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纪学士晓岚,自塞上还,予往候。握手叙契阔外,即出所作《乌鲁木齐杂诗》见示。读之声调流美,出入三唐,而叙次风土人物,历历可见。无郁轖愁苦之音,而有舂容浑脱之趣。间又语予尝见哈拉火卓石壁有“古火州”字,甚壮伟,不题年月。火州之名,始于唐,此刻必在唐以后;宋金及明,疆理不能到此,当是元人所刻。予以《元史·亦都护传》及虞文靖所撰《高昌王世勋碑》证之,则火州在元时,实畏吾儿部之分地;益证君考古之精核。独怪元之盛时,畏吾人仕于中朝者最多,若廉善甫父子,贯酸斋契玉立兄弟,并以文学称。而于本国风土未能见诸纪述,使后世有所考稽,何与?将徙徙居内地而忘其故俗与?抑登高能赋,自古固难其人与?
今天子神圣威武,自西域底平以来,筑城置吏,引渠屯田,十余年间,生聚丰衍,而乌鲁木齐又天山以北一都会也。读是诗,仰见大朝威德所被,俾逖疏沙砾之场,尽为耕凿弦诵之地,而又得之目击,异乎传闻影响之谈。它日采风谣、志舆地者,将于斯乎征信。夫岂与寻常牵缀土风者,同日而道哉?
嘉定钱大昕。
竹汀居士评曰:纪文达公遣戍时,乌鲁木齐入版图才十余年耳,以畜牧之穷荒,改而为树艺之乐土,人民聚集,商贾辐辏,迄于今百年之深,谅必为声明文物之邦矣。然昔时草昧初开,其风景亦未可过而不留也,故其诗传,其诗之注亦传,俾后之君子溯古而得稽考焉,亦载笔者之所不可以已也。
己酉孟春下旬,录而付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