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大原下
天下之富贵假外者皆有穷已盖人欲无餍而外物有限惟道义则无爵而贵取之无穷矣
圣人设教便是人人可以至此人皆可以为尧舜若是言且要设教在人有所不可到则圣人之语虚设耳慕学之始犹闻都防纷华盛丽未见其美而知其有美不疑步步进则渐到画则自弃也观书解大义非闻也必以了悟为闻
人之好强者以其所知少也所知多则不自强满学然后知不足有若无实若虚此顔子之所以进也
某与人论学二三十年所恨不能到人有得是人人各自体认至如明道行状后语亦甚铺陈若人体认尽可以发明道理若不体认亦是一场闲言长语
今人为学如登山麓方其迤逦之时莫不濶步大走及到峭峻之处便止须是要刚决果敢以进
学之不动者正犹七年之病不蓄三年之艾今之于学加工数年自是享之无穷人多是耻于问人假使今日问于人明日胜于人有何不可如是则孔子问于老聃苌郯子賔牟贾有甚不得聚天下众人之善者是圣人也岂有得其一端而便胜于圣人也
心且宁守之其发明却是末事只常体义理不须思更无足疑天下有事其何思何虑自来只以多思为害今且宁守之以攻其恶也处得安且久自然文章出解义明宁者无事也只要行其所无事
心清时常少乱时常多其清时即视明聴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谨其乱时反是如此者何也盖用心未熟客虑多而常心少也习俗之心未去而实心未全也有时如失者只为心生若熟后自不然心不可劳当存其大者存之熟后小者可畧
人言必善聴乃能取益知德斯知言
所以难命辞者只为道义是无形体之事今名者已是实之于外于名也命之又差则缪益逺矣
人相聚得言皆有益也则此甚善计天下之言一日之间百可取一其余皆不用也
答问者命字为难已则讲习惯聴者往往致惑学者用心未熟以中庸文字辈直须句句理防过使其言互相发明纵其间有命字未安处亦不足为学者之病草书不必近代有之必自笔札已来便有之但写得不谨便成草书其传已久只是法备于右军附以己书为说旣有草书则经中之字传写失其真者多矣以此诗书之中字尽有不可通者
静有言得大处有小处如仁者静大也静而能虑则小也始学者亦要静以入德至成德亦只是静
学不长者无他术惟是与朋友讲治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即是养心之术也苟以前言为无益自谓不能明辨是非则是不能居仁由义自弃者也决矣
人欲得正已而物正大抵道义虽不可缓又不欲急迫在人固须求之有渐于已亦然盖精思洁虑以求大功则其心隘惟是得心洪放得如天地易简易简然后能应物皆平正愽学于文者只要得习坎心亨盖人经歴险阻艰难然后其心亨通捷文者皆是小德应物不学则无由知之故中庸之欲前定将所如应物也
人当平物我合内外如是以身鉴物便偏见以天理中鉴则人与己皆见犹持镜在此但可鉴彼于己莫能见也以镜居中则尽照只为天理常在身与物均见则自不私己亦是一物人常脱去己身则自明然身与心常相随无奈何有此身假以接物则举措须要是今见人意我固必以为当絶于己乃不能絶即是私己是以大人正已而物正须待自已者皆是着见于人物自然而正以诚而明者旣实而行之明也明则民斯信矣己未正而正人便是有意我固必鉴己与物皆见则自然心洪而公平意我固必只为有身便有此至如恐惧忧患忿好乐亦只是为其身虚亦欲忘其身贼害而不顾只是两公平不私于己无适无莫义之与比也
勿谓小儿无记性所歴事皆能不忘故善养子者当其婴孩鞠之使得所养令其和气乃至长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恶有常至如不欲犬之升堂则时其升堂而扑之若旣扑其升堂又复食之于堂则使孰适从虽日挞而求其不升堂不可得也
教之而不受虽强告之无益譬之以水投石必不纳也今夫石田虽水润沃其干可立待者以其不纳故也出庄子言内无受者不入外无主者不出
学者不论天资美恶亦不专在勤苦但观其趣向着心处如何
学者以尧舜之事须刻日月要得之犹恐不至有何媿而不为此始学之良术也
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心中苟有所开即便劄记不思则还塞之矣更须得朋友之助
日间朋友论着则一日间意思差别须日日如此讲论久则自觉进也
在可疑而不疑者不曾学学则须疑譬之行道者将之南山须问道路之出自若安坐则何尝有疑
学者只是于义理中求譬如农夫是穮是蔉虽在饥馑必有丰年盖求之则须有所得
道理须义从理生集义又须是博文博文则利用又集义则自是经典已除去了多少挂意精其义直至于入神义则一种是义只是尤精虽曰义然有一意必固我便是系碍动辄不可须是无倚百种病痛除尽下头有一不犯手势自然道理如此是快活方真是义也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谓下头必有此道理但起一意必固我便是助长也浩然之气本来是集义所生故下头却说义气须是集义以生义不集如何得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义集须是博文博文则用利用利即身安到身安处却要得资养此得精义者脱然在物我之外无意必固我是精义也然立则道义从何而生洒扫应对是诚心所为亦是义理所当为也
凡所当为一事意不过则推类如此善也一事意得过以为且休则百事废其病常在谓之常病为其不虚心也又病在所居而长至死只依旧为子弟则不能洒扫应对在朋友则不能下朋友有官长不能下官长为宰相不能下天下之贤甚则至于徇私意义理都丧也只为病根不去随所居所接而长人须一事事消了病则常胜故要克己克己下学也下学上达交相培养盖不行则成何德行哉
大抵人能道举一字无不透彻如义者谓合宜也以合宜推之仁礼信皆合宜之事惟智则最处先不智则不知不知则安能为故要知及之仁能守之仁道至大但随人所取如何学者之仁如此更进则又至圣人之仁皆可言仁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犹可谓之仁又如不穿窬已为义精义入神亦是义只在人所
在始学者得一义须固执从麤入精也如孝事亲忠事君一种是义然其中有多少义理也
学者大不宜志小气轻志小则易足易足则无由进气轻则虚而为盈约而为泰亡而为有以未知为己知未学为己学人之有耻于就问便谓我好胜于人只是病在不知求是为心故学者当无我
圣人无隠者也圣人天也天隠乎及有得处便若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但通得处则到只恐深厚人有所不能见处以顔子观孔子犹有看不尽处所谓显诸仁藏诸用者不谓以用藏之但人不能见也虚则事物皆在其中身亦物也治身以道与治物以道同是治物也然治身当在先然后物乃从由此便有亲疎逺近先后之次入礼义处
只有责己无责人人岂不欲有所能己安可责之须求其有渐
世儒之学正惟洒扫应对便是从基本一节节实行去然后制度文章从此而出
自道
某学来三十年自来作文字说义理无限其有是者皆只是亿则屡中譬之穿窬之盗将窃取室中之物而未知物之所藏处或探知于外人或隔墙聴人之言终不能自到说得皆未是实观古人之书如探知于外人闻朋友之论如闻隔墙之言皆未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家室之好比嵗方似入至其中知其中是美是善不肯复出天下之议论莫能易此譬如既凿一穴已有见又若旣至其中却无烛未能尽室中之有须索移动方有所见言移动者谓逐事要思譬之昏者观一物必贮目于一不如明者举目皆见此某不敢自欺亦不敢自谦所言皆实事学者又譬之知有物而不肯舍去者有之以为难入不济事而去者有之
祭祀用分至四时正祭也其礼特牲行三献之礼朔望用一献之礼取时之新物因荐以是日无食味也元日用一献之礼不特杀侑食寒食十月朔日皆一献之礼丧自齐衰以下不可废祭
某向时谩説以为已成今观之全未也然而得一门庭知圣人可以学而至更自期一年如何今且专与圣人之言为学闲书未用阅阅闲书者盖不知学之不足思虑要简省烦则所存都昏惑中夜因思虑不寐则惊魇不安某近来虽终夕不寐亦能安静却求不寐此其验也
家中有孔子真尝欲置于左右对而坐又不可焚香又不可拜而瞻礼皆不可无以为容思之不若卷而藏之尊其道若召伯之甘棠始也勿伐及教益明于南国则至于不敢伐
近作十诗信知不济事然不敢决道不济事若孔子于石门是信其不可为然且为之者何也仁术也如周礼救日之弓救月之矢岂不知无益于救但不可坐视其薄蚀而不救意不安也
凡忌日必告庙为设诸位不可独享故迎出庙设于他次旣出则当告诸位虽尊者之忌亦迎出此虽无古可以意推荐用酒食不焚楮币其子孙食素
书启称台候或以此言无义理众人皆台安得不台上曰慕尧舜者不必慕尧舜之迹有是心则有是迹如是则岂可无其迹上又曰尝谓孝宣能总人君之权绳汉之曰但观陛下志在甚处假使孝宣能尽其力亦不过整齐得汉法汉法出于秦法而已
祭用分至取其隂阳往来又取其气之中又贵其时之均寒食者周礼四时变火惟季春最严以其大火心星其时太髙故先禁火以防其太盛旣禁火须为数日粮旣有食复思其祖先祭祀寒食与十月朔日展墓亦可为草木初生初死
某自今日欲正经为事不奈何须着从此去自古圣贤莫不由此始也况如今逺者大者又难及得惟于家庭间行之庶可见也今左右前后无尊长可事欲经之正故不免须责于家人辈家人辈须不喜亦不奈何或以为自尊大亦不奈何盖不如此则经不明若便行之不徒其身之有益亦为其子孙之益者也
今衣服以朝燕齐祭四等分之朝则朝服也燕则寻常衣服也齐则深衣祭则缁帛通裁寛袖须是教不可便用某旣闲居横渠说此义理自有横渠未甞如此如此地又非防众教化之所或有贤者经过若此则似系着在此某虽欲去此自是未有一道理去得如诸葛孔明在南阳便逢先主相召入蜀居了许多时日作得许多功业又如周家发迹于邠迁于岐迁于镐春积渐向冬汉积渐入秦皆是气使之然大凡能发见即是气至若仲尼在洙泗之间修仁义兴教化厯后千有余年用之不已今倡此道不知如何自来元不曾有人说着如扬雄王通又皆不见韩愈又只尚闲言词今则此道亦有与闻者其已乎其有遇乎
某始持期丧恐人非笑己亦自若羞耻自后虽大功小功亦服之人亦以为熟已亦熟之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养车马食麤衣恶居贫贱皆恐人非笑不知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今日万钟明日弃之今日富贵明日饥饿亦不防惟义所在
人在外姻于其妇氏之庙朔望当拜古者虽无服之人同爨犹缌盖同爨则有恩重于朋友也故壻之同居者当拜以其门内之事异居则否
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近使家人为之世学泯没久矣今试力推行之
祭堂后作一室都藏位板如朔望荐新只设于室惟分至之祭设于堂位板正世与配位宜有差
日无事夜未深便寝中夜已觉心中平旷思虑逮晓加我数年六十道行于家人足矣
某平生于公勇于私怯于公道有义真是无所惧大凡事不惟于法有不得更有义之不可尤所当避
忌日变服为曾祖祖皆布冠而素带麻衣为曾祖祖之妣皆素冠布带麻衣为父布冠带麻衣麻履为母素冠布带麻衣麻履为伯叔父皆素冠带麻衣为伯叔母麻衣素带为兄麻衣素带为弟侄易褐不肉为庶母及嫂亦不肉
张子全书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