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斜》32
第五章 酒肆波折
公孙元波打个寒华,他也听说过东厂诸狱之中有一个“雪窖”,十分可怕。她说二十年,乃是故意将时间说长些而已。其实,听说凡是囚禁在雪窖中的人,不出两载便鬓发皆白,衰老不堪。他仍然倔强地道:“不要等到二十年,当今太子已经登基,我立时获得释放。甚至会将东厂罢撤,封闭诸狱!我才不伯呢!”
“你真是太幼稚天真啦!我告诉你,古往今来,任何人当上皇帝,第一件考虑的,就是他的星座巩不巩固,所以他一定要有东厂及锦衣卫这等组织,专事侦察异谋反叛之事。”她停歇一下,道:“你以为你的主上登基之后,因为吃过东厂之苦,就会罢撤东厂么?真是可笑愚蠢的想法。”公孙元波并不在乎“无情仙子”冷千秋的嘲笑讽刺,亦不乎她的轻视,却受不了她含有怜悯的微笑,因为她怜悯的是他的“无知”、“愚蠢”。
他皱起眉头,道:“但无论如何,当今太子登基之后,我曾是他的人,自然马上释放于我。”
“当然,当然,可是有两个问题你没有考虑到。第一个问题是东厂所设的‘雪窖’共有十余下。其实远不止此数,但为什么我说只有十余座呢?便是由于每一任掌领厂事的中官,都私处另设雪窖,非常秘密,除了三二个心腹之外,就不为外人所知。因此,每一任主持厂事的中官倒台后,总有三五座雪窖永远封闭。再被发现时,恐怕已在多少年以后了。”她颇为欣赏对方流露出来的震惊神情,接着又造:“第二个问题,那就是当今的东宫太子在登基以前,仍然是太子而已。皇上随时可能废了他,另立别的是子。”“你的意思是说,太子登基之事,可能会生波折么?”
“谁敢说不会呢?反正万贵妃不喜欢太子,已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公孙元波打个冷战,道:“多可怕啊!假如皇上这么做,等如亲手把儿子踢死一般了。”
“唉!在帝皇之家,许多情况与平常人家不同。例如皇子兄弟之间,感情必因种种利害关系冲淡许多,而为了皇位,往往会发生骨肉相残的悲剧。历史上屡见不鲜,你当也知道。”
“是的,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应该庆幸没有生在帝皇之家啦!”
冷千秋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今日已经注定是悲剧中的人物了。”公孙元波摇手道:“等一等,假如我拿起此剑让你得以抢夺,则如果我赢了的话,你也须公公平平,完全不许伤害我。”
冷千秋道:“这个说法有点道理。我可以不伤你,但你须得在我管制之下。换言之,你将失去自由就是了。”
公孙元波道:“你岂能作此不公平的处理?”
“因为我占了绝对的优势。”冷千秋道,“给你这个机会,已经是我生平从没做过的事。”
公孙元波道:“现在你离得太近了,我还未拿到此剑,你可能已杀死我啦!”
冷千秋道:“这一点我可以让步,我后退到对面的墙下,距你有三丈以上的距离,你认为足够了没有?”
公孙元波道:“足够啦!但你不必移动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比我高上多少倍的人物,你的判断力自是高人一等。所以我们嘴上说说也就行啦!”
“很好,你说吧!”冷千秋已经聚精会神,一方面寻思对方的手法,另一方面准备在任何时候出手,假如对方有异常的行动的话。
公孙元波道:“以在下观察,大小姐你这口宝剑定有出奇惊人之处,所以你才肯脱手丢出来,不怕别人夺去。”
“哦?有什么出奇之处呢。”她冷冷地问。
公孙元波道:“我推想之下,认为你敢如此大意,把随身宝剑丢到我面前,不外是两点理由。”
无情仙子冷千秋似是感到兴趣,道:“居然有两点理由之多么?”
公孙元波道:“不错,第一个理由是你在此地已配备了足够的人手,布下坚强紧密的罗网,不论我如何奋不顾身,亦无法突围逃走。你在这一场争战中,恐怕根本不必亲自动手就可获胜。”
冷千秋道:“此说不能成立,因为此地的确只有我一个人,连紫云、丹枫也不在我身边。”
“好吧,还有一个理由。”公孙元波说道,“那就是这口青霜剑有问题了。其实这也是不足为异之事,因为你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故此拥有一口奇异的宝剑,说出来没有人不相信的。”
冷千秋道:“这话有点道理。”
由于公孙元波一直承认她的身份特殊、地位崇高,所以她心中对这个英俊康洒的青年大有好感。
公孙元波道:“实不相瞒,当我一见此剑之时,立刻就考虑到这口青需剑一定具有特殊的魔力,万万碰触不得。”
“无怪你不敢下手抢夺了。”冷千秋道,“你的眼力倒也不坏。”
“眼力还是其次,”公孙元波笑一笑,第一次站直身子,恢复平时站立的姿态,“最要紧的还是不贪。古人说‘不贪夜识金银气’,意思便是说,若是不被贪欲之念蒙蔽了慧眼,就可以看得见金银之气了。我对此剑毫无摄夺之心,所以才瞧得出其中奥妙。”
冷千秋道:“这个说法大勉强了。我这口青霜剑,任何人都能一望而知是稀世之宝。”
公孙元波点头道:“反正我心知有异,不敢冒失出手夺取。接着又想到此剑可能有一种奇寒之气能侵入脉穴,使人失去行动能力。若是如此,你不但不怕我抢夺,还恨不得我赶快去抢呢!”冷千秋道:“你定是一直在装傻,其实早已洞悉我青霜到的神异威力。”
“我可以向天发誓,在你证实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此剑具有这等威力。只听人说过,青霜剑有冰冷之气侵随肌肤,又有蒙蒙青光而已。”他瞧对方的表情,知道相信自己的话,便又追:“当时我已有了打算,准备出手取剑的话,先扯下衣摆垫手。以我想来,有那么一块羊皮垫手,多半可以减去奇寒威力。”
冷千秋听到此处,锐利的目光中,隐隐泛出杀机,“你太聪明了,武功也不错,总有一天可能成为我的大患。”
公孙元波毫无惧色,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很机警的么?我告诉你,当你要与我打赌,还答应退到那边的墙下,我就稳操胜券了。”
“那也不见得。”冷千秋冷冷道,“你纵然撕下皮袄的一角垫手,取去我剑,但不出片刻,你就会受不了而丢下此创啦!”她停歇一下,又造:“如果你不服气,我们可以实地表演一次。”
公孙元波摇头道:“以咱们的智力,何须实地表演,口头上较量也足够了,你说是也不是?”
冷千秋道:“既是如此,你到了非弃剑不可时,此创回到我手中,你岂不是输了?”
“哪有这么容易?”公孙元波明亮的俊眼一眨,嘴边浮起笑意,道:“我跟你实说吧,我一拿到此剑,马上向寺外奔去。”
冷千秋嗤之以鼻,道:“你能逃多远呢?一里还是两里?”
公孙元波镇静如常,道:“哪里用得着逃这么远?我只须奔到数十大外的河边,把青霜剑往河中一丢,请问,那时你怎么办?”
冷千秋不禁一怔,这时又听到对方发出得意的笑声,不禁怒上眉梢,叱道:“你敢作此无赖之事,我非当场宰了你不可!”
公孙元波摊一摊双手,道:“瞧!你马上就翻脸不讲道理了,对不对?如果讲理,你须得先设法捞回青霜剑,在捞回之前不许找我麻烦,而假使你依约不能伤害我的话,我一定能击退你,趁隙逃得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