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英雄谱》三六
那前一个自然是老大哥芙蓉剑客齐良了,只不知那身后姓韩的少年是谁?方揣想间,李清首已迈步迎上前去说道:“大哥五弟,想不到他们真乖,见面就说实话。内中还有我一个故人之子,闹得倒成了我的客了。老四又发闷气,他姊姊一说,少时就好,莫理他,我们且吃酒去。”
这时七人个个兢兢战战,把嚣张之气全暂收起,早站在一旁垂手肃立,等来人缓步走来,各自上前行礼,自称后辈,道了仰慕。齐、郝二人微一点首,彭勃便说“入座”。七人匆匆向少年举手为礼,连姓名也不及请教,四老业已先行,只得相随在后。牛善细看少年,面有怒容,心下好生估掇,揣详主人语气,虽拿不定到底是吉是凶,肯给来人医伤,又套出当年交情,想必不致太错;因下人称他少爷,以为必是本家人,便放放心心跟去。
四老并未向进来那门走出,竟向壁间走去。七人方自不解,彭勃忽伸手向壁间一按,唰的一声,那漆有花纹的墙忽然现出一门,里面明灯辉煌,比起正厅还亮。室不甚大,约可容得三五席,四外另有起坐之处,锦茵绣褥,与正厅上的家具陈设一般华美。一个大圆桌设置正中,四童侍立,冷盘酒果均已设好,极为丰美。四老也不客气,举手一挥,各自随意人座,并未分什么宾主,主座倒被姓韩的少年坐去。七人不敢多说,各自坐下。李清苕道:“我们人吃了,狗呢?可领去给点吃的,它这一天也累得够了。”
一童领命而去。牛善知道这狗没有主人的命,饿死也不肯离开原地方,想说又觉不便,心想小童拉它不走,必给它端吃的来,何必多话?正悬想问,热菜已上。李清苕命少年先斟了一巡酒,说了声:“大家随便吃喝,不必拘束。我们多少年来不向人用客套了。好酒好菜,不吃是自己和五脏过不去。”
七人也看出四老神情,拘礼反倒不美,躬身道扰谢罪之后,便大吃大喝起来。三五道菜后,先去童子归报说:“客人的狗倔强不走,怕它饿坏,已提到厨房去喂牛肉吃了。”
七人一听大惊,那两条藏狗差不多有小驴大小,钢牙利爪,猛恶非常,又受过多年苦心教练,那会武艺的人丧在它爪牙之下的,少说也有过十多个。虽说未奉己命不会伤人,但是要强它离开,死也不行,怎会被他乖乖提走?正惊讶中,小童又嗫嚅着向李清茗身侧说道:“二金见小的从厨房回来,磨着小的,定要代它通禀求情,看看来客。因没奉命,怕幺爷爷生气不敢。现在门外等候,请幺老爷示下。”
李清苕闻言,笑对彭勃道:“二哥,都是你这兽王惹事,无缘无故,大老远捉回一个母拂,记得才来那些日,闹了个马翻人仰,好容易才制服住。前年还嫌老的一个不够,又向老狄借这么一个公的来配对,虽然不似母拂初来野性难驯,但是它在北天山松活惯了的,总是不肯入栏。这倒好,索性越来越上脸,要见客了。你还不教训他一顿去!”
彭勃道:“你还说呢!都是你那三姑娘惹的事,无缘无故当它面说,三道岭来了狄家父子对头,早晚前往生事,弄巧还许找到这里来。它一听,当时便要回山杀敌卫主。多亏孙四弟打了它两下,母的又强留它,才没有走。这时请来见客,不定又是哪位仁兄仁弟的姑娘小姐使坏。这东西心如金石,它既有此意,强不许见反倒出事伤人。明日来客在路上走,哪防得了许多!还是容它见一见,说明的好。”
说完,又喝问那小童:“这是谁命来的?不说讨打!”
小童变颜答道:“小的不敢乱说。实是李三小姐和孙大小姐说,与他主人作对的,是个北方口音、身子高大、面有一块疤痕的人为首,早晚或许要来。它听在心里,适才来人,便要出见,被夏明赶走。小的送狗去厨房,不合对它说来了北方客人,你怎没看见?就磨着一路跟来了。”
彭勃道:“我知你闹的鬼不是?还不叫他滚进来!”
一句话出口,一个怪物已应声而入,到了席前。
牛善等七人见那怪物身高约有八尺,人立而行,满身黄毛茸茸,走动处自成波纹,闪起千万朵金星,好看已极。两条长臂直垂及地,似可伸缩。头上金发披拂,扁头凹鼻,巨眼碧瞳。凸起血盆一般的利口,露出两排钢牙。爪利如钩,根根倒曲。腰间还围着一片虎皮,遮住不便之处,真是生相狞恶,看去威猛无比,厉害非常。两狗闻味胆裂,必是为了此物无疑。那金拂好似深通人性,一到筵前,先向四老跪了一跪便即起立,睁着凶光四射的一双碧瞳,向七人挨个看去,看到谭霸面有伤痕,越发注视不已。李清苕大喝道:“这是我故人之子谭霸,新受的伤,不是你那面有疤痕的对头!凭他们七人,谁也不敢上北天山去。看完啦,还不与我快滚!”
那金沸闻喝,立时嘘的应了一声,又跪了一跪,返身退出。
七人听出那面有疤痕的,必是同来三凶中的冯春,只他对俞、秦二人说过北天山狄梁公父子形迹可疑,这里如何知道?照此看来,三道岭一言一动之微都瞒不了人家,这回办案决定凶多吉少。正自触目惊心,未坐韩姓少年又奉命二次敬酒。七人举杯逊谢之后,齐良笑指少年向七人道:“你们知他是谁么?”
七人俱说:“适才匆匆一见,恕未顾得请教。”
李清苕哈哈大笑说:“他便是与刘明姑主仆同行、你们要捉他往三道岭去的那韩玮呀!”
七人一听。立时似晴天打了个霹雳,个个心寒胆怯,面面相看,做声不得。要知后事如何,且看《天山飞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