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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房四谱》文房四谱·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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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砚谱〔水滴器附〕

  ·一之叙事 ·二之造 ·三之杂说 ·四之辞赋

  ◇ 一之叙事

  昔黄帝得玉一纽,治为墨海焉。其上篆文曰“帝鸿氏之砚”。又《太公金匮》砚之书曰:“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谗言,无得污白。”是知砚其来尚矣。

  《释名》云:砚者,研也。可研墨使和濡也。

  伍缉之《从征记》云:鲁国孔子庙中有石砚一枚,制甚古朴,盖夫子平生时物也。(及颜路所请之车亦存)

  王子年《拾遗》云:张华造《博物志》成,晋武帝赐青铁砚。此铁于阗国所贡,铸为砚也。又吴都有砚石山。

  魏武《上杂物疏》云:御物有纯银参带台砚一枚,纯银参带圆砚大小各四枚。《开元文字》云:砚者,墨之器也。《东宫故事》云:晋皇太子初拜,有漆砚一枚,牙子百副。

  又:皇太子纳妃有漆书砚一。

  刘澄之《宋初山川古今记》云:兴平县蔡子池石穴深二百许丈,石青色,堪为砚。《说文》云:石滑谓之砚,字从石见。

  魏甄后少喜书,常用诸兄笔砚,其兄献之曰:“汝欲作女博士耶?”后曰:“古之贤女,未有不览前史以观成败。”或云:端州石砚匠识山石之脉理,凿之五七里得一窟,自然有圆石青紫色,琢之为砚,可值千金,故谓之子石砚窟。虽在五十里外亦识之。

  《西京杂记》云:天子玉几,冬加绨锦其上,谓之绨几。以象牙火笼笼其上,皆散华文,后宫则五色绫纹。以酒为书滴,取其不冰。以玉为砚,亦取其不冰。

  昔有人盗发晋灵公冢。冢甚魁壮,四角皆以石为攫犬。捧烛石人四十余人,皆立侍。尸犹不坏,九窍之中,皆有金玉。获蟾蜍一枚,大如拳,腹容五合水。润如白玉,为盛书滴器。(同见《杂记》中)

  张彭祖少与汉宣帝微时同砚席。帝即位,以旧恩封阳都侯,出常参乘。曹爽与魏明帝亦然。(刘宏与晋武帝亦同见《杂记》中)

  崔实《四民月令》云:正月砚冻开,命童幼入小学。十一月砚水冰,命童幼读《孝经》、《论语》。《墨薮》云:凡书砚闰辉墨者。

  《隋书》:宇文庆少年时,曰:“书足以记姓字,安能久事笔砚?”(有项羽、班超之志)

  柳公权尝宝惜笔砚并图书,自扃皞之。常云:“青州石未为第一矣,今磨讫墨易冷。绛州之砚次之。”

  刘聪谓晋怀帝曰:“顷昔赠朕柘弓银砚,卿颇忆否?”帝曰:“焉敢忘之,但恨不能早识龙颜。”

  萧子显《齐书》云:王慈年八岁,外祖宋太祖、江夏王义恭,施宝物恣其所取。慈但取素琴、石砚而已,义恭善之。

  晋范乔,字伯孙。年二岁时,其祖馨抚乔首曰:“所恨不得见汝成人。”以所用砚与之。至五岁,祖母告乔,乔执砚而泣之。《通典》云:虢州岁贡砚十枚。

  又《永嘉郡记》云:砚溪一源多石砚。

  李阳冰云:夫砚,其用则贮水,毕则干之。居久浸不干,墨乃不发。墨既不发,书乃多渍。水在清净,宜取新水密护尘埃,忌用煎煮之水也。袁彖赠庾廙蚌砚。(见《笔谱》中)

  梁武帝性纯俭。吴令唐进铸成盘龙火炉、翔凤砚盖,诏禁锢终身。

  ◇ 二之造

  柳公权常论砚,言青州石未为第一,绛州者次之。殊不言端溪石砚。世传端州有溪,因曰端溪。其石为砚至妙。益墨而至洁。其溪水出一草芊芊可爱,匠琢讫,乃用其草裹之,故自岭表迄中夏而无损也。噫!岂非天使之然耶?或云水中石其色青,山半石其色紫,山绝顶者尤润,如猪肝色者佳。其贮水处,有白赤黄色点者。世谓之鸜鹆眼;或脉理黄者,谓之金线纹:尤价倍于常者也。其山号曰斧柯山,即观棋之所也。昔人采石为砚,必中牢祭之。不尔,则雷电勃兴,失石所在。其次有将军山,其砚已不及溪中及斧柯者。

  今歙州之山有石,俗谓之龙尾石。匠铸之砚,其色黑,亚于端。若得其石心,见巧匠就而琢之,贮水之处圆转如涡旋,可爱矣。

  魏铜雀台遗址,人多发其古瓦,琢之为砚,甚工,而贮水数日不渗。世传云:昔人制此台,其瓦俾陶人澄泥以絺绤滤过,碎胡桃油方埏埴之,故与众瓦有异焉。即今之大名,相州等处,土人有假作古瓦之状砚,以市于人者甚众。

  繁钦《砚赞》云:“或薄或厚,乃圆乃方,方如地体,圆似天常。班温采散,色染毫芒,点黛文字,耀明典章。施而不德,吐惠无疆,浸渍甘液,吸受流芳。”盖今制之,令薄者光。观见之,令一夫捧持,匠方琢之。或内于稻谷中,出其半而理之,其錾如粗针许。制毕,有如表纸厚薄者。或有全良石之材,工其内而质其外者。或规如马蹄,锐如莲叶,上圆下方如圭如璧者。圆如盘而中隆起,水环之者,谓之辟雍砚,亦谓之分题砚。腰半微坳,谓之郎官样者,连水滴器于其首而为之者,穴其防以导水焉。闭其上穴,则下穴取水,流注于砚中。或居常则略无沾覆。繁之铭见之矣。

  又繁钦《砚颂》曰:“钧三趾于夏鼎,象辰宿之相扶。”今绝不见三足砚。仆尝游盱胎泉水寺,过一山房,见一老僧拥衲向旸,模写梵字。前有一砚,三足如鼎,制作甚古。仆前举而讶之,僧白眼默然不答,仆因不复问其由。是知繁颂足可征矣。

  傅玄《砚赋》云:“木贵其能软,石美其润坚。”因知古亦有木砚。

  作澄泥砚法:以墐泥令入于水中,挼之,贮于瓮器内。然后别以一瓮贮清水,以夹布囊盛其泥而摆之,俟其至细,去清水,令其干,入黄丹团和溲如面。作一模如造茶者,以物击之,令至坚。以竹刀刻作砚之状,大小随意,微荫干。然后以刺刀子刻削如法,曝过,间空垛于地,厚以稻糠并黄牛粪搅之,而烧一伏时。然后入墨蜡贮米醋而蒸之五七度,含津益墨,亦足亚于石者。

  唐李匡乂撰《资暇集》云:稠桑砚,始因元和初,其叔祖宰虢之朱阳邑。诸阮温凊之隙,必访山水以游。一日,于涧侧见一紫石,憩息于上,佳其色,且欲纪其憩山之游。既常携镌具随至,自勒姓氏年月,遂刻成文,复无刓缺。乃曰:“不利不缺,可琢为砚矣。”既就琢一砚而过,但惜其重大,无由出之。更行百步许,至有小如拳者,不可胜纪。遂令从者挈数拳而出,就县第制琢。有胥性巧,请琢之,遂请解胥籍。于是采琢开席于大路,厥利骤肥。后诸阮每经稠桑,必相率致砚,以报其本焉。稠桑石砚自此始也。

  ◇ 三之杂说

  古人有学书于人者,数年,自以其艺成,遂告辞而去。师曰:“吾有一箧物,可附于某处。”及山之下,绝无所付,又封题亦甚不密。乃启之,皆磨穴者砚数十枚,此人方知其师夙之所用者也。乃返山,服膺至皓首方毕其艺。是知古人工一事,必臻其极焉。

  西域无纸笔,但有墨。彼人以墨磨之甚浓,以瓦合或竹节,即其砚也。彼国人以指夹贝叶,或藤皮,掌藏墨砚。以竹笔书梵字,横读成文,盖顺叶之长短也。常见梵僧沸唇缓颊历眸之间,数行俱下,即不知其义也。

  蓝田王顺山悟真寺,有高僧写《涅槃经》,群自空中衔水添砚,水竭毕至。曾闻彼山僧传云,亦见于白傅百余韵诗。

  常有蚁为精为王者,游猎于儒士之室。儒士见之,甚微且显。乃于几案之上砚中施罾网,获鲂鲤甚多。

  郑朗以状元及第覆落,甚不得志。其几案之砚忽作数十声,郑愈不乐。时洪法师在座,曰:“砚中作声,有声价之象。”朗后果出入台辅,斯吉兆也明矣。今直阁范舍人杲,言顷自大暑直馆于史阁中,与诸学士清话,闻范公几案之上所用砚,或作一十五声,丁丁然,甚骇之。范独内喜。迨半月,有朱衣银鱼之赐。亦异事也。

  魏孝静帝有芝生铜砚。

  今睹岁贡方物中,虢州钟馗石砚二十枚,未知钟馗得号之来由也。

  越州戒珠寺,即羲之宅。有洗砚池,至今水常黑色。今金州廉使钱公言。

  僖宗朝郑畋、卢携同为相,不协,议黄巢事怒争于中书堂。卢拂衣而起,袂染于砚而投之。

  《开天传信记》云:元宗所幸美人,忽梦人邀去纵酒密会,因言于上。上曰:“必术人所为也。汝若复往,宜以物志之。”其夕孰寐,飘然又往。半醉,见石砚在前,乃密印手文于曲房屏风上。悟而具启,乃潜令人访之于东明观,见其屏风手文尚在,所居道人已遁矣。

  梁元帝忠臣传曰:刘宏,沛国人。常寄居洛阳,与晋武帝同砚席。《笔阵图》:以水砚为城池。

  《异苑》:蒋道友于水侧见一浮柤,取为砚,制形象鱼。有道家符谶及纸,皆内鱼砚中。尝自随二十余年,忽失之。梦人云:“吾暂游湘水,过湘君庙,为二妃所留。今暂还,可于水际见寻也。”道友诘旦至水侧,见罾者得一鲤鱼,买剖之,得先时符谶及纸,方悟是所梦人弃之。俄而雷雨屋上,有五色气直上入云。有人过湘君庙,见此鱼砚在二妃侧。

  《宣室志》云:有蒋生者,好道之士也。逢一贫窭人,自称章全素,自役使来,怠惰颇甚。蒋生频槚楚之。忽一日语蒋生曰:“君几上石砚,某可点之为金。”蒋生愈怒其诳诞。时偶蒋生忽出,迨归,章公已死矣,然失几上之砚。因窥药鼎中有奇光,试探得砚,而一半已为紫磨金矣。蒋因叹愤终身也。

  近石晋之际,关右有李处士者,放达之流也。能画驯狸,复能补端砚至百碎者。赍归旬日,即复旧焉,如新琢成,略无瑕类。世莫得其法也。

  ◇ 四之辞赋

  傅玄《砚赋》:

  采阴山之潜璞,简众材之攸宜。即方圆以定形,锻金铁而为池。设上下之剖判,配法象乎二仪。木贵其能软,石美其润坚。加朱漆之胶固,含冲德之清元。

  杨师道《咏砚》诗:

  圆池类辟水,轻翰染烟华。将军班定远,见弃不应赊。李尤《砚铭》:书契既造,砚墨乃陈。篇籍永垂,记志功勋。

  魏·王粲《砚铭》:

  爰初书契,以代结绳。人察官理,庶绩诞兴。在世季末,华藻流氵㸒。文不写行,书不尽心。淳朴浇散,日以崩沈。墨运翰染,荣辱是惩。念兹在兹,惟元是徵。

  唐·李贺《青花紫砚歌》:

  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佣纮抱水含满唇,暗洒苌宏冷血痕。纱帏昼暖墨花春,轻沤漂沫松麝薰。干腻薄重立脚匀,数寸秋光无日昏。圆毫促点声清新,孔砚宽顽何足云。

  傅玄《水龟铭》:

  铸兹灵龟,体象自然。含源味水,有似清泉。润彼元墨,染此柔翰。申情写意,经纬群言。

  韩愈《瘗砚文》序曰:

  陇西李元宾始从进士,贡在京师。或贻之砚,四年悲欢否泰,未尝废用,与之试艺春官。天宝二年登上第,行于褒谷间,误坠地毁焉,乃匣归埋于京师里中。昌黎韩愈,其友人也,赞而识之曰:“土乎成质,陶乎成器。用复其质非生死类,全斯毁不忍弃。埋而识之仁之义,砚乎砚乎瓦砾异。”

  张少传《石砚赋》(山水清辉,墨妙笔精):

  砚之施也被乎用,石之质也本乎山。温润称珍,腾异彩而玉色;追琢成器,发奇文而绮斑。盖求伸于知己,爰得用于君子。故立言之徒,载笔之史,将吮墨以濡翰,乃操觚而汲水。始烂烂以光澈,终霏霏而烟起,或外圆而若规,或中平而如砥。原夫匠石流盼,藻莹生辉,象龟之负图乍伏,如鹊之缄印将飞。设之户庭,王充之名允著;置之藩溷,左思之用无违。徒观夫清光景耀,真质霜净,符彩华鲜,精明隐映。皎如之色,比藏冰之玉壶;焕然之文,壮吐菱之石镜。当其山谷之侧,沈冥未识;韫玉吐云,怀珍隐德,因入用以磨砺,由其人而拂拭。故能抚之类磬发奇音,对之若镜开新色。既垂文以成象,亦澄澜而渍墨。砚之用也,讵可兴叹而焚;石之硻然,孰谓有时而泐。斯可以正典谟之纪,垂篆籀之则者也。遂更播美六书,传芳三妙。用之汉帝,尝同彭祖之席;存之鲁国,犹列宣尼之庙。是以遗文可述,兹器爰匹。匪销匪铄,良金安可比其刚;不磷不缁,美玉未足方其质。光鸟迹于青简,发龟文于洪笔。则知创物作程,事与利并。兹砚也,所以究墨之妙,穷笔之精者也。

  黎逢《石砚赋》:

  有子墨客卿,从事于笔砚之间,学旧史之暇日,得美石于他山。琢而磨之,其滑如砥。欲砚精而染墨,在虚中而贮水;水随晕而环周,墨浮光而黛起。明而未融,是以为用;久而不渝,故以为美。成器尚古,征阙里之素王;匠法增华,参会稽之内史。且王言惟一,道心惟微,于以幽赞,由之发挥。从人之欲,委质莫违;代若遐弃,民将畴依。肃观光而雾集,赖设色而烟霏;实将振文而为邦,岂惟蕴玉而山辉者哉!君无谓一拳之石取其坚,君无谓一勺之水取其净,君其遂取,我有成性,苟有补于敷闻,固无辞于蕴映。惟圣人有大宝,昊天有成命,莫不自我以载形,因我以施令,志前王之事业,作后人之龟镜。夫物迁其常,天运不息,水有涸兮石有泐。代贵其不磷,我则受其坚;代贵其不染,我则受其黑。象山下之泉,为天下之式。因碌碌于俗间,类栖栖于孔墨。呜呼!辞尚体要,文当绝妙,虽濡翰其不疲,无烦文而取诮。爰贡君子,以其劲质,或升之堂,或入之室。对此大匠,厕诸鸿笔,见珍于杀青之辰,为用于草《元》之日。夫气结为石,物之至精;攻之为砚,因用为名。事若可久,代将作程。斯器也,不独坚之为贵,谅于人之有成。

  吴融,字子华,《古瓦砚赋》:

  勿谓乎柔而无刚,土埏而为瓦;勿谓乎废而不用,瓦斫而为砚。藏器蠖屈,逢时豹变。陶甄已往,含古色之几年;磨莹俄新,贮秋光之一片。厥初在冶成象,毁方效姿;论坚等甓,斗缥胜瓷。人莫我知,是冬穴夏巢之日,形为才役,乃上栋下宇之时。扶同杞梓,回避茆茨。若乃台号姑苏,殿称枵诣;楼标十二之耸,阁起三重之丽。莫不瓴甋凝辉,鸳鸯叠势,缝密如锁,行疏若缀,衔来而月影重重,漏出而炉香细细。觚棱金爵,竞托岧峣;玉女胡人,争来睥睨。陵谷难定,松薪忽焉:朝歌有已秀之麦,咸阳有不灭之烟。是则纵横旧址,散乱荒阡;风飘早落,雨滴仍穿。藏弥迤之春芜,耕牛脚下;照青荧之鬼火,战骨堆边。谁能识处,亦莫知年。何期邂逅,见宠雕镌;资乎有作,备我沈研。磬在水以羞浮,钟因霜而谢响;玉滴一堕,松烟四上。山鸡误舞,澄明之石镜当头;织女疑来,清浅之银河在掌。异哉!昔之藏歌盖舞,庇日干霄;繁华几代,零落一朝。委地而合堕尘土,依人而却伍琼瑶。天禄石渠,和铅即召;风台雪苑,落笔争邀。依依旧款,历历前朝。沈家令座上回看,能无泪下;江中书归来偶见,得不魂销。有以见古今推移,牢笼眇漫;成败皆分,短长一贯,何树春秋各千年,何花开落惟一旦?星陨地以为石,尽灭光辉;鸡升天而上仙,别生羽翰。异类犹然,浮生莫!

  王嵩崿《孔子石砚赋》:

  昔夫子有石砚焉,邈观器用,宛无雕镌;古石犹在,今人尚传。从叹凤兮何世?至获麟兮几年?爰止爰定?几徂几迁?任回旋于几席,垂翰墨于韦编;时亦远矣,物仍在焉。非圣人之休祐,安得兹而不捐。洎乎俗远圣贤,教移齐鲁,列庙以居,先师攸主。上荧荧以光彻,旁幂幂而色固;介尔坚贞,确乎规矩。昔有诸侯力政,周道无闻,嗟礼乐之仍缺,叹《诗》《书》之未分。圣人乃启以褒贬,垂以典坟;必藉斯器,用成斯文:盖石固而人往,亦有事乎砚云。至乃方质圆形,铜模龟首;雕饰为用,陶甄可久。横彩烟而不绝,添渌水之常有;岂如是石,斯为不朽。昔偶宣父,厥容伊何;旁积垂露,中含偃波。时代迁移,去游夏而弥远;日月其迈,变炎凉之已多。别有缝掖书生。献策东京;仰望先哲,攻文后成;叨秉笔以当问,愧含毫而颂声。

  李琪《谢朱梁祖大砚瓦状》:

  蒙恩赐臣前件砚者。伏以记室濡毫于楯鼻,刃侧非多;史臣染翰于螭头,筒形甚小。尚或文章焕发,言动必书,为号令之词,作典谟之训。如臣者,坐忧才短,行怯思迟,自叨金马之近班,常愧玉蟾之旧物。岂可又颁文器,周及禁林。制作泓渟,规模广滑;闭宫苔而色古,连池石以光凝。敢不致在坐隅,酣兹笔阵。余波浸润,便同五老之壶;终日拂磨,岂得一丸之墨。如承重宝,倍感殊恩。

  僧贯休《咏砚》诗:

  浅薄虽顽朴,其如近笔端。低心蒙润久,入匣便身安。应念研磨久,无为瓦砾看。倘然人不弃,还可比琅玕。

  魏繁钦《砚颂》:

  有般倕之妙匠兮,頫诡异于遐都。稽山川之神瑞兮,识玑璇之内敷。遂萦绳于规的兮,假卞氏之遗模。拟浑噩之肇朴兮,效羲和之毁隅。钧三趾于夏鼎兮,象辰宿之相扶。供无穷之秘用兮,御几筵而优游。

  庄南杰《寄郑碏叠石砚歌》:

  娲皇补天残锦片,飞落人间为石砚。孤峰削叠一尺云,虎干熊跪势皆遍。半掬春泉澄浅清,洞天彻底寒泓泓。笔头抢起松烟轻,龙蛇怒斗秋云生。我今得此以代耕,如探禹穴披峥嵘。披峥嵘,心骨惊,坐中仿佛到蓬瀛。

  李琪《咏石砚》:

  远来柯岭外,近到玉堂间。乍琢文犹涩,新磨墨尚慳。不能濡大笔,何要别秋山。

  刘禹锡《赠唐秀才紫石砚》诗:

  端溪石砚人间重,赠我应知正草《元》。阙里庙中空旧物,开方灶下岂天然。玉鋋吐水霞光净,彩翰摇风绛锦鲜。此日佣工记名姓,因君数到墨池前。

  ○ 文嵩撰·即墨侯石虚中传

  石虚中,字居默,南越高要人也。性好山水,隐遁不仕。因采访使遇之于端溪,谓曰:“子有朴质沈厚之德,兼有奇相,体貌紫光,嘘呵润澈,颇负材器,但未遇哲匠琢磨耳。《礼》不云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子其谓矣。今明天子御四海,六合之内无不用之材,无不成之器。吾今奉命巡察天下风俗,采访海内遗逸,安敢辄怠厥职,见贤不荐者欤?子无恋溪泉自取沈弃耳。”虚中曰:“仆生此南土,远在峡隅,自不知材堪器用。既辱采顾,敢不唯命是从。”采访使遂命博士金渐之规矩磨砻,不日不月,果然业就。虚中器度方员;皆有边岸,性格谨默,中心坦然,若汪汪万顷之量也。采访使以闻于省司,考试之。与燕人易元光研核合道,遂为云水之交。有司以荐于上,上授之文史,登台省,处右职。上利其器用,嘉其谨默,诏命常侍御案之右,以备濡染。因累勋绩,封之即墨侯。虚中自历位常,与宣城毛元锐、燕人易元光、华阴楮知白,常侍上左右,皆同出处,时人号为相须之友。史臣曰:卫有大夫石碏,其先颛帝之苗裔也。出靖伯之后曰甫,甫生石仲,仲之后曰碏,春秋时仕卫,世为大夫焉。即墨侯石氏与卫大夫碏不同也。盖出五行之精,八音之灵,岳结而生,禀质而名,怀宝为玉,吐气为云,发硎利刃,与天地常存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