君,姜渾爲工曹判書,李佑爲司憲府持平,尹自任爲弘文館校理,金絿爲修撰,鄭膺[鄭譍]爲博士,孫洙爲著作,朴閏卿爲正字。
6月29日
○癸酉,延安人生員奉天祥上疏陳十條:一曰,修實德,以
法剛健。二曰,篤愛敎,以崇孝悌。三曰,親九族,以厚人倫。四曰,略小過,以立忠厚之風。五曰,斥私僞,以開公道。六曰,正土貢,以減進上。七曰,定農商,別君子野人之分。八曰,恤民隱,以寬其稅。九曰,始進之士,必先試民官。十曰,統政令,以正朝儀。傳于政院曰:「天祥之言,多激切。其爲人則未可知也,其言則多有可取。如此人,吏曹敍用,可也。其陳言條件,該司審察,其可施之策,行之。」〈史臣曰:「天祥,承望時人之意,上疏言事,務爲切直之言。趙光祖、金淨輩,皆以爲:『非常人』,然知天祥者,多言:『其心希合時意,以求爵祿也。』」〉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姜渾,今爲工曹判書。渾於廢朝,多有所失。其後雖爲六卿,而多被物論矣。竊聞,近來持身尤不愼,物望輕淺,何可任六卿之職乎?」再啓,不允。
○鄭光弼等議:「宋氏事干三人,刑問或三次、或二次,且病重。如此苦熱,又加刑訊,則非罪殞命者或有之。但事干不歸一,而推宋氏,亦不可,待事干病差,刑推歸一後,推宋氏何如?祖宗朝內官之數,或多或少,必因其職事多少,而爲之。《大典》內,內侍府一百四十員,四品以下,依文武官仕數加階;三品以上則有特旨乃授。今一依《大典》爲之,似當。但其已授之資,一時竝改,則似乎騷擾,今後使不得冒授爲當。時仕內官長番十五,左右番各七十三,合一百六十一,於《大典》之數,加二十二。各宮殿差備,或減數,或兼差,以從《大典》之數,何如?」
6月30日
○甲戌,臺諫啓前事,皆不允。
○夏,無雷。
○咸陽人金仁範上疏,謂:「遵行《呂氏鄕約》,以變風俗。」傳于政府曰:「予觀咸陽儒生金仁範之疏,以草野寒生,傷嘆人心日偸,風俗日惡,欲變薄俗,而回唐、虞之治,其志亦可嘉也。近來人心、風俗之非,予亦憂慮,不知畢竟當何如也。究厥所以,豈無其由?予以涼德,纉承祖宗丕緖,十有二載,善政不聞於下,過愆充積於己,民冤籲天,災變疊臻,反薄歸厚,難可期望。是雖予敎化不明之所致,大臣在承弼之地,責望亦豈不重且大乎?本源不立,則末流難救,端本淸源,予與卿等所當共任其責。盍思所以丕變之,以爲萬民之先乎?卿等勿以爲布衣之迂言,而講論移風易俗之方,上下交勵,使人心歸厚,風俗反朴,上有忠厚之風;下無愁嘆之聲,不亦美乎?」
秋七月
7月1日
○乙亥朔,聖節使孫仲暾,奉表如京。
○三公啓曰:「信川郡,本來民心不順,守令固當擇遣。郡守朴吉種,人物庸劣,必不堪牧民之任,而臺諫又駁之,請速遞,何如?」傳曰:「依所啓。」
○臺諫啓前事,不允。
7月2日
○丙子,上親傳秋享大祭香祝。
○三公啓曰:「前江界府使朴英,以才、白丁濫占,罷職。前此濫占者,皆以赦前蒙宥,英獨以赦後,不得免焉。當初擧用之時,不循常例,而擢拔超遷,則今罪之,亦不拘文法,可也。且平安道,今方旱乾,將有失農之虞。年年凶險,而且有邊警,到官未久,旋卽罷歸,似乖擢用之意,特赦仍任,何如?」傳曰:「予初見公事〈公事謂憲府推考啓目也。〉以爲『前雖擢用,今者有罪,則當以罪罪之。』平安一道,連年凶險,又有邊警,果如所啓,仍任爲當。」
○臺諫再啓前事,不允。
○禮曹啓:「平安道朔州居良女佛尙,遇賊倉卒,其夫被刺顚仆,不省人事。佛尙罵賊不屈,言甚激烈,以死拒之,至於殺身,其義可尙。特令旌門,以樹風聲,何如?」依允。
○全羅道觀察使趙元紀狀啓:「扶安人幼學李成幹,年二十時,其母崔氏生毒疽,吮之乃瘳;其父嶒,得痼疾苦痛,號泣嘗糞。其父歿,啜粥不食,纔過大祥,母崔氏又歿。成幹因纏病噎塞,聲不出喉,以至喪生,閭里稱孝云。」
7月3日
○丁丑,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頃者司醞署婢子,持米斗出闕門,兵曹以偸出內物,執捉拘留。別監再度請放于兵曹,翌日司謁,傳于承旨而放之。此細瑣之事,非自上所當知,此必下人所爲,至爲汎濫。假令眞有上敎,而承旨在喉舌之地,非徒出納而已,若有此等有關君德之事,則當及其未著於外,論啓以止之,可也。只因司謁之言,史官亦不得預聞,而遽招兵曹郞官言之,請罷。且良人洪仲根,以無差備,被捉兵曹,照律以啓,特命棄之,臣等未知其然也。雖賜送之物,自有內官,別監豈宜使無差備良人,送之乎?良人交通闕內,尤爲不可,請依律斷罪。」傳于憲府曰:「頃日有自阿只處來言:『今日內送物齎持者,爲兵曹禁亂所捉,拘留不來』云,故知而敎之耳。別監則當推之,承旨有何罪也?且洪仲根,公主之家受氷者也。以無差備罪之,不當,故乃令棄之,非有他意也。餘竝不允。」
7月4日
○戊寅,禮曹啓:「章敬王后冊封時,大妃殿進豐呈後,王后只行會禮宴,上則不行會百官之禮。此,自內陞位,故不用樂矣。今當行會命婦、會百官之禮,於進豐呈之後,此三日不擧樂,則進豐呈不用樂未安,以不用樂,不進豐呈,則會命婦、百官亦未安,當自上裁,敢稟。」傳曰:「予於前日,聞禮官所啓之意,以爲:『若爲會禮宴,則三日內,不宜擧樂。』且不爲上殿進豐呈,而行會禮宴,亦乖於事體,故問于大臣,大臣云:『非會禮宴也,乃會命婦儀,其日當行之,不可退。』今禮曹之言,與予意同,大臣所啓禮曹所啓,各異,令政府及禮曹,會議以啓。」
○弘文館副提學李耔等啓曰:「御經筵,不必待下人取稟而爲之也,當自上觀日候,若於上體可御,則御之可也。且雖非經筵,而或不時召對臣僚,則上之所欲言、下之所欲啓,當相與論議,不特視事、講讀而已,亦有咨訪之事。近日不接臣僚,已累月餘,下人豈無欲啓之事;上亦豈無咨訪之事乎?此所以屢請經筵及咨訪者也。以聖德觀之,則近日微細之事,於見聞,多有不美。卽令入對,使啓其所欲啓者,則上意下情,皆可知也。近間阻隔太甚,下人豈無有悶鬱之心乎?且平安道,前年飢荒已甚,今有旱徵,民將不穀,而虜勢日熾,當別有措置,如救焚拯溺。而近來上下,恬然若不知者,專由不能面對之故也。」
○大司憲崔淑生、大司諫李彦浩等合司啓曰:「司醞署婢子及洪仲根事,至爲猥瑣暗濁之事,其言不得入宮禁之內,非上所當知之事。自初知之,亦大害君德矣。若初不知之,而後有此事,始聽內人之言,欲掩覆之也,則尤不可也。非徒內治不能嚴肅,而將來之弊大矣。臣等爲此懼,欲論啓,合司而來,然豈得以轉啓,盡其懷抱哉?今適有不時經筵之命,臣等伏請面對。」
○命召對。大司憲崔淑生曰:「司醞署婢子及洪仲根事,至微細暗濁。雖云:『賜送荏子二升』,不可謂賜送之物,而猥瑣之言,且不宜入於宮禁。以自上不可知之事,而特命放之。如此微細之事,內人猶不可知,而至於轉達于上,則事體至乖。若不罪之,治內之政,得爲嚴肅乎?女謁興行,豈能禁斷?事雖似微,將來之弊,有不可言。願自今防微杜漸,使宮禁斗絶內外。」大司諫李彦浩曰:「雖士大夫,家法不嚴,則臧獲之言,易以搖主,而況人君耶?近來久不御經筵,臣恐正心工夫,有所未至,而有怠惰不敬之念,而然也。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女謁其一也,三代盛時,亦有女謁。近日亢旱極矣,尤恐上不知有女謁之漸也。事之眞僞,上豈眞知?司醞婢子之招云:『持內人料食之餘。』傳敎則以爲:『賜送之物』一何異也?見拘於兵曹者私物,而輒上達以爲:『賜送之物』上亦以是爲信,臣等之所以疑懼也。」淑生曰:「凡上敎,承傳色當親傳于承旨,使史官皆得參聽。而承旨只聞司謁之言,令兵曹放之,承奉上敎,豈容如是?雖誠爲賜送,無標持去,則安知其非私物也?若曰:『只從其言。』則有以大事假稱上旨者,其從耶?」彦浩曰:「今承傳色,出納王命,亦旣非矣,而況承傳色,令司謁傳之耶?爲承旨,非但出納而已,使其出納,必皆惟允。如有妨害大體之事,當詰問而啓稟之,可也。徒爲將順,乃以司謁之言爲信,卽令兵曹放之,失職甚矣。」副提學李耔曰:「古之人君,其於庶獄庶愼,亦曰罔敢知于玆,猶付諸有司之賢者,以責其任,蓋以人君所爲之事甚繁,不可勝爲故也。我國規模,雖微細之事,必皆取稟於上,上每爲之經意,不暫遑暇,有妨大體。而況賜送小小之物,亦經聖慮,則大而學問、持敬之事,必不能專,下人莫不失望焉。且雖有女謁等事,上不聽信,故今不恣行。然古之人君,亦常戒懼,而駸駸然入於其中,而自不知也,可不愼歟?此臺諫、侍從之所以憂慮也。且平安道旱災甚酷,今雖下雨,無復有望,國家雖多方措置,必不使其道蘇復矣。彼人作耗中原,非鼠竊狗偸之比,其擄去人畜,不知其幾也。在平時,猶不可支也,況今公私俱匱,若有變故,其何以爲也?西方,我國之關限也,若至於不守,則將何以爲國乎?自上當用人,不循常例,振發激勵,而與大臣、宰相,議處之可也。」承旨尹殷輔曰:「西方之事,至爲可慮。前年大飢,今又旱暵,多方計之,無可施之策。臣等計較以爲,漕轉一事,當預爲籌劃。」上曰:「漕轉,大臣以爲有弊,然誠若頓乏,當預措置,可與大臣議之。」彦浩曰:「近日凡事,皆欲倣古,而時於政事之間,未免爲偏私之失。是,上之學問,不能誠實而然也。臺諫所啓濫加及時弊等事,無一快從,雖幸有兪允,必久留難,然後從之,拒諫之漸已著,聖德多有所累,臣等不勝缺望。夫人君,縱有所失,改過爲美。願自今改過不吝,於正心功夫,純實着力,期立於光明正大之域。」臺諫仍啓前事,上曰:「銓曹臨政,每以不得人物爲言。窠闕多而人物少,若其人物稍可,則不必遞也。」李耔曰:「前日南袞以人物不足啓之,臣乃論啓其非。夫人物不足之言,人君與執政大臣,皆不必出諸口。天生一世之才,必爲一世之用。才非不足,惟在於用之何如耳。若其人物有如古之聖賢,而一朝可置之宰相之位者,豈世世而出哉?若其人優於百執事之任者,豈不可多得?古人以爲:『不足之言,誣一世人物也。』人物,不可謂之乏於世也。其得之有道,用之有要,而乃謂人物不足,豈無其弊乎?上須斟酌焉。」〈史臣曰:「不時召對侍從、臺諫,自上卽位以來,未有之盛事也。弘文館每欲請行,而不敢,今請之輒許,亦多引咎自警之辭。士林喜曰:『君臣上下,情意交通,無疏隔之患,其端自此開矣。』此,校理趙光祖建議請行也。是後,上數御召對。」〉 ○傳于政院曰:「古人云:『人非堯、舜,何能盡善?』今聞物議,事雖似微,失誤者多,專由予之計較,不克周徧也。政院,出納惟允之地,予於萬機之暇,事事豈皆得宜?事若不當,須更稟,俾無過擧。」
○臺諫啓前事,不允。
7月5日
○己卯,以權停例,行告期禮。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大臣等曰:「予於西方之事,寤寐不忘。此道,去年凶荒太甚,今又久旱不雨,禾穀焦枯。況中原之地,㺚子連屯不散,或水淺、或合氷之時,作耗我國,亦不可測。聞軍糧不敷,脫有用兵之事,何所恃乎?予嘗聞之,運糧有弊,然軍儲大事,不可計其小弊。此道倉儲雖不至匱乏,然今若救荒,則費用必多,措置軍需,此爲急務。數遞守令,弊固多矣。然守令之不賢,尤爲民病,宜貶黜之,以安民生,以固邊圉。黃海道,前亦凶歉,今又旱乾。平安道若有事,則本道當先受弊,所關甚緊。予未知西方,將有何事,而年年若是乎?備邊之事,不可不多方措置也。且人心,專意於此,則忘於彼。恐上下但知邊境之憂,而不憂朝廷之事也。古人云:『邊方,比於四肢;朝廷,比於腹心。』腹心之疾,尤爲可虞。朝廷之事,予縱未盡知,卿等豈無可言之事乎?近聞物論:『朝廷之上,紀綱頹靡』,此言甚當。夫紀綱云者,非强暴、嚴猛之謂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各得其道,則紀綱自立矣。予以庸質,君臨一國,十有二載,治道不立,敎化不明,未嘗一刻弛于懷也。卿等豈盡知予意乎?萬事之非,皆予不穀故也。然勿以予爲不穀,而更加盡心輔導,治隆於上;俗美於下,使萬民咸樂,不亦可乎?」
7月6日
○庚辰,延訪領議政鄭光弼、左議政金應箕、右議政申用漑、右贊成金詮、知中樞府事安潤德、兵曹判書高荊山、左參贊李繼孟、戶曹判書安瑭,上曰:「近者災變之作,旣非偶然,而平安一道之事尤急,所以欲聞群議耳。」光弼曰:「災變之作,果非偶然,臣等不勝恐懼。㺚子之變,雖作於中原境內,而我國西鄙,亦慮朝夕有事也。時方旱氣作孽,救活民命,亦所艱難。今所當先者,漕運一事而已。若夫紀綱,則不得已有罪者罪之,又能引導有方,而其不率敎者罰之,自不至於委靡頹墮之域也,不可遽欲立紀綱,而有心爲之也。且儆戒之道,雖虞舜之時,亦有之。人君當常懷憂勤之心,不可欲立紀綱,而立新法也。」用漑曰:「平安道,前年甚凶,今年亦將飢饉,救治百姓甚艱,而邊事又將作矣。其荒政、軍糧等事,不可少緩。竊計平安倉穀,皆虛張其數,儻有緩急,不可倚恃也。今所當先者,漕運京倉穀,入實平安、黃海兩道耳。且上敎:『四肢、心腹』之言,至當。古人亦曰:『外寧,必有內憂』,必先治腹心之疾然後,四肢始得安矣。若欲卽立紀綱,則固不能矣。當漸摩而導之,其不率者則警之,可也。人心、風俗之不美,近來尤甚。非一朝猝然可變,當期以悠久也。」詮曰:「平安、黃海兩道,連歲失農,非細故也。今所當爲者,漕運一事外,他無可施之策。然此則四肢之病也。若腹心之病,在於朝廷,其憂甚大。若大小相維,政在朝廷,則綱紀自立矣。今時之病,號令煩數,一人朝立之,一人夕壞之,下人之信從也,亦難矣。此,虧損紀綱之大者也。凡事,當初建立之時,計其始終、輕重,爲之則可也。」潤德曰:「竊見平安一道穀數,優於他道。去乙亥年,安州屯田所出穀數,一萬五百餘石,而露積腐朽,太半不用。雖作假倉而入,亦不無腐損之弊,若令安州等官,備蓋瓦、板子,分作倉庫以儲之,則江邊防禦將士,猶可支也,是最便益。臣聞,滿浦居人,或與彼人,潛相買賣,邊將雖禁戢,而乘夜盜竊牛馬,深入虜地,往來交易者有之。因而不無漏洩邊情之患,且夷虜皆人面獸心,恐見殺害。臣意,此人等,若不移他地,必至生事。理山,四通五達之地,而人物彫殘。若移置此地,則防備之一大助也。」荊山曰:「凡甲士、別侍衛、取才軍士,摠計京中、兩界人數,合一萬二千餘人,定虜衛取才者,又七百餘人,皆無統攝,渙散無紀,雖有緩急,不可直用之於行伍之間。必更推刷編籍,有所管攝然後,可用也。兩界取才人等,拘於限額,不得口傳,留京待闕,其弊不小。臣意,若係籍於定虜衛,使之有紀,則可易制也。」潤德曰:「江邊軍士有才幹者,不得立朝,常懷悶鬱矣。使取才,得輪次爲兼司僕,則常懷鬱悒者,得以暢情,而國家亦有勸奬之道也。」繼孟曰:「兩道〈平安、黃海。〉連年飢饉,民不得食,將有流離渙散之心,此心一開,則不可救矣。當先諭兩道,以朝廷漕運救活之意,使不生流離渙散之心矣。」上曰:「運糧一事,當速處置。且凡事在人,平安道守令及邊將,當擇用。」光弼曰:「李亨幹妻宋氏,誠不孝於親,不顧其夫,故令致死,則果宜論以臺諫所啓也。若因妬忌,而爲之,則固有如此等婦人矣。事干受刑,亦已多矣。且自祖宗朝,無囚士族婦女之時也。」
○傳于憲府曰:「政院啓:『旱災已甚,請審理冤獄。』此事,當於常時爲之,不獨遇災爲之,然凡難斷之獄及淹滯之事,抄錄以啓。」
○政府啓曰:「臣等見金仁範上疏,其意至美,而上敎亦當。此事,令下人行之,則想必有樂爲者,令該曹行移于八道,勸諭下人,使之遵行,可也。若人心、風俗不美之事,則臣等亦每講論,而欲矯之,但當自然漸靡,非可以法條能行於一朝也。」傳曰:「知道。」
○掌令蘇世讓、正言許渭將啓前事,上令面啓,世讓等反覆論之。金黃、成希周、李世忠、李光亨如啓,餘不允。
7月7日
○辛巳,以三公議,汰假官單子,下政院而傳曰:「王子君、內侍府師傅,似乎不緊,然其本意,則爲學問敎誨之道也,不宜革罷。其餘漢城府假官二員、司饔院假官二員、繕工監監役官二員、通禮院假引儀二員、別瓦署、尙瑞院假官二員、通禮院常仕官五員、內醫院兼官二員、儀仗庫官四員、軍籍廳假郞官二員、苑囿司從事官二員、軍器寺監造官二員,辛酉年彭排、隊卒月俸除出,作預備,遞兒七十一,依所啓,汰之可也。然此等人,非論人物,而汰去也。無故作散,似爲未便,其隨闕敍用。」
○政院啓曰:「《大典》外加設假官,議政府斟酌減省,甚美事也。然已奉承傳後,幸有不得已仍設之處,則改其承傳,似乎煩擾,更令議政府與六曹,會議,其所屬各司,的知緊不緊然後,斟酌革罷,則無騷擾之弊矣。姑停奉承傳,何如?」傳曰:「可。」
○傳于臺諫等曰:「予欲召對,以諭予意,而此地甚窄,至近慈殿所御之處,故未果。昨日審聞臺諫親啓,則其所言皆中於理。大抵人君之一身修,然後家可齊,國亦治矣。予於燕閑之際,不弛于懷者,此也。是以,宦官、內人錯誤之事,不待臺諫之言,而治罪罔赦也。往者內人,以細微之事,得罪於宮中,卽下獄治罪,則予之本意,觀此一事,可知矣。近日司醞署婢子事,予當初不知其首尾,而只聞阿只〈方言小兒之稱。〉處,賜送之物。後聞兵曹郞官之言則曰:『婢子只持米斗而賜送,則他人持去也』云。凡賜送之物,以闕內之人送之,可也,而給付外間之人,雜置於私持之物,豈爲可乎?予甚惡之,其內人當黜之。且朴仁孫事,乃承旨、史官所親見,而隱諱不服,欲掩其罪,物論深疾之。凡宦官所犯,雖不至於驚愕,猶當痛治之,況此事乎?其令禁府推之。」
○傳于政院曰:「慈殿移御大君第,終至永寧,予之喜慶之心,其有涯乎?其賜大君米太幷五十碩、緜布二百匹、正布二百匹、熟馬一匹。」
○臺諫啓前事,不允。
7月8日
○壬午,傳曰:「初敎內人當黜者,意其將賜送物與持私物者,爲二人也。及今觀詔獄所推,內人之授受分明。但以賜物,必授持私物者,此則不得無罪,然亦可自內罪之,不必黜送也。」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昨聞內人當黜之敎,今聞傳敎之意,至爲缺望。被捉於兵曹,非以賜送,乃以犯私物也。而內人依憑賜送之物,令兵曹放之,及其上達也,隱蔽其私,而只以賜送,欺蔽天聰,須痛治黜送。內願堂奴婢、田地,命屬于內需司。大抵人君設內需司,以爲私物,可恥之甚,而況附益之乎?田地則許民耕種,而奴婢則屬于公司,可也。」又上疏,略曰:
主上赫嗣丕緖,蒐攬英才,思欲保固休烈,十數年于玆矣。而賢有德者常寡,愚不才者皆是。況一經廢政,碩臣、宏士,賊害無遺。當其反正之始,僅拾燼散之餘,曰公曰卿,苟位而授之,果能稱其望,而盡其責歟?歷亂而後,人各自愛,盡忠極言者爲愚;相時退默者爲工,〈指左相也。〉以銜杯爲雅,〈疑指右相也。〉謔浪爲高,〈疑指領相也。〉臨事而不致力;當言而不敢直,不過營己自保之計耳。大臣者,庶臣之表也。蹤而慕效之者,又何限乎?故三公有位,而無其人;有人而無其實,綱紀無所統,政令無所管,所謂燮理而經綸者,更無望焉。達識高見之士,未嘗不痛惜於斯焉。左議政金應箕,材下而器庸,智暗而志弱,是非無所擇,好惡無所執,細察委曲,容默優游,則疑於謹;事不決可否,人不擇邪正,則疑於厚。其謹其厚,若以爲保身、持祿之資則有裕,而亦何裨於國哉?寄任之重,如彼其久,而無匡弼之效於上;有尸素之誚於朝民,則不被其惠,小大無所建,將焉用彼相哉?大抵相之道有三焉,學而廣其心,誠以持其志,虛以受人言。故古之爲相者,有聞善言則拜者;有吐哺而盡瘁者。而今者爲臣者,以華藻、訓記爲學;勤事文簿爲誠,延納請托爲公。轉而成風,朝無實政,士無善習,靡然不知反焉。或有學究義理,勤心憂國,敢陳公議者出焉,則〈時則有若李耔、金淨,其人也。〉指爲迂怪,罔不內忌,而外非之,此實大臣不學、不誠、不公之致也。嗟乎!比年來,國無良政,天不垂休,災咎之變,在今尤極,呻吟之苦,無異廢朝。窮民無朝夕之供;邊郡無一年之蓄,加以賊犯上國,兵連西北,赤炎恒地,物無生意,土崩之勢,恐在朝夕。民力如是其瘠;兵財如是其竭,未審將何以處之。況日者,殿下深居九重,越月踰時,不接賢士,唯婦寺與處,虧行缺德,隨事疊出,凡在聽聞,孰不隕心?大臣義宜焦思論列,悚若救焚,先格君心,用答天譴,以爲恤民、策邊之地也。而未聞規某失,而獻某猷也。言之至此,不勝傷怛。然君臣之契不孚,則勢不能效質;賢愚之路不白,則義難與濟事。殿下於大臣,駕以嚴禮,不推親信,或過數月,纔得一見,非所以尊之也。又以伴食之人,置諸其位,非所以勸之也。不尊焉則無以行其志;不勸焉,則無以致其功。伏請亟遞應箕,以隆其器;加禮尊信,以期其績,則官不濫,而人知所勸,治功庶可冀也。夫所以退之者,欲其進之也。當其卜相,謀及乃心,謀及卿士,不泥資格,必廣詢訪,明知國望所歸,然後授之,庶得其人矣。爾來樹相之擧,議不過數相;謀不出政官,所以人恒不得,而治恒不足也。且聞:「官不必備,惟其人。」如或無其人,寧闕之而已。
傳曰:「左議政有何愆?尤不可遞也。餘竝不允。」〈史臣曰:「是時,上方注意新進之士,朝夕欲致治,趙光祖諸人,以戶曹判書安瑭,常爲大司憲,救金淨、朴祥之事,有大臣之量,欲推薦,速置三公之位,而時居其位者,鄭光弼有重望,申用漑有風度,皆不可議,惟應箕恭謹之過,而若無可否於事,故乃欲擊去,以爲進瑭之路。」〉 ○禱雨于山川。
○以尹自任、金絿爲弘文館校理。
7月9日
○癸未,檢詳金正國以三公意啓曰:「見平安監司書狀,秋成,決無可望。奏請大事,臣等固非不知,然國家之事,亦有權處之時。聞中朝宦官方用事,我國宦官,亦多有入仕者。然則明年天使之出來,決可知也。雖豐登之歲,如櫃軍等事,猶不能支,況以今方救荒之民乎?思之及此,計無所出。請姑停奏請之行,以待明春,觀勢爲之。」傳曰:「奏請,大事,而或有我事,受誥命而來之時,則天使之來,亦不可逆料也。以平安一道之飢荒,而曰:『不可遣』是,爲民也,然奏請使所齎持之物,務從簡略,則似便。奏請上國之事,不可爲苟且,必欲停之,則博採廷議以決之,可也。」
○傳于政府曰:「平安、黃海兩道,前年大凶,今又有凶荒之兆,若貢物、進上小小之物,已令蠲減矣。以古事觀之,有曰:『減田租』等語。今減租,使民得蒙大惠,無乃可乎?」
7月10日
○甲申,傳于政院曰:「予聞平安、黃海二道,百姓之艱苦,雖寢食,亦不得安。民之休戚,係於守令,守令務恤,則上之恩澤,下究於民;守令不盡心恤民,則朝廷實惠,不及於民矣。兩道有新除授守令者,令吏曹催促赴任,使趁時爲救荒活民之事,毋使有流離失所也。且監司處,特下書狀,以道予憂悶之意,守令有盡心恤民者,不時啓聞,以示勸懲事,其竝及之。」
○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左贊成金詮、禮曹判書權鈞、漢城府判尹尹珣、兵曹判書高荊山、戶曹判書安瑭、吏曹判書南袞、執義柳灌、掌令鄭順朋、蘇世讓、持平李佑、韓忠、大司諫李彦浩、司諫崔命昌、獻納閔壽元、正言許渭、副提學李耔、典翰金淨、應敎金希壽、校理尹自任、李淸、副校理趙光祖、副修撰奇遵、正字朴閏卿、安處順等,承命會議奏請事。兩相則以建議初出於己,故不議。權鈞、金詮、尹珣、高荊山、安塘議曰:「國母而無帝命,固不合經禮。但西道,竝皆凶荒,上國之使,來宣帝命,其服勞供頓,一路何堪?此與卽位請命有間,恐或有從權之宜。」南袞議曰:「關西路,連年饑饉,賑救且不能給,若加以天使支待之煩,則民不堪命,誠可寒心。政府所啓,亦出於不得已也。然旣擧隆禮,中壼正位,請命於天子,義難少稽。且明年豐歉,亦不可料,若復不稔,則又可停之耶?況在成化丙申,誥命、冠服,就付本國使臣,已有前例。今亦安知中朝不依此例乎?禮成卽遣,斷不可廢。」李彦浩、柳灌、崔命昌、鄭順朋、蘇世讓、李佑、韓忠、閔壽元、許渭議:「平安、黃海二道,連歲大歉,天使出來,則勢必困弊。然冊立中宮,國之大禮,請命上國,義所當急。不可以一路之弊,遽爲苟簡之禮。」李耔、金淨、金希壽、尹自任、趙光祖、奇遵、朴閏卿、安處順議:「凡事,當以正義,不可苟簡。徒計一時之弊,不揆大義所在,則其流之害,終至於不能救矣。今奏請誥命,國家重禮也。禮立於名正;事定於禮成,誥命降而後,壼位定,大名正。況下之事上,當以誠信。今已擧大禮,而請誥乃在明年,事涉誣飾。西道連荒,其間弊故,臣等亦極憂慮。較其輕重,義重弊輕,烏可苟簡而緩之耶?」用南袞議,從群意也。初未定議也,弘文館使正字安處順,告兩相曰:「所議甚重大,不可輕議,欲與群公,商確而議之。」兩相曰:「可。」李耔等就兩相前曰:「此事甚重大,不可輕議,欲聞相公之意。」領相曰:「吾輩之計,出於不得已耳。」金淨曰:「凡事苟且,可乎?」領相作色曰:「雖老輩,豈至不知此乎?」淨曰:「成禮在今年,而奏請在後年,則奏請之辭,將以何爲乎?」領相曰:「非不知此等事也,計出於不得已耳。且年少輩,獨能知事理耶?」兩相辭色皆不平,其不容受善言,如是。
○上因旱,令刑曹、漢城府、義禁府,抄錄死囚以啓,議于政丞,疏決冤枉。
○鄭光弼等啓曰:「奏請使,爲不得已遣之,而兩道甚艱,難可退期,與正朝使作一行也。」傳曰:「奏請使事,吾意亦以爲,二道飢荒,若以民事爲先,則當如所啓矣。但大事不可苟簡,雖用南袞議,而弘文館『義重弊輕』之議至當,大事不可緩。予意則八月亦似緩也。」
○臺諫啓曰:「今日非啓事之日,〈國忌故云。〉若如他人物等事,則皆不啓,而所啓者,唯緊急之事也。司醞署婢子現捉之物,非賜送物也,乃其私物。而內人不達見捉私物之故,只達賜送物見捉云,欺蔽之罪,在所不赦。上初欲黜送,衆皆洞快,今反有不黜之命,其有累聖德,甚矣。速明正以黜之。兵曹郞官,以其所見直啓,而傳曰:『不直郞官』安有一毫不直乎?當初近仗捉告時,賜送物則謂不當捉,而只告私物。郞官以其所見啓達,而反受不直之名,此信內間欺蔽之言,而不直兵郞直啓之言,尤爲未便。朴仁孫所犯,承旨、史官分明目覩,而本司問于承旨、史官,亦已分明,何必推問他事干乎?其所犯分明,而至於上言以自明,其縱恣無忌,欺罔君上,陵蔑朝廷,極矣。臣等請罪之意,則乃爲縱恣無忌等事也,而乘馬直下于闕門前,及歐叱把門軍士之語,不錄於推考傳旨,請添入此數語,以正其罪。」皆不允。
○禮曹佐郞尹溪啓曰:「朝見及同牢宴儀節,常敎解文女醫,使習之。但內則非外人所可入也,若自內爲之事,則亦可自內習之也。」傳曰:「可。」
○命賜移御所傍近四家,米各四碩,其家用爲公廨時,所毁墻壁,亦令該司修築。
○傳于三公曰:「前以大臣建議,而《大典》外權設官員,皆已沙汰矣。今又欲沙汰《大典》內官員,大臣爲經費,建此議,故已令該曹磨鍊矣。但《大典》,祖宗朝所定也。今若沙汰《大典》內官員,則輕變祖宗朝舊章也,當何如而可?」光弼等回啓曰:「近來國家經費甚窘,而《大典》內官員,有妨於經費,無補於國事者亦多。故請汰冗者耳,非欲輕變舊章也。」
7月11日
○乙酉,臺諫啓前事,又啓曰:「左議政,不合三公之意,已盡於疏,豈得安然在職乎?當速遞之。」傳曰:「人於事事,豈能盡善?大臣不可輕遞。」餘皆再啓,不允。
○傳曰:「《大典》內官員,豈爲一時之弊,而輕革之乎?今使吏、兵曹、抄啓可革之官,至爲紛擾。若不得已而可革則已,如可已也,不必抄啓也。予意如是,其更問于大臣。」
7月12日
○丙戌,大妃自齊安大君第,還昌德宮東宮。
○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啓曰:「沙汰冗官,似乎紛擾。其言不可變舊章者亦是也。近者國事多虞,國用不敷,汰冗官,亦是帝王之政事也。非欲永革也,欲權減以救切時之弊,而後當復之也。傳敎以爲『一革難復』如遇豐登之歲,豈不議復?奏請使事,臣等亦知卽遣之爲正也,欲與正朝使,合其一行者,非欲兼差。一則正朝使,一則奏請使,自爲二使,則中朝之人,亦知其爲二使也,而我國迎、護送軍馬及通事之類,可省減,以除其弊也。假令天子知七月成禮,十月遣使,亦知其聲息路梗之故也。臣等之意,非欲虧事大之禮也,侍從以爲『理不直』者,臣等未之知也。臣等之意如是,故乃敢反覆啓之。」
○傳于政丞等曰:「宋氏事,卿等曰:『若非據證定罪之事,則不取招正犯,而照律定罪爲難。』予所問之意,與卿等所對之語似異,何爲而可?百官加與頒赦之重,予非不計也。但慈殿安寧,上下孰不懽喜?且有成宗朝古例,故問之耳。古云:『赦者,非君子之幸,乃小人之幸。』卿等之意甚當,百官加、頒赦等事,其勿爲之。沙汰事,《大典》外官員,則可謂冗官,故已汰矣。《大典》內官員,則何必汰去乎?雖云:『待豐年,復置』,豐年自古未易有也。其欲待豐年而復,斯亦難矣,姑停可也。大妃安寧,專賴醫員之功。在祖宗朝,非不知雜類而賞加,今亦賞加何如?」政丞等回啓曰:「宋氏事,其答憲府緘辭有曰:『家翁疑畏妬忌,閉門在外。』則其妬忌之事已著,可據證定罪也。但臣等之意以爲『詔獄之法,必取招正犯,然後定罪』,故啓之。醫員賞加事,雖有祖宗朝古例,非經常之事也。當優其賞賜之物,使官爵不至於猥賤,則事得其宜也。」
○傳于政院曰:「政丞所啓之意,知道。宋氏事,其言于禁府,使取服定罪可也。不汰冗官事,言于該司。」
○上率百官,陳賀于大妃殿,仍受百官賀。
7月13日
○丁亥,藥房提調、醫員、醫女、承旨、內官,賞物有差。
○弘文館正字安處順將本館意啓曰:「讀書堂,六朔相遞,是半歲不管本司事也。是似未便,請三朔相遞。」傳曰:「可。」
○臺諫直請承傳色,啓前事,又啓曰:「頃者大臣建議,請汰《大典》外官員,蒙允。政院,乃敢阻當以啓曰:『後或有更啓紛更之弊,《大典》內冗官竝汰後,一時奉承傳爲當』云。此事,大臣非偶然計也,政院則當卽奉承傳,使之施行,乃敢阻當。此弊一啓,將來有不可勝言者矣。大抵大臣所啓,上不肯嘉納,旣爲不便,而政院又沮抑之,尤爲未便,承旨請皆罷職。且大妃移御所侍藥醫員劉永貞、金順蒙,各加一資,皆將陞堂上矣。今大妃安寧,固當歡慶,然於賤流之人,賞之以物則可矣,何可賞之以堂上加乎?官爵固不可猥濫也。儀注內,王妃輦擔陪,以內官爲之。而今欲以近仗爲之,至爲未安,當如儀注,以內官爲之。平安、黃海、咸鏡三道監司、節度使之營,有營奴婢,又有本府奴婢。本府奴婢則判官使喚;營奴婢則監司、節度使私役於衙內,如己奴婢,營奴婢則不從官役,故至於富庶,府奴婢則不堪其苦,日就凋瘁。監司、節度使皆兼府尹,於本府之事,豈得恝然不與乎?請合營、府奴婢,竝載今次正案。」內願堂奴婢事,如啓。餘皆再啓,不允。
7月14日
○戊子,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啓曰:「平安道民生困極,勢將流離。往在壬申年,咸吉道,一遇凶歉,生民太半飢斃,況此道凶荒連歲,儲峙虛竭,賑救之道,蓋亦難矣。加之以接待野人、防戍之事與夫上國使臣往還之際,糜費鉅萬,則此道受弊,非如下三道只供國事而已。邊鎭空虛,一失其機,則國家豈得安寧乎?奏請使,勢不得不送矣,姑遲留二朔之間,與正朝使同時赴京,則民弊少弛矣。國有大事,則固當以權道行之。且赴京使臣,恐其作梗之弊,護送之軍,各別啓請,則其數倍於前日,弊將不貲。臣等之意以謂,若退期則凡駄載迎逢之數、一路應接之需,太半減之,兼擧兩事。甚是得宜,更加軫念。」傳曰:「平安一路之事,予豈一刻弛于懷?但奏請之禮,非我國自斷之事,不可苟簡爲也。非但予意如此,物論亦如是。爲國家大事,而卽遣使奏請,是禮也。此非予不計民生艱苦之狀,而爲此巨弊也。」光弼等再啓曰:「上敎至當。此道之事,反覆籌之,無如之何矣。兩使同時赴京,非苟簡其禮而然也。物論則如是,豈不計百姓之困極乎?萬分中減一分之弊,此臣等之大計也,請更加留念。」傳曰:「民生困極之狀,雖不歷言,予豈不軫念哉?奏請之事,若我國自斷之事,則何待卿等之啓,而除其弊也?然卿等豈偶然計,而至此也?明日政府、六曹、臺諫、弘文館,同議于闕庭,可也。」
○臺諫將前事三啓,又曰:「金應箕,以三公被公論,則自不得在其職矣。臣等豈可例論於百執事之類,而强爲論執乎?自上斟酌處之,可也。」傳曰:「應箕事,知道,餘不允。」
○宗廟奉事金瀚以獻官意啓曰:「望祭豕牲,典牲署官吏,不躬親進排,而只使奴子領納,在廟內放逸,一口尋覓卽斃一口窮搜不得,豕牲則令本署,更進排矣。事甚未安,敢啓。」傳曰:「祭享之事,官吏慢不致意,致令放逸,予甚驚懼。官吏、奴子,卽下詔獄,可也。且獻官、監察,旋卽來啓可矣,而終日窮搜,不知去處,然後來啓,其心以謂,無事捕捉,則終不來啓,而行祭也。獻官及監察,祭後推之,亦可。」
7月15日
○己丑,金詮、尹珣、高荊山、安瑭、李惟淸議:「平安、黃海兩道,連年凶荒,公私俱困,民將轉于溝壑,救之無策,可爲寒心。今冊妃大事,奏聞上國,雖不可緩,若兩使一時赴京,則一路供頓之弊,十去一二,民受其賜,其於大義,恐或無妨。」臺諫、弘文館議亦同。傳曰:「依議爲之。」
○臺諫合司啓曰:「近者政院所失甚大,不可一日在職,而至於累日不允。政院庶事至繁,不可一日曠官,請速罷職。今適以議得事,合司而來,事且緊急,故啓之。」三啓,不允。
○領議政鄭光弼等啓曰:「臣等聞,昨日宗廟望祭,牲豕放逸。此雖人之緩慢所致,而其爲變故則大也。殿下於祀事,雖已盡誠,猶當更加恭敬,務盡誠孝,宗廟祭享,宜數親行。」傳曰:「予亦聞豕牲放逸,心甚驚駭。典守官吏,皆下禁府推之。大抵我國祭享事,王爲解弛。今次亦欲親祭,而適有故未果,若無故則自當親行矣。」
○弘文館副提學李耔等啓曰:「臣等聞,宗廟望祭豕牲,一則放逸不得,一則雖得而亦死。此,古今所無之變異也。假令謂之典守者不謹,而不於他所,必於宗廟,此尤莫大之變異也。大抵近日典祀諸事,必有未盡,而祖宗譴告明矣。上當自責曰:『予之誠敬不足也。』追思曩愆,速行親祭,可也。」
○臺諫啓曰:「臣等聞宗廟犧牲之事,至爲驚愕。此雖有司不謹之所致,亦是變故之大者也。《春秋》有書鼷鼠食郊牛角,又書郊牛之口傷,此皆書災變也。今者雖用他牲,亦所謂如不祭也。遇大災變,所當別行親祭,而若有事故,則亦當別遣大臣致祭也。該官不謹所掌,致此大變,速推重論,可也。」傳曰:「宗廟之變,予聞亦驚駭。方與大臣,議行親祭耳。」
○臺諫又啓曰:「宗廟之變,近來所無也。遇如此之事,則上下當驚惶恐懼也。今聞宣醞于政院、弘文館,是似乎從容無遇災驚惶之意也。如節日則固當有別膳,而若遇如此之事,則停之爲是也。」傳曰:「所啓宣醞事,司饔院,以今日爲節日,而前期啓下,且非宴享,只進膳于慈殿而已。若弘文館、承政院宣醞,則可速止之。」
○臺諫啓曰:「今日致齋,故他事皆不論啓矣。承旨罷職事,已盡啓之,何可使一承旨,兼六承旨之任,而陪祭乎?請亟罷之。」傳曰:「承旨事,不至甚大。明日則不得已爲其所任也。」
7月16日
○庚寅,親祀于宗廟。
○下傳旨于議政府曰:「予以涼薄,叨承丕緖,夙夜祇懼,恐忝厥先。而非常之變,近來疊臻,深自省愆,冀回天視,警懼之誠,猶未足以上格,乃於本月十五日,宗廟望祭牲豕,乃逸、捕而又死,此雖典守者不謹之致,莫非天意。譴示至此,豈無其由?撫躬自責,罔知攸爲。予實不德,罪戾亦深,天之降變,不當寡躬,而屢及於先廟,益自痛責,無地自容。咨爾政府,體予哀迫之懷,廣諭中外。」
○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啓曰:「前日臺諫上疏以爲:『三公之任至重,非尋常之人所宜居也。』臣等無匡救之效,有尸素之譏,而金應箕又被論,臣等固宜辭職。而適國有大禮,勢不得辭避,故莫之能也。應箕,乃成廟朝舊臣,行己有道,處事得宜。臣等常以謂不可及之人也。臺諫之不稱職云者,非獨指應箕也。今當西北有事,兵釁已兆,而人心風俗之日薄,外方尤甚,災變之興,倍於前日。此皆臣等不稱職之致然也,請遞臣等之職。」傳曰:「予觀臺諫之疏,非歸責三公之言也。政事之失,人心、風俗之事與夫災變之興、宗廟祭豕之逸,皆實予不德之致,然豈但大臣之責乎?卿等勿辭,其更勉焉。」三辭,乃退。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平安等道營、鎭奴婢事,已諭三道矣。非但奴婢,田地亦多有之,而各鎭六房、鎭撫工匠,號稱投托者,不知其數。兵、水使擅爲己有,故軍額漸耗,而元軍日蹙。非徒三道,八道皆然,請下書于各道,田地則屬于本邑;數外人則以充軍額。」傳曰:「營鎭田地等事,當問于大臣。」餘皆再啓,不允。
○鄭光弼等議啓曰:「營田及鎭撫工匠之類,如平壤府則不可無也,節度使、水使等營,亦不可一切屬于本邑也。當諭各道監司、兵、水使,詳知其營田之多少、工匠鎭撫之數,然後裁減甚當。」傳曰:「可。」
7月17日
○辛卯,左議政金應箕啓曰:「臣本無似,初不合所任,每辭不得蒙允。今臺諫所啓,其於公論至當,請辭。傳曰:」臺諫雖駁之,卿豈不合?勿辭。「六啓,不允。
○傳于政院曰:「大妃殿進上米五十碩、緜布、正布各四同,其令輸入本宮。」
○諫院啓前事。大司憲崔淑生等亦疏陳前事,竝不允。
7月18日
○壬辰,左議政金應箕辭職四啓,不允。
○臺諫再啓前事,不允。諫院啓曰:「明日命使奉迎王妃。至館所時,隨駕人員,東班則各司一員;西班則每品一員,僅二十餘人,盛禮不可如是。今宗親多矣,請問該司,宗親每品加六七人。」傳曰:「可。」
7月19日
○癸巳,上具冕服,親迎王妃于太平館。〈史臣曰:「妃有學識。嘗遭母喪,其兄常戲笑,妃乃責之曰:『兄有何樂事而敢爲戲笑?』終三年,哀慕深切。」〉 ○副提學李耔等啓曰:「婚,禮之大者,乃親迎,而古人以爲:『廟見然後,成婦而定位。』今正禮已擧,廟見之禮尤重,須擧行之。古者三月廟見,而朱子制爲三日廟見之禮。但三日似急迫,則三月亦古禮,猶可倣而行之也。凡節目,不可苟簡,如會百官、會內外命婦等事,皆已命停,似乎不可。」傳曰:「廟見,新禮也,其考古籍,付標以入。會命婦、會百官等事,非終廢也,大妃殿進豐呈後,欲別爲之耳。」
○傳于政院曰:「弘文館所啓廟見事,其可速命政府及禮曹,會議于闕庭。」
○弘文館考古籍,書單子以啓:「《詩》《魏風》《葛屨》篇註:『娶婦三月,廟見然後,執婦功。』《家禮》《廟見禮》註:『古者三月而廟見,今以其太遠,改用三日。』」《杜氏通典》《皇帝納后儀》有皇后廟見儀註,又付標本文以啓。
○傳于政院曰:「大臣旣會,卽當語之曰:『王妃廟見事,弘文館建議:「若三日內,則致齋等事,似未及爲之,若三月則似可爲也。」』」
○政府、禮曹同議啓曰:「欲行古禮,可謂美矣。但我國內外婦人禮度,不如中國,今旣朝見于大妃殿,又請命于天子,則安可謂之不成婦乎?願自上斟酌焉。」傳曰:「弘文館付標正禮以啓,故收議耳。果如政丞所啓,其依啓。」
7月20日
○甲午,憲府啓曰:「中宮旣入。今當正始之初,凡宮禁之事,當一以正也。尹珣妻,本邪媚淫穢,在廢朝時,出入宮禁,醜聲播聞。如此婦女,雖在常時,不可近,況今日乎?請使珣妻,不得隨班入賀。」傳曰:「尹珣妻,本不書于命婦入賀之類矣。」
○臺諫合司啓曰:「百官及命婦陳賀,皆令權停例行之。今日之賀,乃賀正始也,不可苟簡,當親受之。」傳曰:「前與大臣、禮曹議定之。正始之初,果不可苟簡。日氣雖暑,如所啓親受。」
○王妃御宣政殿,受內外命婦賀,百官陳賀于仁政殿庭。〈史臣曰:「宣政殿,卽上接群臣處也。婦人無外事,中位受命婦賀,不于內而于外,大失禮也。或曰:『此雖一時之失。』然他日干與外政之兆,先見於此矣。」〉 ○臺諫又啓曰:「近來修擧曠典,已行親迎之禮,廟見重禮,亦不得不行。大臣以禮度之難爲辭,若考古禮,則其禮不難。先使大夫祭之,祀官、執事,各還齋所後,王妃入見,只行前後再拜而已,三日則已無乃矣。三月之制,亦是古禮,請令禮官酌定。」傳曰:「諸祀官,各還齋室後,王妃行再拜亦難。大臣之議,無乃可乎?」
○左議政金應箕辭避四啓,不允。
○宗簿寺提調張順孫、南袞啓曰:「加恩君子德興副守則云:『孽弟存亨已死。』寧堤副守等五兄弟,則連名同狀,請以『存亨錄于《璿源錄》。』存亨已死,則以爲生存,而請錄者非也;若不死則以爲已死,而欲不錄者亦非,此事至爲關係。此兄弟本不和,請下于他司,推鞫之,以定大罪。」傳曰:「其下禁府推鞫。」
○副提學李耔等啓曰:「王妃受內外命婦及百官賀於宣政殿。宣政雖不如仁政,亦是聽政、接群臣之地也。大君、小君受賀之殿及坐向等事,今當正始之初,尤當嚴重其分也。」又啓曰:「於正始之道,有大事,欲面對焉。若有故,不得面對,則請令承旨傳命焉。」
○臺諫又啓曰:「自近歲,修擧親迎一禮以來,閨中處女,莫不習禮度,能行拜禮,此,美事也。今廟見,只行再拜禮,是誠易事也,而其禮實重於親迎,不可不行。昨日弘文館付標等冊,可更從容御覽。」下禮曹議之。又以單子,書尹珣、南川君洪伯慶等妻,啓曰:「此人等,在廢朝,出入宮掖,有醜行。皆邪穢淫慝之人,不可交通禁內。須遠竄于外,永絶戚屬。其夫尹珣、南川君,亦皆庸鄙愚暗,忍與失行之妻同處,竝請罷黜,勿齒朝著。」
○傳于弘文館曰:「景福宮則有康寧殿,猶可爲也,此闕則非宣政,無可爲之處,故自上有其命,非禮曹磨鍊也。面對,適有故,不得爲之。雖使傳命相通,有何不盡?」李耔等再啓曰:「尹珣妻,非徒有淫穢之行,又有濁亂宮闈之才。若不使之隔絶,則恐將有因緣交通之理。又憾其發己陰慝之私,則必有浸潤之譖,而致不測之禍矣。且尹珣,本邪慝貪鄙之人,前在廢朝,以能飮見幸,濫加資級,數月之內,以致崇高,至今居宰相之列,朝廷憤鬱矣。其妻之淫穢,國人皆知之,乃忍與同處,所爲如此,不可置朝列也。邪穢夫妻,請逬逐之。」五啓,不納。
○傳于臺諫曰:「廟見事,依大臣議,爲之乃可。且書啓事,乃廢朝事,未可詳知也。廢主雖淫荒,於此戚里之人,豈有是理?予甚驚愕。有難是非,當以示大臣。」
○臺諫又啓曰:「廟見之禮,簡易可行,而係下人觀瞻感化,移風易俗之機。若不行此禮,則其已行之正禮,亦皆爲虛文,請勿留難。」四啓,不允。
○政府旣會,承旨尹希仁,以臺諫單子,示之。光弼等同議以啓曰:「假令有此言,宮禁之事,今不得核實也。若實有之則已,若不知其實,則加以此罪,何如?苟有疑心,則只禁其出入宮禁,可也,若竄逐,則似不可爲也。」
○傳于政府曰:「雖宮禁中事,亦豈無見而知者乎?此皆宗宰之妻,何可不質而罪之乎?」光弼等回啓曰:「何可謂定有其事乎?但衆論皆以爲然,則亦不可謂專無其事也。今王妃初正位,此正始之時也。宜痛絶宮闈,使不得交通也。」
7月21日
○乙未,副提學李耔等啓尹珣妻事,且曰:「尹珣,不得與家事,而其妻主之。雖外戚,本非切近之族,而自王妃禁婚而後,別生付托之計,以爲保護之事,〈王妃禁婚後,珣奉歸其家。〉衆尤指爲邪慝,終必攀緣阿附,不可置于朝著。昨日所以請面對者,以此事至重故也。今若賜面對,則天意易知,而下意亦易達也。傳敎有未平穩之辭,臣等恐傳命之際,有所誤而然也。」
○大司憲崔淑生、大司諫李彦浩等,啓尹珣、南川君洪伯慶妻等事;且擧承旨事,啓曰:「政院久曠,請竝速遞。近來所啓之事,一切拒之,臣等不勝悶鬱之至,請面對。」
○左議政金應箕辭免四啓,不允。
○上引見大司憲崔淑生、大司諫李彦浩、副提學李耔、執義柳灌、司諫崔命昌、典翰金淨。淑生等論啓尹珣夫妻事,請屛絶宮禁交通之路,反覆極陳,承旨尹希仁、記事官曹彦卿亦啓之。淑生終乃抗言曰:「此罪當死,黜送何疑?」南川君洪伯慶妻等事,亦啓之,上邈然不答,時或嚬蹙。
○臺諫合司啓曰:「今日面對,日中而入,至於日昃,極盡論列,猶未聞兪音,出亦久矣。未有允命,不知天意之何如,悶鬱更啓。」副提學李耔等啓曰:「尹珣夫妻事,今日召對,盡達懷抱,更無可啓之事。近日言事,多阻拒者,恐久廢經筵之故也。成宗冊妃三日,乃御經筵。學問不可間斷,今已過大禮,請復御經筵。」藝文館奉敎沈義欽等亦論尹珣夫妻事,竝不允。答弘文館曰:「不御經筵,非以親迎,暑熱故也。」
7月22日
○丙申,以頒敎事,議于三公。領議政鄭光弼曰:「王妃正位後,無殿下受賀頒敎之事。遐方遠邑,恐未卽周知,請降敎書。」從之。
○臺諫合司啓尹珣妻等事;副提學李耔等啓尹珣妻事。傳于臺諫、侍從曰:「卿等所以論啓者,恐或交通宮禁也。彼本疎族,有何交通之事乎?若竄黜,則必推察成罪,然後可。」李耔等五啓。臺諫再啓曰:「上意以爲『其罪不可的知』,是不信臺諫之言也,臣等豈敢在職?請遞臣等職。」傳曰:「慈殿尙曰:『其時外命婦,果多出入於昌慶宮,而廢主在於昌德宮,專不干涉。』今所云,予所未聞,非予不信也。」
○左議政金應箕四辭,不允。
○臺諫上辭狀,仍啓曰:「臺諫辭職退去之後,召以命牌,紛紜往來,已成例事,此是弊習。大抵君臣之道,以義合,不合則去。況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此,人臣事君之大節也。今雖命召,安可靦然赴召乎?寧受逆命之罪,不宜赴召。」遂退去。
○藝文館奉敎沈義欽等,亦啓尹珣夫妻之事。
○傳于政院曰:「其召臺諫。」政院發命牌召之,皆不就。
○領議政鄭光弼等啓曰:「臺諫之言,固有其意,請少從臺諫之言。愚暗無識之人,亦欲罪之,是則未可知也,非特臺諫,侍從亦重言之,坤位新政,雖有重恩者,宜斷以大義,痛絶之也。頒敎事,今已緩矣。自明日,乃國忌致齋,豈可又過兩日,而爲之乎?」
○傳于弘文館、藝文館曰:「予意非他,不察其事而黜外,無乃未便乎?謂之:『當痛絶,不令交通宮禁』則然矣,雖不黜外,不令交通宮禁,何難?」
○夜二鼓,光弼等啓曰:「勢已不可頒敎。百官節次,雖卽今始爲,必過夜半矣。以物議騰播一醜婦之事,而致誤國之大禮。百官終日飢餒待命,而竟不頒敎,則於國體,何如?」
○副提學李耔等上箚曰:
伏覩,殿下志存盛治,動慕帝王,慨然漸復古道。親迎之禮,曠代廢興,而斷自宸衷,行之不疑,一國臣民得覩三代正禮,罔不感激喜幸,以爲:「三代之治,自此復矣。」殿下於大禮之行,已正其始,須謀善後,所當加意致愼,要盡十分至善,以固宗社萬歲之根基。不使有毫髮奸慝之事,得以潛長隱伏於其間,爲他日國家無窮之禍亂也。今者尹珣妻具氏,本以陰邪奸慝之資,其夭冶蠱惑之態,甚於娼妓。又有才術,足以濟奸邪、構讒譖、成禍亂,人皆指爲妖物,甚至隣里鄕黨,亦不欲近之。珣亦本一市井駔儈,邪暗貪淺,加以妄狠,仇嫉善類。頃在廢朝,以便侫得幸,數月之間,擢加崇品。其妻亦出入宮禁,特被寵昵,揚揚快意,恣行不忌。穢惡自露,不容掩蔽,中冓之言,傳播四方。有耳皆聽,有口皆言,珣豈不聞知?而靖國之後,爲夫婦如舊,略不動念,靦然無恥,街童巷卒,嗤點章服,士大夫唾之若浼,羞與爲列。具氏益自放恣,無少愧沮,人皆痛嫉,莫不欲顯暴罪慝,以正人理。物論久鬱,朝夕且發,適今族聯中壼,人人喜其得賢國母,而獨以奸淫不正之人,與於屬籍,爲大不幸,咸以爲『正位之日,宜卽痛絶,以澄正始之源』,所以有今日之論啓也。殿下反敎之曰:「此事發於今日,未知其故。」臣等未審聖意。臣等非不知正位之初,遽瀆睿聽,勢有未安。如是汲汲陳列者,誠以宗社禍福、安危之機,實在於此,一失其機,雖智不能善後。《傳》曰:「君子愼始。」所以正基兆,而防未然也。殿下造端凝始之初,政宜滌蕩邪穢,肅淸宮闈,以爲子孫萬世毓慶綏福之地,此其時矣。伏願殿下,快循衆論,廓示乾斷,削珣朝籍,斥具郊外,使永絶交通之路。明者絶惡於未形;防禍於未然。此雖屬不甚親,且殿下聖明洞照,自不得因緣交通,以售其術。然陰邪之類,機變莫測,苟絶之而不遠,則其攀緣窺伺,侵潤膚受,百計巧中,無所不至。大抵人情,浸浸然溺於其中,而不自覺也。如絶之,莫若遠之,故仁人之於小人,雖無顯然之惡,苟審其情狀,則必逬諸四夷,以禦魑魅者,恐禍人之邦國,而又哀其自禍,使之得其所也。今若斥黜于外,則他日禍亂,可幾其不作,而外戚之屬,亦可以全矣。必待禍亂之作而圖之,則國敗身戮,兩不保矣。臣等有見於此,爲國家遠慮,及其時會,痛切論啓,意謂殿下深惡痛疾,以得聞爲幸,卽命斥黜如古之逬四夷、禦魑魅也。非徒不能樂從,厭聞、忌惡之意,形於敎命,往反之際,曲加掩護,不欲斥絶。是使此輩之邪術,潛滋暗長於隱然之中,恐殿下自作禍亂之兆,而不之覺也。又敎之曰:「不可不成罪黜遠,如欲成罪,必須閱實。」又引律文,以沮言論,其狹陋甚矣,與帝王廓然大公,逬斥姦邪之徒,大相刺異。夫古之逬四夷、禦魑魅者,豈必擬以律文,成其蔽辭然後,遠之哉?大抵隱微之術,不可推閱而得,患不知情狀,若知其情狀,則斥之猶恐其不及也。若知不斥,必待惡極罪盈,至於刑辟而治之,則已無救矣。臣等恐中間出納之不實,昨日請對面陳,極論無餘,殿下猶邈然不以爲意,言多不酬,且形其厭怠之氣,臣等未審此何故耶。今又敎之曰:「問于慈殿,謂無此事。」夫此事,極陰穢猥褻,所可容言,言之醜也,豈可以上質慈殿,以立證據乎?就使可證,豈可以慈殿之一言,掩盡一國四方之口乎?況其時,慈殿遠處景福宮,固難盡知昏荒之狀。大抵一家之內,凡子之隱慝,親兄弟有不得盡聞者,誠以至親至密之際,人所難言,況至尊密絶之位,孰敢以穢慝之事,瀆達于慈殿之前乎?慈殿之不聞,猶殿下之不聞也。且昌德、昌慶兩宮,接屋連甍,方其昏狂之極,興居無節,頃刻之間,或東或西,莫知所向。醜聲之播,豈無所以?驪姬夜半之譖,史氏得書,十目十手,不容欺也。醜聲騰播,大臣亦已啓之,在聖鑑洞照無疑,而必證以慈殿,文辭曲掩,得非邪言姦訴,夤緣宮掖,潛入于左腹而然耶?思之至此,不覺竦駭。殿下平日,與臣等從容講論歷代治亂、興亡之迹,及至小人、外戚之亂人國,則未嘗不嘆惋憤激,恨其君之不早處之。臣等退常私喜曰:「吾君如是,後雖有小人、外戚之奸,朝廷其無憂乎!」豈料今日之若是?誠可怪也。以今日之事觀之,無乃殿下之心志有所移,而彼淫邪之根抵,已固於宮闈耶?不然,何前後之相反,若是其甚歟?殿下納妃纔數日,遂私外屬,務爲覆護,不爲宗社遠慮,而障遏正論,開源若是,其流可爲寒心。凡近日殿下之虧行缺德,多出於宮闈之事,展轉益甚,遂至於此極,可勝痛哉?自四月慈殿移御,曠廢經筵,不與群臣相接,日惟宦宦、宮妾之是親,其便侫邪媚竝進,而蠱惑于心,今日之事,理勢所必至。以此,知殿下前日好學,徒爲虛僞,而中實不如也。殿下初豈欲虛假之哉?由燭理不明,好惡不正,故干謁入之,私恩梏之,穢慝若是,而不知惡焉。意者,天不祚宗社,使殿下之心惑,而不悟耶?殿下不悟之夕,是基國家禍亂之日矣。嘆息流涕,罔知所爲,高觀遠識之士,孰不欲投冠擲服,長往而不返哉?殿下卽位,十餘年于玆,治效無聞,國事日微,賢邪雜糅,是非混淆,朝有渙散之象;外無鞏固之勢。不思所以激揚匡救,而反植其禍本,培養而成之,甚不可知也。況自近年,天災、物怪,日月、星辰,水旱、霜雹,雞蟲之孽,荐見沓臻,此皆陰盛陽微之象也。天之垂象,必有所屬,固當皇皇惕惕,深思遠察,以求天意之所在。伏願殿下,克用明斷,毋滯情私,亟逐具氏于郊外,削珣於朝籍,使朝廷肅淸、國祚靈長,不勝幸甚。〈副提學李耔、典翰金淨、校理尹自任、李淸、趙光祖、金絿、副修撰奇遵、博士鄭譍、正字朴閏卿、安處順等所上也。此,奇遵草之,金淨正之,金絿書之。〉
○傳于光弼等曰:「不察而黜外,爲未便,故不允,問物議,皆謂當黜,故已黜之。頒敎之大,不可以婦人之事停之。百官已會,今雖夜深,亦宜頒敎也。」命召臺諫,亦以此言之。
○夜三鼓,用權停例頒敎。
王若曰;蓋聞:『重大婚之禮,所以基王化之源,正人倫之始』,將欲收治齊之效。曰自周道旣衰,禮文殘缺,其於合二姓之好,率皆苟簡。魯哀公親見聖人,而尙有「已重」之問;宋哲宗備擧六禮,而猶闕親迎之儀,使三代之制,終於不復,而俗化隨而日駁,可勝惜哉?予以眇末,叨嗣丕構,庶資內外補助之力,永迓天休,不幸章敬殂逝,中壼曠位,外和之理,非予獨成。顧惟,令淑實難其人,上稟慈殿之敎,下循大臣之請,歷選名門,聿求賢德。眷玆尹氏,懿聞夙彰,以地以人,堪處坤極,人謀旣協,龜告亦從,乃命有司,修擧古典,誕備隆禮,於正德十二年七月十九日癸巳,冕而親逆于館所,冊立爲妃,俾正中位。旣講大禮,宜布寬恩,自今月十九日昧爽以前,除謀叛大逆,子孫謀殺、歐罵祖父母、父母,妻妾謀殺夫,奴婢謀殺主,謀故殺人,蠱毒魘魅,關係綱常,但犯贓盜外,時推徒罪以下,咸宥除之。於戲!刑寡妻以御于家邦,尙克迪文王之彝敎,革舊染,而新其耳目,庶幾興《關雎》之《國風》,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南袞所製。〉〈史臣曰:「先是,壼位未定,淑儀朴氏,寵冠後宮,欲援章敬之例,自陞中位。上欲從之,而不知大臣之意如何,令懇辭求之於光弼、應箕、用漑等,試觀其意。應箕則無可否,用漑微許之,光弼獨奮然不許曰:『正位,當更求淑德名門,不可以側微陞。』遂以眞西山《大學衍義》齊家之要、范祖禹論擇后之事,進諫,朴氏之意遂沮,上意亦定於納新妃。士林聞之,相語曰:『光弼此擧,雖宋韓、范,無以過也。』」〉 ○是夜,六曹郞官齊行,語其堂上等曰:「勢已至此,豈可安坐堂上?」或有肯許之色者。吏曹判書南袞忽作聲曰:「人之計較,有遲有速。臺諫以其任,故論之。弘文館亦以侍從而論之,藝文館亦以爲侍從而論之。大臣則承上問以啓之,吾儕亦可啓之,吾未知也。」他堂上皆以爲是,至有言:「郞官豈可敎堂上者?」又多有怒之者。此吏曹佐郞朴世熹、丁玉亨、兵曹佐郞柳庸謹、戶曹佐郞金湜、工曹佐郞朴薰等主此議,兵曹佐郞柳墩,則有不平之心。
○弘文館啓曰:「尹珣,本憸邪妄狠,以非理所致之爵祿,而自爲滿足,傲慢不恪。常知士林賤惡其身,每銜恨疾,怨於名流矣。前此亦有物論,上亦已知其爲人矣。就此一事而見之,與失行之妻,不但安然竝處,親昵愈於舊時,亦可見邪慝無行也。臣等初啓之意以爲,珣妻固當去之,珣亦不可置朝廷也。今已處之如彼,珣自不得行于朝,然以外戚之人,必因是而尤益憤怨,今若不去,禍根尙在。此,正當大示好惡之時,不可使在朝列也。」傳曰:「尹珣事,物論如此,當罷其職。」
○弘文館啓曰:「夫廟見,婚禮之最重也。古者娶婦,廟見然後成婦,所以親迎者,欲以爲宗廟、社稷之主也,其可不廟見乎?臣等見中朝皇后廟見禮文,豫遣官,祭祗見之由,執事、享官皆出,於是使內官罷廟門,皇后與女官入廟,但行前後再拜而已。以此禮文見之,則亦無難焉。廟見,固不可廢也。初擧隆禮,爲宗廟也,若不廟見,則非始終能爲正禮也。」傳曰:「前日予不詳考禮文,而大臣以禮度之難爲辭,故予亦然之。今見禮文,最簡易,可更議也。」
7月24日
○戊戌,金應箕以請辭四啓,不允。
○賜暇讀書工曹正郞申光漢等上疏曰:
伏以,孟子曰:「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大學》《傳》曰:「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自古及今,未有身不修而家齊者;家不齊而國治者。君人者,以國爲家,國之外,若無家也,而謂之家者,宮闈也;齊者,整齊嚴肅之謂也。夫宮闈深邃,婦寺所共處,正人無得而近;格言無自而入。自非上聖之資,謂其密也而忽之;謂其親也而狎之,其心易泰。故流於慢,其情易蕩,故歸於荒,女謁盛而不知禁;膚譖行而不知察,安於姑息,而拘於斷,泥於恩義,而昧於義。禍流朝廷,而漫于四海,竟至喪身、亡國者,覆轍相尋,吁可畏哉!古昔帝王,格致以燭其幾;誠正以化其內,先使邪說不得行;妖人不敢近然後,后夫人之行,上可以侔天地;下可以奉宗祀,而家自齊矣。臣等伏見,殿下銳志向道,篤好古禮,重倫正始,冕而親迎,此三代以後未有之盛擧。一國臣民,孰不觀瞻欣感?然宮闈亂正之基;國家興亡之兆,正在於今日,小人所傍視、君子所長慮,此正殿下惕念明察之秋也。治內益加嚴密,率躬益加明正,女謁不可使行;外戚不可使盛,況妖邪淫穢之人,其可出入自恣,以汚宮禁乎?今者臺諫、侍從,深慮正始之初,汚穢之人,邪媚之說,得行於中,將尹珣妻事,諍之數日,幸賴聖明俯循公論,命黜城外,宮禁肅淸,人綱大正,凡厥士庶,孰不稱快?佇見《關雎》、《麟趾》之化歟。雖然,殿下毋謂我已斥之也;毋謂一女子無能爲也而忽之。吉人爲善,惟日不足;凶人爲惡,亦惟日不足。彼旣惡行彰著,廢棄彝倫,縱不能自決,以贖其辜,固當竄伏牖下,無地擧面。今乃敢意攀結,靦然强顔,出入潛邸,至於市恩沽寵,推是心也,將何所不至?今殿下春秋鼎盛,學力日篤,明鑑之懸,姸媸自分;衡秤之設,輕重自判,善惡、邪正,了無所逃矣。然燕閑之中、床第之上,明有所小蔽、聰有所不及。昔之所好,今見其尤;昔之所惡,今見其臧,則安知蝨竄鼠伏,投間伺隙,緜緜浸浸,爲他日濁亂宮闈之巨猾耶?此,臣等所以寒心者也。孔子曰:「放鄭聲,遠侫人,鄭聲淫,侫人殆。」二者之於國,猶稂莠之害嘉穀;螮蝀之干正氣,爲邦者不得不先去也。殿下旣黜此婦,則聖人放鄭聲之擧也。侍從、臺諫又欲殿下竝斥侫人,則珣是也,珣,性本邪諂,素無學識,遭遇昏朝,因緣驟陞。逮至明時,得免退斥,復齒公卿之列,尹玆漢城,據非其位,爲公論不容,久矣。爲珣者,當思愆揣分,縮慄自知,不容復有希冀矣。顧以葭莩之屬,自幸乘時,托謁攀附,往來營苟,邪諂僥倖之迹益露,而日以驕汰,自以爲莫敢誰何。先儒曰:「因緣攀附,有志之士羞之。」如珣者,不可以有志責,投機、射利,無足怪者,至如牽昵妖婦,忍與同室,所行昭昭,目若不見;物論洶洶,耳若不聞。雖庸夫賤隷,情有所不堪,而與同朝夕,恬莫之恥,其人之心行,斷可知也。大抵亡國喪邦者,其初非必欲亡國喪邦也。鄙夫之情,在於患失患得,而忘其義,謀私而不顧公。陰邪險詖之術,常蓄于中,及其一朝乘勢假柄,肆無所憚,以濟其欲,馴致喪亡之禍者,皆是。況以鄙夫之心,藉外戚之勢,其爲禍,必有大於此者矣。伏願殿下,亟揮剛斷,快從公論,內淸閫掖,外正朝著,防患於漸,杜禍於微,毋使曲突徙薪之人,嘆息於後日也。
○大司憲崔淑生、大司諫李彦浩等上箚,條陳六事:
其一曰,檢姻戚,以杜私謁。《詩》云:「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蓋婦人一嫁,便以夫家爲內,而向來宗族,自當疎外。況乎母儀一國,禮法所宗?廉陛奧絶,勢自尊嚴,骨肉雖親,宗廟爲重。若循私恩,必害公義,涓涓不塞,滔天乃何?外戚之禍,多由細微,覆轍在前,後車所戒。伏惟中闈,乍違素里,初登坤極,膝下之念,常切于內;游居之所,常在眼中。其起居寒暄之問,未應遽絶,猶當先義後恩,明示公道,以杜絶夤緣、僥倖之源。內言不出,外言不入,使內外截然,知不可干以私,無有一毫疑似之嫌,則陰慝不作,而妨政害治之端,自無所托矣。其二曰,愼名分,以嚴內治。《詩》云:「夙夜在公,寔命不同。」蓋古者,衆妾進御於君,自有其禮,不敢當夕,安於其分。其所以嚴尊卑之分,防禍亂之萌者,不亦遠矣乎?後來內荒,此法便廢,適情縱慾,輕禮重色。破國亡身,恒由是塗,昭然方冊,厥應不爽,禍敗之慘,尙經聖覽。伏惟中闈,新履尊位,陰化未洽,當此之時,尤嚴禮防。若紊等級,必生僭逼,袵席無別,實關治亂。須使尊卑有定,毫髮莫差,宮掖之中,澟然知上下之不可紊,如《召南》之女,安於賦命之不同,則陰詖不行,而竝后匹嫡之禍,無自作矣。其三曰,戒聲色,以遠妖倖。《詩》云:「綠兮衣兮,綠衣黃裳。」蓋自古柔曼之傾意,多出於卑賤之中,而沈溺不還者衆矣。軒中一幸,遂擅尊寵,娼家賤婢,亦登宮掖。尤物移人,能惑高明,遂至冠屨倒置、衣裳失序,迷而不悟,覆滅爲期,豈不深可懼哉?伏惟中闈,養德名門,夙有令聞,久應顯冊,丕衍洪休,宗社合慶,天人交悅。雖商家之得有㜪,《關雎》之詠淑女,無以加矣。當如成湯之不邇聲色;文王之刑于寡妻,使房闥肅雍,而無妬媚、逆理之人,則福祿長流萬世,而國家永安矣。其四曰,崇儉約,以抑奢風。《詩》云:「爲絺爲綌,服之無斁。」蓋儉德,后妃之本,而興邦之源也。自古奢侈之風,必先宮禁:「高髻廣袖,四方所則」大練麤布,所以率下。斲喪邦本,皆緣奢泰,扶植禮讓,實自恭儉。伏惟中闈,年紀尙富,貴位易驕,傍側侍御,妄希奢靡,先意從臾,或導侈源,潛萌暗長,勢將難遏。敎婦初來,雖是里語,禁於未然,實爲遠慮,固當約制梱內,朴素爲右,檢柅戚畹,折其萌芽,使侈麗玩弄之物,無得以接乎心目之間,則《葛覃》之化,自隆於王宮,而興周之軌,可繼於今日矣。其五曰,孝順慈殿,以盡婦道。《詩》云:「思齊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蓋齊者,母道也;媚者,婦道也。爲人之母,而盡母之道焉;爲人之婦而盡婦之道焉然後,可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夫主饋養姑,自是恒禮,承顔順意,最爲難事。誠敬若至,感通無間,上悅下安,福履自臻。第恐掖庭之禮,自與下里不同,僕御衆多,好惡不一。初來侍從,未閑宜適;新舊相交,嫌疑易生。東朝長御,投鼠所忌,若失調護,脣舌難防,意外之患,亦不可忽。伏惟殿下,以孝理國、以身爲敎,況在正始?王化所關,宜家之道,亦自表率。當先扶助內政,將順德美,使起敬、起孝之誠,升聞於慈殿,而兩面、二舌之輩,無得以容其喙,則自然上下相歡,而無繊毫之間然矣。其六曰、撫愛元子,以篤天倫。《詩》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蓋生之者天也,鞠之者人也。大抵人受天地之氣以生,當其初生,固是蠢然者耳。若夫翼翼而字之,以至於成長,而親愛乎我,則固在夫人之力,而非天也。今夫赤子初長,未有愛惡,之秦之楚,指向未定,一有撫愛,便成親狎。若待壯成,好惡已分,雖欲親愛,終難得力。想今元子已離襁褓,方在孩提,移養性情,正在此時。伏惟殿下,自章敬賓天,久曠宮闈,亡鑑之慼,內隱于懷,況我呱呱,亦無依歸。慈闈新開,赤子焉往?若盡顧復,天倫自篤,他日三朝,自無疑阻。愛親敬長,雖曰良能,母慈子孝,亦由所養。嗚呼!惠帝雖親子,未免憂死,高帝之所以驕呂后也,肅宗雖假子,孝誠天至,顯宗之所以戒馬后也。得失如彼,禍福不僭,可不愼歟?
7月25日
○己亥,受朝參。
○御朝講。
○金應箕五辭,不允。
○鄭光弼等議:「旣行親迎之禮,兼擧謁廟之儀,在禮當然。弘文館所啓,蓋欲盡復古禮,其意甚嘉。但《開元禮》,起於玄宗朝,而考諸史冊,終唐之世,未見有皇后謁廟之文。先儒論宋朝家法最正,而高、曹、向、孟之立,謁廟之儀,闕而不載。以此觀之,雖有其儀,而古今未有擧之者也。況我朝《五禮儀》,專祖《開元禮》,而獨謁廟儀,則刪而不著,蓋亦參取古今情文,酌以時俗之宜。祖宗刊定之意,必有所見,今亦不必盡捨先王舊制,而强從古典也。」丁壽崗議:「禮者,所以緣人情,而爲之節文也。《家禮》,三日,主人以婦見于祠堂。家國雖殊,緣情用禮則一,今倣此儀何如?」上從光弼等議。
○臺諫將前所論承旨、內人、朴承恩、都薛里、新蠶室、朴仁孫、盧永孫、河宗海,李淑春、金順蒙、劉永貞、姜渾、金世弼、李龜、申瀚等事,再啓,不允。
○弘文館啓曰:「王妃廟見一事,禮之大者,固不可廢也。今日大臣議以爲:『古禮不可盡從。』據唐、宋事言之,臣等更詳之,恐大臣,不詳察禮文,而議之也。唐時非但爲儀註而已,有曰:『皇帝某,以某皇后祗見。』年月皆載,唐時則分明行之也。宋朝孟皇后,亦有廟見之事,豈宜諉之曰,唐、宋不行此禮也?凡古禮,今人以爲不可行,因循苟且,使上不得行,故我國習俗,日趨於下矣。謹按《宋史》:『元祐五年八月日,太皇太后,詔以皇帝納后。』元祐卽哲宗年號,所謂納后,卽孟皇后也。乃云:『皇帝擇日,詣景靈宮,行廟見禮。』又於大觀四年云:『冊貴妃鄭氏爲皇后,其朝謁景靈宮,亦止依近例。』近例云者,蓋以例事,而爲之故耳。可知宋朝,例行廟見之禮也,豈可謂高、曹、向、孟不行此禮乎?大臣之議以爲:『不可盡捨先王舊制,而强從古典也。』旣於先王舊章有之,而不行,則可謂捨也,若先王偶未及爲之,則其闕典,聖子神孫,當修擧而行之。後世之於古禮,須一一强從然後,庶可及也。若以爲不必强從,則終不能行一古事,而事事皆苟矣。如此之言,何敢筆之於書,上而若誣人君;下而使人解體乎?」傳曰:「大臣已議定,當依議爲之。」
7月26日
○庚子,御朝講。侍讀官金絿曰:「親迎,近古所無之盛禮,而旣克行之,則廟見豈不可爲?廟見然後,可謂成禮,故館中不得已啓之。臣等初以爲,朝廷必悔其初不磨鍊,而請行之不暇,豈意其反是耶?大臣今亦在此,未知以何心,而有如是議也。古有人主,欲行古禮,而父兄、百官,不欲行之者,蓋人心以古之正禮,爲迂闊故也。可行之禮,自上斷然行之可矣,而其未盡之議,更令議之得宜,何如?」領事申用漑曰:「親迎後,必爲之廟見,臣未之知也。三綱五常,亘古今不可易者也,而禮文間節次,古今異宜,不必皆同。」司諫崔命昌曰:「以情言之,舅姑之存,爲新婦者,當卽謁見,而雖不在,亦宜卽謁見於廟,此,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也。以禮言之,則三月前不得反馬者,蓋不見於廟,不可謂成婦故也,其禮豈不重且大乎?」用漑曰:「臣之計以爲,古今異宜,而節次爲難,故初議乃異。衆議又如是,則無乃更議可乎?」上曰:「觀古有不親迎,而亦爲廟見者,可知其不相關也。婦人之行於廟庭,難矣,而《五禮儀》亦不載此禮,已與大臣議定,更無可議者矣。」
○左議政金應箕四辭,不允。
○副提學李耔等以廟見事四啓,不允。
○憲府上封事,又啓曰:「卒左議政朴崇質妻,穢行彰著,請依尹珣妻等之例,黜之城外,以勵風化。且尹珣,旣罷其職,南川君亦請罷。闕內各司供食婢子及無差備女人,紛紜出入,致不嚴肅,問安婢子外,請一切禁止。」其封事,略曰:
人君聽納之道有三,收衆智而爲智;集衆心而爲心,是謂樂諫,樂諫者昌。怨讟溢於下,而耳不欲聞;災眚動於上,而心不知悟,是謂厭諫,厭諫者衰。藥石之言,旣拂於心;刑戮之慘,又從而加焉,是謂怒諫,怒諫者亡。世之庸君暗主,惡聞其過,終蹈衰亡之轍,而不知悟,寧不惜哉?殿下臨政願治,一紀于玆。臺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殿下不能和顔而受之,合司而爭之,辭官而去之,然後黽勉而從者,殿下之聽諫,可謂盡其誠乎?尹珣妻等,淫穢之行,播諸遠邇,坤位正始之初,當先遠黜于外,必待擧朝爭言然後,雖勉循輿情,而厭之之形,已露於言辭之表,臣等不勝痛心。《記》曰:「外言不入於梱,內言不出於梱。」此,嚴內外、杜請謁之法也。外司賤婢,通言九重,內人迎納,欺蔽天聰,罪孰大焉?殿下命黜宮外,聽之者孰不快哉?放黜之命,朝出夕改,二三其德,豈不爲聖明之大累乎?願痛繩以法,以嚴內治。朴承恩,親承天語,慢不面傳;李世應,才庸識闇,專務承迎,只憑司謁之言,遽宣猥碎之敎,累及聖躬,請勿貸承恩之罪,特罷世應之職。大臣深思謀國,汰去法外之官,此當今切務,政院宜卽遵奉,使法立於上,則有司烏得以遏之?承旨等擬延汰減之令,反以紛更爲辭,殿下輕信苟且之言,以沮經遠之猷。厥後,殿下拒權罷之請,兵曹有仍舊之啓,皆承旨等有以導之也。大臣之所爲,小臣得以沮之,則國勢日趨於渙散,而政令無所統,願亟罷承旨等職,以杜壅遏之路。盧永孫、河宗海、李淑春、金順蒙、劉永貞等,俱以賤隷庸流,濫授重加,儼乎公卿。勵世磨鈍之具,一有妄施,人心不服,朝廷不尊,國勢之汲汲,殆無日矣,臣等爲朝廷惜也。請追還成命,以淸朝著。金世弼、李龜,字牧百里,曾無毫補,徒以平日聲譽,濫叨褒陞之列,自授賞加以來,兩邑之民,莫不相顧駭怪,是豈聖上憂勤爲民之意乎?請改誤加,以示至公之道。宦寺之爲國家患,尙矣,在日月之側,肆貪虐之行,能壅蔽聰明,傾覆國家。先王知其然,制品有限,限外之加,非有特旨,毋得妄授,其慮遠矣。刀鉅薰腐之餘,竝被大夫之服,殿下徒以騷擾爲辭,論執踰月,牢拒不改,臣等未知殿下,驕寵此輩,終欲何爲。朴仁孫,縱恣無忌,承旨、史官所共目覩,而蔑其緘問,反構巧辭,迷誤上聽,是無朝廷也、無殿下也。乞正冒授之加,且治不敬之罪,以勵媟近,以快公論。司饔院有提調、有郞廳,出納物膳,乃職也。寺人非有學識,性又貪黷,割剝公餘,以圖私有。出納之柄,旣在其手;貪得之念,已箝其心,侵漁督責,恬不知愧,其爲害可勝道哉?請去此輩,以祛積弊。《記》曰:「王后蠶於北郊,以供純服。」今之蠶室,卽其遺意也。然憑藉採桑,縱暴閭里,毆傷子女、迫脅丁壯,以致京城數十里間,無有藝桑養蠶之家,則是奪民之利而有之,豈王政之本乎?況較其勝負,爭其賞罰,抱布貿絲,認爲自繰。終未聞以此,爲黼黻文章之服,以祀乎先王先后,而徒積帑藏,以爲服御之資,尤非古者親蠶之意也。東西蠶室,雖未遽廢,新設者,宜先革罷,以蘇民生之困。姜渾,遭遇昏朝,超授崇品,素非令器,物論非之。尙不知悔,惟事卑諂,追逐無賴,結爲酒徒,其爲無行,亦已甚矣。六卿者,三公之亞,地望俱隆,如渾者,不可一日冒處,請亟遞,以重其器。噫!今之可言者多矣。貪戾成風,廉恥道喪。水旱相仍,邊鄙多虞。念及於此,不特流涕痛哭而已也。是宜上下,各盡其道,思恢遠圖,而殿下方且甘心小安,嘉言善謀,日陳於前,而不以爲意。臺諫言之,則彼固塞其責耳;侍從言之,則彼非其職耳。慢忽之念,一萌于中,厭苦之形,已發於外。以此而望治世之隆、俗化之美,豈不難哉?
諫院亦啓前事,只允崇質妻事,餘竝不允。
○先是,咸陽布衣金仁範上疏,請以藍田《呂氏鄕約》,化民成俗,啓下禮曹。禮曹報政府云:「《小學》,正俗,已令多數印出,廣布中外。《呂氏鄕約》,是《小學》中一事,不必別令擧行,請勿擧行」云。政府啓目乃曰:「《呂氏鄕約》,雖載《小學》,若不曉諭,別令擧行,則視爲尋常,徒爲文具,令各道監司,廣布何如?」上允之。
7月27日
○辛丑,御朝講。持平韓忠曰:「四宰柳聃年,以病見遞。夫三公、六卿,不可以一病而遽遞也。若可用之人,則置一官雖至五六年之久,猶不必遞之。況期月之間、數三日之內,而可易遞乎?如是則雖有懷抱者,何暇能展布乎?」上曰:「聃年累辭求去,前日又有『政府非養病之地』之語,故乃令遞之耳。」忠曰:「下人亦知其累辭求去,然猶可勿遞也。南川君,其勢則與尹珣不同,而其罪則同科。罪珣,不罪南川,是似不正也。請竝罷職,使不齒朝列。」上曰:「南川君,非徒愚妄有病,宗親不可使失其祿。」忠曰:「臺諫所啓,必博采衆論也。近日所啓大事,〈珣妻事。〉則已允之,而其間臺諫,亦有爲所不當爲之事,〈指辭職,不赴召等事。〉臺諫亦爲之悒悒矣。自古有危亡之勢,則士各見幾而作,入於山林矣。今時則皆欲奔走先後,望其興道、致治之不暇,孰有引去獨善之心?而自上不納臺諫之言?故臺諫不得已有如彼之事,而欲其聽納,勢至於此,豈其宜乎?辭職而去,宜無所顧慮,而乃敢趑趄,又命就職,則促促往來,是豈臺諫之體貌乎?今元子,常處閭閻,至爲未安。且中宮新正位,當使元子,入侍左右,似若親子然可也。然則當先定其僚屬。臣聞,元子能讀《千字》、《類合》,敎養當自孩提之時,敎養有素,則鮮有不淑者矣。且今公論以爲,上當還御法宮〈卽景福宮也。〉以出治也。蓋景福宮,則殿坐、室宇制度具備,大妃殿及東宮,一一完具故耳。祖宗定都作闕,貽厥孫謀,爲子孫者,捨此何從?其久御別宮,〈時御昌德宮故也。〉豈得安心?近日中宮,受賀於正殿,〈宣政殿。〉是亦宮殿不備故也。雖王妃,與殿下敵體,而亦有內外之分,不可使混淆而無別也。若使君子見之,則豈不愕然懼哉?臺諫、侍從未及救正,可恥之甚也。請移御法宮,先爲元子,擇於衆擧,其德業,可能敎冑子者,預定僚屬,以正厥事。」獻納閔壽元曰:「凡人自孩提,養全和氣。元子有穎悟之資,東宮僚屬,姑擇其可爲儀表者,輪日入侍,使左右前後,不得爲邪慝之事,以染其耳目,可也。」檢討官奇遵曰:「元子年雖幼,而資稟秀異,當敎夙成,不可委諸宦寺、婦人之手。婦寺以邪慝陰暗之事,日陳於前,使之心染目習,則他日正人君子之言,何自而入乎?自幼時,入耳薰心,習與性成然後,他日爲事,皆沛然矣。」上曰:「此言至當。東宮定僚尙早,似未可爲也,果其氣質,則非若常兒。常兒之性,必喜玩戲之具。吾兒專不以玩戲爲心,《千字》、《類合》,皆已盡記,常言語,不出此二書,敎養之方、輔導之事,宜自今始之,以絶邪慝之事。」領事鄭光弼曰:「輔養之方,左右所啓,已無餘蘊。但坤位已定,母子之間,無他親親而已。常人之情,若自幼時,同養一家,則雖他人之子,亦親矣。爲其子者,若自幼時見養,則孝心亦至。元子今當入闕,日侍中殿左右,以篤親親之事,可也。敎養之方、親親之事,今不可闕一也。」上曰:「元子年幼,時未入闕,衆議至當。」忠曰:「竊聞,內醫院官員,例進問安,至賜酒食而退。若士君子,則願見而未見;欲接而未接,反不如庸雜之類,何有如此悶鬱之事乎。」上曰:「無時疾病,必問于醫員,故醫員問安,已成例事,非今日爲然也。」忠曰:「疾病爲急,故自古如是,當一切係於政院,使之出納也。」壽元曰:「非光明之事,而因循不變者固多,不可不一切除去也。」遵曰:「醫員之類,若內有不豫之時,則亦可問安矣。和平時,則何可使問安,以開私通之路乎?如是則陰邪之言,日陳左右,而無得以防閑矣。」忠曰:「近者,闕內規模不定,妃嬪家人問安,皆無限防。父母家問安,雖不得廢,其餘則亦可節之。今可定爲規模,使問安婢子,各帶一牌,書之于牌曰:『某父母之婢子。』其容貌一一書刻,入闕之時,則內兵曹郞官,考其牌,其出亦如之,使朝廷上下,皆知其出入,可也。」上曰:「使人人帶牌,牌書名字、容貌之事,予於廢朝親見之。其事不美,今不可爲也。」遵曰:「內治若不嚴,則雖嚴通刺,何益?使宮中、府中,俱爲一體,則自然嚴肅,而無濫雜非僻之干矣。《周官》之制,冡宰掌外庭之事;小宰掌宮禁之事。今則不然,宮中、府中,岐而爲二,安得無非理暗昧之事乎?此固當更始爲之者。頃者下人之微賤者,敢以其意,仰陳至尊,其有累聖德,大矣。今當正始之初,牀第至密之地,尤不可不謹。」上曰:「近來久不視事,上下阻隔,下人何知予意?彼一細微者之事,固非予所知也。」遵曰:「聖上中興於危亂之後,東方道學之明晦、治效之善惡,正在今日。卽位十餘年,迄無治效,生民日困,災變疊至,其於興起之方、陳弊之事,所當留神焉。」淨與光弼,因臺諫之啓,亦論蠶室事。忠曰:「臣前爲宗廟令。廟內有桑若干條,承政院捧甘結于蠶室,使採摘,摘者爭相務得。廟庭之桑,許人採摘,是自上開利端也。自上雖允其請,政院之捧甘結,大有失也。」上曰:「採桑有例,故政院亦捧甘結矣。」光弼、忠、遵曰:「此是因循故弊,人不驚愕,豈可使採桑廟庭乎?固非小事也。」上曰:「今日成均館官員亦入左右。館是養育之地,治國之本,皆出於此。其養育之方,不知其何如爲耶?」特進官李坫曰:「〈坫,時爲成均同知。〉生員、進士居館者,不下百人,而寄齋亦滿額。近以暑熱,未能讀專經,通讀《庸》、《學》已訖,將始《論》、《孟》矣。」上曰:「人物數少,下有賢者,亦可擢用。」忠曰:「是則吏曹不得擅斷,用實在上。」光弼曰:「《弘文錄》、《師儒錄》,好矣。然於大用則當謀於衆。」坫曰:「外方生員、進士,今多居館。學校之事,稍可興也。」上曰:「人心、風俗之不美,無如此時。學校,風化之本源,則養育人才,不可不盡心也。」壽元曰:「養育人才,雖有司之任,而其源則在乎上之躬行心得之如何耳。」忠曰:「學校之事,自廢朝大毁,至今不變。雖赴學者,亦不過抄集、訓詁,以爲利祿之媒而已。可爲師長者,擧一代,或無有,雖有之,亦不過一二人而止耳。其作興之難,固亦有由矣。大司成、同知,固當精擇,猶不明義、利之分以敎之,則所學者,亦非爲他日適用之才也。雖能通經,亦何益哉?敎養之方得,而濟濟多士,出爲世用,衆君子布列,則可與興道、致治矣。」上曰:「以科擧之故,士不得盡爲一時之用。科第之外,亦豈無可用之人哉?當擧而用之也。」忠曰:「細碎之人,不可用也。雖居下流,亦豈無賢人君子乎?擧而用之,其爲勸亦至矣。上雖欲擧而用之,下議有不同,以可爲之時,而不得爲,豈非悶鬱之甚者?」壽元曰:「才不借於異代。若能振作,則人物自多爲世用,恨不以趨向之方示之。」忠曰:「臣近日在讀書堂,欲讀理學,而東方理學不傳久矣,無所於學。今之知理學者,唯戶曹佐郞金湜而已,湜非粗知者。臣與賜暇同僚,〈朴世熹、尹衢。〉欲讀《性理大全》,而難於解讀,欲啓請賜暇金湜,與同僚學之。而國法非文臣,無賜暇之例,故臣有其志,而終不果。湜之學,非但能通一方而已,陰陽、理數、文章等學,無所不通。今若進講理學,非此人,其誰能之?」上曰:「科第外人,有如湜者,當不次用之。」淨曰:「若此人則雖不爲科第,用之何疑?欲新士習,當先崇奬如湜者。湜非徒有學,而持身一如古人,他日大用,必此人也。雖由科第而出者,學行如湜者無矣。」〈史臣曰:「湜,性聰敏,精於理學,無意於科第。與趙光祖諸人,爲知心友,相與推譽,士林皆趨附。然湜擇與寡合,淨、忠輩皆敬重之。」〉光弼曰:「此言至好。若賢者則雖不由科目而進,公輔亦不可限也。但祖宗朝法制,不可盡變。」上曰:「《性理大全》進講,則各別爲之可也。」光弼曰:「今日聽左右所啓之言,皆以祖宗法制,爲狹隘而欲變之,變之則不可。祖宗法制,遵守之爲貴。」〈光弼之啓此言,辭色自不穩平者。〉上曰:「非欲變祖宗舊章,如金湜者,雖非由科目而進,亦可使進講云耳。」淨曰:「《大學》進講,亦非此人,不得。若使此人進講,則安有如此美事乎?」光弼曰:「祖宗法制,輕變之不可。」遵曰:「古者雖非由科擧而出,如有學行者,則常出入館中,講劘討論,而人不以爲怪也。」光弼曰:「若於弘文館,則雖出入講論,亦無妨。古者弘文館,欲學音律等事,或欲讀《律呂新書》,召典樂,引入館中而學焉。典樂猶可,況士類乎?若祖宗法制,則不可輕變。」遵曰:「如此事,今人以爲怪。在昔成宗朝,李坫父,以生員進講《大學》。今李坫亦在侍坐中,若下問則可知。」〈此非實事。坫耳聾,不及聞其言,未啓其故。〉淨曰:「學校之事,無如今日之板蕩,不可不爲之慮也。」遵曰:「成均館日講、月講、製述等事,皆爲要擧科第之事也。若夫治心、修己等事,則不知爲何事,而莫有爲之者。方外有志者,欲游於庠序,而見非笑於諸生,終莫敢遊學。士習一至於此,是其咎,在於師長。師長得人,則不至此矣。」淨曰:「規模、制度,大臣言不可改,然是非損益成規也,乃增光前烈也。」光弼曰:「祖宗法制,下人豈敢汎濫?啓請紛更,若當機會,有不得已而變之者,則變之亦可也。」
○下憲府疏于政院曰:「闕內,無差備女人,當禁其出入矣。」
○左議政金應箕辭職,不允。
○副提學李耔等將廟見事三啓,不納。仍啓曰:「臣等來政院,聞以遞承旨事,下問于大臣,大臣欲遞主張者,上令政院摘發。政院如判付等事則已,如此事,一司合議而爲之。非徒政院爲然,言事者亦皆如是,政丞何可請遞主張者,而上亦何可以此問之乎?此弊風不遠,近在廢朝,罪言事者,或以爲發言而罪之;或以爲先唱而罪之。弊風不除,流至于今日耶?自上斟酌以爲無情而棄之,則當皆棄之;若以爲,臺諫固爭,不置而遞之,則當皆遞。」
○傳于政院曰:「朝經筵,大臣、臺諫所論,敎養元子之言,至當。前此亦有言者,而以元子尙幼,故有所待也。今定侍講僚屬,則尙早矣,可擇老成宰相四人,使往往輪次來敎,或以和氣,或以正大,以左右之,可也。其遣注書,問于三公。」又傳曰:「醫員問安,臺諫以爲不可。果其問安,止於未寧時可也,其言于藥房。」又傳曰:「原廟及宗廟之內摘桑,未便,其禁之。」
○傳于政院曰:「四承旨皆遞,可也。」
○李耔等四啓曰:「廟見事,有敎云:『《五禮儀》所無。』若美事則祖宗雖未及爲之,而今爲之,尤有光且美矣。願留神,省覺則可知爲一時習俗之所拘,而莫能行也。廟見之禮,不可不行。」答曰:「已與大臣議定,不可更改。」
○臺諫啓前事,不允。
○先是,洪彦弼以直提學,丁母憂,物議皆難其人,而久未塡差。吏曹判書南袞,以成世昌、文瑾、李成童擬望,語諸左右曰:「典翰金淨,可當是望,而一資不足,不可擬望。」欲以此竝啓稟,而啓請非該曹所當爲。用人循資格,其來尙矣,該曹當以是,遷敍人物,不敢爲規矩外之事也。「佐郞朴世熹曰:」循資格,乃後世之事,而用之於百執事者,此望則當觀其人物而爲之,無乃可乎?「遂極言淨之可合,而勿用資格之意。袞曰:」若任銓曹者,有過人之望,則當爲他人所不爲之事,如袞者,當守規矩。且今擬望者,豈爲不足?淨以典翰,在玉堂,將何事不能爲乎?「又曰:人雖說之多端,若合吾意,則當爲之,不然則不可從也。行吾不稱之事,將被大罪,雖不被罪,而國事誤矣。」俄而傳曰:「副提學有闕,金淨可爲之。」
7月28日
○壬寅,左議政金應箕固辭,不允。
○鄭光弼議:「輔養元子事,堂下官亦多純熟之人,勿論堂上、堂下,擇其正士,使之與處。雖不盡日而相遞,陪侍則元子早知待士之道,豈不美哉?但不可行之於閭閻,須亟入處闕內,可也。災傷敬差官事,臣等意初以爲,抽栍若干郡邑,遣御史,往審其大綱,以災爲實,以實爲災,至於三四結,則可論其罪也。而反與臣等之意有異,徒爲騷擾,今則當依祖宗法章。」申用漑議同。傳曰:「敬差官事,當依《大典》爲之。輔養元子事,不可在家議之,且有議事,可命召。」久之,以小紙書下于尹希仁曰:「以此先示政丞然後,使入對。」其書曰:
輔養元子,國之大事。故言者曰:「自孩提之時,有敎養之素,則耳目不染於左右之邪僻。」斯言美矣。但元子尙幼,不可定僚屬以法,亦不可徒爲一切之敎也。氣質雖異於凡兒,而敎小兒之道,自異於敎成童,或以和柔,或以正言,隨其所樂,而多般誘掖,使浸浸然入於正,可矣。玆欲以老成大臣,輪日相遞,從容敎誨,而欲定其數,似不可以堂下官爲之也。若封世子,定僚屬之時則極選堂下官爲之,今先以方正位高大臣敎導,而入之於正,則他日猶可使堂下官佐之。此事雖無祖宗朝故事,而今元子有欲向學之心,尋常言語間,不忘《千字》數語,是可預爲敎養之方。如左議政,則元子嘗寓其家,已識面相親,可使如此大臣敎養也。其他某某可爲,而厥數則幾人爲可乎?此爲重事,故親欲延問耳。元子入闕,自可爲之,大臣之言亦是也。
光弼等覽未畢,上已出。光弼等入侍,上曰:「云云。」光弼曰:「祖宗朝雖無此事,然古人則有胎敎。今預爲敎養學習之事,有何不可?」用漑曰:「封世子,則自多有僚屬也。今則可用四五人,誘掖輔導也。自今敎之,則後日之敎,亦易而且好也。」光弼曰:「退出而書其人名以啓之。」上曰:「在此歷言之,可也。」光弼、用漑同辭啓曰:「應箕好矣。雖元子不曾寓其家,而無如此人矣。」光弼、用漑又同議密語久之,光弼乃曰:「金詮爲人,無他心,乃正人也。李繼孟爲人,氣度非常人也,此人亦可也。南袞氣質亦美,且知古事,又端雅人也。安瑭,鄭重人也。此四五人可也。」用漑曰:「不可急急敎之,當從容誘掖勸導,使之樂易而習,可也。」光弼曰:「在朝好人,非止於此數人,而上敎擧以齒爵俱高者,故如是啓之。」上曰:「不在多矣,止於四人爲可。」光弼、用漑曰:「李繼孟將赴京矣,當以四人爲之。」上曰:「可。」〈史臣曰:「言者之意,不在於此四人,乃在於李耔、金淨、趙光祖諸人,而大臣慮其拘束太迫,無薰漸之益,乃以應箕等對之。言者亦以元子尙幼,不復論彈。」〉
○臺諫啓前事,不允。傳曰:「李龜、金世弼事,臺諫、宰相之議各異,更問于政府。」
○左議政金應箕四辭,不允。
○吏曹判書南袞於政廳啓曰:「趙光祖,理學出衆,而踐履篤實。由是,前日以生員,卽拜六品之職,而爲儕輩所推服,久矣。故出身未幾,拜副校理,猶以爲未滿於其人也。但以資級不足,故雖有四品之闕,例不得超敍。此人不計資級,而有闕則擬望於四品,何如?」傳曰:「趙光祖,其爲人物,果如所啓。而自儒生時,稱爲賢者,故擢敍六品,而登第後,久在侍從之列,大抵善類之人,當擢拔不次。資級雖不足,擢拜爲典翰,何如?」袞回啓曰:「上敎至當。館員次次遷敍,而不計光祖資級,擬望何如?」傳曰:「斟酌注擬,可也。」
○以韓世桓爲漢城府判尹,金克愊爲吏曹參判,尹希仁爲承政院都承旨,李荇爲左承旨,李彦浩爲右承旨,李耔爲右副承旨,趙邦彦爲同副承旨,文瑾爲司諫院大司諫,金淨爲弘文館副提學,成世昌爲直提學,金希壽爲典翰,尹殷弼爲司諫,趙光祖爲應敎,崔山斗爲修撰。
○弘文館上疏,略曰:
殿下慨然隆擧古禮,冕而親迎于館邸,命戒之辭,揖讓之儀,雍雍穆穆,都人士庶,欣瞻拭覩,嘆息感涕,咸謂:「不意今日,復見三代正禮」誠千載盛擧也。奈何盛美不終,以莫重廟見之禮,欲遂闕而不稱,遂使三代之盛擧,反墜於唐、宋之下,豈不深可惜哉?古者廟見而後成婦,始執婦功。嫁不廟見,女而不婦,故旣見而反馬,乃得安焉,名得正焉,嫌得遠焉。豈有爲人婦,而主中壼,承宗祏而不拜姑嫜、祖先,成其配合之分者乎?設若不拜慈殿,人將謂何,而殿下與中位,亦將何以爲心哉?仁者,不忍死其親,故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巹酳翌日,朝見慈殿,稱觴上壽,慈殿親手撫之,怡怡愉愉,當此時,獨不念閟宮之陟降?於昭乎先王陟降,在帝左右,申休協贊,文定厥祥,登我聖配,寵貽殿下,以爲億萬年丕顯無疆之慶,想與慈殿撫摩之情,無間於冥冥之中,而孝思一念,獨不及玆耶?今也見則廟社有依,闕則蘋蘩無主,反覆百端,其重有加於親迎,斷然無疑矣。故雖當古禮廢墜之後,歷代若唐若宋,有不行親迎者矣,而未有不行廟見者,載籍俱存,不可誣也。殿下執德不固,不能斷然從善,半途沮廢,惜夫前日盛禮,適爲苟簡之虛文,終不免萬世之譏誚。夫紊失度數,差謬毫釐,古人愼之重之。況此正名,定嫌之所關,不但度數,毫釐之間而已,乃敢慢略廢闕,而不加意焉,以何者而昭正大始光篤,閨門儀刑之化,以紀綱于四方,以和上下、以交天地乎?伏惟殿下,深惟宗社之大計,斷行正禮,克正厥始,建萬世長治久安之道,不勝幸甚。
7月29日
○癸卯,御朝講。侍讀官金絿曰:「內需司,其來久矣,及今猶在,苟且之事,多由是出。如求至治,宜卽罷之。」司經鄭譍曰:「內需司,雖創於先王朝,而及今弊尤甚焉,須早革此然後,民心和而太平生矣。不正其本,而欲末之治,不可得也。如此之事,子孫若不革之,則是重先王之失德也,而固非貽謀持守者也。如欲爲治,當先革此。」領事申用漑曰:「內需司,先王朝所設之久者,不卽革之,以此也。然弊之已極,前後論之者多矣,而謂之先王朝久事不可革,至今猶在,實未可也。夫先王善道,固宜遵守勿失,無少搖動。如此之事,不得已當損。」又曰:「兼幷之害治甚矣,而今者兼幷者多矣。夫限田,爲之不易,前朝欲行,而議論不一,終不爲也。我太祖,亦欲行之而未果。今若行之,則庶可矣。」絿曰:「如欲致治,限田不可不爲。」參贊官李荇曰:「限田,不可容易爲之,先使不爲兼幷,可也。」絿曰:「限田然後,可無兼幷。不然,何以能禁兼幷耶?然當從容商確,漸次爲之。」譍曰:「自古人君,不能行古制者,拘於俗論,不克決斷故也。井田雖不可爲,限民名田,固可爲也。」用漑曰:「頃者奉天祥上疏,命敍用。夫陳言之人,自上採之,卽使敍於官爵,則他可勸奬,此固善矣。但臣意以爲,不可只以上疏敍之,亦可見其人物而用之。」譍曰:「士習不美,由於後世之設科擧也。科目雖不可無,而科目之外,別立如孝廉科,可也。宋以十科取士,今不可如是,而文章雖不足,德行有餘之人,別有出之之路,則無乃多得可用者乎?」掌令鄭順朋曰:「聞,外方多有遺逸之士,而乃以取科第,自衒爲羞,故不肯出矣。雖不能別立科制,而令中外多薦而用之,可也。」絿曰:「式年定額,雖似多矣,或有爲守令、爲敎授者,而可用於要切者,固少矣。須廣其薦擧之路,以盡用人之道。科擧不可無,而別爲科擧之制,可也。」順朋曰:「孝悌、方正之人,不尙科目者,有之矣,不可以科目取之矣。須有兩得之路,或薦擧,或設科,可也。」順朋與正言許渭又論前事,不允。
○傳于弘文館曰:「詳觀疏意,欲復古禮,可謂至矣。然非一二大臣卒然議之也。政府及六卿與禮官,豈偶然酌古準今而議之?予之難行云者,非不好古而然也,以酌時宜故也。」
○傳于政院曰:「今日經筵,視前日經筵,尤晩矣。相與從容講論,固好矣,然予才入內,朝食之時,乃啓午鼓。非獨今日,後必常如此,日若太晩,則上下俱食於經筵,從容講論,何如?如不可,食後進講,何如?飮食失時,上下皆不可,而老宰相亦入,故未安於心而言之耳。」政院回啓曰:「〈院雖僉議,而取決於李耔之言。〉近來累日,經筵晩罷,臣等亦未安於心。經筵時及水剌時刻,自祖宗朝已有一定之時,似難進退。且近者久廢經筵,而今始復御,故入侍之臣皆新入,各欲展布懷抱,故不知日晩也。若數御經筵,則豈每如是乎?若議論有未盡於上意,則當更召對。」
○左議政金應箕四辭,不允。
○舍人以三公意啓曰:「下問內官濫加事,臺諫論執爲是,改正可也。金世弼、李龜事,則世弼非但久於侍從、臺諫而已,其爲人物,亦是可人;李龜,信實之人。臣等意以爲皆可加也。」
○臺諫啓前事。傳曰:「內官加,可改正,餘不允。」
○史臣曰:「慶州府尹柳希渚,少有重名,性實罷軟。及登仕路,有不奔喪之譏。屢爲守令,聽嬖妾之言,決訟任情,賄賂無算,人多鄙之。」
○江原道三陟、蔚珍,慶尙道慶州、盈德、金海、昌原、大丘、淸河、新寧、玄風、義興、星州、彦陽、晋州、高靈、延日、昌寧、寧海、淸道、安東、靑松、義城、眞寶、奉化,大風雨,大木顚拔,屋瓦皆飛,川渠漲溢,禾穀盡傷,山崩屋仆,人畜多壓死,鳥鵲亦有死者。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欽仁誠孝大王實錄卷之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