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第560节
苏邦昌到底年轻,虽然吐了血,倒还撑得住,一抹嘴角鲜血,跳将起来,大吼道:“他们当街闹事,殴打命官,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也不怕,自有我爹和寇大人与你等做主!”
荼单却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方才激忿如狂,可是被苏邦昌这一番痛骂,反倒把他骂冷静了。
这么多年了,位高权重如他,便是死对头彭峰彭太师,也从不敢对他说出如此重话来,如今却被一个黄口小儿如此羞辱,荼单真觉得羞忿如死,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莫不如以血洗刷,一死了之。
可是,更可悲的是,他却不敢死了。
他的女儿还未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若他此时不顾一切,杀光眼前这些人,死也就死了,可若女儿真是落在什么不堪之地,日夜受人凌辱,他纵九泉之下,又如何心安?
想到这里,两行屈辱的泪水,刷地一下淌了下来,荼单颤抖着声音道:“住手……”
只是,这声音嘶哑在喉咙里,竟然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羞刀难入鞘,可是为了找出女儿下落,再大的耻辱,今日也只能忍下了。
哪怕是不要了这张脸皮,再向那寇黑衣赔个不是,也万万不能打官司去,女儿还下落不明啊,他的心,一直如在油锅中煎着,那份煎熬,几人能懂?
荼单紧攥着双拳,深深吸一口气,刚想大声呼喊,命令自己的家将停手,就听一声尖叫:“都别打啦!”
这一声喊,极尖细极具穿透性,听得人耳朵嗖地一下,竟然生出奇痒难耐的感觉,以致于他一声呐喊,满大街几十号正捉对儿厮杀的人,也不管是正搂在一起你厮我咬的,还是你拧着我胳膊,我踹着你大腿的,全都停了下来,向那喊声处望去。
那尖细的声音又道:“哎哟,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光天化日的就敢当街斗殴,还反了你们啦,快去个人,把寇黑衣叫来,这些粗人,治理地方做一方城守,真是不叫人省心!”
寇黑衣一听有人当街指摘自己的不是,登时勃然大怒。他那火爆脾气,也就是做了城守之后,时不时告诫自己,咱现在是一方父母,牧守一方,得斯文一些,这才收敛了些,如今被人这么贬低,登时火气上来。
寇黑衣扭头一看,就见一人骑在马上,身着锦衣,鼻孔朝天,不由大喝道:“某就是寇黑衣,你是何人,胆敢妄议寇某?”
那马上的锦衣人一听这话,终于把鼻子朝地了,向着寇黑衣看了一看,惊叫道:“哎呀,果然是你,寇大人,听说荼单荼老大人来了你凤求城,现在何处啊,快带我去寻他。”
寇黑衣一愣,往那直愣愣地站在混乱的几十号人中间,腮上犹挂泪痕的荼单一指,道:“他在那里,你是哪个?”
马上那锦衣人抻着脖子,跟鸭子似的往人堆里一看,身子一歪,登时就滑下马来。
寇黑衣还当他是坐不住摔下马了,却见那人极流畅地往马下一滑,臀部先着地,只一沾地,立即向前一滚,双腿一弹儿,整个人就跳了起来,落马、着地、卸力、弹起,一气呵成。
然后,他就蹦蹦跳跳地从那些保持着各种姿势的大汉们中间旁若无人地跑了过去,一直跑到荼单面前,欢天喜地的作一个长揖:“哎呀,国丈爷,您老人家在这儿呐,害奴婢好找。
奴婢在大泽御宴上瞻仰过您老的丰姿,就如现在一般,渊停岳峙,气宇轩昂,龙行虎步,庄重不凡,奴婢一见难忘,方才只是骑在马上,风沙迷了眼睛,这才不曾看到,国丈千万莫要怪罪。”
荼单额头的青筋又绷起来了:“这是何人,阴阳怪气的又来羞辱老夫么?老夫真真的不能再忍了,他再敢口出不逊,老夫今日就要在这凤求城中大开杀戒,杀他一个血流成河!”
第448章 小惊喜
第448章 小惊喜
司马杰拍完了马屁,见荼单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自觉有些无趣,便清咳一声道:“咳!大王敕书,荼单接旨!”
荼单愣愣地站在那里,还是一言不发。
司马杰公公自说自唱地道:“老大人既将贵为国丈,只管听旨就是了,不必行大礼。”
荼单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倒是寇黑衣等人一听大王有旨意。连忙整衣肃立。
那些拿着棍棒刀枪还拉着架势的家将也突然醒过神儿来,连忙噼哩啪啦地丢了一地的兵器,全都叉手而立。
司马杰徐徐展开敕书,摇头晃脑地道:“孤闻荼单次女,待字闺中,才貌双全,门袭轩冕。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可为贵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择良辰吉日入宫。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司马杰念完了,笑眯眯地道:“国丈爷,恭喜、恭喜啊!令媛蒙大王宠爱,册立为贵妃,实是可喜可贺。礼服、常服、冠冕,已经送到贵府去了,国丈爷还是回去早些准备吧,令媛还要受金册玉印,才算成礼呢。”
荼单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司马杰愣了愣,试探地唤道:“国丈爷?”
荼单哽着嗓子,沙哑地道:“小女……已失踪三天了,迄今……下落不明。”
荼单说到这里,眼花儿已在眼中打转,忽地他两眼一亮,一把抓住司马杰的衣袖,急不可耐地道:“大王要纳我家狐儿为妃,可……可肯帮老夫出动官兵,寻找狐儿下落?只要你们能帮老夫找回女儿,便怎样,都使得。”
司马杰颇为尴尬,干笑两声道:“国丈爷真是……哈哈哈哈……喜欢开玩笑。谈妃娘娘与令媛乃金兰之好,前两日就接了令媛一同往御苑小住散心去了,国丈爷您怎么忘了?”
荼单呆了一呆,忽然狂喜道:“狐儿在宫里?她没走丢?是不是?你快说,是不是?”
司马杰更尴尬了,大庭广众之下,我这儿拼命给你搭梯子,你怎么不往上爬呀!
司马杰只好讪笑道:“御苑!御苑!不在宫里!御苑在京西三十里,令媛与谈妃娘娘在御苑散心呢!这几日,绝对没在宫里,没有见过大王!”
寇黑衣听得脸儿都黑了,这他娘的唬谁呢?连我这大老粗都骗不过。
荼单才不管司马杰何等体贴好心,出于什么目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女儿没死,也没落入火坑被人糟塌!登时欢喜得一颗心就要炸了,迷迷瞪瞪地就被司马杰给劝走了。
司马杰拉着荼单一路走,一路夸荼单、夸荼狐,舌灿莲花,马屁滔滔不绝而去。
苏邦昌站在那儿有些傻了,被他贬得一文不值的荼狐,突然间就成了王贵妃了?王贵妃……那可是权次于王后的尊位。谁都知道,这王后之位,将来必是青女王的,这荼狐小小年纪,甫一入宫,直接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忽然间,苏邦昌就有些不舍得了。
女人美到极致,虽然风情各有不同,但只以美丽而论,却也已是难分高下,很难谈得上谁能于美人堆儿里鹤立鸡群。这时谁更有份量,那便是附加价值。
她的才情、她的名望、她的地位、她的身份……这些都能转化为她被男人渴望征服、渴望拥有的魅力。
一个可以成为贵妃的女人,一个连大王都喜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