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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江湖》龙马江湖(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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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的人原来就是臭三,他骨碌碌地望着徐经纬一眼,徐经纬心想这家伙必定要撵我出去。

  那臭三却堆下笑脸道:“唉?来,来,请进!请进!”

  徐经纬浅浅一笑,大步跨进门内。臭三将门重新关好,领着徐经纬朝内就大,

  背后的糟老头却有点不甘地道:“妈的!又被臭三捞了五两银子……”

  徐经纬先是有点忐忑不安,听了糟老头这句话,才略略放心,忖道:“原来臭三贪图那五两银子,明知我不是他介绍的客人,却抢着将我让了进去。”

  臭三将徐经纬让进宅内,越过一片花园,徐经纬便听见两排厢房传出嘈杂人声。

  他们走到一间敞开的厢房之间,臭三哈腰道:“小爷!骰子今晚注大,您先试试手气,小的这就去安排酒菜,找映雪姑娘来侍候您!”

  徐经纬闻言吓了一跳,忙道:“不忙找姑娘,我是见赌眼开,人家是吃喝嫖赌,我是吃喝赌嫖的,不忙找姑娘,让我过足了赌瘾再来!”

  他一听见臭三要替他找姑娘,不会赌也得充内行,一脚踏进了那厢房。

  房中放着两张圆桌,每一张桌子都围着十数人,赌的正是最寻常的骰子。

  那些人正在呼么喝六,徐经纬一脚踏进房内,喜的是没有人理会他。

  他左看右看,手里故意揣着数两银子,表示他同机而动,一碰上走霉运的庄家,就趁机赢个头彩。

  这种观望态度,正是行家应有的持重,假使一近了赌桌,便急急下注,反倒令人好笑。

  徐经纬其实只抱着蘑菇的打算,本就没有开赌的心情,所以这边看了一会,那边站了片刻,转来转去,手上的银子还是好端端捧在掌心。

  所幸臭三一去不见回转,大概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徐经纬乐得一个人自在,一混到天亮,就可安安全全出了城门。

  他想得安稳,事实上他一踏进了厢房,还没挨近赌桌,早已有人暗中盯住了他。

  这些赌场的闲汉,练就一双锐利的眼光,他们靠赌为生,进来的生客,身份不能不注意。

  赌场最忌讳有郎中混进来,再其次是吃公饭的巡探军爷,流氓无赖。

  郎中设使诈赌大赢,庄家既使不输钱也得不到好处,有时庄家自己设诈,也怕被郎中揭发。所以一有郎中在杨,赌场闲汉,必定软的用钱使开,硬的架走撵跑,绝不许吓走了场中豪客。

  徐经纬在两张赌桌之间溜达,那些闲汉早已盯上了眼,这一回又见他久不下注,岂不更加起疑?

  于是两名闲汉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慢慢偎近徐经纬的身旁,其中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爷可是挑不到中意的庄?”

  徐经纬闻言心想:“原来我在这里左看右看不下注,早有人注意到了。”

  他尴尬一笑,随口道:“这骰子不大合我胃口……”

  那闲汉会错了他的意思,以为徐经纬嫌两张柜子的赌注太小,立刻道:“那没关系,小的领您到左边厢房,那边宝大,一押就是三、五十两……”

  一押三、五十两银子,数目的确不小,但徐经纬身上总共只有十七、八两碎银,就是想去押他一宝也押不起。

  但他不动声色,心想应付过这两名闲汉,我赌与不赌,转眼天亮了,照样一走了之。

  于是他设词想将那两名闲汉支走,乃道:“既是左厢有大注赌,我待会便去……”

  说着转脸就走,但却不是走向厢门外,重又挨近柜面看人家赌骰子。

  那两名闲汉是决心抱定了徐经纬,一左一右又欺近了他的身旁。

  刚才说话的那人又道:“少爷!小的这就侍候您去押宝……”

  他虽然有点怀疑徐经纬混进赌场的目的,但还是不敢太过得罪,万一得罪一名大豪客,岂不糟糕?

  是以那名闲汉说话之时,脸上仍挂着笑容。

  徐经纬暗暗发急,心知再不赌上一赌,这两名闲汉,说不定就会翻脸撵人。

  他耸耸肩,道:“去,去,难得你这么客气,我跟你押宝去!”

  那闲汉露出笑容,哈腰让路,领着徐经纬到左面那座厢房。

  只见偌大的一座厢房,仅放了一条长桌,长桌之后有一条布慢将房子的右角围了起来。

  徐经纬踏进厢房之时,布漫之后正好缓缓走出一名长袍老汉,但见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具四四方方的黑木盒,高约一尺,宽有八寸。

  他将木盒端到长桌之前,神情凝重地放在桌角,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进宝了!列位下注……”

  他这一哈,那些围在长桌旁边的赌客,纷纷在桌上划好点数的格子放下赌注,有银子,有金锭等,数目果然可观。

  这时那名开宝的老汉,仍然神色不动坐在宝盒之前,将宽帽斜拉至眉梢,微微垂着头,像似入了定的老僧,使场面倍增紧张神秘的气氛。

  霎时间,赌客均已下完了注,旁边一名庄家帮闲的汉子,倏地拉着嗓子大喝一声,道:“开宝了!”

  顿时所有赌客的眼光,全都凝住在那个宝盒之上。

  那名负责开宝的老以,却是不慌不忙,慢吞吞地举起一双干枯的手,先将帽檐顶了一顶,露出呆滞的眸光扫了柜面的赌注一眼,然后缓缓抹把脸。

  他这番动作,登时将一名性急的汉子惹火,嚷道:“他妈的!你开是不开?”

  那老汉依然好整以暇,双掌托住木盒两旁,一寸一寸地将那盒盖子掀了开来。

  场中顿时一阵哗然,有人跌足长叹,有人喜形于色,更有人开口叫骂。

  刚才那名性急的汉子,这时又骂道:“他奶奶的!这装宝的家伙硬是心狠,这五把竟然开的全是大六!”

  宝盒之中,确是竖着一颗大型骰子,殷面点数一排一点,两排正好是六,不是大六是什么?

  庄家这时吃。赔完毕,那名老汉将宝盒收起,从容晃过那布慢之后装宝去了。

  原来这押宝的玩意儿,赌法甚是简单,就是从未开赌的人,一望也会了然。

  押法是以宝盒开出来的点数定胜负,台面上有六个格子,从一到六,清清楚楚,赌客只要将银子放在自己中意的格子便行。

  庄家赔钱便以赌客所押的钱数和格数为准,如下注单格一个号码,赔四倍,两格两个号码赔两倍,三个号码一赔一。

  宝由往家留人在布慢装好,有什么点数号码,全由装宝的人决定,他高兴出六就出六,要幺就幺,装好了骰子之后,再端出来让赌客下注,然后开宝吃赔,简简单单,干干脆脆。

  但押宝讲究“以心比心”,换句话说,不论开宝的庄家抑或是下注的赌客,一定要先摸透对方的心意。

  比如说,任家开了一次大六的宝,下一宝会不会连着大六?还是出土二三小点子?

  同样的,任家开宝之前,也须先揣摸赌客的心理,有时以声东台西之势,忽大忽小,有时突然来三把小么,再硬顶五庄大六。

  赌押宝既然如此讲究心理战,那些负责开宝的入,莫不神情冷漠,不动商色,否则宝一端出来时,高明的赌客便可在下注之时,从开宝人的表情猜出这回的点数。

  讲究一些的庄家,为了怕主持开宝的人不小心露出马脚,往往由两人分开来做宝和开宝。

  他们一人在布幔之后装宝,另一人则仅负责端出宝盒,让人下往开宝,却不知宝盒里骰子的点数,这样一来,外边的赌客就很难从开宝的人的神色,推测出点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