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第543节
左相高初,右相李淑贤,便只能坐在公案之前。
而李洪洲就得继续向前,公堂怕要占去了一半,幸好待审的犯人只有一人。
白藏一听青女王要过问此案,先就放了心。青女王既然在,应该不会坐视玄月被判死刑,毕竟开青楼的虽多,可这强掳民女,逼良为娼,就太过伤天害理了,玄月不但是受害人,而且此举有替天行道的意思。
再一个,青女王刚刚诞下小王子,朝廷刚刚大赦天下,纵然玄月杀人太多,不能释放出狱,也能给予减刑。
当然,白藏心中最大的倚仗就是,关键时刻,玄月一定会说出身份。在如此重大的事情面前,不要说她只是杀了几十个人渣,便是几百几千人,这罪责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今已没有什么可听的了,白藏又深深望了杨瀚一眼,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便悄然潜退了出去。
白藏潜回班房,定睛一看,却不见了玄月身影,地上只遗留着一副手铐脚镣,不由错愕不已。
亏得他眼力好,此时天色昏暗了,但他一瞧那墙上,似有字迹,凑近了一看,不禁哑然。
墙上刻了一行大字,因是用手铐刻的,显得有些潦草,但那笔迹,分明就是玄月的:酉时三刻,民女自来归案。
白藏心道,她做什么去了?莫非尿急?可……那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啊。女人做事,当真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从小在太卜寺中长大,虔诚于传道的白藏,就没怎么接触过女人,更加谈不上明白玄月的心思。
其实玄月此举,当然也不是出于男女关系的考虑,只是感觉过于狼狈的话,对她所敬若神明的人显得不够恭敬。就像新人面试,却一下子碰上了大boss,谁也不愿暴露自己狼狈的一面。
只是做为女孩子,玄月自然尤其的敏感,而白藏就难以领会这其中的感觉。
白藏摇了摇头,心道:“这次奉师命而来,本来是考察瀚王品性,尤其是他是否可操纵五元神器、可驾驭龙兽,虽然一直不曾亲眼见着,可这么多百姓都说亲眼目睹过,这与道听途说便不同,已经可以确定瀚王就是我们等候已久的神君了。
不管玄月做什么去了,看来一会儿她就会回来。而且她也不会有生命之险,这样的话,我该马上返回大秦,面禀恩师。不然,若被三公院和六曲楼抢先有所行动,恐我太卜寺便陷于被动。”
想到这里,白藏转身就走,可刚走出一步,又想起这样不妥,总该给玄月有个交代才是。
于是,白藏顺手抽出剑来,在另一面墙上龙飞凤舞地划了一行大字,这才扬长而去。
……
“员外回来了!”
“员外,您一路辛苦。”
随着殷勤的问候声,门前高高升起了两串灯笼,喻示着,庚府主人回来了。
忆祖山脚下,与六部衙门相对的大街另一侧,靠着蜿蜒河水的一面,起着一幢豪宅。
三山洲一统,忆祖山下大兴土木,要重建京城,给很多人提供了机遇。其中就包括这位员外,庚新庚员外。
庚员外是做建筑和装修的,瀚王施展神通,将龙兽拘束于深山大泽,各部落纷纷出山时,他就眼光敏锐地干起了这一行。
不过,那时候其本是一个部族建一座城,都是自己部族的人出工出力,他只能在其中捡些零活儿,虽也赚得不少,终究还是辛苦钱,一点点攒的。
直到望龙城和凤求城的修建,庚员外终于发达了。
东山各部落和草原豪酋可大不多不懂建筑,手下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庚员外大肆招募人手,承包工程,简直是赚得盆满钵满。
而那时候,庚员外就已想到,瀚王在忆祖山出口处建了两座城,这分明就是门户啊,那门户之内呢?
所以,他马上就在四十七镇的地面上,又买下了大块的地皮。不仅现在这幢宅子是他的,旁边还有大片的空地也是他的。这里将来可不是京城,而是皇城区域,距宫城最近,升值潜力何等巨大,可想而知。
现在庚员外已经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有了这么多钱,要担心的就是权的问题了,你光有钱而无权,分分钟就能被庞然巨兽啃噬精光。
不过庚员外可不怕,他的夫人田雪莲是大内总管何公公的亲表妹。不过,何公公的舅舅本就是外寨的,这表妹后来又嫁到了更远的外寨,所以这门亲已经断了联系很久了。
直到何公公名扬在外,与徐公公、羊公公并驾齐驱,成为瀚王八犬中的头面人物,田雪莲才和这位早就失去了联系的表哥搭上线。何善光自己这一门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也不可能再有后,因此对这位表妹很亲。
庚员外这时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厚台亲戚,自然立即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何公公的大腿。如此一来,他做生意,自然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吃拿卡要,甚至打他家产主意。
庚员外车队走的慢,但早有随从先行一步,叫家里提前准备,是以管家等人早就候在了这里。
庚员外自从家资渐多,不再亲自出头露面去带人干活,这身体就开始像气儿吹着似的鼓了起来。如今山珍海味享用不尽,更是身宽体胖,横向发展,走起路来,都是没两步道儿便气喘不已。
可此时庚员外不等家人架好脚踏,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身轻如燕地赶到后面车前,一撩袍襟,费力笨拙地爬上了车去,看得迎候的管家和下人目瞪口呆。
庚员外一挑轿帘儿,呼哧直喘的声音立时变得细而温柔起来:“姑娘,我家到了,请下山吧。”
半晌,车中一个少女瑟缩地钻了出来,左手抱着一个小包袱,右手握着一口短剑,紧张兮兮地看一眼满脸堆笑的庚员外,又扬眸看了一眼面前楼阁掩映、甚是豪奢的一片建筑群。
这少女,竟是荼狐。
那泼皮混混狗剩子被荼狐包袱里的那口剑给吓着了,一群泼皮落荒而逃。
荼狐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昏倒在地,自己的剑也被人拔出,丢在地上,如何还不明白着了他人暗算,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幸好仔细一检视,似乎并未被人玷污,衣着也还完整。
饶是如此,荼狐也是吓得魂不守舍,赶紧提着那口剑就逃出了土地庙,结果她出来时,正碰上庚员外的车队。
庚员外是从宰相李淑贤打算修建的水利大坝那儿回来的,这可是笔大生意,如今已养尊处优轻易不出门的庚员外也是不辞辛苦,跑了一趟。
今日正要回京,冷不妨一个少女提着口剑,竟然从土地亩出来,庚员外的侍卫登时拔刀出鞘,把她围了。
庚员外听着到讯息,从车中出来,一瞧这少女模样儿,真个是爱煞了人儿,一问她身世来历,听说是嫂子当家,把她这小姑子赶出了家门,如今无处可去,登时大喜。
这庚员外是个守法的商人,不敢做那强抢民女的事情,可自己家资巨万,这少女却是无家可归,只要邀进府去,叫她见着自家的富贵荣华,还怕她不肯从了自己?
于是,庚员外马上就盛情邀请她去自己府上,言称自己两儿两女,两个女儿正想找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好西席教授学问。
荼狐见他车队绵延,随从都是鲜衣怒马,倒真像个大户人家,看他面相,确也不像一个坏人,自己又实在无处可去,再往大雍去已是不敢了,就这么回家实在拉不下脸,于是也就同意了。
其实打从车队果真进了望龙城,荼狐就已相信了庚员外七八份,此时一瞧如此门楣,哪里还会不信。
荼狐心里一宽,便向庚员外嫣然一笑:“多谢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