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乐书卷二十四
宋 陈 撰
礼记训义
乐记
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古以德音谓之乐今以溺音为之则非乐也淫滥之音而己是乐与音固相近而不同也文侯所问在乐所好在音是知音而不知乐真众庶之见尔非君子之道也孔子恶郑声之乱雅及顔渊问为邦而告之以韶舞为可则郑声为可放其贵礼乐贱邪音如此是子夏所学则孔子也然则文侯听古乐惟恐卧听郑卫之音而不知倦必叩其两端而竭焉以尽陈善闭邪之道孰谓子夏不知尊夫子之道而敬其君欤孟子以齐王不能同乐于民故语之以今乐犹古所以引而进之也子夏以文侯好音而不知乐故对之以今乐异古所以抑而攻之也
文侯曰敢问何如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诗曰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
天地非四时不运民非五谷不飬则四时者天地之使候也谷者民之司命也盖天地以顺动则四时不忒是天地顺理然后四时各当其分也德者成和之修则民有德人之和也而五谷昌天地之和应之也如此灾害不生而无疾疢祸乱不作而无妖祥合是数者无适而不当则三才之理得岂不谓之大当乎天下大当然后作为父子君臣之礼以为纪纲盖人伦之至也与夫新乐之獶杂子女不知父子以乱人之大伦者异矣荀卿曰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一家纪纲在父子天下纲纪在君臣内外相维而纪纲正则天下之动贞夫一而大定矣在易既济定也本于刚柔正而位当家人家道正也而终于天下定然则天下大当而礼可行天下大定而乐可作固其时夫然后正六律而使之和声和五声而使之恊律之琴瑟歌之诗颂则中声所止无非盛德之形容焉庸讵不为德音之乐邪周官大师掌教六诗以六德为之本以六律为之音瞽蒙掌鼓琴瑟九德六诗之歌以役大师此之谓也周之世世修德莫若文王诗之形容文王之德莫若灵防而灵防所美又不过虡业维枞贲鼓维镛蒙瞍奏公而已然则文王之乐岂不原于德音邪且王季以一诸侯之防卒能比德文王而靡悔以王大邦受帝祉施孙子如此其盛者貊其德音故也魏文侯果能放溺而好德则古乐之道是诚在我德成而上比虽文王亦我师也患不闲邪存诚以驯致之尔由是知子夏之于君夫岂以其不能而遂贼之邪盖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者礼也作为鼗鼓椌楬壎篪以为德音者乐也识其文者能述而明知其情者能作而圣均谓之圣人不亦可乎今夫古乐之六律固正矣而后世四清兴焉律之所以不正也五声固和矣而后世二变兴焉声之所以不和也然四清之名起于钟磬县之二八之文非古制也岂郑氏傅防汉得石磬十六而妄为之说邪二变之名起于六十律旋宫之言非古制也岂京房傅防左氏七音以奉五声之说邪是不知左氏所谓七音即八音也八音以土为主是以金石丝竹匏与革木皆待之而后和焉故虞书乐记国语之论八音皆虚土音以为之主犹之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大衍虚其五之意也由是观之乐之音有八虽谓之七音可也孰谓合二变而七之乎前说诗言其志歌咏其声此说歌诗颂先后不同何也曰前则本诗而为歌故诗为先与书诗言志歌永言同意此则本所歌之诗言之故诗为后与瞽蒙歌诵诗同意至于以貊为莫比为俾其亦闻之误欤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此四者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
夫乐者音之所由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故在音为乐在心为志郑音好滥而志从以淫宋音燕女而志从以溺卫音趋数而志从以烦齐音敖辟而志从以乔志淫则心荡志烦则心乱志溺则心下志乔则心髙皆非中声所止非所以为德音之乐也盖乐所以放淫亦所以诲淫所以章德亦所以败德故故淫章德古乐之也古乐之肃肃乎其敬而制之以礼雝雝乎其和而制之以义如此则外不淫色内不害德举而措之天下何事不行况用之祭祀而先祖不是听邪书谓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者此也新乐之反是其何以行之哉郑卫齐宋之乐均出于溺音详而论之郑之音淫于宋卫之音淫于齐故魏文侯问郑卫而不及齐宋细而别之卫之淫风流行又不若郑国之盛故孔子之对顔渊与恶其乱雅又畧卫而语郑也子夏言齐音之淫色害德本衰世言之师乙谓齐音见利而让本盛时言之
乐书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