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贫居街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继成今日登金榜喜坏趋炎赴势人
闲言少敍,书归正卷:却说刘保闻得报子之言,问道:“状元老爷叫甚名字?”报子说:“官名继成!”那刘保听说,喜的拍手打掌,笑道:“俺孙大叔可中了!说这事在我罢,你可有报单幺?”报子遂将报单取出来,刘保接手中,犹如肺上长草长了心神一般,迈开大步,不多时来至孙家门首,放下担子,用手拍门,高声大叫:“爱姐开门来!”龙氏与爱姐正在草堂,忽听外面有人叫门,龙氏说:“爱姐你去看看是何人叫门?”爱姐来至门里,用手开门,一看原来刘保。爱姐说:“刘哥有何事来叫门?”刘保说:“大婶子在家没有?”爱姐说:“在家。”刘保说:“你快领我去见大婶子。”爱姐领了刘保,来至草堂,刘保一见龙氏,叩头在地,起来说:“大婶子恭喜恭喜!”龙氏说:“有何喜事?”刘保说:“俺大叔任京中,得中头名状元,外面有京报来报喜咧!”龙氏说:“可有报单幺?”刘保说有,遂将报单递于龙氏。龙氏接来一看,果然是他丈夫,得中头名状元。遂与爱姐谢了天地,说:“你着报子出门,穷居陋室,无处款待报子,你把他唤到饭店之中用饭,等他去后,一总开发饭钱店钱。”刘保说:“使得!”遂将报子送至饭馆中吃饭不提。单说龙氏见他丈夫得中头名,心中又喜又恨。喜的是丈夫得中,不枉他读书一场;恨的婆婆亡故,兄弟在牢中受苦。又有兰英小姐与月姐上京,倘若途中有是非,这是怎了?想到这里,不由的悲叹起来。唱:
龙氏女一见报单笑盈盈,猛然间又添忧虑在胸怀。暗说道今朝倘有婆婆在,也该他受享荣华喜无涯。都只为丈夫上京正三载,家中事全然不想怎安排。二兄弟现在南牢身受苦,咱娘亲现在停殓尚未埋。你妻子也曾剪发长街卖,小爱姐险些卖出不回来。多亏了婶婶赠银成母殓,现上京寻你救叔未归来。虽说是女扮男妆同月姐,到底是女子怎得比男才。现如今你中状元是大喜,但只怕远酒难将近渴解。正是他龙氏变喜成忧虑,旁有那爱姐有语把言开。
话说龙氏正然长吁短叹,爱姐说:“娘呀!你每日说俺爹不回来,没有信息,现如今俺爹得中了状元,这可是一场大喜,你到愁眉不展,令人不解你的意思。”龙氏说:“儿呀,如今你爹虽中,离家有千里之遥,你的爹爹那知你奶奶亡故,你叔叔南牢受罪!还有你二婶母在中途路上,他万一出了事来,这可怎了?为娘因此放心不下。”爱姐说:“娘呀,你原来为的这麽,据孩儿看来,这个就是忧愁也无法的。现如今报子在这里咧,何不快写了一封书信,叫他带到京中,交付俺爹,俺爹看了书子,必然回来。就是俺二婶子这个时候,必然也到京了,他姊妹俩,一定与俺爹同事,回来到家。那时节好打救俺二叔出监,报了冤仇,再殡埋俺奶奶就是了。”龙氏说:“我儿言之有理!你速去研墨,待我写来。”唱:
上写着龙氏素贞顿首拜,乞官人目览书言细寻思:自从你上京赴考分别后,算起来如今足有三余年。适遇着迳遭凶年与苦岁,一家人缺少费用受饥寒。他二叔无奈长去街卖水,要想着供母养身十分难。偏遇着嫌贫爱富他岳丈,假意的请他家内读书文,教他的子息赵能害使女,诬赖着二叔酒后杀他身。公堂上知县贪赃受了贿,动五刑将他叔叔逼遭成,把他来夹打成招定死罪,立即在公堂以上写退婚。咱亲娘一听此言绝了气,天气热又无钱买露暴尸。难的我剪发卖了买纸化,着媒婆去卖爱姐买棺材。后花园幸遇婶母赵小姐,他情愿赠银买棺留爱儿。定下了十五晚上红灯看,与月姐女扮男妆把家离。到灵前与娘咱亲来吊孝,现如今千里上京找你回。也不知婶婶还在招商店,也不知如今曾否到京师。他姊妹倘或见我夫君面,望夫君早早一同回家乡。到家中一则葬埋生身母,再往那南牢往救二弟身。拿住了赵明父子将怨报,好与那继高叔叔把亲成。我丈夫既然今科登金榜,回家来服满进京也不迟。为妻的言短情长诉不尽,务必要细把书言仔细思。龙氏女一封家信方写就,有刘保来至草堂把话提。
话说刘保来至草堂,向龙氏说道:“婶子!如今京报要起身回去。”龙氏听说,遂取出一封银子,递于刘保说道:“这白银十两,叫报子拿去,路上作盘费用罢!还有书子一封,烦他带到京中,见了你大叔,交付明白,自有重赏。这是一锭银子,拿去开发馆账。”刘保说:“听的。”遂把银信拿着,到馆头交于京报报子,打发报子去了。又清白了馆钱。这话按下不表,单说蔡知县听说孙继成中了状元,吃一大惊,回到官宅见了韩氏,问道:“老爷为何事大惊?”知县说道:“不好了!”韩氏道:“怎幺?”知县道:“你怎知道,只因听了你的言语,受了百两黄金,我就把孙继高问成死罪,下在南牢。如今他胞兄中了状元,若是知道他兄弟被人谋害,必然金殿上本,只怕咱夫妇难保活命了!”唱:
蔡知县埋怨当初自己错,怨夫人是你教我受黄金,只顾了贪赃诬害孙公子,他兄弟知道岂肯把我饶。孙状元金殿以上奏一本,大约是你我性命定难逃。
正是他贪赃知县心害怕,这事情下回书上说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