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刀浪子》17
第五章
白衣汉子露出了一个平淡的笑容,缓缓地道:“我姓白,白无浪。”
方大嫂勉强一笑,道:“原来是白公子。”
白无浪摇摇头。
“我不是公子,而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方大嫂陪笑着:“公子说笑了。”
白无浪的脸突然沉下。
他冷冷一笑,一双眼睛发出逼人寒光,直盯着方大嫂:“我是个说一就一,说二就二的人,我为甚么要跟你说笑?”
方大嫂给白无浪这几句话吓呆了,一时之间,嘴里竟然甚么说话也讲不出来了。
方老爹虽然个子绌小得可怜,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不站出来,代替妻子对白无浪说话。
“这位白……白先生,想必是从外地来到这里?”
方老爹一面说,一面牙齿震得格格作响。
白无浪淡漠地点点头。
方老爹喘一口气,道:“白先生莫非是想找一间客店歇歇脚?”
他伸手向左一指,道:“从这边走,不远处有一间悦宾楼……”
“我不喜欢住客栈。”白无浪截然道:“今天晚上,倒要打扰两位,希望你们能腾出一个地让我住一晚。”
方老爹的脸立刻又青又黄。
他看见白浪的相貌,便已暗暗叫苦,这种人,准是以江湖上的魔王煞星,如何能够让他在屋里睡上一晚?
“白先生,这里的地方又臭又脏,只怕……”
“没有甚么怕不怕的,”白无浪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昨夜睡在甚么地方?”
方老爹苦笑。
他并不是能知过去未来的神仙,又怎会知道白无浪昨夜睡在那里?
白无浪冷冷说下去:“昨夜我睡在一间客栈里。”
方老爹一怔,道:“既然你昨夜睡在客栈,今天又何以例外,莫非……”
他言下之意,再也明显不过,分明是指白无浪已身无分文,虽然昨夜住在客栈里,但今天却再也付不起房钱。
白无浪的瞳孔慢慢收缩,阴冷的目光却逼成一线地直盯着方老爹的脸:“那一间客栈,没有床,只有棺材。”
方老爹浑身打了个寒战:“白……先生说笑罢?”
白无浪突然吊着嗓子怒道:“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说笑!”
方老爹垂下脸:“是!是!”
白无浪的目光遥注着远方,缓缓地说道:“那间客栈,本来就是专给死人居住的。”
方老爹沉默半晌,终于恍然大悟。
“难道白先生……昨夜睡在义庄之中?”
白无浪点点头,道:“睡在棺盖上总比睡在棺盖下好得多。”
这一点方老爹倒根明白。
因为睡在棺盖上的是活人,而睡在棺盖下的却必是个死人无疑。
面对着这个连棺盖都敢睡在上面的人,方老爹的腿又虚软了几分。
他忽然又看见了白无浪的腰间有一把剑。
这一把剑只有一尺七寸,剑鞘是用豹皮精制的。
但豹皮和剑锷之上,都染满了已经干透了的血。
方老爹敢肯定,那些血一定是属于人的,而绝不是禽兽的血。
白无浪不像个猎户。
一点也不像。
他只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想到这里,方老爹差不多又几乎晕倒过去。
――他虽然已活了一大把年纪,而且,养了几十年的鸡鸭,但如果有人告诉你,他连一只鸡鸭都未曾宰过,你会不会相信?
然而,那是事实。方老爹怕血,就算要宰鸡鸭,这个责任也是落在方大嫂的身上。此刻他忽然面对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又怎教他不为之方寸大乱?
白无浪一点也不客气。他简直就把这个小小的农庄,看成是自己的家一样。方老爹夫妇两人不敢待慢这一个“客人”。
不速之客也是客,而且这种客人万万不能开罪。
白无浪忽然掏出一绽金子,摆在一张已残旧得几乎快塌下来的木桌上。
方老爹夫妇看得一呆。
白无浪的神色仍然是那般冷漠。他忽然又说出了两个字:“拿去。”
方老爹夫妇同时一呆。他俩面面相观,仿佛在问自己的老伴:“我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白无浪忽然一拍桌子:“怎么还不收下,难道嫌少不成?”
方老爹吓了一跳。他又望了老伴一眼,才伸出一双发抖的手,震颠颠地把那绽金子捧在手上。方老爹暗暗叫道:“我的妈啊!这锭金子少说也有二十两……”
二十两金子,对于方老爹夫妇来说,简直就是一笔连做梦都没有看到过的惊人财富。
白无浪冷冷一笑,道:“这二十两金子,你并不是白拿的,所以你绝对不必说半个谢字。”
方老爹的手颤抖得更是属害。虽然他和方大嫂般目不识丁,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八个字,他倒是听人说过的。这一来,他真是又惊又喜又是担心。他正在担心白无浪会提出某种可怕的条件。
但白无浪的要求,却令他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这二十两金子,是我向你买一只鸡所付出的代值。”
“买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