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蛊墓（中）
　　九爷这么一说，我和米朗月，成翔和林浦便将目光落到了草鬼婆的身上。
　　此时，她像个实实在在的真人一样看着我们。
　　我瞧着她眉若远山，清亮的眸子中蕴满哀愁我见尤怜的样子，只觉心旌摇荡。别说我没什么本事，就算是有这灭了她的本事，也怕不忍下手。
　　而此时，那草鬼婆看着林浦，竟然向他伸出手来。只见那手，光洁如玉，纤若无骨，我看了也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去握住那双女神的素手。
　　但正当我心神迷惑之际，突然觉得一丝疼痛从右手传来。扭头一看，米朗月的尖指甲刺进我的手背，留下好几道红印子。
　　我对她怒目而视，见她也对我同样愤怒地瞪了回来。
　　我低声问她：“怎么了？”
　　米朗月啐道：“这妖女在下蛊，你若是伸出手去，就中招了！”
　　我心中一惊，却见林浦已经将手伸了过去，正好抓住了那草鬼婆的手。
　　而我们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草鬼婆双目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拍了几下。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心想难道这就是下蛊？这他妈也太温柔了。如果这都是下蛊，我宁愿也让那只芊芊素手给抚摸两下。
　　我看那林浦也是一脸陶醉神色。但一瞬间的，林浦却突然脸色大变，猛然仆地，全身哆嗦口吐白沫发起颠来。
　　我这才觉得出了一头冷汗，心想如果不是米朗月拉住我，现在口吐白沫的就是我了。但转念一想，林浦真够衰的，刚才中了一种蛊还没解，现在又中。
　　看到林浦这般模样，成翔赶紧将他拖到一边，继而抓了一把桃核一样的东西，丢向那草鬼婆。
　　桃核辟邪，一般的鬼魂都对这东西比较忌惮。
　　但那草鬼婆却连躲都不躲，因为那桃核还没触到草鬼婆的时候，便骤然落地，滚落一旁。
　　“竟然有结界。”米朗月说道：“草鬼婆是被封印在墙壁中的，一般的法器伤不了她，但是她也没法子靠近我们。”
　　我恍然大悟：难怪这女人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没有冲我们主动出击。原来这跟看家狗一样（虽然这比喻有点不雅，却挺恰当），被主人拴住，只是在一定范围内有攻击能力，但是离开这个范围，却没什么法子了。
　　但是，这周围的墙壁都是坚硬光滑的青石，看来湘女墓只有宫澈找到的那个入口，我们想进去的话也还得从那入口进。也就是说，虽然草鬼婆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但是我们还是得越过她才可以进门。
　　此时，慕南冰他们还是在跟那蛇纠缠不清。不过几个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正将那蛇围在中间。米朗月见他们还能抵挡一阵子，便先将林浦拖了过来，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一个丸药，给林浦塞了嘴里去。
　　不多会儿，林浦服药后就开始呕吐，最后竟然从口中吐出几十个纸团。
　　我愕然：“我靠这也行？为什么是纸团？”
　　米朗月说道：“你不懂，这种下蛊的方式叫做‘拍花’，最是出其不意，下毒于无形之间。就像你这种人，最容易中招。”
　　米朗月说着，白了我一眼。
　　“小姑娘，看你是蛊术高手，你看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草鬼婆？”九爷问米朗月道。
　　米朗月冷哼一声：“你自己来盗墓，却不带懂蛊术的人，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九爷脸上略显尴尬，却依然笑道：“本来我是带了三个懂蛊的行家。”
　　九爷说完，我们俩将目光落到跟着慕南冰和冯小泠一起缠斗的那三个苗人身上。那蛇着实厉害，如今虽然伤痕累累，却依然跟几个人对峙。
　　九爷的意思很明白，这仨苗人虽然是行家里手，但是却不是高手中的高手，遇到蛊术更高的，只有无奈的份儿。
　　米朗月沉吟道：“如果草鬼婆的鬼魂徘徊不去的话，那在这附近必然埋着拘束着她的鬼魂的东西。一般会是一个木偶，我们找找看。”

　　说着，她转而对我道：“用你的九字真言召唤出驱魔龙，先将那草鬼婆的鬼魂镇住。”
　　我看了看那对我们怒目而视的鬼魂，赶紧集中精神，学着冯小泠的样子，双手结印，口中念出九字真言。不多会儿，我只觉一阵神清气爽，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流窜到四肢百骸。耳边有虎啸龙吟之声响起，睁眼看来，就见那护体金龙兀自将那草鬼婆的阴魂缠住。那草鬼婆一阵哀嚎，神色也变得凄厉许多，芊芊十指突然伸长，长出尖尖的血色指甲，向那金龙的身上抓去。
　　我心中好笑，心想那金龙不过是无形之物，是护体真气所在，无形无质，就算下了蛊毒，也没什么效果。就在这金龙跟草鬼婆的阴魂纠缠之时，米朗月对林浦和成翔说道：“你们用铲子挖下去看看，如果找到一个草编的木偶，就告诉我，千万别用手直接去拿。”
　　林浦吃了两次亏，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擅自去翻泥土找什么木偶。米朗月嗤笑道：“你放心，我找好方位，你只管放心用铲子挖下去就行。”
　　说着，她在坟墓中走了好几圈，指着那草鬼婆鬼魂的右下方，对林浦说道：“就在这里，挖下去看看。”
　　林浦依言挖下去，没多久，果然挖到一个布包。米朗月让林浦即刻停下，向那布包上撒了一层薄薄的细粉。我闻到那细粉有股草木的气味，便问米朗月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米朗月说，这是桃核的皮碾磨成粉末，再加上
　　蝥末一钱，混合炒熟，将这两味药用米汤和拌在一起，晒干，便成了阻断蛊毒的上好解蛊毒草药。
　　米朗月撒完那粉末后，才把布包打开。我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草编的人偶，形态是个女人，甚至还穿着苗族的服装，惟妙惟肖。在这个草人的身上贴着写着奇怪文字的纸。
　　米朗月没动那木偶，直接掏出火柴，将划着的火柴丢了进去。那草人即刻燃烧起来。此时，那草鬼婆的鬼魂也发出凄厉的惨叫，如被火焚烧。当草人燃烧殆尽，那鬼魂也便倏然消失不见。
　　而那毒蛇也跟着烟消云散。这个时候，那几位对抗毒蛇的，已经是气喘吁吁。
　　“那草鬼婆的鬼魂这就算烟消云散了？”我问米朗月。
　　米朗月冷哼道：“怎么，你舍不得？这种草鬼婆是没法子的事。她的鬼魂已经被定在这个地方做下无数杀孽，无法超度，只有烟消云散了。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像你们汉人说的，生生世世轮回之苦，难道很好玩么？”
　　我唏嘘半晌。几个人休息了会儿，才研究如何打开那光滑的青石板墙壁。
　　刚才宫澈就是从这石壁的缝隙中消失不见了，只是我们观察半晌，没找到任何机关。
　　我回想着宫澈的动作，想上前去照葫芦画瓢，摸一把那墙壁。正当我伸手的时候，九爷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呵斥道：“不能随便动手！万一这墙壁上有什么蛊毒就完了！”
　　听他说了这话，我不禁凛然一惊，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九爷对我们说道：“看来我还是小看湘女墓了。之前只以为湘女在中原地区生活过一段时间，墓地的建造必然跟我们汉人差不了多少。就算有蛊毒，也不至于这么厉害。现在看来，这湘女墓确实是反其道而行之，我的那套盗墓技术完全没用武之地。但我觉得，这青石板墙壁上也许是涂了什么蛊毒，才让这墙光可鉴人坚硬无比，而且一旦摸上去怕是会中毒。”
　　柳娘在一旁听罢，摇头道：“墙壁上带有蛊毒，这我却是闻所未闻的。九爷，您怕是多虑了吧？”
　　慕南冰笑道：“多不多虑的，你去摸一把墙壁就知道了。”
　　柳娘皱了皱眉，瞪了慕南冰一眼，继而去看那面墙。端详半晌，却始终也不敢伸出手去。
　　慕南冰笑道：“我只是觉得这面墙跟刚才不大一样了，你们发现了么？”
　　哪儿不一样？我心中狐疑，走近去看，依然没看出什么名堂。
　　慕南冰说道：“原本的确是光滑如镜，现在也很光滑平整，但是稍微有了一点弧度，中间部分。你们仔细看看。”
　　慕南冰这一说，我凑近去仔细盯了半晌，确实觉得那墙壁好像是中间略略凹陷下去。只是那弧度太小，几乎分辨不出。
　　“这个小兄弟一说，我也觉得是这样。”九爷沉吟道：“这面墙难道是活的？”
　　他这一说，我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心中骇然：“这墙难道跟我们见过的木偶鱼叉那个黑洞一样，有生命？”
　　“墙怎么会是活的？”冯小泠也十分不解。
　　米朗月沉吟道：“让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传说，说是有一种蛊术，是将一整块岩石打磨出来，将蛊虫养在它的缝隙中。这种蛊虫是很微小的，肉眼难分辨，但是在放大镜下能看清楚，比微生物大一点而已。传说中这种虫子叫‘化石虫’，只是这仅仅是个传说而已，我们族里即使是最资深的长老，也从来没亲眼见过这种化石蛊。”

　　第九章蛊墓（下）
　　米朗月口中的化石蛊着实让我惊讶。听上去像是不靠谱的传说，但谁也不敢真的自己伸出手去试试看到底会不会中蛊毒。
　　“如果不经意地碰到化石蛊的话，会怎么样？”冯小泠问道。
　　米朗说道：“听说化石蛊会让人中毒于无形间，用你们汉人的思维来分析，就是让毒物通过人的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皮肤、伤口及眼耳五官等通道进入人体，使人中毒。中毒之后，半日内，会觉得腹部逐渐变得硬实，半日后，虽然还能够行动，但是人渐大便秘结而脸色蜡黄。之后渐渐虚弱而死。能活的日子拖不过三天。”
　　慕南冰突然说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隋朝密史中记载的一次蛊乱。说是隋代大将军独孤迤的家里，有一个名叫徐阿尼的丫头，有养蛊的习惯。说是每天深夜子时，她偷偷的起床，备供品焚香向一块光滑的青石石头祭拜。她越拜越灵，那蛊常把别家的财物搬给她，甚至还能让她所憎恨的人逐渐得病而死。独孤迤尚未为官，在家闲居的时候，就有饮酒的嗜好。他的妻子不肯给钱买酒，独孤迤只得向徐阿尼讨酒。起初阿尼不想为了这点小事用蛊，但无奈自己住在主人家，阿尼只得暗中祈祷，为主人取钱买酒。虽然后世有人说她是请的鼠鬼，但也有人说，这就是所谓的化石蛊，别人看不到形质，所有的蛊招都是防不胜防的，而且是寄养在光滑石板中的蛊，所以应该是你说的这种。历史传说，后来的克制蛊毒的方式十分无厘头，说要用猫尿喷洒在青石板上才行。”
　　我听了觉得有点扯。九爷显然也觉得荒谬，摇头道：“如果化石蛊真这么容易被破解，也不会被传得那么神乎其神。”
　　米朗月笑道：“虽然猫尿不会破解化石蛊，但是这蛊虫确实是怕猫尿的。慕大哥算是博学多识，知道这个传说。只是一般人并不知道，所以遇到化石蛊的时候无计可施。蛊虫很讨厌猫尿的气味，所以在接触到猫尿的时候会急速散开。也就是这样，青石板中的化石蛊会分开一道很深的空隙。这时候用比较锋利的剑，用一定的巧劲儿就可以劈开。”
　　我恍然道：“难道宫澈是知道这件事，才能从这里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