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试射后,第二天早晨鹫尾又回到了位于立川基地附近的隐蔽地点了。
当然,临回来时,他已经把在会津山试射时的一切痕迹都清扫干净了,一回到家里,他就立刻把试射时所用木靶架、靶纸等,扔进简易燃烧炉内烧掉了,他做事非常谨慎。
他悠闲地躺在床上休息着,在以后的三天里,他一直穿着一身欧洲大陆式服装,乘着电车和出租汽车,转了数十家不动产房屋。当时,他还化了装,扮成了一个连腮胡子模样的欧洲人,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不动产房屋所有者的怀疑。
于是,他终于在神奈川县的沟口、大田区的洗足、南多摩的日野市、足立区的西新井、荒川区的尾久以及涩谷区上原人选择了6处隐蔽地点
因为上次偷袭农协弄到了一大笔钱,所以他就是租借些豪华、高级的公寓也付得起房租。
但是鹫尾这次选择的几乎都是些较小的、带二层楼的公寓。而且,都是有一个特点:从自己的房间另有一条直接通到庭院的楼梯。
而且,所有的房东都不是与他同住一楼,住在另一处的;建筑物的前后均带可通行汽车的道路及停车处的;庭院的大小可以修建一座停车库,并且,房间里还有一架独立的、没有分机的电话等等。
鹫尾之所以选择了沟口这个地方,是由于万一从横滨方面逃跑时,可以在多摩川大桥很近的检查站便于隐蔽自己。
洗足位于多摩川的内侧,通过中原街道时,从沟口到洗足不过5公里;
足立的西新并和荒川区的尾久被鹫尾所选中,也是因为把荒川作为多摩川的行动目标来加以考虑的。
而选择日野则是考虑到,在从山梨方面逃往立川的隐蔽地点时,可以在多摩川受到检查时,不必过川就有隐蔽的落脚点。
并且,涩谷的上原更为有利:这个地方正好位于关东会总头目权田所呆的总部和他的住宅之间的必由之路——涩谷南平台不远。
在办理这些住宅的户籍时,也要求核看了户口本和身份证,但都没有被发现什么破绽,顺利办成了。同时,房东还看了他的驾驶执照和银行存折,在交纳了3个月的房租后,事情就办完了。
鹫尾对这些房东们,说因为自己都是从事美术印刷艺术的,所以经常在外地或国外去进行摄影、取材等,常常不在家。
在那之后的3天里,鹫尾连着在这6处隐蔽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大量的简易家俱,冰箱、电视机和炊事用具等,忙得不亦乐乎。
在这段时间里,鹫尾还在神田的旧书店里买了许多本与低电压有关的专业书,一有空就静静地阅读。
由于新家有一个重新习惯的过程,所以他不得不轮流去到这些新地点住上一天。这样,他便有了时间认真看书了。另外他还买了好儿本与无线电有关的杂志来看。
十多天后,他穿着一件上面绣有某电器行标记符号的工作服,乘骑着一辆偷来的自行车,出现在秋叶原电器商品一条街。
他转了20多家商店,买了足足装满一个中型的粗厚起绒呢料的帆布包的东西。
鹫尾来到上野之后,便擦去了自行车上的指纹,然后把车扔掉,乘了一辆出租汽车来到青山墓地附近,背着帆布包下了汽车。
他乘上了事先停在基地内的“卡列娜ST”汽车,开车回到了立川基地附近的隐蔽处。
回到家里,他先来到厨房,打开了煤气烤炉看了看。
早晨在他出门之前用小火煨着的一只羊羔腿已经被火烤得熟透了。于是,他关上炉门,把温度又调到了300℃以上。
这是一间摆着美式家俱的房间。当然,这架煤气炉和冰箱也包括在内了。
他打开了如同一只大衣柜大小的冰箱门。里面放满了粮食和各种饮料,其中有10罐美国啤酒。
这家房东从欠房租的美国兵手里得到了不少在美国随军商店里买到的美国烟。但因不合自己的口味,所以就又转手卖给了租房子的鹫尾。
另外,这家房东原本是一家小作坊的农民,现在专门从事加工金银首饰,并因此而发了家。
鹫尾取出了一瓶冰凉的美国啤酒,突然,在喝了一口时,在他的大脑记忆深处被这种口味的啤酒唤起了某种记忆。似乎过去他曾经在自卫队执行特别任务时,就喝过这种美国口味的啤酒。
二
鹫尾把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三瓶啤酒放到了桌子上,独自慢慢地品尝着。当一股清冰彻骨的液体从嗓子流到胃里时,他感到了—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当他喝完了这杯啤酒时,烤炉中的羊羔腿也已烤成了焦黄颜色了。他关上炉子,把这块烤好的肉放到一只瓷盘子里,放到了桌子上。
鹫尾又取来了大量的辛辣的调味品和一瓶葡萄糖,用来除去羊肉的腥气味。然后用波旁威士忌酒漱了漱口,摆好了要美美亨受一番的架式。
餐后,他又一口气喝了3杯咖啡,又抽了5只香烟,然后,天刚刚擦黑,鹫尾就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鹫尾睁开眼,简单吃了一点早餐,便进了地下工作室,着手制作极超短波接收机的工作。
他利用半导体收音机要做成一架大型的无线电收发两用机,变换一下其中的频道,就可以接收来自警视厅第1至第8方面本部、以及与东京相邻的4县机动部队的各种信号。
除了上一下厕所和吃一些简单的饭之外,一点也没有休息,连续干了20多个小时,终于完成了。
立川在第8方面本部的管辖范围内。鹫尾走到院子里,拉长了天线,然后回到地下室。打开开关,把旋扭调到了一定的位置,便清晰地收听到了第8方面本部与各警察机动队的联络信号。
另外,他在汽车里安装的信号接收装置与地下室的强力接收信号也成功了。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当汽车发动时干扰产生的杂音大大。不过,关于这一点,鹫尾已经估计到了,所以,他还在接受装置和外型天线之间,加上了防止杂音的特殊装置,而良好地解决了。
他在院子里发动了一下汽车并走了几步,确定没有特别的大问题了。
当然,像鹫尾这样盗听警方的联络信号,窃听别人的谈话内容,已经触犯了法律。不过,鹫尾早与法律成了冤家对头。
测试完毕,鹫尾又来到地面上的餐厅里,喝了些饮料就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后,鹫尾就开着“桑尼”汽车,朝西落合方向驶去。
据说这里曾是鹫尾和野泽江梨子共同住过的地方,这是关东会的大干部远藤说过的,还说今天这儿已经是关东会的打手们居住的集体宿舍了……
“江梨子……江梨子……”
鹫尾回忆般地喃喃私语道。
但是,失却了记忆的鹫尾,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江梨子的音容和笑貌了。
他只知道,与他相爱的江梨子,也因怀疑匿藏了鹫尾偷录的有关决定关东会和江藤前首相的秘密录音带而受到关东会的严刑拷打、轮奸,以至惨死在这伙禽兽的手下。
也就是为了增加对关东会和江藤的仇恨,鹫尾发誓一定要来曾和江梨子共同住过的地方来看看。
远藤说这个住宅在哲学堂附近。鹫尾开车,顺着6号环形公路驶向目白大街。进入目白大街后直接向中野大街驶去。这时街上人来人往,交通十分繁忙。
据远藤讲,那处住宅正好位于哲学堂和中野大街并行的“夹缝”之中。这条大街,也许就是所谓的中野大街了吧!
鹫尾把车子开到西落合,便向左朝这条大街驶去。右侧可以看到哲学堂了,而且他还看到在左侧一家酒店前边,停着一辆“马自达”汽车。
后排座的车门大开着,里面坐着一个傲气十足的、一看就像是个打手模样的年轻男人,在他的上衣胸前,还戴着一枚关东会的铜质徽章。
鹫尾把自己的车子停在了离那辆“马自达”车25米远的一条人行便道上,把一份交通图拿出来,像是在寻找什么地址似地把眼光放了下来。
这时,两个酒店的店员从酒从里走了出来,手里抬着6箱啤酒,后边跟出来了另—个打手模样的年轻男人。
鹫尾远远地看着他们的交谈,从他们的口型上,鹫尾知道这个打手在对这2个店员说:“记帐,月底一块算!”
三
后来的这个打手钻进了助手席,刚关上车门,就从排气管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金属撞击声—般的发动机声。“马自达”的两个后车轮激烈地扭动了一下,就像飞起来似地开走了。
这辆“马自达”向前开了有30米时,突然向左拐去,驶上了一条狭窄的住宅街。汽车轮胎在急速扭驶中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于是鹫尾也发动了汽车,紧紧地跟在了后边。
这时,由于那辆“马自达”车速很快,几乎看不到它的影子了,但它的排气管发出的声音从右前方50米远的地方传来了过来。
鹫尾顺着声音看去,在前方大约30米远的地方,有一条6米左右宽的叉路,于是他把车朝那条道驶去。
当他把车开进这条叉路时,发现在前方100米远的地方,停着5辆汽车,每辆车都涂着非常浓艳的颜色。在这5辆车的最前边,停着刚才那辆“马自达”汽车。它的发动机还未停下来,震耳的噪音似乎把那一带住户的窗玻璃都震得“嗡嗡”作响。
鹫尾立刻把车靠在路左边停了下来。
在这5辆车的左侧,有一处被高墙围成的住宅。庭院的树从里边—直伸延到了外边,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幢木制结构的二层建筑的二层楼。
这家住宅的铁栅栏门开着。这时有3个像是18、9岁的男少年的阿飞,从里面走了出来。从刚才那辆“马自达”车里搬出那6箱啤酒,送进大门里;坐在车里的打手,也一边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一边随着这三个人走了进去。
那么,这幢住宅肯定就是鹫尾和江梨子过去的住处,而今天成了关东会打手们的集体宿舍。
鹫尾慢慢把车子又发动了起来。
他一边慢慢地从曾经住过的这幢住宅前通过,一边用侧眼光向四下和院内观察着。
这处住宅大约有150坪(约合495平方米。——译者注)。现在,在院内的一片全然没有修理过的树木中,改建了一幢两层的建筑物。
这时,他发现了从这个院子中伸出了几枝柿树的树枝,上面挂着几个熟透了的柿子。
看到这情景,鹫尾突然回忆起和江梨子一起制作柿饼时的情景了。
江梨子是个娇小身材的姑娘。在干活时,把和服和长袖用背带系在肩上,而暴露出清晰的静脉的双手,把浸透了烧酒的柿子放在腌制大缸的身影,也十分清晰地浮现在了鹫尾的眼前。
于是,江梨子的模样也愈发明显了。她长着一对双眼皮的细长眼睛,娇美的脸庞如同宝石一般晶莹欲滴。
“江梨子……江梨子……”
鹫尾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他忍不住把车子停了下来。
他沉湎在幸福的回忆之中:穿着围裙在厨房中为了鹫尾而忙碌着的纤细娇美的背影、晚饭时两人相对而坐,共饮一杯酒时,她为自己扇着扇子消除暑热时的优雅风姿,还有两人同床共枕时,江梨子向自己奉献出肉体满足自己的欲望时那种动人绯红的激动脸庞……
正当他陷入在那遥远的遐想时,突然被粗暴地打开车声打断了。
刚才坐在“马自达”车上的那个关东会的打手,把身子伸了进来,用右手猛然抓住了鹫尾的衣领,恐狠狠地说道:
“你他妈的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跟踪我们?!现在还躲在这儿监视我们!!”
他的样子十分凶狠,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礼帽。
鹫尾十分镇静地把被他弄歪的汽车内后视镜和车外边的反视镜扶了扶。趁这个男人不注意,右手如闪电一般朝他的颈部猛劈过去。
就听“咔嚓”一声,这个打手的礼帽一下子飞出了老远,顿时失去了知觉。
于是,鹫尾趁势把这个家伙拽进了汽车,然后把他呆的助手席放倒,迅速关上了车门。
他拾起这个打手的礼帽,盖在他的脸上,便把“桑尼”车开了起来。
这个昏过去的打手呼吸极不规则。鹫尾车子开向中道大街,朝北开去。途中,当他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车子时,掀开盖在这个打手脸上的礼帽。
由于当时鹫尾在殴打时注意了轻重,所以这个打手只是昏了过去,鼻口和耳朵都没有出血。但由于手法还是重了一些,血液供应一时还未达到头部,所以他还和—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鹫尾放下了心,再次把礼帽盖在了他的脸上。他又把车朝荒川的尾久那儿的住处开去。此时,他再也没有心思回忆江梨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