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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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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榕村集卷二

大学士李光地撰

经书笔记

後天卦本应以震坎艮乾居东北巽离兑坤居西南为序然乾位东方始矣而未探其大始之妙坤居西方成矣而未显其作成之劳西北则雷未动也西南则泽未充也故文王起义以错综之震与乾易兑与坤易然後乾居终以为始是之谓大始坤居中以代终是之谓作成天之生物其用在雷地之成物其用在泽故又代乾坤以始终也

易准拟天地故理穷与天地相似故性尽范围天地曲成万物通知昼夜之道故命至知幽明之故尽乎隐显高深矣穷理之穷理也知死生之说则能全受而全归穷理之尽性也知鬼神之情状则郊焉而假庙焉而享穷理之至命也知周於万物而不过尽性之穷理也仁应乎万事而不流尽性之尽性也乐天安土高明与游而博厚与居尽性之至命也范围天地其理在我也至命之穷理也曲成万物其性无间也至命之尽性也通知昼夜之道其命不二也至命之至命也穷理者精义入神以致用尽性者利用安身以崇德逮乎至命则穷神知化德之盛也故神无方易无体於至命言之

性为之主理者其流也命者其源也学者缘流以泝源故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

育天德化人道天地之化育也万物之生成也昼夜之藏显也皆化也无体者也化育一心也生成一事也昼夜一贯也神也无方者也当其显而生育神之机妙乎化故谓之盛德当其藏而化成化之用归乎神故谓之大业非显无以见其德之盛也非藏无以见其业之大也不能显者其德薄矣不能藏者其业浅矣

历象日月星辰与步岁月日同法日纪岁月纪月星纪日辰纪辰也虽然民用之着者耕获之作息之期而已是故羲和致日景定中星凡以求岁日也至於置闰成岁然後考月离辨辰次而有求月辰之法阳用显阴用微阴功不协则阳道失齐雨在毕风在箕人物应月候而胎产潮水逐临位之东西惟月为地类而主阴政故阙焉则百工不厘而庶绩亦不熙也

日之远近为寒暑而月有助何也曰日近则杀其暑日远则益其寒者月之为也其去地近而与人亲也是故大块噫气山川出云是其所专职以上交于天者而二气絪緼矣洪范曰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然则日星者纯阳者也水土者纯阴者也兼阴兼阳以调二气其惟月乎悬象着明则列曜于虚呼噏风云则流精于下从父以舒光归母而生霸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也

朱兜共鲧之恶不明则舜不举矣四罪不诛则岳牧九官不可得而命此二典之叙也

周礼升歌三终笙入三终闲歌三终合乐三终此卿大夫之乐也虽天子犹然独变笙入为管尔虞书击鸣球拊琴瑟以咏者升歌也下管者犹笙入也笙镛以闲则闲歌也箫韶九成则合乐也舞入在於合乐之时

问禹贡导山四条无青兖徐扬之山何也曰自雍梁而来播于中原者止此也今江浙闽广之山皆来自岭峤之外禹迹未经故阙焉山东之山乃自辽塞絶海而来禹迹未经故亦阙焉二支中原之藩护也不与四条同宗

古方伯之职治乱持危而文王克修之故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传言率叛国以事殷者文王之志也曰大统未集由武王受命而追论之盖史臣之辞尔

立政之篇反复於庶言庶狱庶慎尚罔攸兼焉末而劝王以克诘戎兵亲陟禹迹何也曰离经者失之也兵亦庶狱之事也言惟用有司之牧夫以诘尔戎兵而行天下此所以为罔兼於庶狱也申之以克用常人而致意於苏公者此

国风之首夫妇正焉小雅之首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备矣大雅颂之首推祖宗本天地此四诗之序也道造端夫妇而塞天地者达乎上下性情一也饮食之细也琴瑟钟鼓以将之尊罍錡釡以豫之夫妇之道也然而燕嘉宾乐兄弟者此而已矣醉鬼神歆上帝者此而已矣是故能尽饮食男女之道则导亲疎之懽通上下之志庙焉而人鬼享郊焉而天神至

序之世次既不可信则但当味其辞求其意其懽欣交通悯恻尽下者必文武成康之诗也上则伤谗邪而忧危乱下则哀离散而叙疾苦者必厉宣幽平之诗也况其篇什前後亦略可考夫子自谓雅颂各得其所必无错谬也小雅之终犹有朝会之事何也曰采菽其宣王之诗乎然继以角弓则同姓者怨矣又继以菀柳则异姓者畔矣此亦可以论其世也

大雅章什世次最明文王以下皆周盛时诗也民劳以下则厉王诗云汉以下则宣王诗瞻卬以下则幽王或东迁以後诗小雅则鹿鸣以下为盛时诗六月以下为宣王以後诗节南山正月以下为幽王及东迁以後诗叙亦甚明独楚茨诸篇之叙田功曕彼洛矣诸篇之叙朝会皆不类幽王以後事且有王在在镐之文则又非东迁可知以为伤今思古援古剀今者殆傅会之说也愚意周自营洛之後分为二都鹿鸣以下西都之诗也楚茨以下东都之诗也周公居洛明农敎民故先儒以楚茨诸篇为豳雅别於周雅殆犹豳风别於二南之意而朝会东都及东都卿大夫士之作因以附之亦犹居东诸篇之附於豳风也楚茨以下盛时诗也青蝇以下厉王诗也采菽以下宣王诗也白华以下幽王以後诗也

颂既杂陈周列庙之诗至於成康矣而乃以成王所作之诗系其後者免丧朝庙之诗非正祭也闵予访落朝庙之诗也敬之小毖祭毕自警之诗以类而附者也

周礼有豳雅豳颂之文则必有其章什矣故雅自楚茨以下当为豳雅颂自载芟以下当为豳颂勺桓赉般之附於豳颂亦犹瞻彼洛矣诸篇之附於豳雅也勺桓赉般其东都文武庙之乐歌与

诗亡之说何如曰殆谓正风正雅亡也周之盛也天子举廵狩之典陈诗观风於是庆让行焉诸侯修述职之礼朝会雅歌於是劝戒继焉夫是以王道行而功罪劝惩明也及周之东天子不廵狩则太师无采也故谓之风亡其有风者列国讴謡相为传播者耳诸侯不述职则朝会无闻也故谓之雅亡其有雅者贤人君子思古念乱者耳夫是以王道不行功罪劝惩不明诸侯僭大夫叛子弑其父臣弑其君其所由来者渐矣是故春秋之褒贬所以申王事之劝惩也故曰诗亡然後春秋作

春秋备四时无事必存孟月本天道正人事也或问桓之四年七年秋冬不备何也曰王侯助恶而天道无刑也定之十四年冬不备何也曰身之去鲁而伤王道之不成也昭十四年冬有月无时庄二十二年夏有月非孟何也取孟子之岁如齐纳币之年也冬者夫妇之别卯者?姻之月天地别而後万物生男女别而後品类明故在易曰有夫妇然後有父子周礼以夏之仲春会男女则周夏孟也故在诗曰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昭之取同姓为无别庄之丧?为失时获麟之岁不复备三时何也曰春秋始於春终於春也五音皆谬喉不爽焉百行皆亏孝不亡焉四序大乱元气必行焉文成麟至其以拨乱反正王道将兴乎石鶂之微也犹日大瑞表时示志也

春秋之於周也尊之而所以奉天也严於鲁也亲之而所以内治也至於列邦也正其班列详其交接而责以礼义於吴楚也谨其凭陵略其荒忽而通其赴告

鲁与列邦异辞内外也周鲁异辞尊卑也为尊亲者讳臣子之体也以隐为直大公之义也鲁讳败不讳战败之辱大於战也周讳战不讳败战之辱大於败也败有所不讳旋而胜也乾时之师是也失有所不讳旋而得也取讙及阐是也言其所可言者情理之至也

孔子録霸者之功而书法谨严何也曰王室微而有强辅可不谓功乎虽然小畜之道月望而凶虽以伊周处之不敢不惧也桓文未能尽一匡之道而有骄溢之心严之也者一时功罪之权也谨之也者万世治乱之戒也

传者於桓霸之初会盟搂伐称人云者率曰美其草次邂逅将卑师寡以为桓志也夫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天下之大事也人之也者抑之也非进之也其後焉又非不得已而进之也録而章之也义既明则存其实盖一经之通例也

民无二王故春秋僭王号则夷之吴初封伯爵也其亦从楚徐越而子之此也凡国见灭而君执则名辱之也凡见国灭而君奔则不名哀之也其或执而不名甚灭者之罪也晋於虞公楚於夔子是也其或奔而名则恶之也徐子章羽是也徐在西周首干大号者也

春秋无贬诸侯爵之事吴楚徐越自放於夷也四夷虽大必曰子非孔子贬之也滕薛杞之爵时王贬之也或谓时王能贬诸侯春秋不作矣曰否周德虽衰典物犹在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邾小邾之为子也王爵之也陵夷又三百年三晋之侯尚请命焉况东迁之初哉夫惟贬黜不能施於强大而弱小是厉匪风下泉之思有自来矣此所以为东周之王与

乐舞不传久矣惟武之六成孔子着其目焉总干山立北出之事也俟天休命也发扬蹈厉灭商之事也会朝清明也武乱皆坐分左右之事也偃武修文也夹振驷伐囘而南之事也四征不庭也分夹而进疆南国之事也夙返于周也久立於缀崇天子之事也垂拱而治也其言之有先後何也曰子之问贾也备戒已久则所谓武王之事也扬厉已蚤则所谓太公之志也致右宪左则所谓周召之治也贾之答或然或否是故因其疑立缀之迟久也先明三答之然否备六成以告之然後推其所以迟久者知周之所以王也致右宪左招召公之班法周公之列也贾疑其非武坐也者盖以四方初定未可以安居注疏说者失之

天地之性人为贵又曰人者天地之德又曰人者天地之心皆夫子之言也天心至灵天性至诚天德至精惟人也全受所付非仲淹元气元形元识尧夫形气交而神主乎其中之谓也呜呼人可以丧天心灭天性而悖天德乎

或问国家不患贫寡之义曰均未必不寡也然不均则有贫者矣害甚於寡故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安未必不贫也然不安则倾覆将至祸大於贫故不患贫而患不安也均则和和则相通相济犹可以无寡况贫乎故至于和而安则立於不倾之域而寡贫虽有之不足道

问五美四恶之政曰小惠私恩能无费乎严法苛条能无怨乎斯二者政也而皆根於心仁心之未笃则责报干名贪其费之端乎敬事敬身之未至则倚势作威骄猛其怨之始乎是故充其骄猛之心虐也暴也贼也虽欲无怨不可得也充其贪之心出则吝利内则吝名也虽欲无费不可得也君子之政美利天下而不知鼓舞万物而不倦此无他其心纯其道粹谋利计功几微不以杂于中故与驩虞力服者豪发不相肖似也

气未养则能害於心故持其志无暴其气本末交相养之道也气既养则心即气气即心合德而动而无复持暴之可言

告子以无言性矣而又曰生之谓性曰食色性以桮棬言仁义矣而又曰仁内也此其渐近之论可与言之机也惜乎不知仁义则不知生性之何有不知义则亦不知仁内之何根故其学徒始则谓长虚也後且谓敬伪也敬心亡矣爱能独存乎其言性之非性也决也君子所性恻隐也恭敬羞恶是非也合仁义而内之者也以视告子所谓生者人与犬牛其生同其体之备具则不同所谓食色者食色同尝味别色则不同於是知心所同然者超然与禽兽异也夫性善者也而或亡之者心也心亦善者也而或害之者体也故心有人有道而体有小有大辨之不可不审也已物相形则爵有天有人而贵有良有贱夫岂以是役吾体而乱吾心哉异学之於吾道如水火之不相入也如五谷荑稗之不同区也虽然其气之盛而候之成则非寡蓄薄植之所能胜也故欲学者以彀率为期以规矩为志

天夀不贰者知天意修身以俟者顺天心莫非命也则虽桎梏死亦命也天讨有罪何以谓非正命曰命无不善桎梏者因有罪而加焉而非天意也故曰非正命若尽其道而死者则吉凶祸福皆有天意存焉虽申生伯奇不得谓非正命也

岩墙犹谨之况桎梏乎岩墙者灾也桎梏者罚也天罚必畏天灾亦必避也子之於父母也不敢违其心而亦不敢忤其色者此也

西铭合孝经孟子以成文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先於孝为其能推父母以及天地尽其性而至于命也是故事父孝则事天明矣事母孝则事地察矣敬爱其亲则不敢恶慢於人矣体性之所自胞与之所同其本如是也穷神知化则知天矣无忝匪懈所以事天也服劳以归全勇从而俟命宠为下则大患贵矣生闻道则死宁安矣所以立命也

读书笔録

盈天地之闲者气也气之凝聚成质者谓之形气之着见流精者谓之象其节度分限谓之数其灵机妙用谓之神而其自然而然不可易者则谓之理象形也气数也神理也一物而已矣象形可观而察气数可推而知神理可穷而至

形气神理一物而四名焉以形视气则形粗而气精以气视神则气粗而神精以神视理虽无精粗之可言然理其至矣是何也形有死生而气不可以死生言也气有动静而神不可以动静言也神有灵机妙用而理不可以灵机妙用言也

形气则身也神则心也理则性也人之身则天地之形气人之心则天地之神人之性则天地之理故养气践形身之固有也穷神知化心之能事也穷理至命性之极功也

气之精英谓之神神之聚会谓之心心之发用谓之精情之营度谓之意意之趋向谓之志情意志皆心之动也性则涵於静着於动而所受於天之理也凡情之中节意之诚志之正者皆性也其或不然则气拘物蔽而迁焉者也

天地之气有光耀者有幽暗者有精纯者有夹杂者万物殽命於其间宜其昬明美恶不能齐矣人心之神一也神有昬明生於气之清浊其美恶生於气之邪正昬明者智愚之分也美恶者贤不肖之等也清与美二者或得一而不相兼或兼之矣而气之强弱又异得气之弱者虽清且美其所至又或限之此三者其智仁勇之谓乎

程子曰不仁者无所知觉然以知觉为仁则不可朱子曰知觉乃智之事愚谓知觉固不可以言仁亦不可以言智盖知觉者心耳仁义礼智乃心中之理其知觉之动於恻隐者仁也动於羞恶者义也动於辞逊者礼也动於是非者智也

人心惟危人欲也人欲者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是皆不能无者非恶也徇而流焉则恶矣故曰危所以谓之人者以其生於耳目口鼻是形气之私也然而恭从明聪亦不外於耳目口鼻而不谓之人何也曰夫恭从明聪者岂有资於物而以为耳目口鼻之利哉无所为而为者天也

或问性善之验曰子见夫残贼顽暴之人乎萌甲折流澌絶矣苟非其身之事则是非好恶未尝不与人同此性善之验也前于此者形躯牿之耳或曰欧阳子曰圣人敎人性非所先孟子程朱之辨性也已详曰圣人舍性乌乎敎中庸言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敎则是本性为敎也圣人舍性乌乎敎必也异端乎谓性命与日用为二物於是乎有离敎之性离性之敎矣圣人则兼尽万物至与天地参焉而非意之也性也明性善者王佐也荀卿以下其霸臣之材与

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易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孔子曰慎思子夏曰近思合此数者则於思之义尽矣思者入学之门穷理之资也然而归於身心切近之为贵若放意於高远而驰神於渺冥务外以役其心玩物而丧其志此所谓出位之思也欲以作圣岂不远而

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皆致知之事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力行之事敬也者无往而不在者也志也者无时而不存者也立志者植其根也主敬者培壅之谓也致知力行者谨察焉以去其螟螣稂莠之害也立志本矣主敬其要焉

致良知之说谓诚意谨独即所以致其知也愚以为不然人之禀有高下其习有浅深虽是非之心人固有之其应念而随觉者几希即其微有觉焉而未有亲切之见远大之识亦终无以发其惭忸之心而决其勇往之力故必穷理致思讲明开悟然後俛焉日有孶孶而不能自已也盖程朱所谓穷理云者非逐事物而忘身心之理也心即理之心理即心之理合一之道也又非今日知之明日行之之谓也知愈真而行愈力行愈笃而知愈至并进之功也亦何其择焉不精而遽翩然反之

或曰草木瓦石亦有良知乎阳明子曰人之良知即草木瓦石之良知也盖天地万物与人本乎一体也愚以为阳明之言似矣而未畅其说夫草木瓦石亦自有良知耳不资於人也然气不清神不灵则良知亦为之蔽塞要其不容泯灭者未尝无也是以至诚至於贯金石中孚可以格豚鱼良知之一体而感通者如此

道家之要曰精曰气曰神释氏之要曰戒曰定曰慧二氏之旨有相同者盖所谓养精即戒也所谓养气即定也所谓养神即慧也其所以不同者道家虽言神而所重者气假神以练气养性以延命者也释氏虽言气而所贵者神离形而存神明心而见性者也道家言性吾所谓神道家言命吾所谓气释氏言心吾所谓意释氏言性吾所谓心二氏所谓心性命者如此儒者之敎正其心未尝不知有心也诚其意未尝不知有意也养其气未尝不知有气也然其所以一而贯之者理也理即性性即命吾儒所谓心性命者如此

幽明之道有诸曰吾尝观幽明于昼夜矣吾尝观昼夜于形影矣夜者昼之影也幽者明之影也有形则有影有昼则有夜有明则有幽或曰有不经思为而梦见之者谓之昼之影其可乎曰梦有习焉有缘焉有几焉习者未忘者也缘者相因者也几者将动者也皆所谓影也观於此而知鬼神之情状矣

造化之初水火而已土者水之浊气石者火之浊气是以水生於土而火潜於石也水滋土而木生焉火铄石而金生焉木金者燥湿之余气也余斯滞滞斯窒惟其化之无穷犹足以见生生之妙故曰木生火金生水若夫水火之精气则岂因木金而有哉【浊气谓水火之渣滓煨烬余气谓土之浮华精实】

水木土阳也生气也故万物遇之则生火金阴也杀气也故万物遇之则死然水土之性缓则反为柔金火之性猛则反为刚矣

水气生为云降为雨凝为雪土气生为雾降为露凝为霜火气徐为风疾为电激为雷此三者精气也故上交於天变化而成象焉木金余气则不能吐纳以助造化之功

鳞介在水为阴羽毛在陆为阳鳞阴中阳也故於水为飞介阴中阴也故於水为伏毛阳中阴也故於陆为伏羽阳中阳也故於陆为飞鳞为少阳羽为太阳毛为少阴介为太阴少阳为木太阳为火少阴为金太阴为水

肾主精心主神肝主血肺主气脾主肉精神者受命之原也血者精之余犹水之余为木气者神之余犹火之余为金元气余气犹精粗之谓也星者日之余辰者月之余

精血水也神气火也精血下行故肝肾居下水润下也神气上升故心肺居上火炎上也脾属土故居中

形者气之凝也气者形之主也神者气之灵也形气交而神主乎其中实三才之道也

洪范五事貌属精属水言属气属火视属魂属木听属魄属金思属神属土人之生也精与气合精太阴也气太阳也气之微者为魂少阳也精之微者为魄少阴也神则阴阳之会精气之主魂魄之灵也貌者精之凝言者气之发视者魂之散听者魄之藏思者神之用

恭作肃水德也其为用也静从作又火德也其为用也动明作哲木德也其为用也动而静聪作谋金德也其为用也静而动睿作圣土德也其为用也贯动静而无不通是五者语其体则由外以及内语其用则由浅以及深语其序则亦有先後之别矣五事以敬用而恭作肃可见恭之为先也虽然制於外所以养其中而先立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也思其为五事之主也夫

作肃作谋静而常觉也作哲作乂动而常止也常觉者阴中之阳也常止者阳中之阴也无阳则阴滞无阴则阳散阴中有阳阴不滞矣阳中有阴阳不散矣不滞故静无昬堕也不散故动无放逸也察互根之机尽爕理之道者践形之方也

五行之序水火木金土气以微者为先也五声之序土金木火水声以盛者为主也至於运行之次则四时之气以土居中而木火金水皆得循环以相禅五音之气以土居先而火金水木亦得相生而递变

日月相推止於十二月而又半之为二十四气声律相和止於十二管而又半之为二十四均此数之正也然而十二月之余则有气盈六日朔虚六日以成其岁十二律之外则有变律六均以足其调盖岁之闰生於日盈而月阙律之变生於阳满而阴亏也不独律也声亦象之是故五岁之中有再闰则时定而岁成矣五声之中有二变则声和而气应矣盖次三次五之岁则节气之相距必隔越一月而嫌於不相及次三次五之声则律调之相违亦必隔越一月而嫌於不相及也故有变声则音律和谐有闰月则气朔停调

邵子所谓无极之前阴含阳也其旨颇与濓溪异濓溪以彻始彻终言无极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也此其学所以主於理康节以方动未动者言无极所谓动静之交三才之妙也此其学所以主数

邵子曰天地之交十之三盖天地之数十阳得其五阴得其五故春秋分之日昼夜均平冬至则夜居其六昼居其四阴侵阳也夏至则昼居其六夜居其四阳侵阴也然夏至之昼犹不止於六分兼其晨昬可辨之色庶几乎十之七矣以一岁言之启蛰于正月闭蛰于九月其不生物者冬之三月而已以一元论之开物于寅闭物于戌其不生物者亥子丑三会而已若是者皆生物者七不生者三其七者用数也其三者交数也故曰天地之交十之三盖天地以生物为心造化以尊阳为义故阳数多阴数少用数七交数三也

文中子曰卦也者着天下之时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动也趋时有六动焉吉凶悔吝所以不同也卦主时爻主位时有消息所以起事也位有当否所以趋时也然就所趋之中又各有六爻之时焉所以趋时之具则位也德也应也权衡于数者之闲吉凶悔吝亦焉廋哉

天道无为又曰天行健君道亦无为又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盖兢业者居敬也无为者行简也上以畏天命下以顾民碞故所居不得不敬也任人而不任法以道而不以术故所行不得不简也当敬而不敬是谓怠荒当简而不简是谓丛脞

天地交则泰上下交则治天地不通则闭塞而成冬矣君与臣民之情濶絶则天下无邦矣是故尧之舍已从人舜之好问好察禹之悬铎悬鞀周公之握发吐哺皆所以求交也天之气贯乎地之中君之心周乎人民之内上帝甚神周之所以衰也闺中邃远贤人之所以叹也

泰之三於泰方半也而曰平且陂矣往且复矣不胜其忧惧之心否之四於否方半也而曰有命矣离祉矣不胜其喜幸之意所以然者盖循环者理也先见者几也圣人明理而知几故喜人之所忧忧人之所喜喜人之所忧则有迓休之道忧人之所喜则有防患之谋

当失意而戚戚者由於得志而喜也处贫贱而陨获者由於富贵而骄也临患难而震丧者由於安逸而乐也故得志而不喜则失意而不忧矣富贵而不骄则贫贱而不沮矣安逸而不乐则患难而不慑矣当逆境之至而用其力也难当其处顺而为之地也易故图难於其易则立身也豫

满招损谦受益禹益岂以退舍左次为谦哉盖自武功之竞未有不骄且满者虽以大舜之圣其臣犹且不敢穷武以抑骄满之心此禹益言外意也故欲释三苖以为外惧而重舜之修德桓公会葵而骄晋襄归殽而淫霸业所以坠也武帝克匈奴而悔太宗擒颉利而惧汉唐之祚所以康也江左平而羊车肆朱梁灭而伶官盛二君之祸皆不旋踵是故岂独祖宗之功不可恃身之功亦不可恃也恃身之功而始於治卒于乱唐之开元天宝是也

雷出地奋所以作乐风行地上所以陈诗省方观民即古者天子廵狩命太史陈诗以观民风之事也风雷在天地间皆以声闻而诗与乐所以取异者诗也者民感上之化以有言而言又足以感人如物感天地之气以有声而声又足以动物也有和风有凄风有厉风物之感以成声亦以类异故诗有十五国风焉盛衰之变异哀乐之音殊若雷则发者无不知也感者无不动也故作乐象之

人君之喜怒如秋之为歛春之为舒人君之诛赏如霜雪之为威而雨露之为润是故偏於春则气拘矣偏於秋则气促矣雨露不降则禾苖不滋矣霜雪不杀则蛰虫不伏矣周之衰也刑政不纲故春秋于桓之世多不书秋冬所以讥天子也哀公问春秋书陨霜不杀李梅冬实而孔子曰天失其道草木犹干犯之而况于君乎所以刺诸候也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使怒不足以为威则喜不足以为福矣传曰稂莠不死嘉谷不生使罚不行于奸贪则德不加于善类矣

天之於君君之於臣父之於子其喜其怒莫非教也善承之则皆为福不善承之则皆为祸太戊盘庚武丁殷之贤圣之宗也宣王周之中兴之主也太戊则有桑榖之祥武丁则有雉雊之异盘庚则有河水之患宣王则有旱魃之灾彼四君者以忧惧修德而囘天故灾转为祥若无囘天之道乌知其不终於灾乎

程子知行之学始于傅说之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其原则出於唐虞惟精惟一之命其说则备乎孔门博文约礼之敎其後孟子知道者也故曰尽心知性所以知天也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其後董子知道者也故曰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勉强行道则德日进而大有功然则知行之说不自程朱始也今为知行合一之说者曰知之精切即行也行之着察即知也夫知之精切即行是朱子所谓知愈真则行愈力也行之着察即知是朱子所谓行愈笃则知愈至也然则朱子之所谓知行者初未尝离而二之也虽未尝离而二之而终不得混而一之此朱子之敎所以为不偏而无弊也至於静而常觉动而常止亦朱子所已言而窃其说者以为静即动动即静道体不已体道亦不已亦朱子所已言而窃其说者以为本体即工夫工夫即本体矣始於混同而终於超躐名为当前识取当下用力而实乃两失之甚乃借异端之学以自神妙而攻驳圣贤之敎就令速成所谓诡遇而获禽君子弗为也就令有得所谓荑稗之有秋君子弗贵也

榕村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