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希腊蔼夫达利阿谛斯著
友语余曰、“人言病人有时昏艺、自言其隐、信乎?”余曰、“信然。余数见有病人狂夫、道其衷曲、皆人清醒时所不肯言者。日前余行医于邻村、曾遇一事、今请以语君。
女病已六日矣。一夕热大升、乃遣人迓我。女家唯一老母、性甚和易、但略褊心耳。母涕泣、乞余救其女。余尽吾力、为之治理、退坐客室、以观其变。少选、复往视、女热乃愈甚、昏不知人、常作谵语、似梦中见鲜华与棘刺也。女见华则向人而笑、俄忽棘刺伤其手、苦痛见于颜色。余心自语、此幻景耳。女忽复顾笑、断续私语曰、“爱我?不爱我?”言次、动其指、似一一摘华瓣去之。(欧土有华草占、任取一华、回首他向、一一摘其瓣、且摘且言、至末一瓣为定、以卜心事之谐否。所用言辞、各地略有不同。此所记者、葢行于希腊及意大利之占语也。)
余示意老母、下楼小憩。母就炉次为余点茶、且称述其女。余遮之曰、“第母亦知女曾有爱人否乎?”母曰、“先生、吾女性情纯洁如小羊、无是事也。)老母葢秉姥教、以为爱恋之事、殆唯荡女乃始有之耳。余曰、“第女或有幽怨乎?苟知之、则医药或尚可为。”母曰、“嗟夫使莱尼阿信有是、为吾家名累、则吾宁见其早入丘墓耳”。余见言不见听、遂饮茶、复一视病人、留药而归。
三日后、女死矣。女病已亟、但其病、心病也。倘使略得慰藉、当可挽回。葬之日、余心窃悯之、亦往会葬。女严妆安卧、面带微笑。老母抚尸、攫发恸哭、见之惨伤。圣歌既奏、吊客当进吻死者之额、告永诀。众方曳老母去、舁尸 将葬、忽来一少年、请与死者诀。少年约十七八岁、居邻村、与女家稔、以余测之、殆与女昔同学也、故今亦垂泪而来、殊不足异。未几、柩已入穴、众皆散去。余亦将行、但不由大门出、拟从后门绕道至市。才至圣殿后、乃见少年独立墓场僻处、泣涕不已。余怅然、佇立寻思、欲进与语、告以莱尼阿病中所云、但余心不复能堪。其爱初既生于秘密之中、今亦当任其死于秘密之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