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物下
彭螖,吴人呼为彭越,盖语讹也。足上无毛,堪食。吴越间多以盐藏货于市。【《岭表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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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鱼种子。隋大业六年,吴郡贡入洛京,敕付西苑内海中。以万〔草〕把别迁,著水十数日,即生小鱼。取鱼子法:候夏至前三五日,日暮,时白鱼长四五尺者,群集湖畔浅水中有菰蒋处,产子著菰蒋上。三更产竟,散去。渔人刈取草之有鱼子著上者,曝干为把。故洛苑有白鱼。【《大业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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鮸鱼,出海中。鳞细紫色,无细骨,不腥。隋大业六年,吴郡献鲍鱼干脍十四瓶。浸一瓶,可得径尺盘十所。又献其作干脍法:五六月,海中取此鱼,缕切晒干,盛以瓷瓶,密封泥。欲食开取,以新布裹大盆,盛井底。浸久,出布洒却水,则敷然散著盘上。帝以示群臣曰:昔术人介象于殿庭,钓得海鱼,此幻化耳。今日之脍,乃是东海真负,亦一时奇味。又献鲈鱼干脍六瓶,作脍法如𩾃鱼。【《大业杂记》】
鮸鱼含肚。隋大业六年,亦吴郡献之,多至千头。六七月,取鱼长二尺珍者,□□皮光彻如黄油,□醎有味,贤于石首。含肚,时有口味。使大都督会稽人杜济者,作此等食法,以献炀帝。【《大业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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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虾子,大业六年,吴郡献四十挺。挺一尺,阔二寸,厚寸许。先取海中白虾子,以小布袋盛未盐封之。日晒,夜则平板压,干则破袋出之。包如赤琉璃,美胜鰿子。其说又云:白虾一石,仅约五开。暴殄之酷,无烈于此。今鰿子犹存,而虾子则人不忍作矣。【《大业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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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腴鳝,出太湖。隋大业十二年,吴郡献之。纯以鲤腴为之,一瓶用鱼四五百头,味过鳣鲔。【《大业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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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蟹、拥剑,皆大业六年吴郡所献。蜜蟹,糖蟹之类。拥剑,即《吴都赋》所谓乌贼拥剑者。自白鱼子而下至蜜蟹等,皆炀帝穷侈纵欲之时,吴郡以为贡。多杀物命以共口腹,旋致丧亡之祸,《续圆经》言之切矣。此等物,今不复制作。但其事登载未详,故重录之,并以为世戒。
红莲稻,自古有之。陆龟蒙《别墅怀归》诗云:“遥为晚花吟白菊,近炊香稻识红莲。”则唐人已书此米,中间绝不种。二十年来,农家始复种,米粒肥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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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熟稻,一岁两熟。《吴都赋》:“乡贡再熟之稻。”蒋堂《登吴江亭》诗云:“向日草青牛引犊,经秋田熟稻生孙。”注云:“是年有再熟之稻。”细考之,当在皇祐问。今田问丰岁已刈,而稻根复蒸苗,极易长,旋复成实,可掠取谓之再撩稻。恐古所谓再熟者即此。
绿橘,出洞庭东西山。比常橘特大,未霜深绿色,脐间一点先黄,味已全可瞰,故名绿橘。又有平橘,比绿桥差小,纯黄方可瞰,故品稍下。而其皮正人药,今市卖橘皮,多杂以柑皮及永嘉扁橘皮,不可不察。《芝田录》云:韦苏州《寄橘》诗云:“书后欲题三百颗,洞庭须待满林霜。”盖《南史》有人题书尾曰:“洞庭霜橘三百颗。”韦正用此事。余按王右军帖亦云:“奉橘三百枚,霜未降,不可多得。”同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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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可频瑜《洞庭献新橘赋》:
以湖、海、清、和、远、人、修、贡为韵。云:
洞庭之远兮,亘全楚而连巨吴,路悠悠以穷塞,波森森而平湖。
远国之奥壤,中华之外区。(沃)上所宜兮,四方各异;珠〔珍〕果斯出兮,诸夏或无。至于白商,谢玄律改。风落遥林,寒生穷海。
批把落而将尽,荔枝摘而不待。然后浮香外散,美味中成。照斜晖而金色,带〔滴〕晓润而霜清。
圆甚垂珠,琪树方而向熟;味可适口,玉果比而全轻。在禹贡非它,于周制则那。充厥苞于林下,发使者于江沲。穰橙不得而杂,楚柚不得而和。
所献者皆叹其美,所贵者不以其多。岁峥嵘而已晚,路崎岖而甚远。
齐方物以坌人,离奉枝而不返。其价可重,其味可珍。固绿蒂而未变,施素锦而犹新。若夕发于南国,已朝奉于北辰。匪雕饰以自媚,宝羽翼以因人。
献芹者既非其匹敌,献桃者何足以等伦。岂比夫江北则枳,江陵则洲。隋椅犁而莫逐,备职贡而无由。同硕果而已矣,望君门兮阻修。
美哉,植物斯多,结实者众。斯橘也,来〔裁〕则备〔隔〕乎淮浦,生则阻乎云梦。独擅美于当今,及岁时而人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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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赋:
皇帝垂衣裳而制万国,舞干戚而来九区。苞之橘袖,至自江湖。
岁以为常,知方输之必有;时而后献,表庭实之何无。其来则虱秋洞庭,霜落环海。
元侯布教,下吏旁采。碧林冬生,人小异各。乍去霜蒂,初辞绿茎。然后盛以潇湘之竹,束以江淮之菁。背楚塞以西走,望秦云而北征。上方端想玄默,深居穆清。
扇鸿钧而不宰,张大乐而无声。阅彼要荒之贡,得斯华寅之英。乃明四目,乃序九歌。朱绂方来,以彰其道泰。硕果可食,以表其时和。
时和在乎务奉,道泰在乎柔远。
一果熟,知百果之不荒。一方来,知万方之未晚。橘之名也则珍,橘之熟也惟新。越彼千更,献于一人。
丹其实体,南方之正。酸其昧,含木德之纯。足以附荔枝于末叶,遗槟榔于后尘。然以出自荒陬,升间莫由。烟波无已,岁月空留。岂知夫湮沉可达,职贡可修。
辞草泽以弧往,入金门而见收。物之因人也,则其以众。人之象物也,岂不或巾。倘草木之可俦,希成名于入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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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居易《拣贡橘吝情》:
洞庭贡橘拣宜精,太守勤王请自行。
珠颗形容随日长,琼浆气味得霜成。
登山敢惜驽骀力,望阙难伸蝼蚁诚。
疏贱无由亲跪献,愿凭朱实表丹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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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挚《新橘》:
千头霜熟摘来新,包贡虔修望紫宸。
它日功成许高退,社中还结素封人。
真柑,出洞庭东、西山。柑虽橘类,而其晶特高。芳香超胜,为天下第一。浙东、江西及蜀果州皆有柑,香气标格,悉出洞庭下。土人亦甚珍贵之。其木畏霜雪,又不宜早,故不能多植及持久。方结实时,一颗至直百钱,犹是常品,稍大者倍价。并枝叶剪之,钉盘时,金碧璀璨,已可人矣。安定郡王以酿酒,名洞庭春色。苏文忠公为作赋,极道包山震泽土风,而极于追鹧夷而酌西子,其贵珍之至矣。又有“三日手犹香”之词,则其芳烈又不待言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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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洞庭春色并引》:
安定郡工以黄柑酿酒,名之口:“洞庭春色”。其犹于德鳞得之,以饷子。戏而作赋曰:
吾闻橘中之乐,不缄商山,岂霜余之不食,而四老人者,游戏于其间。悟此世于〔之〕泡幻,藏千岁于一班。举枣叶之右余,纳芥子其何艰。宜贤王之达观,寄逸想于人寰。溺塌兮春风,泛大宇兮清闲。驾洞庭之白浪,涨北渚之苍潜。携佳人而往游,勤雾鬓与风鬟。命黄头之千奴,卷震泽而与俱还。糅以二米之禾,藉以三脊之营。忽云蒸而雾解,旋珠零而涕潸。翠勺银罂,紫络青纶。随属车之鸥夷,款朱门之铜环。分帝觞之余沥,幸公子之破怪。我洗盏而起,尝散腰足之痹顽。尽三江于一吸,吞鱼龙之神奸。醉梦纷纭,始如髦蛮。鼓包山之桂楫,如〔扣〕林屋之琼关。卧松风之瑟缩,揭春溜之淙潺。追范蠡于渺茫,吊夫差之荣鳏。属此觞于西子,洗亡国之愁颜。惊罗袜之尘飞,失舜袖之弓弯。觉而赋之,以授公子曰:呜呼,噫嘻!吾言夸矣,公子其为我删之。
海杏,大杏也。范蠡宅在湖中,有海杏大如拳。今吴下杏,犹有如小儿拳大者。【《地理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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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根柿。吴令顾修期言,县西乡有柿树,殊本合条。【《义熙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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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蒂柿,出常熟。蒂正方,柿形亦方。色如缰红,味极甘松,它红柿无能及者。近年城中园户亦接其种,然味不及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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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梨,出常熟韩丘。皮褐色,肉如玉。每岁所生不多,价极贵。凡梨削皮切片,不移时,色必变。惟韩梨虽经日不变,所以独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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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山栗,出常熟顶山。比常栗甚小,香味胜绝。亦号麝香囊,以其香而软也,微风干之尤美。所出极少,上人得数十百枚,则以彩囊贮之,以相馈遗。此栗与朔方易州栗相类。但易栗壳多毛,顶栗壳莹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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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樱桃。自唐已有吴樱桃之名,今之品高者出常熟县。色微黄,名蜡樱,味尤胜。朱樱不能尚。
白乐天《吴樱桃》:
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秾气味殊。
洽恰举头千万颗,婆娑拂面两三株。
乌偷飞处街将火,人摘争时踏破珠。
可惜风吹兼雨打,明朝后日即应无。
《梅谱并序》:梅天下尤物,无问智愚、贤不肖,莫敢有议。吴下所出,而成人得而植于范村者十二种,尝为谱之。今掇其名状,略志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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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谱》略云:曰江梅。遗核野生,不经栽接者。又名直脚梅,或谓之野梅。凡山间水滨,荒寒清绝之趣〔处〕,皆此本也。花稍小而疏瘦有韵,香最清,实小而硬。曰早梅,花胜直脚梅。吴中春晚,二月始烂熳。独此品于冬至前巳开,或重阳后即有花者,故得铲名。曰官城梅。吴下圃人,以直脚梅择他本花肥实大者接之。花遂敷腴,实亦佳,可入煎造。诗人所称官梅,止谓在官府园圃中,非此官城梅。曰消梅。花与江梅、官城梅相似,其实圆小松脆,多液无滓。多液则不耐日干,故不入煎造,亦不宜熟,惟堪青瞰,比梨。亦有一种轻松者名消梨,与此同意。曰古梅。枝戮曲万状,苍藓鳞铍,封满本身。又有苔须垂于枝间,或长数寸,(风)至绿丝飘飘可玩。其自湖之武康所得者,则不变。曰重叶梅。花头甚丰,叶重数层,盛开如小白蓬。梅中之奇品。花房独出,而结寅多双,尤为瑰异。极梅之变,化工无余巧矣。曰绿萼梅。凡梅花,跗蒂皆绛紫色,惟此纯绿。枝梗亦青,特为清高。好事丈比之九华仙人萼绿华。京师艮岳有萼绿华堂,其下专植此本。人间亦不多有,为时所贵重。吴下又有一种,萼亦渐绿,四逞犹浅绛,亦自难得。曰百叶细梅。亦名黄香梅,亦名千叶香梅。花叶至二十余办,心色渐黄,花头差小而繁密。别有一种芳香,比常梅尤秾,美不结实。曰红梅。粉红色,标格犹是梅,而繁密则如杏,香亦类杏。诗人有“北人全未识,浑作杏花看”之句。与江梅同开,红白相映,园林初春绝景也。《西清诗话》:红梅,承平时独盛于姑苏,晏元献公始移植西岗圃中。一日,贵游赂园吏,得一枝分接,由是都下有二本。晏尝与客饮花下,赋诗曰:“若更迟开三二月,北人应作杏花看。”客曰:“公诗固佳,待北俗何浅耶?”晏笑曰:“伧父安得不然?”王琪君玉时守郡,闻盗花种事,以诗遗公曰:“馆娃宫北旧精神,粉瘦琼寒露蕊新。园吏无端偷折去,凤城从此有双身。”此花当时罕得如此。比来展转移接,殆不胜敷。吴下红梅诗传于世者甚多,独方惟深一篇号绝唱。梅圣俞:“认桃无绿叶,辨悬绦青枝。”当时以为著题。东坡:“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盖诮其不韵。为红梅解嘲云。曰鸳鸯梅,多叶红梅也。花轻盈重叶,数层凡双,果必并蒂。惟此一蒂而结双梅,亦尤物。曰杏梅。花比红梅色微淡,结实甚扁。有斓斑色,全似杏,味不及红梅。曰蜡梅。奉非梅类,以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酷似蜜脾,故名。蜡梅凡三种:以子种出不经接,花小香淡,其品最下,俗谓之狗蝇梅。经接花疏,虽盛开,花常半含,名磬口梅,言似僧磬之口也。最先开,色深黄,如紫檀花,香秾,名檀香梅,此品最佳。蜡梅香极清芳,殆过梅香。初不以形状贵也,故难题咏。山谷、简斋,但作五言小诗而已。此花多宿叶,结实如垂铃,尖长寸余,又如大桃,奴〔双〕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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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郡圃新栽梅》:
池边新种七株梅,欲到花时点检来。
莫怕长洲桃李妒,今年好为使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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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惟深《红梅》:
清香皓质世称奇,添作轻红也自宜。
紫府与丹来换骨,春风吹酒上凝脂。
真教腊雪无藏处,只恐朝云有去时。
溪上野梅何足种,秦人应独未相知。
蜜林檎,实味极甘如蜜,虽未大熟,亦无酸味。本品中第一,行都尤贵之。他林檎虽硬大,且酣红,亦有酸味,乡人谓之平林檎,或曰花红林檎。皆在蜜林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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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林檎,以花为贵。此种,绍兴间有南京得接头,至行都禁中接成。其花丰腴艳美,百种皆在下风。始时折赐一枝,惟贵戚诸王家始得之。其后流传至吴中,吴之为圃畦者,自唐以来,则有接花之名。今所在园亭,皆有此花,虽已多而其贵重自若。亦须至八九月始熟,是时已无夏果,人家亦以盯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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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海棠,花中之尤也。凡海棠,虽艳丽,然皆单叶。独蜀都所产,重叶丰腴如小莲花。成大自蜀东归,以瓦盆漫移数株置船尾,才高二尺许,至吴乃皆活。数年遂花,与少城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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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本岭南木,吴地不常有之,唐时尚有植者。白乐天谓苏之东城,古吴都城也。今为樵牧之场,有桂一株,生乎城下,惜其不得地,因赋三绝句以唁之。近世乃以木犀为岩桂,诗人或指以为桂,非是。
白居易:
子堕本从天竺寺,根盘今在阖闾城。
当时应逐南风落,落向人间取小生。【旧说杭州天竺寺,每岁秋中有丹桂子。】
霜雪压多虽不死,荆榛长疾欲相埋。
长忧落在樵人手工买作苏州一束柴。
遥知天上桂华孤,试问妲娥有更无?
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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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以垂者为贵。吴下士大夫家,有得凤州种者,其半拂地,复堆如尺。石湖、绮川两傍亦有之。
乐天《苏州柳》:
金谷园中黄袅娜,曲江亭畔碧婆娑,
老来处处游行遍,不似苏州柳最多。
絮扑白头条拂面,使君无计奈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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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芳,初生缠绕它木,叶圆而厚。夏月取叶,火炙香,煮以为饮,色碧绿而香。隋大业五年,吴郡贡二百本人洛京,植之西苑。时尚食直长谢讽造食经,具四时饮,春有扶芳饮。【《大业杂记》】
牡丹,唐以来止有单叶者,奉朝洛阳始出多叶、千叶,遂为花中第一。顷时,朱勔家圃在阊门内,植牡丹数千万本,以缯彩为幕,弥覆其上。每花身饰金为睥,记其名。勔败,官籍其家,不数日墟其圃,牡丹皆拔而为薪。花名牌一枚,估直三钱。中兴以来,人家稍复接种,有传洛阳花种至吴中者。肉红则观音、崇宁、寿安王、希叠罗等红。淡红则风娇【又名胜西施,】一撚红。深红则朝霞红【又名富一家,】鞓红。云叶及茜金球、紫中贵、牛家黄等。不过此十余种,姚魏盖不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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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之《长洲种牡丹》:
偶学豪家种牡丹,数枝擎露出朱栏。
晚来低面开檀口,似笑穷愁病长官。
《吴县厅前冬口双开牡丹歌》:
君不见,年年三月千丛媚,紫烂红繁夸胜异。
寻常人戴满头归,醉折狂分不为贵。
枝闲梁〔叶〕尽根窄培,人情皆待明年开。
化工白有呼魂术,霜前唤下琼瑶台。
王母亲将金粉傅,麻姑齐借霞裳来。
主人盖是神仙才,不然此物胡为而来哉?
二姬劝酒谁引满,长洲懒史〔吏〕先举杯。
多感同年与攀折,吟诗欲谢难轻发。
青宫校书方遁迹,代我作歌如锦拆。
他年吾辈功业成,与君共作骑鲸客。
菊,所在固有之,吴下尤盛。城东西卖花者,所植弥望,人家亦各自种圃者。伺春苗尺许时,掇去其颠,数日则歧出两枝。又掇之,每掇益歧。至秋则一干所出数百千朵,婆娑团乐如车盖薰笼矣。人力勤,土又膏沃,花亦为之屡变。淳熙丙午岁,成大植于范村者,正得三十六种,尝为谱之。今掇其名状之略,志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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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村菊谱》略云:
凡黄花十七种:曰胜金黄,一名大金黄。菊以黄为正,此品最为丰缛,而加轻盈。花叶微尖,但条梗纤弱,难得团簇。作大本,须留意扶植乃成。曰叠金黄,一名明州黄,又名小金黄。花心极小,叠呆秾密,状如面。花有富贵气,开早,曰棣棠菊,一名金ボ〔槌〕子。花纤秾,酷似棣棠。色深如赤金,它花色皆不及,盖奇品也。窠株不甚高,金陵最多。
曰叠罗黄。状如小金黄,花叶尖瘦如剪维谷。三两花自作一高枝出丛上,意度潇洒。曰麝香黄。花心丰腴,傍短叶密承之,格极高胜。亦有白看,大略似白佛顶,而胜之远甚。吴中比年始有。曰千叶小金钱。略似明州黄花,叶中外叠叠整齐,心甚大。曰太真黄。花如小金钱加鲜明。曰单叶小金钱。花心尤大,开最早,重阳前已烂熳垂丝。菊花蕊深黄,茎极柔细,随风动摇如垂丝海棠。曰鸳鸯菊。花常相偶,叶深碧。
曰金铃菊,一名荔枝菊。举体千叶,细办簇成小球如小荔枝。枝条长茂,可以揽结。江东人喜种之,有结为浮图、楼阁高丈余者。
曰球子菊。如金铃而差小,二种相去不远。其大小名字,出于栽培肥瘠之外。曰小金铃菊。花如金铃而极小,无大本,夏中开。曰藤菊。花密条柔,以长如藤蔓,可编作屏障,亦名棚菊。种之坡上则垂下,袅袅数尺如缨络,尤宜池潭之濒。曰十样菊。一本开花形模各异,或多叶,或单叶,或大或小,或如金铃,往往有六七色以成数色,名之曰十样锦。衢、严百花黄,杭之属邑有白者。
曰甘菊。一名家菊,人家种以供蔬茹。凡菊叶黄皆深绿而厚,味极苦,或有毛。惟此叶淡绿叶〔柔〕莹,味微甘,咀嚼香味俱胜。撷以作羹及泛茶,极有风致。天随子所赋,即此种。花差胜野菊,野菊旅生田野及水滨,花单叶极琐细。曰五月菊。花心极大,每一须皆中空,攒成一扁球。子细白,单叶绕承之。每枝只一花,径二寸。叶似同万,夏中开。
近年院体画草虫,喜以此菊写生。曰金杯玉盘。中心黄,四傍浅白。大叶三数层,花头径三寸,菊之大者不过此。本出江东,比年稍移栽吴下。此与五月菊二品,以其花径寸特大,故列之于前。曰喜容千叶,花初开微黄,花心极小,花中色深,外微晕淡。欣然丰艳,有喜色,甚称其名。久则变白,尤耐封植。可以引长七八尺至一丈,亦可揽结,白花中高品也。曰御衣黄千叶。花初开,深鹅黄,大略似喜容而差疏瘦,久亦变白。曰万铃菊。中心淡黄,ボ〔槌〕子傍白。花叶绕之,花端极尖,香尤清。曰莲花菊。如小白莲花,多叶而无心。花头疏,极萧散清绝。一枝只一葩,叶亦绿甚。曰芙蓉菊。开就者如小木芙蓉,尤秾盛者如楼子芍药。但难培植,多不结繁。
曰末利菊。花叶繁缚,全似末利。绿叶亦似之,长大而圆净。曰木香菊。多叶,略似御衣黄。初开浅鹅黄,久则淡白。心叶尖薄,盛开则微卷。芳气最烈,一名脑子菊。曰酴醵菊。细叶稠叠,全似酴醵,比末利差小而圆。
曰艾叶菊。心小叶单,绿叶尖长似蓬艾。曰白麝香。似麝香黄花差小,亦丰腴韵胜。
曰白荔枝。与金铃同,但花白耳。曰银杏菊。荧白,时有微红。花叶尖,绿叶全似银杏叶。曰波斯菊。花头极大,一枝只一葩。喜倒垂下,久则微卷如发之鬈。曰佛顶菊,亦名佛头菊。中黄,心极大。四傍白花,一层绕之。初秋先开,白色渐变微红。
曰桃花菊。多叶至四五重,粉红色,浓淡在桃、杏、红梅之间。未霜即开,最为妍丽,中秋后便可赏。以其质如白之受采,故附白花。曰燕脂菊。类桃花菊,深红浅紫比燕脂,色尤重。比年始有之,此品既出桃花菊,遂无色,盖奇品也。姑附白花之后。曰紫菊,一名孩儿菊。花如紫茸,丛茁细碎,微有菊香。或云即泽兰也。以其与菊同时,又常及重九,故附于菊。
萱草,一名紫萱,又名忘忧草。吴中书生,呼为疗结花。王子年《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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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香萱,吴中有之。《述异记》谓香似红蓝而甚芳。今吴下所植,其花淡黄。比常萱差瘦弱,香全类末利,为可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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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带花,又名海仙,盖王元之名也。此花虽处处皆有,吴中者特香,略如瑞香。山矾辈圃中夹路多植之。
梅挚《海仙花》:
泥根捧入故吴宫,暖力迎随带渐红。[近〔是〕花本名锦带玉,内相禹俩易今名。]
裁近木兰殊有意,留连文酒系春风。[旧牧孙冕学士传酿法于木兰堂,因以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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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竹花,草花也,状如金钱。陆龟蒙《石竹花咏》,所谓“金钱买春风”者。
陆龟蒙:
曾看南朝画国娃,古罗衣上碎明霞。
而今莫共金钱斗,买却春风是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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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子花,野花也。皮日休《虎丘》诗云:“鼓子花明白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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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竹。不甚大,色如金,今多不见。蒋堂尝有诗:
百镒光寒一径深,潜疑造化铸成林。
贪夫或有凭栏者,不见修篁但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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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鸡竹,叶大多浓阴,虽围径难得极大者,而至易种。其笋蔓延满地,若笋之生子众多,故名哺鸡。吴人谓鸡骛伏卵为哺。桃枝竹。皮日休《虎丘泛舟》:“桃枝竹覆翠岚溪”。
白芷,一名药。世传吴白芷,以吴中所出者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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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龟蒙《采药赋》:
药,白芷也。香草美人,得以比之,君子定情属思。聊为赋云:
日上融冷,春归饰荒。睹一时之流恨,摭万古之遗香。问人则不屈不宋,说地则非楚非湘。搴其荣烟,携而动色。擢其体雪,挺而腾光。讽畔牢愁,子云于焉华皓;吟哀时命,曼倩由是摧藏。情思矜年,慵情畏晚。胡绳系晷以鸡驻,蔼车载春而不返。陋君折杨柳,须为送行。陋君采芙蓉,仍劳赠远。岂知阴晴互出,雅艳相迎。隈回凤喜,怒忿〔盼〕鸿惊。待〔侍〕笑者青琴时〔作〕号,顾谓丈碧玉为名。偷襞积,竞萦盈。目斜柯而水怯,鬓叠叶而云争。兰在门以时闻,娇如连琐;簧〔蕙〕牵心而不定,飘若悬旌。契叩难申,融怡暗许。石能潜遁以求偶,山亦浮来而命侣。誓不为岩阿竹,冉冉孤生;誓不为涧底松,亭亭独处。于是欺皓本,掩湘蕤。房红者自破,带缥〔绿〕者谁披。望怀沙之浦,咏遗襟之词。烟分而麝墨犹湿,绮断而龙刀合知。只言长信长门,年年可恨;未必倾城倾国,个个生悲。临阶踯躅以虚徐,当户蔷薇兮约弱。蜂咋叶而先尽,莺踞枝而易落。未若北堂公子,树芳草忘忧;南国佳人,佩生香辟恶。露茁烟活,风条翠谑。不知海傍之期远,不信人间之命薄。休为上计掾,空寻宝钗;聊作侍中郎,且乘金络。别有庐江小吏,蜀郡长卿。或支离而筑恨,或调笑以囊情。不同乎禀簪裾而雾悄,秉礼义以霜明。郑交甫则江逞佩解,萼绿华则席上诗成。彼怡神而致问,皆护节而含真。竦擢自持,虽陈辞而往诉;迁延却立,终抱恨而难平。泪滴堪穿,肠回好系。虫识怨以成段,酒蠲愁而判剂。江仆射之孤灯,向壁不少凄迷;张记室之少妇,当炉应还〔还应〕细丽。景方骀荡,思已低摧。波〔酒〕疲于子建为使,花困于灵均作媒。何庶物主相负,痛妍华而未回。莫与心伤瑶圃,从惊鹈鴂[第隹二音;]如防胆怯空屏,宜画魁堆[兽名也。]剩欲追寻,徒嗟缅邈。杯形连理而终在,扇样合欢而可学。若遇刘公伯雅,梦亦沉沉;如逢王母少黎,书还数数。
榔李花,小碎花也,繁耨可爱。陆龟蒙有《榔李花赋》云:“一枝上能万其肤萼,一萼中自参其丹白”,状其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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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花,有红白杂色。陆龟蒙诗所谓“倚墙当户,一端晴绮”者,红蔷薇也。皮日休《泛舟》诗所谓“浅深还看白蔷薇”者,则是野蔷薇耳,水边富有之。红花又有金沙宝、相刺红、紫玫瑰、五色蔷薇等。白花又有金樱子、佛见笑等,皆蔷薇类也。又有黄蔷薇一种,格韵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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莼,味香滑,尤宜芼鱼羹。晋陆机入洛见王济,济指羊酪谓机曰:“吴中何以敌此?”机云:“千里莼羹,未下盐豉。”时人以为名对。【《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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菘菜,唐人有云:阔叶吴菘,巨根蜀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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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瓜。吴威王时,会稽生五色瓜。梁时,吴中亦有五色瓜,岁充赋。【《述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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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唐苏州进藕最上者,名伤荷藕。伤荷之名,或云:叶甘为虫所伤。伤其叶,则长其根也。
【《国史补》赵嘏《秋日吴中观贡藕》:野艇几西东,清泠映碧空。褰衣来水上,捧玉出泥中。叶乱田田绿,莲余片片红。激波才人选,就日已生风。御洁玲珑膳,人怀拔擢功。梯山馒多品,不与世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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芰,即菱也,今人但言菱。诸家草木书亦不分别,唯《武陵记》云:四角、三角曰芰,两角曰菱。今苏州折腰菱多两角。【《酉阳杂俎》】折腰菱,唐甚贵之。今名腰菱,有野菱、家菱二种。近世复出馄饨菱,最甘香。腰菱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