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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洲集》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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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方洲集卷三十二

明 张宁 撰

读史录

和帝

永初四年

立北匈奴於除鞬为单于

光武之世南单于欵塞内附非诚於爱戴畏北部而欲凭藉此威也北单于屡乞和亲非乐於依随防南部而欲分挠其势也光武於南则厚抚之所以固结其心使为北部扞扼於北部则羁縻之所以牵制其力使为南部抗衡内外相制动止相持彼此自相攻击积四十年西北边关不闻有长驱大入之扰方是时臧宫请因其分争疲弊欲尽?之帝笑曰常胜之家难与虑敌吾方自思虽皇太子问及兵事犹曰非尔所知则光武之弘谋远虑无复有前知审见可与相若者自是南部日盛北部日衰而今南部遂欲乘其耗散破北为南窦宪等急於自利不顾可否而以盛暑兴师天忘其恶偶有成功宪自以为不世之绩而不知光武之初意必不在是也方其未行使因袁安任隗尹睦之议命於除鞬归北以领降人允合事机乃听宪隂谋复立为北单于所谓失信所养建立无功百蛮难复保誓急则合力缓则自防施扞扼之心撤抗衡之势是宪等一举而三世防边制虏之规尽坏矣自此北部旋畔南部携离南北互相胁叛直至孝安永初之年边患不息其後虽复一暂击降而其信畏之心终不如建武永平之际矣

元兴元年

冬十二月帝崩

治天下者爱恶不偏於所向亲疎不昧於所施然後可以言君道也窦宪以谋逆伏诛宜无遗类和帝一闻窦环忠善即从贷宥梁贵人死状既白窦太后宜有贬削和帝推引恩义不忍复议乃追尊母为恭怀皇太后改葬西陵自是宗室罪絶者悉复属籍梁王畅有罪止从寛典独於清河王庆赐予优渥恩义滋湥而诸弟分封并始终无间此其爱恶不偏亲疎有等本於身心而达於天下无非仁义之流行矣考诸纪传其在位十有七年之间诏为贫民顾牛犁者一劝民蓄蔬以助五谷之食者一令过所实禀流民者二贷民种粮者三赐鳏寡孤独粟者三赐民粟帛钱布者四减放输作刑徒者五除减田租刍豢者六听民得采取官陂池园林者六赈贷不收者七自古史籍所载未有优恤元元甚於饥渴如此其至者岂不忍人之政固自有本乎愚尝就事论之其不贬削窦太后过於光武其尊葬梁贵人过於肃宗其克清内难不露几微不动声色过於昭帝当时登用忠贞继兴勲旧讲明典纪降附戎夷虽礼乐未章而政治均一又庶几文景之际胡致堂谓前史未之发扬岂非缺典其指盖亦广矣若使天寿平格则其不得已而为如郑衆之事必有撙节裁定之制奈何世祚不遐遂开大衅岂东汉之盛衰治乱亦已定数乎

殇帝

延平元年

太后迎清河王佑入即位太后犹临朝

后初临朝即进用名臣封平原王遣清河王就国皆合机要又能罢祀官不在典者减用度遣宫人实核伤旱除其田租检勅邓氏宾客其务崇惇实克先身家隐然可见自其已然者论之临朝之政真可即已自其未然时论之则其留佑并耿姬不行之虑亦非马窦之所能及而乃贪恋大位以致隂阳失和乖异迭见及死而犹不悟视其初之恭肃谦让动有法度者何在哉

安帝

永初元年

以寇贼雨水策免太尉防司空勤

古者三公官不必备惟其人汉制三公天子御座则起在舆则下拜三公则天子临轩百僚会卿赞拜御史授印绶三公让而後受拜命严重非若庶官可以轻为废置者建武之後事归台阁三公备员安帝时邓后临朝权移外戚或出近幸选举诛赏庶务皆由三府尚书防等自当审进退虑事势不可则力辞见可则力往或明争显谏或潜移默感或开陈利害祸福直请太后归政於帝则权威不僭政务有归吾责庶亦少尽如此者至再至三而必不可行焉然後奉身求退以避贤路万一因此而有悔悟之心犹足以为善也顾乃旅进旅退患得患失驯致隂阳失度水旱相仍灾害并臻夷夏不靖迫於策让免斥而後已遂使古者经纶变理之任坏自今始彼虽谋事不成犹贤乎已防勤二子岂非周章之罪人乎是何异於为人任刍牧而不一见牛羊至於祭享不备则冺然受责而无片言可诿是果可以处师傅之任者哉二年

徵邓骘为大将军骘辟弘农杨震累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

胡致堂论杨震不能审义而易进不能知难而早退以及於毙此确然之论使震犹在亦无可隐讳者至举其对王密却金之言谓天地本一不可以为二天地无血气心思不可以为知因是以震为烛理未明致堂此言几於好辩而以辞害意者焉夫天地固不可离为二物然亦有上下之分儒者所谓天尊地卑天覆地载高明配天博厚配地仰观天象俯察地法未尝不对言而偶举又谓天视天听天顾天授天命天讨知我者其天亦岂真有耳目手足言令心思其对越监临无非主乎人而言之也自古举词成经出声为律惟圣人为然顔曾思孟而下已不能尔後世师模之士在朝廷则言切法制讲经史则语会理义至於处乡党对家人其问答酬酢不过循序应俗语不违正而已岂能一无过举哉震意特欲峻却王密是以指天呼地以明幽暗之不可欺非专为密论说三才而引喻失义也今乃舍其所繇以率然之言笔指为烛理不明而谓其仕途抵牾皆职此之故无乃求人已甚乎本传改地为神又不知何为也

四年

诏以凉州牧守子弟为郎以虞诩为朝歌长讨县境羣盗

虞诩劝张禹纲罗凉士雄杰引其牧守子弟於朝外以答其勤能内以防其邪计此以恩致力处置得宜即光武优待南匈奴之遗意故不严而固及诩为朝歌长设三科募壮士百余人贳其罪以诱致羣贼此因罪致功权变合节即光武诏许郡国盗相斩除罪之遗法故不陈而解观诩之所以制凉则知诩之所以平贼各有成算矣他日诩为武都太守与羌胡相待能以寡击衆以弱破强奇正迭施攻守异用卒以胜敌安民卓有古名将风略孰谓军旅未之学为儒者通病哉

元初三年

初听大臣行三年丧

三年之丧天子达於庶人无贵贱一也自汉文帝短丧後皆踵而行之至不许公卿二千石刺史行三年之丧是不能为孝而欲率天下以非孝也安帝初改此令可谓盛举惜乎才及五载遽有复旧之失是後改复不常终无一定实由世变风移沿於简便忽终忘远轻死重生皆起於建极之地也夫君相臣民之表仪朝廷四海之瞻望古先哲王之率天下者何在仁人孝子之报其亲者何有而可以常事处之哉尝考宋嘉佑八年英宗欲行亮隂之事其後富弼率不肯从起复之诏淳熙十四年孝宗欲改易月之制其後王怀累有夺情之辞近时为大臣首相者以起复为荣以终制为病一闻留行辄忘大戚虽有仁君孝治不复感愧而反罪斥其议己者此殆邓隲之罪人也是可尚论其余哉

五年

邓遵募羌杀狼莫封遵为武乡侯徵任尚弃市

此与肃宗时徵马防还下耿恭狱免其官同然恭与防同事而见忤尚与遵异事而致争故其书法虽殊而其责防遵之罪则一也恭得不死而防车骑之命缓尚罪过当而遵爵土之封急其轻重是非犹有彼善於此者嗟夫衰乱相袭戚宦弄权所谓非常之变不可言也而暇论马邓之优劣哉

永宁元年

免越骑校尉邓康官遣就国

太后虑贵戚之家面墙术学不识臧否祸败之所从来故开邸第教宗王及邓氏子弟读书躬自监试顾乃贪恋大位不肯复辟恣邓遵等渎乱王章树植私党夫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凡后之所以虑後世倾覆凶危不欲其子弟为者皆身自为之而欲以经书之言为教可谓知本乎借使教之而从成材如邓康之忠谏亦邓氏之佳子弟矣乃不能少听其言发威盛怒斥遣就国而又絶其属籍邸第蒙养之子将以康为法乎将以康为戒乎人亦有言责人则明恕己则昏果然

建光元年

皇太后邓氏崩

邓太后自临朝以来首尾历十四年水旱相仍灾异迭出羌夷外扰盗贼内滋推厥咎徵实系王省后每闻饥荒忧惶达旦及根切谏乃不明加显戮以缣囊扑杀殿中则其怒惧愧赧而欲闭藏之情见矣其後邓康数上书谏后虽盛怒止从遣絶盖亦知其亲爱无他特欲示警以威衆人耳使当时公卿大臣能纳约输诚推康亲爱因劝缓康之罪而伸反正之言所谓陵既不可勃义不可将相大臣皆不可后素曾知义又有恐惧愧赧之心未必刚厉残忍如吕太后也岂有不从乎惜乎屈於积威戒於覆辙俯身结舌如辕车伏马无一人敢和康之遗响后必以为廷无异言则彼皆谤讪肆然自是日复一日寇贼雨水也则策免三公民饥相食也则入粟卖爵内外有警则命将出兵郡国流离则贳贷节减信哉其有为民之政矣然去宫闱而自出录囚因母服而留止外第徇邓遵而刑赏失中凡其与天相通而可以当天心之仁爱者未尝一念切及盘据大位嗣君年已三十犹未复辟以虚位之君而任具位之臣使复数年而太后不死则其变故又将有不如史传之所载者矣

以薛包为侍中不拜帝闻包名令公车特徵至拜侍中包以死自乞有诏赐告归加礼如毛义

肃宗元和中诏赐毛义郑均米各千斛常以八月长吏加赐牛酒所谓加礼如毛义也按此三人皆敦行孝弟孚信乡邦庶几古者载采之士夫周於德者必优於才才德具於身虽圣贤未有不待用者今诏命荐加恩礼益茂何乃暂出而辄隐一至而遄归望望然而不肯屑就是岂皆高尚其事而以功名不足累心者哉彼诚见世道陵夷邪僻在位为士者轻进而重退用士者贵取而贱施与其失义而悔於终孰若审义而谨於始是後聘处士周燮冯良不至其言曰修道者度时而动动而不时焉得亨乎才德之士所见略同如此然则为人君者悬爵位端礼币以待天下之贤才竟不能一致其用以熙庶绩徒使其垂声振耀於穷乡僻野世道之否不已多时乎

顺帝

永建元年

遣孙程等十九侯就国

济隂之立大政也三公不能预知而一出於内侍虞诩之狱大枉也三公首为劾奏而卒解於内侍是朝廷天下之公正本系於三公者皆因迹於孙程以为树功市恩之具则其威权日盛声利日隆虽欲节制而抑损之殆亦无以指其衅隙者今乃自以怀表上殿争功坐免徙封远县就国促期发遣既足以报其功勤又得以分散自保为三公者直须付之不言听其有济而已乃因周举为之表谏复故爵土後虽不辑谁执为词此其於事之大小人之正邪国之要重机宜一皆懵然无别而惟俯首听令於他人安在其为三公也衰乱有阶妄庸在位汉之不竞岂待至此而後决哉

二年

聘处士樊英以为五官中郎将胡致堂谓张楷之诮李固之评司马氏之论皆未知英

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尚论其世英之隐不讲学授徒既无以考其学行其见也帝虽延问得失又无以考其言词能知其素藴实得非同时目见者则无所徵信张楷责英曰享受爵禄不闻匡救之术进退无据李固议英曰虽无大异言行亦无所缺而谤毁布流若所谓依世自善无他长者史氏因是记其应对无奇谋深策谈者失望司马公折衷羣言而以清修之士第之可谓尚论其世当无疑也若欲尽非前闻味想音迹之似是而谓两汉隐士未有若英者不几乎舍近实而从浮远乎或曰毁疾之言常生於类英不事言论风旨故增兹多口耳然汝南黄宪与英同为布衣亦无言论风旨其称重之人如黄龚袁阆荀淑陈蕃戴良周举郭泰皆一时名达无不心服口道而无一词毁嫉如英何哉若以三人为不知英而欲褒英为有道则是数人亦可谓不知宪而当贬宪为无道矣其可乎

阳嘉元年

立贵人梁氏为皇后帝欲立后而贵人有宠者四人莫知所建议欲探筹以定仆射胡广等谏曰恃神任筮不必当贤就值其人犹非德选宜参良家简求有德德同以年年钧以貌帝从之

顺帝欲探筹立后非礼之正胡广谏论可谓善矣但所言未尽古义将不可则昔者先王立卜筮之法所以决疑虑定吉凶以成天下之务非若後世藏?覆射者比故春秋传曰年钧择贤义钧以卜又曰年钧以德德钧以卜皆先尽人道而归重於天使广能举此以告顺帝既足以正探筹之谬又足以勉听天之诚彼四人者亦将各知所重而足以消絶其骄恣觊觎之私焉何乃弃此不务而欲其终决於貌则凡容色词气之清扬威仪态度之柔曼者皆可以胜夫年德长盛者矣自古人君牵制於柔道以至贱凌贵庶夺嫡甚则凟乱宫闱播荡家国者皆从此出顺帝元服仅三载而贵人有宠者已及数人狎昵纒绵至不能建择自是而戒警恐慑之犹虑不及尚可以从臾哉广真失斯言矣

永和元年

以梁冀为河南尹

昔窦宪刺杀都乡侯畅而归罪於畅弟初无宿怨踪迹甚秘尚书韩棱即以为贼在京师何敞因独奏案之竟得其辜而畅弟不及梁冀居职游逸纵暴商客吕放以告於商而商让之人所共知者及冀杀放而推疑於放仇怨捕?其宗亲宾客百余人恣其残横终无一人敢为疑议此可以见王室衰微外戚放滥怙终者日盛於前而谳详者日损於昔冀卒敢於弑逆而无所忌惮岂非其故技者以引之哉

三年

诏举武猛任将帅者初左雄荐周举为尚书至是雄举冯直应诏举知直尝坐赃罪因劾奏雄雄曰进君适所以自伐也举曰昔赵宣子任韩厥而厥戮其仆宣子谓诸大夫曰可贺我矣今君不以举之不才升诸公不敢阿君以为君羞不寤君与宣子殊也雄悦谢曰是吾过也

中世为仕者思莫在公各以其党荐人者常有以望於人荐於人者常欲以报於人彼此相善而不知其恶彼此相爱而不知所恶旋相倚庇互为比周间有不昧是非亦惟付之不言无复能明争显谏於恩交之地者虽以杨震李固之贤犹不能忘情於邓隲梁商况下此者乎今观左雄周举初相诘难若不相容言意一伸了无留蓄雄不以为怒举不以为慙和而不同宛然古者官师相规之意岂直韩厥一暂偶致之比哉此二公所以虽?衰乱之世各能以功名保终真可为後世举贤报德之法也

汉安元年

以张纲为广陵太守初纲分行州郡埋轮於頟阳都亭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遂劾奏梁冀兄弟

冀因广阳多盗以纲为守盖中伤之也使纲不量时度义使气任勇如埋轮时盗必不弭身且致敝无何单车叩垒遽令十余年剧贼随时降解纲果何术哉其意以为良民之所以致此者由於政乱乱政之本由於朝廷梁冀等擅权播恶下不聊生是以贼之言曰荒裔之民不堪侵枉相聚偷生耳纲以预知其然所以从容闲雅罢遣吏兵分散部回为之区画引掖如拯溺救焚此即不问狐狸之本意也盗岂不怀服者哉後世任官者稍闻民之弗辑不能原情反已辄相与穷追掩捕而复自以为功其视纲之既死而所化之贼犹为之制服成坟者盍亦自省焉

二年

增孝亷为四科

汉初所谓孝亷自是两事後乃合为一科士必有实行着於乡党而後得举故郡计二十万口才及一人其务本核材犹有周人宾贤之意阳嘉中因左雄之言始限年察举诸生试家法文史课笺奏已非设科之本制故张衡有曰自初举孝亷迄今二百岁皆先孝行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今以能章句奏案为限虽有至孝犹不应科此弃本逐末其言良是也至是黄琼奏增孝悌及能从政通为四科犹为舛驳夫既名为孝亷其目又有孝悌则始所谓孝亷者既无取用而余三科皆不得为孝亷矣前所云家法笺奏皆将取以从政而今又别立从政之目则彼皆若无所施矣然则汉之孝亷由二而合为一自一而分为二自二而分为四始以行义而更为艺术始惟举任而流於策试所谓孝亷之科不过悬空名而无实事矣然犹幸其初建置之重中间举黜之严故其得人之盛终有过於贤良文学也

建康元年

帝崩太子炳即位

顺帝出自险阻返正大位十八年间虽无奋功励世之材亦无絶天遏衆之恶观其初复朝太后尊任许敬登庸俊乂徵聘贤良听纳直言兴起太学开科定试减膳还珠未尝因暴怒而轻杀一人未尝事游逸而忽废庶政衰乱时君亦可谓难能者矣所可太息者初因肇迹而封内侍继以同事而封宋娥终以椒房之亲而牵制於梁商之父子良由其含容有余刚断不足以燮友之柔而施於强梗之世之所致也使帝当孙程等免遣梁商还封阿母归舍诸常侍叩头谢罪之际奋然分背放逐无所回互则天变时消民生日靖帝之为帝将无愧於章和之间矣惟其敬不胜怠爱不克威优逸因循之私不足以制奸凶悖厉之渐末年命令政治之主名虽出於中朝而诛赏废置之实柄皆移於梁冀以至国统多虞废立由已两汉之治因不可复振史论谓顺朝傚僻之多盖亦推本於安帝也

冲帝

永嘉元年

历阳盗华孟称帝滕抚进击张婴及孟皆破斩之东南悉平抚性方直不交权势为宦官所恶论功当封太尉胡广承旨奏黜之遂卒於家

安帝时虞诩初以朝歌长平县境羣盗继以武都守击破羌夷然性刚正屡以正义直道得罪戚宦其事适与滕抚类然诩九见谴考三遭刑罚终获救免其後功在朝廷者甚衆抚方及向用将戮力王家一为权宦所恶辄摈弃不复老死草野是谁之过哉夫乱莫大於僭命功莫重於定乱才莫难於方直华马二贼皆称帝叛逆抚以九江一都尉不及朞而尽平之视诩盖有过之使能久於任用则其所成诩将不得专美者胡广乃以权宦之故忘其功不报弃其才不惜罔然承旨奏黜而卒於家广虽名为三公殆一孙程之不如也蠡吾侯之事况望其能与李固同心而不慑惮於梁冀哉史论其庸庸饰恭据正或挠信夫桓帝

建和元年

下李固杜乔狱杀之

李固杜乔可谓忠矣独惜其去就生死之际犹失於明当耳夫大臣之於君道合则留不合则去其几所谓不俟终日者也是故言必从谏必纳上有弘济艰难之托下有同力夹辅之人国虽危亡义不可去二公自安汉以後朝政日紊世事多虞内迫於太后贼冀之横肆外败於胡广赵戒之柔佞号令不出於君诛赏不由於法废置大事不可得而与谋弑逆大故不可得而必讨二公仅以名位自居不过具数备官直可以有无者特未行於迫逐耳顾犹不去以至於罔极几覆絶其宗岂非见事不明而失去就之宜乎使此死能用於孝质被弑之日因帝食饼之言发冀欲吐之语叩请太后纠率百僚檄告天下推举尚食常侍之人决於必得罪人以尽春秋讨贼之义事虽无成不幸而死犹足以暴白於天下後世顾惟伏屍号哭泯焉无为冀因是空视稔恶益敢为甚焉之事二公不死於君不死於国不死於讨贼定策之事而枉死於贼臣梁冀之手临危不悟尚欲以口舌争又自狱中遗书以责广戒岂非其处死不当乎若论为人刚方正直至死不变其忠至矣先儒因固责樊英故语乃谓英未有所失而固亦何所得盖几於成败论人也

元嘉元年

尚书张陵劾大将军冀罪诏以俸赎羣臣朝贺冀带剑入省陵叱出敕羽林虎贲夺劔冀跪谢即劾奏请廷尉论罪诏以一岁俸赎百僚肃然

自冀擅权弑逆威行中外公卿列侯中二千石司□百职无一人敢公劾显讼其过恶张陵叱夺其劔致冀跪谢亦可谓凤鸣朝阳者矣使当时之臣皆蚤能辩此则冀亦将折慑而不敢大肆悖乱若是况元会之日彼以弑逆凶邪带劔入省其情盖亦叵测不可谓为毫芒小罪而不加察是时冀弟不疑以举主让陵陵因正对事与周举答左雄略相似然雄闻举言即悦谢已过不疑惟有愧色盖举陵同类而雄不疑异情也

诏加大将军冀殊礼增封四县赐以甲第

梁冀之恶贯盈滔滥凡其功之大皆其罪之深者也况弑逆一事人得而诛今不收没其田里反增封四县不汚瀦其宫宅反赐以甲第不孥戮其妻子寘以大憝重辟乃反待以殊礼功罪不明赏罚倒置皆由冀之凶威虐焰薰炙不惟能钳制人口舌瞽聋人耳目日销月铄则将并人之礼义亷耻移夺泮涣而积以成弊矣是以称其勳德比周公不得已而下比於萧何邓禹霍光是欲援狗彘而侪诸驺骥何其非类之甚三公尚耳况其下者乎犹幸太后已死冀族日纵又有李膺陈蕃张陵诸君子参错在位足以销阻其奸不然使冀少有邪慧之才匿情招誉而又卵翼之以胡广韩演等之谀随则哀平之事将复生於其时矣岂止跋扈而已哉

方洲集卷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