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水虚夷子静安汪可孙纂
明善品第四
《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纯一无伪之谓也。《大学》曰:正心者,身有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修身在正其心。《孟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唯心之谓欤。又曰:我四十不动心。又曰:养心莫善於寡欲。又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
《斗经释》曰:人之运心於外,则神游而逝。定心於内,则神安以和。一切善恶亦存乎心。心者神明之府,行藏动息善恶之事,欲萌悉知之,人之妄心可不息乎。又曰:人之元辰,外寄於目,内藏於心,目则外视於万物,心则内驰於万机,心目所驰,神亦奔竞,故谓之元辰。释马驰事而不息,人能收心复照,存玄灵於一己,则却走马以粪。
《楞严经》曰:如来常说,诸法唯心所造,一切因果,因心成体。张无尽曰:了此妄心,即是清净佛性虚静心。戒曰:心者,万法之宗,九窍之主,以其越古今而不坏。故曰:真如一念萌动於内,六识流转於外,不趋乎善,则趋乎恶。
《清静经》曰:既有妄心,则惊其神;既惊其神,则着万物;既着万物,则生贪求,既生贪求,则是烦恼。《定观经》曰:觉心起即灭,灭即除,惟灭动心,不灭照心,但凝空心,不凝住心。
《金刚经》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六祖曰:妄心是真心上影子。经云:汝身汝心,皆是妙明性中所现之物。知诸心之非心,则知心之体,若妄心则有过现未来真性则寂然不动。
已上言心
横渠曰:心统性情。又曰:虚灵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无少欠阙便是性,随感而动便是情。义曰:由太虚有气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灵底是心,实处是性。《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伊尹》曰:习与性成。祖伊曰:不虞天性。孟子道性善。全说理。《中庸》曰:天命之谓性。带人物而言。有天命须是有此气,方能承当得此理。无此气则此理如何顿放?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朋。《近思录》言:心一也,有指体而言,寂然不动;有指用而言,感而遂通。朱子曰:静而常觉,动而常正。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孔子言性近习远。孟子言尽心知性,存心养性事天。孟子曰:仁之於父子,义之於君臣,礼之於宾主,智之於贤者,圣人之於天道,命也,有性也,君子不谓命。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又曰: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
鲁哀公问於孔子曰:人之命与性,何谓也?形於一谓之性。人各受阴阳以刚柔之性,故曰形於一。《内观经》曰:自一禀形谓之性。朱子曰:性是太极,浑然之体,初不可以名字言。
已上言心性
前诸条目,儒家言存心养性,道释言明心见性。儒以实理为性,见之行事者也。道释以自然无为为性者也。愚谓道释之言性,乃未发之中;儒者之言性,发而皆中节之谓。见性之谓道,犹见性之谓见佛也。佛之言训觉,是殆非以泥木所塑造之谓佛也。
持用品第五
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子曰:知而弗为,不如勿知。《华严经》曰:我不轻於汝等,汝等皆当作佛。佛,西方圣人之称也。六祖曰:不悟者为众生、为凡夫,悟者名佛。佛训大觉之称。
人受天地之气而生,同有此善,然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明善而复其初,斯言至矣。圣人生知安行,不倦於学;贤者学而知之,亦欲强行;困而不学,民斯为下。
曾子三省,忠恕一贯。君子九思、三畏、三戒。颜子克复四勿。孔子绝四,絜矩慎独。
皆所当平日持用工夫。
诚意毋自欺也,一者诚而已,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康节曰:先天主乎诚,至诚可以通神明,不诚则不可以得道。诚者,主性之具无端无方者也。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曰:在我无一毫私伪,故常虚明,自能见得。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也。自诚明之谓性,自明诚之谓教。诚则明,明则诚。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又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至诚无息,不息则久,悠久无疆。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下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大经五品之人伦,大本所性之全体,圣人极识无妄,自然功用,岂有所倚着於物而后能。《诗》云:维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於乎丕显文王之德之纯,纯亦不已。又曰:穆穆文王,缉熙敬止。《易》曰:天行徤,君子以自强不息。《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回之为人,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也。
太极老君与傅先生木钻在焦山石室,使穿一石盘,可五尺积,四十九年而石穿。
《孟子》曰: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
先儒曰:敬之一字,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程子以主一无适言敬。又曰:至诚无息,诚者真实无妄也。盖人心易於散慢,若不立个规矩维持之,常常提警,则放逸而无所归。惟主一,惟至诚,所以成始成终。愚谓人患於作辍,佛教亦谓之断常,譬如蒸砂终不成饭。禅家之常惺惺法,必念念相续。故云:勇猛精进不退转,亦说得好与儒者之主一无息,同此机也,诚敬不可,斯须去身。
造微品第六
《华严颂》曰:色身非是佛,音声亦复然。亦不离色身,见佛神通力。《庄子》曰:君子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神动而天随,从容无为。
广成子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浄必清。《密多心经》曰:照见五蕴皆空。《升玄经》曰:清挣六根,断除邪障。《得道经》曰:心目内观,真炁所有,清净光明,虚白晃耀。又颂曰:杳杳冥冥清净道,昏昏默默太虚空。体性湛然无所住,色心都寂一真宗。《本行经》曰:诸念不生,万缘顿息。尘沙恶业,随念消散,一切天魔,自然殄灭。《清静经》曰: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又曰: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常应常静,常清静矣。《道德经》曰:众人熙熙,如登春台,如享太牢,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又曰:专炁致柔,能婴儿。又曰:复归於婴儿。
张无尽曰:无得之得名真得,无说之说乃真说。虚卞禅师曰:大乘之法,心无挂得。得大自在,作而无作,为而无为,此所以为圣明贤。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川老颂曰:见色闻声世本常,一重雪上一重霜。君今要见黄头老,走入摩耶腹内藏。
此返本还元之学,回光返照之机,深入於忘光绝照至矣。
神化品第七
《洪范》九五福曰考终命。《易》曰:易与天地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知死生之说。
截鲁哀公问於孔子。子曰:化终阴阳,象形而发谓之生,生化无穷。数尽谓之死,故命者性之始,死者生之终也。有始则必有终矣。子曰:未知生焉知死。乐天曰:死者数之终。孟子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而死者,非正命也。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书》曰:兹殷多先哲王在天。解曰:商家多有在先明哲之王,精爽在天。《易》曰:游魂为变。《易》曰:知鬼神之情状。《易》曰:穷神知化,德之盛也。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
先儒引《礼书》曰:诸侯因国之祭,祭其国之无主后者,如齐大公封於齐便是。祭爽鸠氏、季蒯、逢伯陵、蒲姑氏之属,盖他· 先主此国,来礼合祭也。如卫侯梦康叔云:相夺予飨。盖卫后都帝丘,夏后相亦都帝丘,则都其国自合当祭,不祭者冥其如此。如晋侯梦黄熊入其寝门,以为鲧之神,亦是此类。不成说有子孙底,方有感格之理,便使其无子孙,其气亦未尝亡也。如今祭勾芒,他更是远,然既合当祭他、便有此气。要之,通天地人只是这一气,所以说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左右。虚空偪塞,无非此理,自要人看得活。
晦庵朱文公曰:口鼻之嘘吸为魂,耳目之精明为魄。阳魂为神,阴魄为鬼。其在人也,阴阳合则魄凝魂聚而有生,阴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以往来言,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二气之分,一气之运。故孔子《祭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郑,氏注曰:气,呼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然则阴阳未可言鬼神,阴阳之灵乃鬼神也。魄者形之神,魂者气之神。魂魄是形气之精,爽谓之灵。前夜因说个修养人,死时冲突,知得焄蒿之意甚切;谓其气袭人,知得凄怆之意分明。汉武李夫人祠云:其风肃然。今乡村有众户,还赛祭享,或有肃然如阵风,俗呼为旋风,即此意。今时恶气中人,使人恐惧凄怆,此为物之精爽也。天道流行,发育万物,人得之以有生。气之清者为气,气之烛者为质,知觉运动,阳之为也,形体阴之为也。气为魂,体为魄。释氏以性为魂,幻为魄。高诱《淮南子注》曰:魂者阳之神,魄者阴之神。以其主乎形气,故曰神,人所以生,精聚气也。人只有许多气,须有个尽时,尽则神气归天,形魄归地。今释氏以性为本,幻为命,诚如是也。凡人将死,热气渐微,所谓魂升;下体渐冷,眼光落,所谓魄降。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聚散者气也。若夫妖孽者,是不得其死之人,其气未散,郁结而成妖。
晦庵释屈子《远游篇》曰:魄不受魂,魂不载魄,则魂游魄降而死。又曰:魂魄者,譬如烧香,烧出来汁子,便是魄,那成烟后香底,便是魂。魂者,魄之光焰,魄者,魂之根蒂。修炼之士,必使魂常附魄,如日光载月质;魄常检魂,如月质受日光。则神不驰而魄不死,遂能登仙远去而上征。
《易》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神无方,而易无体。
云宫法语卷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