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19
银衣剑客失去了耐性和风度,拍桌倏然而起,虎目中冷电四射,杀气直透华盖。
黑衣同伴本来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翠蓝衣裙少女身上,这时也神魂入窍,转首向姚文仲注视。
“薛兄,大人不记小人过。”黑衣同伴急急地说:“犯不着和这种不知死活的小辈计较。”
“于兄,你知道这小混蛋说话多可恶?”银衣剑客杀气腾腾地向姚文仲走去:“我要他后悔八辈子。”
姚文仲的话,也惹火了南门灵凤。他不曾见过凤凰,当然不知道凤凰是怎样向异性求爱的,世间已经没有这种神话中的鸟,他只见过孔雀。
南门姑娘芳名叫灵凤,被他形容成孔雀低了一大截,怎不恼火?
“你怎么胡说八道?登徒子!”南门灵凤冲姚文仲冒火地骂:“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没人认为你是哑巴,真是岂有此理。”
姚文仲是有心人,他已经收到预期的效果,准备把火点旺些。
“很抱歉,姑娘,在下不会说话确是实情。”他站起笑吟吟地抱拳赔礼:“只是指在下是登徒子,在下可担当不起,要知道,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登徒子的,必须具有登徒子的条件。你看,在下无财无势……”
银衣剑客已到了他桌旁,手按上了桌面,一碟菜突然离桌飞起,向他的脸部飞砸。
他陡然一惊,也无名火发。
这不是拍桌将碟震起,而是借物传劲,正是天下一僧伏龙尊者的佛门神功的另一流派绝技。
借物传劲本来不算什么绝技,人使用刀剑本来就是借物传劲,而天下一僧的这门绝学,可以折向传力。银衣剑客手向下按桌面,力道折传至碟,碟再折向上飞伤人。
假使重拍桌面,菜碟也可以跳起,但力道大半消失,绝不可能伤人。而银衣剑客是不着痕迹轻按桌面,菜碟飞起的劲道极为可怕,速度似乎并不太快,但带起的劲风已可看出非同小可。
银衣剑客要一举毁去他的面孔五官,手段不光明,卑鄙恶毒而且阴狠。
仓促间,他喷出一口丹田真气。
这是玄门内丹正宗玄功,修至地行仙境界的人,可以吞火吐剑,先天生秉赋不足的人,练一百年也毫无所成。
他还没修至这种境界,但已是超尘拔俗的成就了。
菜碟与菜肴在他的面孔前突然折回,反而向对面的银衣剑客飞撒,甚至连汤汗也一起反飞。
同一瞬间,银衣剑客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他的右掌,也从下面吐出。
客店的食桌,比一般家用的八仙桌为大,便于不同伴的客人共桌,足有六尺见方。两人相对攻击,各怀机心,本来就彼此皆已暗中神功默运,攻击必定石破天惊。
在轰然大震碎磁乱飞中。两人同向后退,沉重坚实的食桌,像拉朽般崩碎下塌。
暴乱中,穿黑劲装的于兄,悄然出现在姚文仲身后,迎着急退而来的姚文仲背部,一爪抓出。
侧方同时伸来一双纤手,奇准地扣住了于兄的脉门,抓势半途而废。
同一瞬间,姚文仲上身反向前仆,双脚凶狠地后踹。他发觉身后有人偷袭,不假思索地反击,身形已控制由心,反击出乎本能,行动赶在念头的前面,危境中,这种反应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双脚齐中,绝技惊人。
于兄大叫一声,左膝几乎被踹断,砰一声大震,后退时背部撞在墙壁上。
制住于兄脉门的人是南门姑娘,她骤不及防,右脉被姚文仲的左靴擦过,要不是及时扭身闪避,必定被踹实,吓了她一大跳,感到被擦处火辣辣地很不好受。
诸多变化,发生得快,结束也快,像是同一瞬间发生和结束。
对面,银衣剑客脸色一阵青,稳下马步,虎目中杀机炽盛,手搭上了剑靶。
姚文仲刚跃起,发觉自己必须面对一头发威的雌虎。
“啐!我帮你拦阻这个姓于的偷袭鼠辈。”南门灵凤柳眉倒竖,气势汹汹:“你是这样谢我的?嗯?”
“对不起,对不起。”他错了道歉,脸色冷现苍白,一掌硬拼,他发现银衣剑客的掌力可怕极了:“我……我以为你……你也……”
“我也是偷袭的鼠辈?”
“情势不由人嘛!南门姑娘,我已经道过歉了。”
“我不接受你的解释。”南门灵凤固执地说。
他本来有意接近南门灵凤,他有利用这位姑娘的目的,经此变故,反而事与愿违。他毕竟年轻,修养有限,经此一激,便忘了自己的目的,气往上冲。
“不接受就算了。”他愤然说:“就算我欠你一笔人情债好了,有机会我一定还给你!”
说完,他举步便走。
一声剑鸣,银衣剑客拔剑出鞘迎面一拦,剑身一片银白,冷气森森袭人。
“在下的事还没了。”银衣剑客恨声说:“小辈,撤兵刃。”
“你阁下不是下三滥的混混。”他冷冷地说,在剑尖前毫无惧容:“你要在大庭广众间拔剑逞英雄吗?你这算什么英雄?”
“哼!你……”
“你别忘了你的身分,涤尘庄的少庄主,是这样在江湖叫字号的?挪开你的剑。”
所有的食客,全都惊惶地向这一面注目。几个男女店伙,躲在一旁发抖。
“薛少庄主,本姑娘也认为你太过分了。”翠蓝衣裙少女正色在旁接口:“这里的人,都是这间客店的旅客,在这里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传出去并不见得光彩,恐怕会影响少庄主的声誉呢。”
“你要管在下的闲事吗?”银衣剑客不悦地问。
“本姑娘是目击的人,有权说句公道话。”
“哼!你似乎很有自信。”
“理字当头,该说就说,与自信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