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正学编序
济阳文会序
宋正献文集后序
宋翰林文集序
送韩伯敬赴杜浦廵检序
靳先生诗稿序
曹先生文稿序
至元新格序
两汉诏令序
性理四书序
訾君孝义诗序
送刘德刚赴三尖寨廵检序
江西佥宪张侯分司杂诗序
△正学编序
儒者之学,祖述圣贤之所传,考求经传之所载,端本以正人心,立教以化天下,有若鲁斋先生许文正公其至于是欤。至正四年春,天爵忝官西台。三月,帅御史敦劝郡学。四月,谒鲁斋祠,命山长祁文思辑录先生褒封之制、奏对之书及其哀诔之文,号正学编,刊布以式士类。
夫天将定一函夏,跻世隆康,则生文武神圣之君为斯民主,又必有道德中正之臣以辅相之,然后明道术以叙彝伦,兴礼乐以敷治化。伏覩世祖皇帝之所以为君,鲁斋之所以为臣,其有见于斯欤。故朝廷公卿之上,郡县庠序之中,皆明夫易、诗、书、春秋、论语、孟子之文,以敦夫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典,曲学邪说悉罢黜之。今稽是编,文正之为学也,精思苦索以求其所未至,躬履实践以行其所已知,识儒先传授之正,辨异端似是之非。其被召而立于朝也,严乎出处之义,尽其事上之礼。谓国家居中土当行汉法,则历年多而可久;治天下定其规模,则事有序而不紊。本之于农桑学校以厚民生,辅之以典礼政刑以成治效。盖欲君之德比于三代之隆,民之俗登于三代之盛者也。呜呼,先生德业若此,非学术源流之正乎!是学也,伊、洛、洙、泗之学也。自圣贤既没,正学不传,秦、汉以降,学亦多岐矣。或以记诵词章为问学之极致,或以清虚寂灭为性理之精微,或以权谋功利为政事之机要,是皆非学之正,此道之所以弗明、世之所以弗治也。不有儒先君子探其原而启其途,端其识以正其趣,则士将伥伥然无所依归。览是编者,盖知夫学术源流之正矣。临卭魏文靖公生宋之季,每以世道下降、士习愈卑深慨叹焉。其曰:「记问,学之末也,今非圣贤之书而虞初稗官矣。虚无,道之害也,今非佛、老之初而梵呗土木矣。权利,谊之蠧也,今非管、晏之遗而锥刀毫末矣。」魏公斯言,岂特一时之所当忧者乎!
呜呼,先王经世之志,儒者有用之学,久不着于世矣。世祖临御,方大有为,鲁斋以真儒之学,启沃弼正,俾圣贤之道,昭明于时,诗书之泽,衣被于世,斯则有功于今日之大者也。是以封爵之崇,从祀之典,百世之公论,终不可诬。当是时,有祖苏、张纵横之术,钩距揣摩,欲以利害动朝廷,智术操天下。赖天子明圣灼知,奸邪随殄灭之。或者犹欲踵其余习,盗名欺世,是亦弗思之甚也。列圣继作,文治休明,儒者之学,益见于用,而鲁斋扶世立教之功,不可及矣。
维昔书院之建,盖以先生首应聘召,见世祖于六盘,被命教授京兆子弟。考论是邦师友渊源,实有所自。诸生游息于斯,读圣贤之遗经,考儒先之言行,庶能正其趋向,感而兴起已夫。是岁秋八月,后学苏天爵序。
△济阳文会序
济阳之士读书永安僧舍,缉为贡举之文,月再会焉。或文义字书之讹,亦各有罚,必欲词章程序期于中选,其志亦可尚哉。我国家奄有中夏,治安日久,始议设科取士。其为制也,询之孝弟信义,盖欲其行之有常;试之经义疑问,盖欲其学之有本。继以古赋诏诰章表,欲其敷扬宏休,以备代言之选;策以经史时务,欲其经济斯世,发为有用之学。是则朝廷设科取士之意,诸君子其亦思之否乎?且济阳介于齐、鲁之间,圣贤德化之所被也。邑之先进有若故翰林学士杨文安公,雅德懿行,为世师表;故河西佥宪程君,今江西省掌故王君,皆由进士入官,焯有声誉者也。诸君子接于师友之见闻,考诸文献之原委,振励愤激,讲明正学。他日荐名春官,仰副国家求贤图治之美,岂徒曰文辞之工而已乎。集贤侍讲学士、通奉大夫、兼国子祭酒赵郡苏天爵题。
△宋正献文集后序
国子祭酒宋公既卒,制赠翰林直学士、范阳郡侯,谥正献。其弟翰林修撰褧次辑遗文为四十卷,将板行之,家贫不克。御史共以为请,遂命江陵宪刊诸学宫。
公生京师,早从亲官江南,留落江、汉间最久,学日益富,文日益奇。延佑初,北还,声闻隐隐动台阁。一时名卿若清河元公、济南张公、东平蔡公延誉不容口,乃擢高科,历显仕。方期大用,而公卒矣。呜呼,天之生材固为世用也,或弗究厥施而遽夺之,岂公之不幸耶,世之不幸耶!自昔燕、赵山川风气雄浑奇伟,豪杰之士往往出于其间,故材气强毅,不随世俯仰。公之文辞高古,务出于己,每叹近世文气骫骸为不足尚也。国家设都于燕七十余年,人物生于兴王之会,奋立事功列官将相者盛矣,而问学文辞之懿若公者,几何人哉!
公之行已大节具翰林谢公之铭章,然尚有可称者,而众或弗察也。当天历初,公移疾家居,殆及百日,凛凛乎死生祸福,不能怵也。及至顺中,儒者以才华相夸尚,咏謌治平,以需进用,公独退然如不能言。此其胷中所蕴,岂区区文士所能及哉。天爵昔官六察,尝以士气不振,荐公可教冑子,庶几作新士类。朝廷輙从其言。未几公卒。江陵公所旧游,流风余思,犹有存者,文字之传,将及四海矣,读者尚能兴起也夫。
△宋翰林文集序
延佑中,朝廷大兴文治。予友宋显夫从其兄诚夫自江南来,出其橐中诗文若干篇。一时学者共传观之,公卿大夫争识其面,而大宋、小宋之名隐然传播于京都矣。未几,诚夫果魁多士。久之,显夫亦赐同进士出身。初,显夫兄弟从亲宦游于江、汉之间,日益贫窭,衣食时或不充,故其为学精深坚苦,下至稗官传记,亦无不览。诗尤清新飘逸,间出奇古,若卢仝、李贺之流,盖喜其词以模拟之。及闻贡举诏下,始习经义、策问。既擢科第,遂入馆阁为校书、编修、修撰、待制,又尝为太禧掌故、中台御史、山南佥宪,最后由国子司业入翰林为直学士。至正丙戌之春,年五十三以卒,谥曰文清。诚夫累官至礼部尚书、国子祭酒,谥曰正献。始者诚夫之卒,显夫属予序其文后。今显夫之亡,其子国子生吁复汇其稿征序于余。夫宋氏文学之伟,固不待予言而传也,第念伯仲方以才能进用于时,用不极其至,相继沦逝,此中外有识之士重悼惜也。
昔者仁皇开设贡举,本以敷求贤才,作兴治化。今观累举得人之盛,或才识所长裨益国政,或文章之工黼黻皇猷,议者不当尽以迂滞巽懦诋訾之也。呜呼,去古虽远,士之卓然能有所见,毅然能有所守,又岂无其人哉。彼或訹之以利害,视之以祸福,事弗合义,言不中度,诡随而妄作者,亦有之矣。显夫学识持守逈与流俗不同,斯其兄弟平昔讲于家庭,而世人或不能尽识也。予以交游之久,故深知之,知之深则其哀之也切。是则国家承平百年德泽涵濡,而庠序乐育多士之功,岂第求其文章言语之工而已。显夫家本京师,故题其集曰燕石云。至正六年冬十月朔,集贤侍讲学士、通奉大夫、兼国子祭酒赵郡苏天爵序。
△送韩伯敬赴杜浦廵检序
儒者之为学官,由县而州而路,积百五十月始入流选。其迁调之淹,需次之久,近者二十余年,远者或三十年,而其人亦老矣。朝廷知其然,略更其制,愿为廵徼官者听,南士调广海,中州士调江南。夫天生民而为之士,宁无豪杰有为之才,倜傥不覊之器。顾使跋涉江湖风涛之险,触冒蛇虺瘴雾之毒,其亦可怜也哉,士之往者又岂得已也哉。然而幸有一焉。比岁山东、河南之境,旱干水溢,民罹寒饥,盗贼窃发,职警捕者皆以为病。大江之南,火耕水耨,民颇丰足,野无所警,岂惟士之幸也。虽然,国家建官本以为民,民既丰裕,当思抚字之方,休养生息之道。方今郡县贪吏黠卒害民为甚,江南大家被害尤甚,居官者不可不知也。知之则思所以格之,民其庶几少休乎。唐山韩伯敬由真定儒学正调江南杜浦廵检,将行求言,故书是以赠。
△靳先生诗稿序
昔者国家兴隆之初,合乎南北疆宇之大,网罗人才,布列官守。其政术之廉平,文词之雅正,接武宋、金,遗老沛然有以周用于世,是岂中则欿然不足、外则轩轩以艺能自负者所可拟乎!呜呼,甚矣,祖宗德泽之深厚,仁贤之众多,治化之隆,为不可及已。余乡靳先生汝弼,字舜卿,生逢海宇之清晏,亲承耆旧之典刑,问学之富,蔚乎有章,政术之良,秩焉可纪。出佐江东宪幕,则称赞画之长,擢尹浙西剧县,则着循良之誉。惜乎蕴负所有,不获尽施而亡。家藏所著謌诗一编,余因其孙穆得而诵之,缅怀国初治化人才之盛,感而为之书。
△曹先生文稿序
庐陵曹先生有文数百篇,季子友仁板行于世,征愚序其端。昔者国家隆兴之初,人材众多,然或抱异材奥学,卒于小官,岂非命欤。先生少年傥倜有奇节,论议古今,出人意表。江左初下,一时名公争与为友,而名声日延。作为文章,博洽古雅,不狥流俗,可谓豪杰之士矣。盖先生平生雅好著述,每言:「宋有国三百年,礼乐文物、名臣硕儒皆表表可纪,国亡史多散失。」乃慨然自任,著书若干卷,未及脱稿而卒。年方逾于知命,官仅止于徼廵,此搢绅君子所以伤悼不能已也。
当中统初,朝廷肇置史馆,承旨王文康公鹗请修国史及辽、金史。其言曰:「既亡人之国,不可亡其史。」未几宋氏亦灭。是时诸老皆在,而三史卒不克修,是亦天也。至正癸未,大臣始奏论辑其事,于是使者分行四方,网罗旧闻。先生去世已久,仲子汝舟以遗书来上,众皆爱其书法简严,而叹先生不及与于论撰之列也。呜呼,甚矣,作史之难。先儒以谓古之良史,其明足以周万事之理,其道足以适天下之用,其智足以通难知之意,其文足以发难显之情,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夫太史公以奇伟之材,去古未远,论者犹谓疏略抵梧,况其下者乎!况后世乎!
愚尝备员史属,阅近代载籍,宋自建隆迄于嘉定,实录、编年、纪志表传盖数万言,其未成书者第宝庆、咸淳之事而已,秉笔者岂无所藉手乎!夫唐及五代初皆有书,而欧阳公、宋公寻复为之,盖山林有志之士若曹先生者又岂无其人哉。愚因览其遗文,感而为之书。先生讳毅,字士弘,家本庐陵,今葬宁国之南陵。至正己丑春正月丙午,通奉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赵郡苏天爵序。
△至元新格序
国家以神武定天下,宽仁御兆民。省台既立,典章宪度简易明白,近世烦文苛法为民病者,悉置而不用。呜呼,斯其所以祈天永命奠丕丕之基者欤。故平章政事广平何公荣祖明习章程,号识治体,当至元二十八年,始为新格一编,请于世庙,颁行多方。惟其练达老成,故立言至切;惟其思虑周密,故制事合宜。虽宏纲大法不数千言,扩而充之,举今日为治之事,不越乎是矣。盖昔者先王慎于任人,严于立法,议事以制,不专刑书。是以讼简政平,海宇清谧,其皆以是为则欤。是书旧板漫灭,省府命重刊之,览者当体先朝宽仁之治,慎勿任法烦苛为尚哉。
△两汉诏令序
先王典谟训诰誓命之文,何其义理精微忠厚恻怛感人之深能若是欤?盖情之发于中者实,则言之着于外者切,德泽之及于人者深远也。三代而降,文辞近古者莫两汉,若一时典册诏令,混于纪、传。有能取司马、班氏书离其说,决其先后,俾观者见其爱民忧世、恤刑薄赋、遣使求贤、乞言图治。词气温雅,制作森严,甚有古之风烈。夫明君贤臣吁谟于岩廊之上,既务合乎典礼,发号施令,敷布于海宇之内,必能格于人心。斯其上下之交孚,治忽之所关,岂偶然哉。有虞之朝,龙作纳言,夙夜出纳,帝命惟允。郑,伯爵也,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况后世有天下者,涣汗大号,鼓舞兆民,皆出治之本,经国之要,岂可以私智独见而为之乎。
我国家累圣相承,兴崇治化,凡议大政,皆命文学老臣共之。故诏令之颁,浑厚质实。及贡举试士,诏诰亦用古体。其轸念黎元,追古制作,诚非近世所能及焉。然则帝王之制,固本于五十八篇之书,而两汉诏令亦不可忽也。
是编吾家所藏,西汉十二卷,吴郡林虙录;东汉十一卷,四明楼昉录。及官浙省,与宪使王公议刊行之。向闻于潜洪咨夔亦尝纂次成书,事着其畧帝系之说,惜乎不传。独得其总论,刻置卷首。又命进士高明辑其目,文学掾江若泉正其讹。或谓两汉季年权奸柄用,擅政称制,文宜刊削。夫命令虽出于当时,而善恶悉着于史策,录之以示训,不亦可乎。至正己丑五月甲午,赵郡苏天爵书。
△性理四书序
至正丁亥,诏严守令之选,以六事责之。明年夏五月,浙西廉访副使徐侯思让拜括苍郡守。下车之初,奉行六事惟谨,狱讼日简,治化日兴。暇则帅僚吏诣頖宫,听诸生讲诵经训,于是郡人兴起于学。侯益延师储书,尽教养之实。又以周子太极图说、通书,张子正蒙、西铭,刊置郡学,俾诸生阅习。书成,号性理四书,命文学掾云某来求序。
尝谓士之著述固有待序而传者,若夫先儒立言垂训,推广圣贤所未尽发,开示后人所未知闻,又何待序而后传耶!盖自周衰,圣学失传,汉、唐数百年间,岂无豪杰之士以孔、孟之言为学者欤?然而穷极性命之根柢,发明义理之精微,或有所未至也。宋兴既久,周子出于舂陵,河南程子、关中张子相继而起,其微言大义,传诸学者。凡天地之所以生成,日月之所以运行,山川之所以流峙,万物之所以茂遂,鬼神之所以秘,人道之所以明,莫不原理以达于用。紫阳朱子、东莱吕公叹其广大闳愽,若无津涯。念穷乡晚进有志于学,无贤师友以迪之,则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其关于大体切于日用者,为近思录传焉。今国家九有会同,崇尚文治,而伊、洛诸儒之全书广布于世,不亦宜乎。
呜呼,昔人有以道学、政术为二事者,先儒深以为非,谓孔、孟可作,将推其所得施诸天下欤,将以其所不为而强天下欤。盖王者为民父母,视四海之民如己之子,则讲治之术,必不为五霸之假名,秦、汉之少恩矣。然则徐侯之刊是书,其有意于古之治乎。
△訾君孝义诗序
德州齐河县有孝义之士曰:訾君仲元。其上世以赀雄,金之季年,散财招壮勇,保卫乡社,由是赀衰,然里人咸赖之以安。圣朝平定之初,君之父思振先业,而家日裕。有子四人,仲元居其次。幼服田力穑,悃愊无华,动循矩度,敦行孝义。父病疡甚,君拜医求药,药必亲尝,衣不去体,食不甘味。父卒,躃踊哀号,绝而复苏。棺敛葬祭,稍从礼制。既而母亦感疾,伏枕二年,君奉侍弥笃。及卒,哀踰前丧。母钟爱君孝谨,知其无所私藏,疾革,屏人以金珠首饰付之。君拜辞,乞与诸弟,母益贤之。异时诸弟求分财别居,君不能止,听择田庐便利者取之,而己略不介意也。诸弟不幸蚤亡,君抚遗孤如己子,待中外婣族尽恩义。里闬贫无依者十余家,割良田百亩俾种植自给,以终其身。岁大疫,贫者不能具药饵,有食瓜辄自汗者,君买瓜载米过病者家,亲分与之。或言:「疫气相染,不可。」君曰:「我以诚意援人于危,造物者忍害之乎!」其死者又量赙之。间岁不登,乡人有所假贷,积不能偿,悉取券焚之。于是一乡之人,皆感其惠,而君之孝义彰于远近矣。
县以其名登之府,部使者核实以闻。朝议命旌其门闾,仍令史官书之。君之子德明官从仕郎、管勾南台架阁,尝与浙西宪幕王君威可同掾中台,相好也。故威可将求诸公謌咏君行,属予序其事。
呜呼,昔者先王之为治也,井天下之田而俾之耕,民无寒饥之忧矣;建大小之学而明其教,民兴孝弟之行矣。故居于其乡,出入有相扶之义,患难有相恤之道,老幼皆得其养,生死俱无所憾。或一夫不得其所,在上者则曰时予之辜,斯其所以尽为民父母之道者欤。我国家覆焘九有,惠鲜小民,德至渥也。然而一乡一里,或罹水旱之灾,民尚有仰其好义之家以周给之者,盖人之生禀乎天地之性,恻隐仁爱之端,莫不因其有所感发而着见焉。是以笃实之士不为物欲所诱而力行之,非有待于外也。观乎訾君慈祥岂弟之行着于家庭,忠厚孝友之风推于乡党,凶岁则出其有余以济不足,饥者与之以食,疾者捄之以药,殣者送之以藏,是则朝廷治化之隆、风纪敦励之严有所致也,宜乎大夫士歌咏其美以为劝者哉。
△送刘德刚赴三尖寨廵检序
国家设廵徼之官,所以诘奸禁暴,俾一乡一里之人莫不获其安静休养之惠焉。然或地有险夷,俗有美恶,故政之及人又有浅深迟速之异,是则系乎人之才能何如尔。浙江之东有州曰瑞安,州之西南地左而民众,故设廵检以分治之。至正七年春,刘君德刚承命而往,征言以自励。德刚为真定判府公之曾孙,葭州府君之孙,历游京师两国子监,而得是官。故其本诸故家之所见闻,淑于明师之所教养,加以气粹而才良,言慎而行雅,其于职事必克有以举之。比岁吴、越之境年谷屡丰,盗窃弗发,居官者不能廉静以息民,贪墨兴事,深文巧诋,民始不胜其重困矣。故狱讼之烦,廵逻之扰,则有造币之伪,食盐之私,榜笞逮系,无所不至。呜呼,安居而乐生,人之常情也,或陷于罪戾者,又可不哀矜欤!方今刑狱病民,岂独江南也哉。虽然,瑞安为州在昔多搢绅儒先,其商订古今,考求制度,凡天官、律历、井田、封建、礼乐、政刑,靡不讲贯,而儒学之盛,乡俗之美,民之易治可知矣。夫朝廷命学校之官居廵徼之职,匪第资其扞御之方,盖欲责其抚字教养之事也。德刚自其父祖爱民而好士,又知读书勤于职事,故予深有望焉。
△江西佥宪张侯分司杂诗序
读国风之诗,有以考俗尚之美恶,知政治之得失,然皆民俗歌谣,非公卿大夫雅、颂之音也。蓟丘张侯士从由江西佥宪来官燕南,出示按治之暇所作謌诗若干首,备见江右吏治民俗之弊,安得不为之三复慨叹乎。
夫一道德以同风俗,隆古之治所由兴也。江右之人何独哗讦至于斯耶?盖大江之南,山水清丽,人生其间多轻俊而喜文,平昔负气不肯相下,官吏贪黠者又从而逗挠之,彼始百计求直,纷争而不息矣,是岂民之本性、俗之素然哉。张侯为人廉明慎密,按部吉、贑、袁、瑞之境,皆俗之尤徤讼者。侯发奸擿伏,彰善树弱,风节矫矫,远迩震詟,民称道之不容口。有同官同氏年差长者,民恐或误,乃以别号为侯称呼。其爱慕如此,则好善而恶恶,人之常情也。侯在官二年,凡决罚官吏若干人,征赃若干万贯。使为郡使者皆然,天下何患不治乎!方今朝廷念民疾苦,特命宰臣精择守令,其不才者悉罢遣之,求治之意盖甚切也。郡县之中,岂无廉平为政,恻怛爱民,仰副朝廷之意者乎!澄汰而显白之,慰荐而当罚之,则部使者之责也。然则如张侯者,岂易及哉!读其诗者,又岂无所感发哉!
燕南密迩京师,比岁水旱,年谷不登,元元困乏。张侯廵行郡邑,将见大振风采,黜陟贪廉,休养黎庶,日臻于熙洽,匪徒形诸咏謌而已。天爵早岁与侯同游成均,友谊深厚,因览其诗而告之以此。至正戊子五月,通奉大夫、浙东海右道肃政廉访使赵郡苏天爵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