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夏龙之章绘堂甫手著
榆山朱明炤潜斋甫
襄邑施景舜虞琴甫
阎松墅济源甫
张三宝鼎实甫
郑汉东林春甫
侄孙溶川睛澜甫
杭州董志仁校刊
调气总歌
人有如此大躯壳,必有一气通橐龠。有时窒塞不能行,便如关口上关钥。
有一少妇气不接,实因寸口气壅遏。寸口上窜人不知,愈用补药愈塞着。
我用风药泻上焦,顿觉中气皆通和。试看百川长流水,那有一节忽干涸?
若有一节忽干涸,必是其中有阻遏。
我尝治这病,不是上焦去涤荡,便是下焦去疏凿。
一通关口便流利,那有一气接不着。至于大脱与大下,实该用补药。
此本人人所共知,何烦予言去聒聒?可知世上气不接,多是有阻遏。
如果脉上分清楚,只在应弦那一拨。况乎古来治气亦不少,原非片言所能约。
有用枳朴去荡涤,有用硝黄去疏凿。有用归芍去平肝,有用肥甘去扶弱。
有用五味去收敛,有用椒茴去引却。有用诸香去透发,有用美酒去斟酌。
有用升柴去提拔,有用金石去坠着。
此皆一切调治法,不仅参芪大补那一着。如泥参芪那一着,恐失人身之太和。
后学须要记心间,切勿置之于高阁。
丹溪治病以调气为先
丹溪治病有要诀,调气更比调血切。气血原来是一家,何为于气独昭雪?
百病皆自气中主,百病皆自气中掣。气于一身上下行,一有窒塞便横决。
其始皆因寒与食(热则流通,所以结火者甚少),窒塞久了便成热。(百病发热。皆由于壅郁,但有虚实之分。)
冲入右胁必挟痰(苍术、二陈多用),冲入左胁必结血。(桃仁、红花、生地、赤芍、白芍多用。)
结血之时金丹用,挟痰之时牛黄撤。冲入上焦头必懵,流入下焦便必热。
冲入上焦兼风治,流入下焦将水竭。我今已七十,始于医理皆洞澈。
气血虽然是一家,总要气上去调燮。今日谨告小后生,全在此处悟真诀。
治病以调气为主,即调血亦调血
中之气也,故以调气名之
论人气血原两停,一入治病分重轻。
无论病在气分宜调气,即在血分调气一样同。(调血中之气。)
试观圣人治天下,乾纲独振天下平。吕后武后虽临朝,亦借汉唐以为名。
可知阴阳大造理,无阳阴不化,无男女不行。
惟有阴虚阳亢症,养血滋阴亦有功。但是回头便须转,补养脾胃为正宗。
如泥养血滋阴药,必致人入九泉中。
(-滋阴之药虽期速效,多服则伤脾减食。)
(有必然者,但看饮食减少,急须温补脾胃,兼行气清金等药,方为得治。)
顺气调气下气有三法,惟下气为最难
顺气三法君须记,惟有下气最不易。下法不必定大黄,能到二便便是地。
到了二便气流通,诸药并此显神异。有了阳药气上行,有了阴药气下坠。
此处本是性命关,气不流通药如寄。
中气不通用牵牛(人有痴憨、健忘,宜用一工分),肾气不通斑蝥利。(用一二个。)
水火二司惟肉桂,十二经络巴霜备。(只用丝忽。)
不论虚实与寒火,略略加些便殊异。
还有多药与帮扶(宿砂、豆寇、大戟、山甲、小茴、川椒、轻粉、沉香、赤石),不及此味总为次。
好如邓艾渡阴平,从天直到地。好如韩信出陈仓,千里一时至。
此个方儿甚是好,不会耍来翻谓戏。
年老有积亦当攻伐
人有积聚滞当胸,勿谓年老不可攻。攻去积滞能饮食,不过十日便肌丰。
不然淹淹缠缠三两月,元气消烁终成凶。
我尝积聚略停胸,全不置之于意中。能饮能食复何害?到了两月寒热增。
即用大黄三四两,酒煮饮之立时轻。又用大黄三四两,酒煮饮之澈底清。
若是起头便荡涤,何至两月始决痈?幸是元气未消烁,犹得转败以为功。
又尝治一烟鬼已成翁,上下烟油滞不通。我用硝黄三两余,他意首鼠不肯庸。
迟至数日受不过,只得用此尽力攻。连吃两付全不动,吃至四付始全通。
但是正气支不住,即用洋参(四五钱)扶当躬。吃了一付能饮食,吃至数付气熊熊。
可知疾病只要能去了,元气一回寿无穷。切勿效那噢咻小先生,护养余疾以成凶。
就是再加药味去荡涤,未必春意乐融融。
年老积聚,停滞中宫,轻则消导,重则速行,万勿迟延,护养余积。
若迁延日久,元气一损,补之不得,泻之不能,酿成不救。
必得医者临时确有把握也。镇屡治屡验,故敢笔于篇末。
孙镇川谨识。
年老补泻并用亦是治法
老年气弱甚可怜,往往结滞上下缠。再说补气去和他,如此结滞何自悛?
再说泻药去打他,如此气弱怎回旋?不如补药带金丹,使他一气运周天。
大似元佑③(宋哲宗年号,公元1086年~公元1094年)调停法,目前之计此为先。
补药得力泻亦得,主人正喜遇神仙。调停不可治天下,以之治病有真传。
若谓元佑法不善,却是药王大法船。
老人疼痛多是气虚生痰
老人气虚恒生痰,不流四肢便胁间。流入两膀痛彻骨,闭塞气道不能穿。
即用热麸热砖拓,两手淅淅生风寒。流入两腿气滞内,未从走动便筋酸。
流入胁间似有积,出气回气时塞砖。
即用苍(苍术)半(半夏)与陈皮,砂仁芥子当饭餐。
外贴二乌(川乌、草乌生用)芎(川芎)归(当归)膏,一切滞气尽皆宣。
时候久了气流通,便无痰涎作祟缘。间有夹寒夹气夹食积,总以痰症为主权。
治病先治肝
诊脉下药虽已全,左手颇觉右手难。右手一脉管一部,左手多个心包三焦欤。
命门相火出入由此路(心是君火,命门是相火),实较右手多一斑。
肝属风木本是贼(肝者,六经之贼也),乘此猖狂生事端。
小肠原是肝下口(肝肾原是一家),或消或散亦不难。
人家治病先治脾,我家治病先治肝。入手下去先擒贼,纵有不平病易痊。
我家治病无他奇,每于此处寻病源。小小蒙医多不识,故为尔等细细言。
按:初病平肝者多,久病扶脾者多。
孙镇川谨识。
杂病多在阴分,宜从阴分寻
出路,大病久病亦然
杂病多从阴分走,下至涌泉上至首。上下奔腾十二经,多是命门火辐揍(文中用以形容十二经聚集于命门)。
冲入上焦喉必呢,横入中焦肝不透。流入下焦夜必热,时候久了皆不救。
况当午会火已极,风从火上来,火从风上就。上下表里皆是热,不得金丹总不救。
加上风药便腾达,十二经中皆能透。解表又解里,行左又行右。
不比寻常用大黄,大黄只行身之右。(大黄多走阳分)如此病症走阴分,使它通行总挂漏。
纵加醋酒来调和,较之金丹总是后。况且人情甚浇漓(不朴素敦厚),不是好色便好酒。
私心杂念从此起,一切外物俱能诱。诱出元神不当家,戕性斧斤刷骨帚。
积成垒块不能达,寒热温凉件件有。如此病症在阴分,舍了金丹无可救。
不用此药必不灵,我尝备此作圭纽(圭表,纽带)。
上下表里俱腾达,寒热温凉一齐救。病疾皆从积滞生,得此一付若神佑。
大病久病俱如此,不如此治总挂漏。只缘左手多三部,病疾多从此处走。
时下盲医多不识,只从胃中去解救。以为胃为水谷海,时候久了病必凑。
加上大黄用药行,以为一付可立就。岂知病不到此命已极,何如一诊左部先下手?
一见左部有毛病,即从此处去解救。上焦有病加风药,驾御金丹上下走。
中焦有病加白芍(风药如旧),接住金丹上下走。
下焦有病加斑蝥(风药如旧)。以今日之病皆从风起也,引入金丹上下走。
上下一走病立止,何必胃中去等候。驱除病疾亦多门,小肠原是肝下口。
一切阴分之病从此出,不待行胃已驱走。此是斩关夺隘法,只消一付便解救。
若得胃中去开门,恐怕人命多不寿。
金丹亦能解表
凡人一切受风寒,头痛身懒骨节酸。风药一壅齐上前,太阳之症可立痊。
但是胸隔不利甚,不得金丹总不宽。金丹虽然有巴豆(巴豆属阳,通行十二经),风药驾驭入肾肝。
一切表症俱能解,病不引邪入胃间。(大黄引邪入里,此则不然。)
我尝治些表实症,胸隔不利它为先。(或喉咄,或心疼。)
今日风寒大非前,六经涌动在表间。不是下焦结肾里,便是上焦结心端。
中间胃家全不实,多赖此味上下宣。此是吾家创治法,古人并未入笔端。
今日告尔解表时,亦有靠它作仙官。
治病须要兼风药
治病须要兼风药,不兼风药不合作。
人之资质本五行(金、木、水、火、土皆是实的),人之运气由六合。(风、寒、暑、湿、燥、火皆是虚的。)
六气皆以风为本,一呼一吸通橐龠。我初治病不谓然,往往置之于高阁。
孰知人在天地间,无非大造所磅礴。况属肝木原是贼,每于人身肆狂虐。
《素问》皆是大圣人,尤于此处言凿凿。(风者,百病之长也。《素问》曾屡言之。)
试看一切虚寒症,加上风药便绰约。(荆芥、防风、羌活、独活之类。)
一则能升提,二则能挥霍。
再看一切实火症,加上风药便引却。(前胡、柴胡、升麻之类。)
一则能发散,二则能开拓。
我今始知风药为最灵,不用风药总脱略。譬如做文章,之乎者也为关钥。
譬如炼仙丹,嘘嘻咨咦为鼓橐。始知从前治病理,不得精微皆糟粕。
以后要读南华《道德经》,玄空妙理为上着。
治病风药断不可少
人生治病皆有偏,一切细密难周全。我初治病脉清楚,虚实寒热得真传。
一看虚实寒热症,便将温凉补泻诠。至于一切除风药,全不置念在心间。
间有受风甚显然,始加发表四五钱。中年悟澈五运六气理,始知人生受病风为先。
以后治病开方子,必于风药加检点。
寒症便须苍(苍术)麻(麻黄)羌(羌活)防(防风)用,热症即将二胡干葛添。
只因一身之病皆由气,气若到时风自钻。必加此味始通灵,好如熊经鸦顾在眼前。
必加此味始有力,好如坎离在心间。可知妙手空空尔,登场傀儡一线牵。
治病岂必在实际,八万毫毛皆能宣。但置风药三两味,便是卢医到身边。
肝经虚弱反生横决之病,非补不行当队
川芎,肝经主药,因其滑肠故不用。熟地亦然。
人生横决肝最多,吾尝立有平贼科。忽遇少妇虚寒甚,亦有胀泄诸病魔。
吾为诊脉肝惫极,实与肝肾有同疴。但是治法大不同,大补甲乙始无讹。
兼之肾寒无有火,不能滋养萌芽长枝柯。
因用吴萸(萸肉)与故纸,肉(肉桂)附(附子)二术(苍术、白术)紫苏搓。
(小茴、川椒、茯苓、半夏、升麻之类。)
大培命土使根牢,不得横决起风波。古云肝属风木喜条达,不宜攻伐用太阿②(古宝剑名)。
我初不服今贴然,始知古时肝肾虚寒多。不似今日因风来纵火,一不降伏立起波。
今遇少妇用大补,不敢与肝再操戈。
可知治肝之法亦不一,不得泥住平贼科。平贼之义出圣人,圣人致治日日新。
有时用征伐,有时用和亲。征伐之义我为主,和亲之义他为臣。
虽说治道有升降,以之治病定出神。不从此处去翻案,必泥平贼为正论。
可知医道要活泼,那有万病不回春?
肝经虚寒反生横决之病,实不甚多,间或有之。
脉理不清,治错者不少。故为此歌,以救其弊。
肝木虚横,只宜补脾,脾土一旺,肝自收敛,不敢与土为敌矣。
虽不补肝,而补肝之理自寓焉
肝木太旺宜泻肝,泻得肝时脾自安。肝木虚横只扶脾,扶得脾时肝自持。
况乎补脾必补命门火,命火一旺肝自左。只顾儿火日兴旺,无暇与土再操戈。
吾初不知补肝法,谁知补脾更比补肝嘉。补得脾土如山岳,肝木根深自结花。
肝经治之不得,宜从脾土下手
吾言人家治病先治脾,吾家治病先治肝。看似治病无主见,岂知肝木兴旺最易痊。
虽说为贼能克土,亦能生火补脾元。纵有天大病,或清肝,或疏肝,或平肝,或和肝。
略加补益入胃里,一切百病皆能安。若是肝木有也无,恐绝脾土生化源。
其脉必懒散,其人必凋残。温之不能起,凉之不能堪;补之无有力,泻之不能甘。
以其命火无生气,不能运转大遇天。为从有了病,淹淹缠缠滞脾间。
可知风木摇动虽不好,若无根柢也是难。必须补益好先生,细细治之方周全。
头上诸症以牛黄散为王药紫金丹亦可
人之一身顶最高,非风非火不能招。火性本炎上,风势往上飘。
论治头上症,散风除火是根苗。但恐滞气壅塞住,不得牛黄牛黄散总不消。
我尝细思头上理,必得清扬若羽毛。(清扬之药,上至头目。)
或清空,或发表,荷叶一枚作引牢。牛黄虽少亦将军中(有巴豆霜故也),十二经中细细调。
上至昆仑下海底,透澈心神与肾交。此等病儿中指定,脉气上冲入云霄。(直贯中指故也。)
不论喉咄与耳聋,不论发颐并眼冒。皆是中气滞不通,壅塞风火往上飘。
不得牛黄为主药,焉能圣德醍醐贯顶高。
头上清凉发散必兼流行始妙
凡是头上火与风,清凉发散是正经。不使牛黄(牛黄散)与金丹,方子虽好总无功。
清凉反使火激住,发散反使心胀膨。必得二药为经纪,清凉发散始流行。
头上有火便下来,心中膨胀顿一清。但是二药宜斟酌,宜多宜少宜从容。
方本吾家屡试验,故敢注之为二铭。
如今病以治风为主
如今人心最不平,不得厉气总不中。况当午会火已极,火已极时尽是风。
今病尽从风上起,不痛治风总不灵。吾尝诊脉细看症,不是头懵便耳聋,不是喉呕便眼红。
明明皆是风证见,如何皆用凉药清。治火定然风束住,治风能使火外松。
治火不过为辅佐,治风定然作主盟。
病轻二麻(天麻、麻黄)二活(羌活、独活)自能已,病重必须蝎子与蜈蚣。
再加金石往下坠,再加金丹往下行。重用厉剂方能愈,不如此治病难轻。
大抵运会使之然,吾尝以此为先锋。
头上诸症亦有阴毒结就
一切头懵与头疼,一切鼻衄与眼红。任凭百方皆治到,不见丝毫有重轻。
皆是阴毒结已久,不用毒药总不中。我尝调和二将军,一遇此症为先锋。
若是下头有不顺,加上斑(斑蝥)麻(蓖麻)往下行。
若是上头有不顺,加上马前往上冲。上头下头俱流利,那有内毒不外松?
况且风药大使用,一窍通时百窍通。任是世上修行客,不过千窍万窍共玲拢。
纵有一切小阴翳,焉能滞隔药王大和衷?
牙疼有假火
牙疼恒作火来看,亦有似火实是寒。虽然面肿只半边,不是面上都肿完。
虽然疼时有不疼,不是一疼无休端。(疼痛无休是真火。)
此皆湿寒生风热,逼起无根火上窜。只用清凉去解散,不用引火去归元。
细辛防风能散湿,肉桂熟地往下牵。往下牵时用肉桂,不使附子往上参。
附子之性无停留,浑身疼痛是真诠。不可二味一齐用,使他上下无边堰。
此症皆用水酒煎,因它性温能散寒。
治咽喉诸症宜分虚实
喉症虚实治不同,实者宜针(宜针乳蛾头尾,莫针中间)虚莫攻。
甘(甘草)桔(桔梗)三黄(黄芩、黄连、黄柏、黑枝子)治实症,虚只元参并麦冬。
量加四物(午后重属阴虚,加四物汤)四君子(午前重属阳虚,加四君子),每从桂附去收功。
(气血虚甚,必用金匮肾气丸、八味地黄丸始能收功。以二药之功有肉桂、附子故也。)
以上数方,有出自己见者,有出自传闻者,有出自别书者,皆百发百中。自记。
咽喉两边有硬根,多是阴毒结就成
有一幼妇请我治喉咙,我一诊脉是寒风。但用热药痛出汗,三月之病一时清。
隔了数月又不好,这回两边时硬疼。日日吃饭亦无碍,但觉时候不冲融。
我用大热一两付,以为药到必成功。谁知吃了全不效,知是阴毒结已成。
从此不敢用平药,只用毒药细细攻。毒药不过三几味,搀入丸药使除风。
吃了此药喉便痒,数日之间即成功。
第一用山甲,第二用全虫;(全蝎)第三用郁金,
第四用明雄;第五用棱(三棱)术(文术),第六用蜈蚣。
小小方儿即能愈,毒症即藉毒药攻。从此治喉咙,恒以此药为先锋。
任是喉强如树皮,无不得此便成功。如今喉症多有毒,较之往日大不同。
以后临症宜细酌,专靠平药必不中。
治今喉症以除风为主
咽喉不利最多端,总以除风为大关。阴风入骨寒入窍,阴寒在内难骤宣。
时候久了起疙瘩,疙瘩坚硬皮不丹。或白或紫或淡红,仍是阴寒伏里边。
虽然发热成毒火(因寒作热),总是阴热往外钻。
正当乘机去发散,透出毒火是真诠。多用风药为上策,少用清凉为正端。
多用风药必上壅,加上蓖(蓖麻)杷(枇杷叶)往下牵。
少用寒凉恐束住,加上肉(肉桂)附(附子)引归元。
此是治喉真妙诀,如今气运最为先。
我尝治眼科,必以此方为神丹。
我尝治头疼,必以此方为仙丸。
喉症亦从头上起,舍了此方必不占。
试观古人治喉咄,必用郁砂往下传。(郁金、朱砂加巴豆霜为丸。)
试观古人治肾寒,必用辛(细辛)附(附子)往上宣。
可知少阴通喉咙(少阴肾经上通喉咙),上焦风火下焦剜。
一切上壅下不来,不透肾经总不安。(巴霜、细辛、附子皆能通肾。)
我因时下喉症甚是危,不得不将此理再传宣。
少年人喉疼多是寒症
一人喉疼并喉干,愈吃清凉愈不痊。一日请我去看看,我言皮色不变喉不丹。
必是少阴受风寒,况且脉道甚迟迟,那有真火往上窜。
君必身上时发冷,君必骨里略带酸。看君成室必不久,以致喉症甚流连。
他言正是如此无别说,年前已度玉门关。
即用肉桂八味与之食,大加风药(天麻、白附子、僵蚕之类)除内寒。
只吃一付便能愈,何用外处寻金丹?
有咽喉忽肿作疼,饮食不能下咽。但此症实火易治,而虚火难医。
实火世医皆有妙方,即用桔梗、豆根、芩、连、花粉之类,治之立消。
惟虚火乃肾火,不能潜藏于命门,浮游于咽喉之间。
虚火惟夜重于日,清晨反觉少轻。若实火清晨反重,夜间反轻。
实火口燥舌干,虚火口不渴,舌滑。以此辨之,断不差错。
余用元参一两、熟地一两、麦冬五钱、萸肉。钱、山药五钱、茯苓五钱、
五味子一钱、白芥子三钱、好肉桂一钱三分、青盐少许。煎服一剂。
痛除肿亦尽消,则龙雷之火,有不归根于命门者乎?绝胜于八味地黄汤也。
倘喉肿闭塞,滴水不能下,方用附子三钱、破故纸五钱,椿细末,调糊作膏药,
贴两脚心,以火烘之,一时喉宽,可以服药矣。屡试屡验,真奇方也。
孙镇川谨识。
妇人喉症因阴虚而得者不少
妇人阴虚亦最多,一受寒邪起乳蛾。浑身壮热不能止,以为风火定不错。
多少盲医无识见,动将甘桔去搜罗。不是牛子加射干,便是元参并薄荷。
以治风火甚是好,以治此症错又错。此症皆自房中得,肾水亏损立起波。
不用肉附八味丸,不能治此双乳蛾。若能初起即嚼桂,亦可补此少阴科。
再说闺中待嫁女,亦有此症若沉菏。不于此中讨消息,动将甘桔去止遏。
岂知描鸾绣凤多闲暇,蝴蝶一梦起风波。愈吃此药愈不得,皆是同室暗操戈。
生此门者死此户,几个人儿知清楚。古人立下地黄汤,原是此症真妙着。
我见人命多丧此,故将此方再吟哦。
此症因风火而起者固多,亦有因少阴亏损而然者。人多忽焉而不察,往往命染黄泉而不知,甚可哀也。
故再笔之于此。
阴蛾之症,肾水亏极,虚火浮腾,不能归元,看似蛾而非蛾也。
若早晨痛轻,午后痛重,至晚而痛更甚,得热则快,遇寒则加。
方用引火归原,而痛顿失。
萸肉六钱、大熟地一两、麦冬一两、川膝钱半、车前子二钱五分、五味子一钱五分、
好肉桂一钱、附子三分、青盐一分。煎服立愈。
此方大补肾水则火息,引火归原则痛消也。
孙镇川谨识。
风火上壅咳嗽不已,在本人皆以为寒,
岂知因湿生热,因热生风,往往如此,不可不知
咳嗽之症亦多端,不必定是风与寒。风寒之症哑喉咙,发表温中自能痊。
若是风火往上壅,愈吃热药愈不安。他说他是寒利害,我一诊脉脉上颠。
大加风药清上焦,射干葶苈滑石连。
再加蓖(蓖麻)杷(杷叶)往下行,二芍(赤芍、白芍)大戟入肾肝。
连吃两付便能愈,方知上头风火下头剜。因悟先兄好酒热上攒,大清风热始得安。
不用十枣(十枣汤)泻下焦,湿热转眼往上翻。可知一切上壅症,必要下焦去透穿。
下焦透穿病自已,此是湿热大证见。若是痨嗽大不然,痨嗽全凭补丹田。
丹田补实病自已,肉(肉桂)附(附子)吴萸引归元。
熟地萸肉并山药,宿砂益智乌梅兼。此是归根复命大治法,何至睡倒坐不安?
吾尝作有痨嗽诗,正可与此参一参。
隆冬骤得寒嗽皆是风毒为祟,治以马前丸为最
治病透字最为先,不得透字总不占。在表宜透发,在里宜透穿。
一毫有不透,即有一毫不安然。吾本无甚病,惟到隆冬嗽忽添。
即用马前服壮丸(马前用法甚多,随人所加。加于治嗽药中,即是马前服壮丸),脱了衣裳拥被眠。
初时不见有动静,二更时节忽战战。上至颠顶下涌泉,似有微汗欲外钻。
忽而嗽大起,忽而数吐痰。须臾之间即安然,从此再无病来缠。
可知病疾皆从积滞生有风积、有寒积、有气积、有食积,不得透字总不占。
无怪老陈已八十(朱仙镇人,终年制此马前丸)。以为病自毛窍入,必自毛窍宣。
我初意不解,时候久了得的端。试观世上甚重英雄丸,那有人参入其间?
不过生乌一大块(生川乌),治里好了治沉寒。
彼治沉寒甚有力,此治风毒如刀剜。我今封它为将军,使它四外去开关。
如今风毒甚是多,不得厉剂必不占。
症杂药杂有先后递用者
病杂药亦杂,必与合处见精佳。亦有病杂药亦杂,必与分处见权拿。
虽然一付药,有合有分始无差。我尝治一伤寒症,见了药水便肠滑。
平素不论补泻药,一入肚中便泻出。汗从何处发?且是肝经滞而热,不得破药不合法。
如此病疾甚别致,纵有仙人亦难去治它。
我用参(党参)术(白术)苓(云苓)草(甘草)三生饮(方见首卷),细辛白芷共升麻。
俟他浑身汗出后,再加金丹破肝家。(加入煎药汁中。)
只是一药分补泻,有先有后便堪夸。可知君子时中理,一用药时自知嘉。
白露前后,病同治不同
一年之病秋最多,凉茶凉水夏间哈。人受热极便欲寒,寒一束住病立作。
不是哕呕便是泻,不是痢疾便是疟。初得之时皆是火,利湿清热是正着。
时候久了便生寒,仍是前病要变药。白露以前一样治,白露以后又一科。
或是补泻一齐用,或是寒暖交相合。前日猪苓滑石好,今日茯苓赤石摸。
前日柴胡前胡切,今日羌活独活搓。前日黄芩黄连入,今日干姜干葛合。
前日枝子连翘煎,今日山药莫肉嚼。同此一节治不同,莫谓吾人好前却。
休慌忙,须斟酌,不可泥住前方为妙着。
吾尝于此细忖度,时候久了便生寒,时候久了便有错。
多少年老与杂疾,竟有以此致沉疴。
只因不知如来转法轮,以成今日之子莫。
夏秋吐泻交加,虽甚危殆,补药宜慎
从来吐症用硝黄,泻症升提是为良。若是二症一齐见,必须术(白术)苓(云苓)补中央。
如今治法大不同,再用此法便不良。只因毒火如胶漆,沾住肠胃不光堂。
若用术苓必立起,反与敌家赍之粮。何如六一(六一散)加牛黄,(牛黄散)凉水饮下渐渐康?
再哕再泻亦不妨,肠胃涤尽永无殃。生梨生瓜且咀嚼,略饮面水便回阳。
何须术苓四君子,逗起病来反着忙?我尝细思治病理,始知世道宜酌量。
病寻出路宜顺势而导之
病寻出路人不知,只要尽力以送之。本在脏腑里,今忽到眼前。
本在脏腑里,今忽到鼻端。本在脏腑里,今忽到喉间。
即此便是他出路,只要尽力与发散。(即此可悟治眼之理。)
或清散头懵、头疼(多用升、柴、前胡之类),或热散喉咄、寒嗽(多用麻黄、羌活、独活之类),不是除风便化痰。
(有寒风、有火风,有寒痰、有火痰,宜分别治之。)
如若大凉与大泻(大凉恐有以激之,然亦有用之者。关脉实有用酒军、醋军者,若尺实则不拘乎此矣),恐于此处不甚甘。
凡治上焦病,大约如此便能安。若是下焦寻出路,不用导法便不安。
本在脏腑里,今忽在茎前。本在脏腑里,今忽在膝前。
本在脏腑里,今忽在脚端。即此便是他出路,只要尽力与疏湔。
或滋肾,或平肝,不是和血便化坚。有用斑蝥下之,有用肉桂引之,皆是要着。
如若大补(治鹤膝风有用防风一两,炙芪四两,大汗而愈)与大提(有阴虚下陷腿疼者,用升柴、二活而愈),恐与此处不相干。
凡治下焦病,大约如此便能安。譬如横客来,与主不相安,只要疾速送门前。
宜用量天尺治上焦之病,宜用下水船治下焦之病,即此便是小神仙。
病在上取诸下,病在下取诸上,皆是要着
人病往往在中卅(指脾胃而言),不是上出便下流。既从上边出,便从上边搜。
吾尝作有吐法歌,不可不讲究。(用六一散、牛黄散以吐之。)
但是世间呕吐者,几个下边若行舟?不是水不流,便是屁不周。
若要求来历,必于此处进一筹。(再加行药方得。)
既从下边流,便从下边搜。
吾尝作有导法诗,不可不讲究。(有用承气汤,有用十枣汤。)
但是世间泄泻者,往往上边塞砖头。不是气凝胸,便是痰壅喉。
若要求来历,必于此处进一筹。(须要大开胸隔。)
人家请我去诊脉,便当上下细细搜。不可见病便治病,以为门前作应酬。
此与病寻出路诗,似平不相侔(相等)。言之各有当,讲了这头讲那头。
治病须要顺时令
霜降以后皆是寒,那有一人炼仙丹。不是苍(苍术)麻(麻黄)去出汗,便是肉(肉桂)附(附子)暖命元。
不是五味五倍收散缺,便是党参黄芪提上颠。于今已两月,未曾一人用芩(黄芩)连(黄连)。
因忆麦楂烂没好汉,尽皆湿热冲上天。不是六一牛黄散,便是噙化冰荷丸。
那有大热与大补,不过清凉二字为主权。故我录之以示人,寒热之药皆能随时作金丹。
治病要临时得窍,不论好歹药
治病总在临时恰中窍,药不中窍总不妙。有一孕妇将分娩,妄进补益塞气道。
胸中噫气不能止,我用牛黄甚是妙。(牛黄散中有巴霜。)
只和滑石哈两口,其人惊喜若再造。(大泻湿水而愈。)
又有孕妇将分娩,妄进补益塞便道。日饮凉水不能止,我用金丹甚是妙。
(紫金丹中有巴霜。)只用滑石哈两口,其人惊喜若再造。(大泻胶糖而愈。)
可知治病无奇方,只要临时恰中窍。好如瞎子遇仙桥,好如迷人得大道。
治病有标本之殊
从来治病有两般,泥住一边便为偏。我尝治一士人病,本是久泻不能餐。
忽染外边火,顿而喉不安。我一诊脉是虚火,便用肉桂往下牵。
一身之病皆治着,引热下行便还元。他兄一见为太热,只用酒连治一边。
虽然能暂愈,与他本底全不占。他兄言之甚得意,我只置之若固然。
可知医道甚是大,治本治标皆能痊。必须本原尽澄澈,方是圣人之十全。
心中虚满与实症不同,只宜空中着眼方
见手法,又有隔二隔三治法,不可不知
人有虚满往上壅,实无一物在胸中。不是寒来便是火;不是气来便是风。
只宜扫去浮云归洞壑,不可硝(芒硝)黄(大黄)用大行。
辛(细辛)芷(白芷)能散寒,荆(荆芥)防(防风)能除风。
火宜用芩(黄芩)连(黄连),气宜用橘红。
只要上焦无壅滞,便可妙手称空空。可知人身之气如橐龠,原无一丝滞不通。
有了一丝滞不通,便是呃逆贯当胸,如若下焦与中焦,或可峻剂用力攻。
至于上焦有不顺,只宜妙手去荡空。不是先生不着紧,必以此治方可澈底以澄清。
亦有引入海底归洞壑,亦有坠入丹田作主翁。此又纳入须弥穴,此又降入水晶宫。
医道玄远妙无穷,岂可狃(贪求)于子莫之执中。
腑病治脏,脏病治腑,原自相通
哕呕原因肺经壅,有时全不关肺经。我尝治一伤寒症,只有二尺胶不行。
我用金丹与芒硝,下焦大肠通时上自通。(肺经。结粪原因大肠干,有时病不在腑间。)
我尝治一肠秘症,只因肺虚不能传。多用潞党与当归,元气一旺立时宣。
因悟肺逆不止用牙皂(大肠药),大肠原与相应叫。
因悟小肠不通用菖蒲(心经药),心经原是它枢要。
因悟下焦(大肠)干燥用黄芩(肺药),华盖肺滋润为善道。
此本表里不相离,好如男女夫与妻。纵隔千里总一家,那有芝兰参与差。
脏腑之病不同,治法亦异
现在之症皆自六腑来,久病必定五脏裁。六腑之病浮浮治,五脏之病深深推。
浮治不必论上下,那边有病那边开。久病便须上下相叫应,这边有病那边猜。
吾言治病治上下,大抵多从五脏来。五脏病脉恒皆出本位,六腑病脉只在六部该。
亦有久病新得时下症,时病端自久病来。
此又病症多变化(病过七日,多有变化),还要脉症细细推。
中秋人有疼痛哕泻,皆是伏暑未尽,看似寒症,不可遽以寒论
凡是肚疼必多寒,惟到中秋细细参。中秋时节寒虽来,夏末余热未尽殚。
不是吐泻交相杂,便是疼痛不能堪。吐泻疼痛虽利害,不可遽作阴寒看。
只宜四物加白芍,只宜六一带金丹。只宜甜梨与西瓜,只宜醋麸与热砖。
只宜糖(红糖)酒(水酒)炒山查,只宜雷火罐子搬。
纵有脉理好先生,不可到此生事端。一诊脉理便颠倒,虚实寒热尽茫然。
只因暑伏脉亦伏,不能洞见真病源。我尝治此千千万,始敢如此胡乱言。
不如按住伏暑细细思,不如按住秋初淡淡观。只用浮皮创痒方,便可一付把病剜。
如依脉理去调理,误了人病自招愆。
(中秋之时,伏暑未尽,治法以此为例。)
按:中秋腹疼,吐泻兼作,皆因伏暑寒热郁滞于中焦。
盖邪在上焦则吐,在下焦则泻,在中焦则吐而且泻。
故脉虽沉伏,而不可遽用热药。此因伏暑而致吐泻也,用黄连香薷饮为最稳。
若暑湿积聚,停滞于内而腹痛者,宜推荡调气,利湿为主,不可与前症同治也。
孙镇川谨识。
寒哕火哕皆因气虚统不住,宜健脾为主,余只带治
七月间断不可用此法。
古言哕症有寒热,皆从饭后去决别。食远犹哕便是寒,食近即哕必是热。
如今气运大不然,寒热皆从饭时决。我尝见一人,六脉冷如雪。
吃了一口哕一口,心中全无一点热。我用热补齐上前,始得一付心熨贴。
连吃数付已大愈,后因嚼桂病转烈。吃了一口哕一口,又请我去把病阅。
前日之哕全是寒,今日之哕尽是热。只用前日大补方,删了热药带凉血。
加上白芨与白芍,一见清补便回辙。不论饭近与饭远,寒热皆从当下决。
可知百病胥随气运转,不得执住古人无二说。
按:呕吐有食入即出者,乃肾水虚,不能润喉所致,是有火也。
若久食而反出者,乃肾火虚不能温脾,因脾寒而反出,是无火也。
欲治反胃呕吐者,理当从肾,详辨有火无火之分。
如无火而反吐,宜用萸肉五钱、大熟地一两、茯苓三钱半、泽泻二钱
丹皮二钱山药四钱肉桂一钱、附子一钱水煎服。即八味汤也。
治有火反吐,方用熟地一两半、英肉五钱、山药八钱、泽泻三钱、
丹皮三钱、云苓五钱、麦冬六钱、五味二钱、砂仁二钱。煎服。即麦味地黄汤也。
二方临症加减,治反胃呕吐,实有神功。
又有呕吐倾胃而出者,必伤胃气。胃气一伤,多致不救。
然亦有寒火之殊:
有火者用姜黄连三钱、云苓一两、潞党二钱、砂仁二钱。
无火者用白术一两、潞党二钱、干姜三钱、丁香二分。
若下泻者,俱宜加车前子三钱。一剂即可奏效。
凡遇此症者,总以先固胃气为本,缓则脾败主亡,虽有灵丹妙手奚施哉?
孙镇川谨识。
治疟以平肝为主
一切病症皆由肝,况乎疟疾据之为主权。虽说湿痰恒在脾,不治肝经总支离。
青皮能散肝,山查能调肝。桃仁能平肝,醋军能行肝。
看似一洗脾经寒,不透肝经总不完。如果食水泻不下,再加金丹便能罢。(金丹能泻阴分食水。)
亦有肝盛脾经弱,须得补脾那一着。苍术半夏能燥湿,宿砂干姜能去恶。
补得脾土与肝齐,它自不敢妄支离。
亦有肝寒脾亦寒(脾寒未有不虚者),必用肉(肉桂)附(附子)补脾元。
补得脾土如山岳,肝木根深蒂固盘。纵有狂风来相摆,德厚无疆摇动难。
(老疟子、虚疟子多补脾土而愈。)
亦有肝经郁滞脾不开,只在皮里为祸灾。大加苍(苍术)麻(麻黄)去出汗,肝木条达上不来。
亦有肝经抑郁湿寒水,不在皮毛在脏里。
看似伤寒(一寒一热,有似伤寒,实是湿水为病)莫出汗,大泻湿水病自已。(宜用甘遂、大戟之类。)
亦有肝经抑郁痰停胸,二寸头上似虫行。
只用截疟丹导痰,导出痰涎病自完。
(截疟丹方用土信一两,绿豆粉面四两,共研细,分作四百付。
大人每服一付,小儿半付,凉水送下。先一时服,忌饮热茶及一切温热之物。)
可知疟疾寒热皆在肝,总以平肝为正端。有时肝经平不得,还须他经善周旋。
他经周旋肝自和,终以此地为橐龠。
前后疟痢平肝两论。平肝者,即所以和脾也。
脾胃一和,湿痰自解,疟痢可去矣。
镇治此症,屡试屡验,无不奉此为圭桌。
孙镇川谨识。
疟疾不易治,要有把握。以伤寒、瘟疫、
杂症括尽治疟之理,是我家创治法
如今疟疾甚是多,治家尽是胡乱摸。初起即作伤寒治,在表在里分清楚。
在里便去透发汗(无汗要有汗,有汗要无汗),在里补泻有两科。
宜补宜泻宜利亮(宜补宜泻要拿住病,不然反觉利害),不必婆婆妈妈去开拓。
半表半里宜化痰,大除痰饮是正着。(以常山不二饮、十枣汤为例。)
亦有初得之时甚狼狈,温凉补泻一齐搓。虽然用药甚是杂,按脉切理那里错?
此病便作瘟疫治,俟他少轻加截药。(不俟少轻,必截不住。)
时候久了即作杂症论,不必泥住湿痰疟。
温凉补泻各有脉,加上治痰便不错。(无痰不作疟。)
但治此症宜狼豁,先去截头为正着。(凡病皆宜截头。)
若是截头用狼豁,一付两付便如初。
只因此症来里猛;他用虐时我亦虐。(疟者虐也。要顾名思义。)
即用热补宜金刚,不可仙丹养太和(太平)。
何必如此设名色(疟有热疟、寒疟、风疟、暑疟、湿疟、痰疟、经疟、脏疟、食疟、瘴疟、鬼疟之分),使人心神无捉摸。
治痢积以湿热论
痢积皆因积滞生,凉气凉血要分清。不论红白皆湿热,贸然用补便不通。
气分要将槟榔用,血分无如白芍精。
只宜清利去刮摩(积滞粘腻非刮摩不行),不可硝(芒硝)黄(大黄)用大行。(大行便将积滞滑过去。)
此症皆由肝横来克土(用行药土愈亏,肝愈横,不如用生芍以敛之),生芍多用是正经。
(即在气分,亦宜多用)。
至于年老与久痢,不可执此以为名。
宜热宜补又宜涩,返还元阳是正经。
此皆治痢之大略,还要脉理为真凭。
夏秋感暑热之气,患痢脓血,甚有日夜百几十次不止者,至危至急之症也。
如用凉药止血,利药攻邪,俱非善法。
余每治此症,仅用和平缓淡之药,故能痢止身健,亦无损于正气。
方用当归、白芍多至。两,枳壳、槟榔各二钱,陈卜子(萝卜子)、西滑石各三钱,
木香、甘草各一钱。煎服。轻者一剂,至重者二三剂即愈。
妙在归芍之多用,平肝气即所以和脾也。脾胃有生发之机,大肠有转导之化。
卜子、槟榔,消积之神剂,木香、甘草,调和于迟速之间。
使瘀滞尽除,而无内留宿毒之患矣。余治此症数十年,屡试屡验,故敢笔之于篇末。
孙镇川谨识。
治痢以平肝为主
百般病症皆由肝,况乎痢积在夏天。湿热抑郁不能达,肝木条畅甚是难。
不是胸隔有不顺,便是滞泥在肠间。人说宜用厉剂去行它,吾说此症开胸最为先。
胸隔一开饮食进,已得治病之大端。虽然湿热尽在脾,岂知横抉皆在肝。
青皮能疏肝,桃仁能破肝。
再加生芍白芍二三两,使它脾里去敛肝。
当归能滑润,车前能钻研,亦是治痢之金丹。
不论红白皆湿热,总以二物为最先。
如果痢疾尽白脓,腹毛槟榔宜多添。
川贝川朴不相离,枳壳枳实齐上前。
看似清利去治脾,实以平肝为主权。
生地丹皮皆带用,木通泽泻紧接连。
吾尝治此千千万,无不条畅老根源。
至于年老与久痢,又以热补为真诠。
吾尝作有治痢诗,蒙医须读那一篇。
湿热已久,内里必有绿水
藏在元府之里,宜细治之
凡是风肿(先肿头)眼皮肿(面皮肿),水肿定从脚上流。流在脚上是证见,断乎湿热聚中州。
况乎心肺有证见,二寸翻饱又寸头。定是肝横来克上,一寒一热生绿油。
昼里痞闷夜干烧,专与此人作对头。欲将此症连根拔,必泻绿水方能休。
但是此症结已久,骤泻绿水使人愁。凡是大泻必大吐,泻里紧了入九幽。
如此病症热已深,必有黄水在外头。先泻黄水病半愈,即扶正气建根由。
正气一旺能饮食,再进行药便周流。即有绿水在内里,金丹一到便出头。
此是治病真节次,补泻相间方无忧。大凡治病遵《素问》,大积大聚有正谋。
我尝治此甚担心,故敢著之为论头。
病脉与病症—一相合,尤须细治
方子精良脉上存,脉不精良何处寻?我之方子虽从脉上得,只按三部亦不真。
凡是脉出寸口空中飞,必用牛黄(牛黄散)始合机。
二胡(柴胡、前胡)二活(羌活、独活)恒相依,三麻(麻黄、升麻、天麻)三花(凌霄花、菊花、复花)必为归。
凡是脉走下部甚是长,必用金丹始为良。
左边必加利水药,右边更须去宽肠。此是泻法真证见,吾与铭之于鼎常。
况乎疟痢时症常大烧,限定时刻不可逃。太阳证见日亭午,阳明燥金未申交。
少阳寒热寅卯见,限定时刻甚昭昭。再与脉理细参想,那有温凉补泻差分毫?
我尝治一右尺拉尾巴(右尺出乎本位甚长),胃中劈柴见一条。(胃中脉丝丝,干硬不和。)
此是沉寒真证见,不用大泻不能消。(宜用牛黄散。)
先泻黄水后绿水,一泻泻有廿余遭。凡是大泻必大吐,几乎一命入阴曹。
(大积大聚,去其大半而止,自是千古定法。此人性急,不能少待,故致过下之过。)
即用参芪肉附四五两,始得屈平把命招。虽然沉积尽去了,不如和缓为最高。
此是侥幸以成功,若不成功怨滔滔。
湿肿非兼巴霜不可,宜相虚实量加之
巴豆利湿最相宜,一切湿肿它为师。只要多加培土药,不怕病大难支持。
肉(肉桂)附(附子)吴萸能生火,早为脾土立根基。
苍(苍术)麻(麻黄)独活能散湿,早为脾土作防维。
再用十枣(十枣汤量加三四分)作引子,水往下流不侵脾。
脾土旺盛堤防固,不怕江河日日滋。我尝遇症甚是危,痰涎涌盛湿无疑。
湿热出不去,使作痰涎上涌。伸手摄住肾子子,好如冰弹包热皮。
(凡是大寒症,肾子无有不凉者,以此为人命之根也。)
此是贴身大证见,何须诊脉细细思?
小腹微肿有边,是有水气,宜泻
小腹微肿下边起,便是湿寒结在里。十枣汤头正用着,大泻寒湿病自已。
大寒结滞不宜用行药
水本柔软不用说,一到隆冬便似铁。人本空空无有物,一受风寒便心咄。
甚至上下滞不通,大肿大胀痛欲绝。岂真食积塞满胸?不过湿寒水暗结。
只宜苍(苍术)麻(麻黄)二活(羌活、独活)去透发,肉(肉桂)附(附子)吴萸炮姜啜。
连吃两付便流通,内里温散外洞澈。亦有葱姜炒鼓拓,亦有椒桂入齿啮。
不可妄意用行药,一见硝(芒硝)黄(大黄)把命折。
有用二丑与巴豆,不过席上地下别。只因人身虚弱甚,以致此症似霜雪。
一见阳春便回来,宜从此处想真诀。
阴黄阳黄治法有辨
黄病皆因湿作热,抑郁之久无从泄。不是皮色黄花染,便是二目黄表贴。
治宜苍术与茵陈,黑矾(烧红)枝子往下掣。泡入酒中加陈皮,红糖为引细细啜。(每晚服。)
一切湿气尽引下,便无身黄使人说。
又有阴黄寒最重,彼色明亮此有别。必用肉桂与附子,灰暗烟熏始尽撤。
阴黄阳黄有两般,不得泥住清凉不用热。此是治病之大关,须探本源连根抉。
按:黄病之症,一身尽黄,两目亦黄。
虽成于湿热,毕竟脾虚不能分消水湿,以致郁而成黄。
余用薏苡三两、茯苓一两、茵陈三钱、陈皮二钱、车前一两、上肉桂三分、芡实三钱。
大剂服之,分消水湿。前药多是健脾固气之品,用茵陈以解湿热,肉桂引水入于膀眺,从小便出。
三四剂后减半,加白术五钱。服之,再用二三剂,愈后永无后患矣。
孙镇川谨识。
治腿以破小肠为主
一身之气注小肠,才有腿疼尿必黄。纵然不黄尿必热,大抵郁滞在膀胱。
如若湿热陷下焦腿肿肾亦肿,大破肝肾加之凉。
金丹(紫金丹)和药甚是好,只消一付立除殃。
亦有虚弱用热补,必借十枣为之汤。
斑蝥二枚为引子,大加升提是神方。(脉上部皆空,便加风药升提。)
此症出来多左腿,大约肾虚遭祸殃。
间有干枯虚弱甚,必补肾水滋元阳。(归、地、宿砂、故纸之类。)
如滞膀胱气不通,恐怕不久见阎王。
吾尝治此千千万,温凉补泻细酌量。
注定太阳用宣泄,不滞此窍最为良。
腿疼即弱症,亦须先行后补
凡是疼痛皆不通,不得行药总不中。吾尝以此治坚结,不料二腿疼痛亦能松。
二腿红肿常用此,一付二付便收功。谁知骨瘦如柴虚弱甚,一用打药亦甚灵。
斑蝥一到小肠开,滴滴邋邋①尿甚红。金丹一到大肠开,积积渣渣下粘脓。
初时不见有重轻,吾意打药必不中。再与二黄(硫黄、地黄共为丸)三两把,数日之间走如风。
一阖一辟天地理,始知此症总宜通。但是大黄用不得,其性寒凉欠冲融。
吾尝治此用金丹,以其有山甲,以其有蜈蚣,以其有全蝎,以其有明雄。
兼些莪(莪术)棱与郁金,能开窍,能和衷,能散寒,能除风。
不怕上去行里猛,只要后头暖融融。一付两付便能愈,方知行药甚有功。
(百病以通利为主。虚证宜少用,不宜多用。)
治腿疼痛离不了金丹
如今气运大不同,但观治腿已分清。古时治腿分虚实,今时治腿总宜通。
腿肿腿胀无论矣,纵是虚弱亦要行。吾尝治此一切症,离了金丹便不中。
细究此症真消息,始知脉窜上焦下焦空。虽然下焦宜用补,不泻上焦脉不行。
泻到下焦归本位,便无疼痛诸毛病。此真气运一大变,不常治此总朦胧。
疵症皆起于湿寒
疵气皆因湿与寒,湿寒作热痛不堪。不是湿气不下流,不是寒气它不顽。
顽住气血一大块,那有真火在其间?不用大热硬不消,不用大破气不旋。
不用除风它不散,不用去湿它不宽。再加升(升麻)柴(柴胡)往上提,再加温和透余寒。
清凉不妨少用些,引出湿热便能痊。以此治疵甚得法,不怕肿硬数十年。
治疝气方
吾尝见一疝症,当立一方,一药而愈。
疝气初起肾子坚,肉(肉桂)附(附子)吴莫加金丹。
青皮当归白芍药,椒(川椒)茴(西茴)故纸引归元。
三陈薏米并渗湿,二胡(前胡,柴胡)升麻提上颠。(病在下者取诸上。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辛(细辛本少阴药)芷(白芷)消肿黄柏带清热,斑蝥三个直下达阴关。
胆颤心寒症治法①
人有胆颤心寒之症,皆是湿毒痰涎为祟,治以白砒为最。
我治吐血症数天,忽得胆颤并心寒。知是痰涎为祟果,即用火炼降仙丹。
火炼降仙丹有名,不得治法总不占。必须白信如硫璃(白如硫璃明如玉),始堪以治内症。
若外症则不拘乎此矣,必须荞麦面裹园。荞麦面大治信毒,虽吃一分亦无碍。
必须烈火烧透亮,必须陈醋湿周全。打开信石用一两,明雄就得二两研。
共合一处为细末,便是凉水降仙丹。(用此药以凉水为引。)
每吃二厘便能愈,无不应手立时痊。如若吃时先相脉,脉上无火纯是寒。
或是二寸头上如麦屑,或是二寸头上如针尖。皆是湿寒怪怪症,此药下去稳如山。
如若脉上数有力,不必此药作舟船。试观京都甚重灵宝丹,亦是明雄和砒研。
但是修合甚得法,以治寒湿天下传。我制此药不及此,以治湿寒类疟子。
以治痰迷类风颠,无不一药而愈如刀剜。如若外治身上疼,只用生研入膏丹。
如若外治疮烂口,只合轻粉共枯矾。渗烂肉上微有痒意,即宜洗去,另上长药。
如若外治疥痕干,只合巴霜猪油煎。内治外治皆有力,毒症得此若遇仙,
若是脉症不清楚,不必将此置市前。
阴寒就是大毒物
我膀疼痛不能行,多少妙药全不灵。一用菩萨三十六金刚,一帖贴之便收功。
菩萨膏中多毒药,以毒攻毒毒便轻。我膀疼痛无甚毒,只因年老毛窍松。
试观李华①吊古文,堕指裂肤处处同。阴寒就是大毒物,那有一个悟当躬?
试思洞房花烛暖融融,犹有一二变成凶。阴风入骨寒入窍,谁能出此圈套中。
痛痒本于湿寒,非用热药、毒药亦不能了
凡是痛痒本湿寒,时候久了热不堪。治以清凉必不效,热药毒药宜对参。
常治小儿尿不得,肾痛肾痒不能堪。
内用肉(肉桂)附(附子)并斑(斑蝥)麻(蓖麻),外用醋麸共热砖。
又治小儿痒不堪,和血凉血全不占。外用轻粉和潮脑,内用硫黄与马前。
只消一付便能愈,那有痛痒不能安?有人好用太平药,一遇此症便茫然。
岂知圣人致治理,削平祸乱最为先。
湿热创治法
惟有一妇病难疗,心中痛痒不能招。兼之玉门起燎泡,小水不下肿不消。
我用苦参七八两,只消一付除根苗。此是湿热创治法,混入恶毒便失调。
治湿寒法
水银、银珠,本治杨梅之要药。凡治湿寒热结,必须以此为例。
欲用毒药有真诠,不得真诠莫妄谈。果能用之真的当,不用渣滓只用烟。
水银银珠并黄丹,安息香合麝片烟。清晨嗽口吸四袋,连吃四天便清宣。(皆如此吃。)
内不伤脏腑,外把病立剜。(疮症三天便结痂。)
不过身上微含懒,不过口中痛流涎。昼里忌盐七天整,夜里衔枚始能安。
任是杨梅天大毒,一见此药便豁然。(方详四卷外科门。此毒能治,他毒不用说矣。)
以治湿寒老疟子,以治湿寒吐水粘。
以治湿寒起疙瘩,脖项肿硬,坚如铁石。
以治湿寒死眼前。一切痰厥,状类羊羔风。
此药燥烈无与比,抉住根子把病剜。看似大毒服不得,清烟一过便了然。
纵有天师再临凡,亦必谓此为飞丹。(此药可名飞仙丹。)
试观菩萨仅有三十六金刚,仅有毒药不可餐。
甘遂动数两(二两生用,)巴豆恒数钱。(八钱生研)。
川乌草乌(各一两生用)皆能用,蝎子(七钱)蜈蚣(十条)紧相连。
芫花(七钱)大戟(八钱)一齐入,陀僧(四两)木鳖(一两)共细研。
只缘用之真的当,况且过火入油煎。
吾辈脉理果通达,即不过火亦能餐。凡此皆是湿寒生暗毒,杂入群药最便便。
我尝用些三生引,以治滑泻甚安然。只缘杂入群药有包罗,正可与此相对参。
莫谓毒药甚可骇,毒症须得毒药剜。试观古来治国亦如此,用贼擒贼把边安。
以毒攻毒甚是好,壮士长歌入汉关。
湿寒杂疾宜用雷火,再进丸药
湿寒杂疾脉无神,淹淹缠缠入鬼林。纵有名药不见效,不如先进雷火洗几巡。
此症尽是湿寒水,脾胃败极饭不亲。惟宜干酒去点着,洗了前心洗后心。
洗至数巡身变热,一回便得酒一斤。天天洗了天天搬,后心更比前心亲。
前心多骨搬不住,后心脊骨两边寻。上至颈项下尾闾,罐罐比接罐罐匀。
一切湿寒尽拔出,再用丸药便回春。宜补相火宜健脾,茶汤茶水少入唇。
如此连日用洗法,不怕二竖与为邻。
治酒病有先热后寒之分
醉汉心里乱翻花,好似马前饲暮鸦。初得之时皆湿热,必须清凉泻胃家。(哕呕可证。)
山查干葛宜多用,以其能解酒味嘉。时候久了便成寒,再用此药必不占。
必须川乌草乌散脾湿,(憎寒可证,)必须肉(肉桂)附(附子)吴萸暖命元。(肚痛可证。)
间有五内虚寒甚,参(党参)术(白术)苓(云苓)半(半夏)宜多餐。
亦有乌梅成两用,以其收敛带平肝。此皆治酒之要药,前后脉理要细参。
(初时皆热,久了便寒。凡症类然,而酒尤甚焉者。)
治沉寒必须重加透澈药始得
治病总要去透澈,一不透澈便隔越。于今四月日犹蚀,于今五月天不热。
尽皆阴寒为病疾,不见阳和便臲靰。或是抑郁成痿痹,或是肿硬暗结血。
必须苍术麻黄之温散,必须干姜独活之燥烈。
必须川乌草乌之峻发,必须肉桂吴萸之辛热。
必须马前乌蛇之利窍,必须山甲全蝎之洞穴。
内用葱酒和药煎,外炒黑豆将皮贴。
如再阴寒透不出,再加金丹为妙决。
我尝治此千千万,无不阳春化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