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贤歌〗(丑上)洞房处处起风波,命犯孤鸾待若何?年纪二十多,依然没老婆,叫我这手指如何当得过?
我阙里侯娶了一双新人,弄出两番把戏。一个方才满月,一个止得三朝,都生出法来骗走了。如今合起来一算,共当了三十三夜新郎。在我看起来,做了三十三天的活神仙;照他两个说起来,堕了一十八层的苦地狱。你说这样煞风景的话,叫我如何受得起?他们在静室之中,好不绸缪缱绻。你说从古及今,何曾有这般诧事?难道我一个万贯财主,为这两个妇人不服,就绝了后代不成?少不得还要另娶,俗语说得好:三遭为定。料想这等狡而且恶的妇人,世间也没有第三个了。只是一件,当初娶这两房,原是我自家不是,这等一副嘴脸,只该寻个将就些的,过过日子罢了,为甚么定要有才有貌?都是才出来的烦恼,貌出来的灾殃。如今须要悔过自新,再不可心高志大,娶一个老老实实的,只求他当家生子,连“追欢取乐”四个字,也不敢说起了。已曾叫人去唤媒婆,为何还不见到?
〖前腔〗(副净上)媒人主顾不须多,但愿夫妻两不和。旧人换了窠,新人往后挪,让出房来又作成我。
(见介)阙大爷,闻得你与第二位新人,又不十分相睦。今日唤我来,还是要劝解?还是要出脱?还是要我另访佳人?
(丑)他们主意立定了,料想劝解不来;我这样人家,也没有卖老婆的道理。被你第三句说着了,还要另娶一房。
(副净)这等不难,有两个凑口馒头在那里,任凭你吃那一个。
〖大迓鼓〗我羡你良缘忒恁多,未曾思娶,早有娇娥。只是一件,怕你不中意。(丑)那一件?(副净)这两位佳人,都不是原来头了。虽然白璧微经污,还喜得蝇头迹少易消磨。(丑)我这个新郎,也做过两次了,就是再醮的也不妨。但不知可肯嫁我?(副净)说那里话,这样才郎也嫁得过。
(丑)是那一分人家?为甚么就有两个?你且讲来。
(副净)是经略袁老爷的偏房,一个姓周,一个姓吴。成亲不上几日,袁老爷就上任去了。大夫人慈悲好善,见他是好人家儿女,不忍留做姬妾,所以都要打发出门。
(丑)相貌何如?可会当家理事么?
(副净)不瞒你说,周氏的才貌虽然不济些,却有治家之才,袁老爷的家事都是他管。那一位姓吴的,竟有满肚文才,又标致不过。不是我得罪讲,你以前那两位夫人,就拿来倾做一锭,还没有他的成色哩!
(丑)罢罢罢!我被才貌两件,弄得七颠八倒。如今听见这两个字,也头疼起来。既然如此,那吴氏不必提起,单说了周氏罢。
〖前腔〗我年来活受磨,都只为才生风浪,貌起干戈。到如今只求免受风流祸,情愿与那无盐嫫姆缔丝萝。讲便这等讲,我还要亲自相一相,才肯做亲。不为别样,还怕他忒标致了,娶将过来,又要生灾起祸。休怪我这病鸟伤弓顾忌多。
(副净)另有一个游客,是西川的解元,约定明日去相吴氏。你既要相,也就是明日罢了。
(丑)这等极好。是便是了,你为我一家亲事,做了三次媒人,也可谓有劳之极了。
(丑)求婚次次相劳,耳边莫怪哜嘈。
(副净)既是定门主客,何妨下顾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