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是张家的,现在住的却是于家人,所以张家的人只好住到于府去了。[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而东山叶府,现在则取代了府衙,成为铜仁政治中心的中心,这两天来,叶府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直到此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主导铜仁政局进行着戏剧性变化的,不是狡智如狐的于监州,也不是隐忍如狼的张家少爷,而是被人笑称为“黔之驴”的叶推官。
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无根无底的流官,有什么本事左右铜仁政局的发展,但是不争的事实却是:格哚佬部和凉月谷,都唯叶推官马首是瞻。
同时,人们还注意到,张家和于家现在都在看叶推官的脸色行事,于是叶府立即成了铜仁士绅们的朝圣胜地,各方宾客纷至沓来,一向清幽的东山脚下热闹非凡。
“哈哈哈!我大哥是什么人?上天他比天要高,下海他比海更浪!就算当初落魄金陵,我大哥照样搅风搅雨,弄得六部尚书、国公国舅,一个个束手无策!”
老毛坐在门房里,眉飞色舞地向客人吹嘘着他大哥的英雄事迹。自告奋勇充当门房的苏循天则运笔如飞,埋头苦记客人的名字、身份以及送来的礼物。
叶府的家人如若晓生等人腿都快跑细了,他们从门房往后宅搬运、细分、储放礼物的速度,竟然赶不上客人送礼的速度。
那位客人陪笑听老毛胡吹,反正叶推官是见不到了,跟叶推官的这位结拜兄弟拉拉关系也算不虚此行了。只是,这胡子拉碴的家伙明明比叶推官岁数更大,为什么却称叶推官为大哥呢?
客人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又引来老毛滔滔不绝地一通述说,苏循天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道:“去去去,你们一边说去,下一位。请过来!”
那位客人连忙见起,陪笑让位,意犹未尽的老毛拉着他跑到一边继续扯淡去了,苏循天见四下无人注意。赶紧把一条五百年的老山参揣进了自己的大袖。
“你这两天光野山参都收了大半车了,我顺一根没问题吧。”苏循天得意地想着提起笔来,面前又出现一堆各种形状的盒子,还有一张谄媚的笑脸……
叶小天倒不是故意摆架子,他是真没时间会客。这两天他到张府见于家的人,到于府见张家的人,腿跑细了,嘴说干了,当真忙得不可开交。在他百般调停斡旋之下,终于促成了今日之会。
叶府客厅内,上首主位就是叶小天叶推官,在他身边站着李秋池李大状。下面右首上位坐的是于珺婷,次一位是戴同知,再接下来是于扑满、于家海、于海龙等于氏派系的人。
对面上首坐的是张雨桐。接着是张绎、御龙、张雨寒、项父、吴父等人。于珺婷一袭雪白的公子袍,头戴公子巾,唇红齿白,肤似润玉,男装女相,异常明媚。
戴崇华坐在她下首,眼神儿不断地往这位于土司脸上瞟,甚显狐疑。这位女土司肤质本就是极好的,吹弹得破、美白如玉,一丝暇疵都没有。但是这两天更加出奇的好,一眼望去,那肤色润泽的仿佛半透明的果冻。
以戴老爷御女无数的经验,那分明是初经雨露灌溉。身心舒畅、气血充盈的情况下才有的现象,也就是所谓的艳光。通常只有房事极和谐的新婚妇人,才会出现这样的模样,而于土司……
为什么于家已陷入绝地,叶小天却无视张家的强力反对和央求,一定要他们双方各让一步。从而保全了于家?为什么于珺婷孤身入叶府求见叶小天,一夜未归,次日格哚佬部和凉月谷便撤走了围困府衙的兵马?
戴大老爷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既大胆也合理的推测,只是……这个猜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他可不想被恼羞成怒的于监州一脚踢成太监。
之前,叶小天已经和双方进行了频繁的接触,一些基本的东西已经确定下来,这也是今日和谈的基础,如果那些触及各方底线的事情不能达成共识,也就没必要召开今天的三方会谈了。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基本情况,就如我之前与你们所说的,双方就此罢战,张家少爷上书朝廷,继承令尊的世袭知府官职,于监州则继续为本府监州。
只是于监州从此要全面履行监州职责,本府一切政令、军令、税赋、徭役等重大决策,必须由知府大人与监州大人共同商议、联名签署,缺少任何一方署名,即为无效!”
这句话,基本就为铜仁府今后的政局设定了一个基调:“共治!”双方的权力一般大,任何重要政令必须由他们双方联合签署,这样即可使他们相互制衡,又能使双方在一定程度上妥协合作,而不至像现在一样水火不容。
叶小天看了看于珺婷和张雨桐,道:“对这一点,两位没有异议吧?”
张雨桐原本不明白叶小天明明站在于珺婷一边,已经把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为什么又突然背叛于珺婷,转而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叶小天的另一层身份:蛊教教主。于是,这一切就被他解读为全然是叶小天早就开始实施的一个险恶计划了:
叶小天利用于家打击张家,在张家陷入死地,不得不向他屈服的时候,又出面挽救张家,反击于家,从而造成张家和于家两败俱伤,不得不依赖于他。
这令张雨桐对叶小天莫测高深的城府和谋略深感畏惧,听叶小天这么一说,马上点头道:“我明白,一切依叶大人的意见便是!”
叶小天又看向于珺婷,于珺婷板着俏脸道:“基本上我没有意见!”
叶小天皱了皱眉,沉下脸道:“基本上是什么意思?”
于珺婷道:“雍尼和阿加赤尔被杀,还没有一个交待呢,这两位土司的家族,会善罢甘休么?”
叶小天不悦地道:“于监州,这件事本就是接下来要谈的,只是你们双方总要先把基本的合作基础定下来吧?否则一切岂非是沙上筑城、空中楼阁!”
于珺婷道:“倒要请教,叶大人准备如何解决此事呢?”
叶小天道:“人死不能复生,如果非要以命抵命的话,那只有叫张家少爷来偿命了!可是那样的话,各方还能坐下来谈判?只怕要杀得血流成河了!
不管是你们和张家继续打下去,还是雍尼和阿加赤尔的部落起兵复仇,其结果只有一个,大家各有损伤,而意图染指铜仁的外界势力则有了干涉的借口。所以……我和张家少爷详细磋商了一番,张家少爷同意割让土地、子民给雍尼和阿加赤尔的部落,以金代罪!”
张雨桐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说上次被格哚佬部割走提溪一块领地,仅仅是让张家感到肉痛的话,这一次所要割让的领地和子民,可真的是伤筋动骨了。
他保住了知府之位,但实力大损,而且割地让民是无法恢复的损失,以后不可能继续维持张家在铜仁众土司中超卓的地位了,在此次分割之后,于家所拥有的土地将超过张家。
他保住了知府之位,可张家也不再是当初的张家,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他只能和于家妥协并严重依赖叶小天,然而形势比人强,现在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他还能考虑更多么?
“以金代罪?”
于珺婷冷笑道:“叶大人,我还记得你当初怒斩五位权贵子弟,为民妇伸张正义来着,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却也是妥协求全了。”
叶小天怒道:“于监州,你不要无理取闹!这两件事完全不同!一个是孤苦无依的民女被人凌辱清白,当权者视草民如草芥,予取予求肆无忌惮,根本不把平民百姓当人看,不严惩何以平民愤?不严惩何以训诫权贵子弟们要知法畏法?
洛姑娘屈死,不相干的百姓听了个个义愤填膺!如果张家少爷当日诱你入府成功击杀,大败于系势力,一统铜仁,会有万千百姓像对待屈死的洛姑娘一样为雍尼和阿加赤尔打抱不平?这两位土司之死,是死于权利之争!从他们跟随你于家和张氏为敌开始,就该考虑到一切可能的后果!”
于珺婷见叶小天真的有点恼了,心里微微生起些怯意,她哼了一声,负气地扭过头去,大声道:“你想的如意,就怕雍尼和阿加赤尔的亲族未必肯答应!”
叶小天冲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瞪了一眼,却也无法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她,谁让自己没管住下半身呢,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事儿,他真的干不出来啊。叶小天稍稍有些后悔,可是一想起闺阁之中那个风情万种、百媚千娇的小奴奴,嗯……,叶小天赶紧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不错!我也考虑到雍尼家族和阿加赤尔的家族未必肯答应,所以,这件事还要劳烦你出面帮助调停、说服他们!”
于珺婷慢慢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道:“让我帮忙?好啊,那……我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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