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在莎士比亚"当你喜欢它时"这一剧中,剧中人罗莎琳德对她的表哥塞尼亚说:"哦,表哥,表哥,我的小表哥,你最了解我的爱有多深!但我无法表达:我的爱,就像葡萄牙海湾一样无穷无尽。"在中国,一个妇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和那个男人--那个丈夫对他妻子的爱,可以说就像罗莎琳德对她表哥之爱一样深不可测,无法形容。它就如同葡萄牙海湾那般无穷无尽。
然而,我要谈谈它们彼此之间的那些不同之处。我说过,在中国人完美的女性观念和古希伯来人的理想女性观念,是由差异的。《所罗门之歌》中,希伯来情人这样表达他对他太太的爱:"你是多么漂亮,哦,我的爱,你和苔尔查一样美,像耶路撒冷一样秀丽,像一支揭竿而起的军队一样可怕!"即使在今天,凡见过美丽的黑眼睛的犹太女人的人们,也都会承认,这幅描绘古希伯来情人赋予他们种族的理想妇女形象的图景真实而又鲜明。可是,对于中国人女性观念形象,在此,我想指出的是,其中却丝毫也不存在使人感到可怕的因素,无论在肉体上,还是在精神上都是如此。即使是中国历史上那个美丽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中国"海伦",她可怕,也只是因为她内在的魅力不可抗拒。我再前篇题为"中国人的精神"一文中,曾谈到一个英文字"gentle"(文雅),并用它来概括中国人性类型给他人留下的整个印象。如果这一概括对真正的中国人来说,是真实可信的,那么,它对于真正的中国妇女来说,就更准确了。事实上,真正的中国人的这种"文雅",在中国妇女那里,变成了神圣的奇特温柔。中国妇人的那温柔,那谦恭和柔顺,就如同《失乐园》中弥尔顿的除夕,那个妇女对她的丈夫说的那样:
上帝是你的律法,你,是我的律法;此外,我一无所知,这便是妇人最幸福的知识和荣耀。
确实,中国人的理想妇女形象中,这种至善至美的温柔特性,你从其他任何民族的理想女性形象中都无法找到,--没有任何文明,无论是希伯来、希腊还是罗马,都不具备这一特性。这一完美的、神圣而非凡的温柔,只有在一种文明--基督教文明中,当它臻于极致的文艺复兴时期才能找到。
如果你们读过薄伽丘的《十日谈》中格雷塞尔达那个美丽的故事,你们就会从中窥见真正的基督教的理想妇女形象。然后,你就会懂得中国人的理想妇女形象中这种完美的恭顺,这种神圣的、纯粹无私的温柔意味着什么。(z-70)
简而言之,就这种神圣而非凡的温柔性而言,那种真正的基督教的理想妇女形象,同中国人的女性观念形象是大体相同的,但它们之间也有一个细微的差别。假如你仔细比较一下基督教中的圣母玛丽亚,她不同于中国的观音菩萨,而恰恰与杰出的中国艺人刻画的女妖形象相同,你就能看出这种差别--基督教理想的妇女形象同中国人女性观念中的形象间的不同。圣母玛丽亚很温柔,中国的完美女性也温柔;圣母玛丽亚优雅悠然,轻灵绝妙,中国的理想女性也同样轻柔优雅,妙不可言。然而,中国的理想女性要胜一筹的是,她们还轻松快活而又殷勤有礼。要想对"有礼"一词所表达的这种妩媚的优雅,你不得不回到古希腊,--(z-53)
哦,我愿去斯佩希卓克河流的原野和泰奇塔山麓,那斯巴达姑娘们跳着酒神舞的地方!
事实上,你将不得不去到德沙利的原野和斯佩希卓克河流过的地方,去到斯巴达姑娘载歌载舞的泰奇塔山麓。
毋庸讳言,中国自宋朝以来,这些可称作儒教禁欲主义者的宋代理学家们,他们把儒教弄窄了,使其变得狭隘和僵化,而在这一思维途径下,儒教精神,中国文明的精神被庸俗化了。--从那时起,中国的女性丢掉了许多优雅与妩媚--"有礼"一词所表达的含意。因此,如果你想在真正的中国人理想的女性形象中看到"有理"所表达的优雅与妩媚,你将不得不去日本,在那里,甚至直到今天,依然保存着唐朝时期纯粹的中国文明。正是中国理想女性形象那神圣而非凡的温柔所形成的、"有礼"一字所表示的这种优雅与妩媚,赋予了日本女子以"名贵"的特征--甚至与当今最贫困的日本妇女也不例外。
谈到"有礼"一字所表达的这种妩媚和优雅的特色,请允许我在此引用马修·阿诺德的几句话。阿诺德把英国古板拘泥的新教教徒的理想女性形象,同法国灵巧娇嫩的天主教徒的理想妇女形象相对照,比较法国诗人毛利斯·德·古宁受人爱戴的妹妹欧根尼·德·古宁,和一个写过题为《爱玛·塔莎姆小姐》一诗的英国妇女,然后他说:法国妇女是朗古多克的一名天主教徒,英国妇女是玛戈特的一名新教徒,玛戈特英国新教徒那古板拘泥的想象,体现在它所有无聊乏味的议论中,体现在它一切丑陋不合宜之中--补充一句,也体现在它所有的予人裨益之中。在这两种生活的外形和样式之间,一面是朗古多克圣诞节上古尔琳的"nadalet",她复活节在泥地里做的礼拜,她作为圣徒一生的日常诵读;另一面,则是塔莎姆小姐的新教那赤裸的、单调空虚和狭隘的英国礼仪,她与玛戈特霍雷广场上的礼拜这合伙结成的教会组织;她用软绵绵、甜腻腻的声音对那激昂短诗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