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只雪白的爪子,祝遥原本满心的火气,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深吸一口气,她才压住心底烦躁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对白源发火,其实大部分也只是迁怒而已。师父昏迷,小屁孩体内的怨气未除,还掉进这个鬼地方,修为还尽毁。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好脾气了,她暴躁得想杀人好吗?
所以明明知道白源对自己没恶意,她也控制不住发火,更何况,还是它把自己推下来的。
“抱歉!”祝遥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它的兽头,“白源,我们聊聊人生。”
“噢?”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瞅她,又看看自己的爪子。
“爪爪?”
“不拔了。”都这样了,她哪里还拔得下去?
它雾蒙蒙的眼晴这才清亮了些,放下爪子,小心翼翼的蹲坐在她旁边。
从哪问起呢?对了,“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白源有些无措的踩了踩前爪,磕磕巴巴的道,“喜……喜欢遥遥,说过……朋友……要做。”它大脑袋越垂越低,有些扭捏起来,祝遥居然从那张毛脸上,看出了含羞带怯的意味,一定是她眼瞎!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来?”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
它这回到是回得很快,“因为必须要带你去看看。”
“看?”祝遥一愣,“看什么?”
白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往左侧的方向跑出几步,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走,去看看,去看看……”
“等等。”祝遥跟了上去,“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遥遥快……快来,就在前面。”它显然早有这个打算,激动的又蹦又跳。在前面领着路,“看看,看看……”
“到底看什么?”等等!祝遥脑中灵光一闪,“你来过这里?”
“嗷~~~”它点了点兽头。
“那你知道出去的路?”
“白源知道!”它一挺胸。一脸骄傲。
“……”你早说会死啊!害她以为要挂在这里了。她现在用的可是原装马甲,挂了很心疼好不好?“你对这里很熟吗?”
“这里的一切,白源都知道。”它一蹦一跳的在前面引着路。
“那这里有什么可以去除怨气的人,或是物品吗?”
“人?”白源停了一下,歪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里只有一个人。”
“谁?”还真的有,看来没白跑一趟了。
“带你去。”白源颠颠的跑在前面。
祝遥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就跟了过去。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样子,一片昏暗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一条银白色的细线出现在前方。长长的一条,无限延伸,像是把世界化成了两半。
走近一看,才知道那居然是一条河,通体银白。河面宽广一眼看不到边,这样奇特的河流,她只见过一次,“忘川河?”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忘川河?她这是回到冥界了吗?但画风明显不对呀。
白源转了方向,向上游跑了几步,“往上走,在源头……很快就到了。”
源头!这河这么宽,所谓的源头还不知道有多久远,以前还好,现在她一点修为都没有。会走死的吧?祝遥绝望的跟了上去,瞬间觉得脚步重了好几吨。
“到了!”
咦?这么快,她才走了十分钟吧。
祝遥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河面之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宫殿,横跨了整条忘川。那宫殿十分的华丽,每一处都似是用最纯白的石料堆砌而成的,远远望去似是一块挂在天空的雪白幕布,亮得有些刺眼。
这么白,会得雪盲症的吧?祝遥默默吐槽。
“白源。你说的那个人住这里?”
“噢!”
“那我们怎么过去?”那宫殿是飘在河面上的,她不会游泳啊。
“飞飞,嗷~~”白源吼了一声,突然腾空而起,飞向那宫殿。
“等等!”带上我,我不会飞啊喂。
白源已经化做一道白光,瞬间没影了。
“……”说好的做朋友呢?
看着波澜壮阔的河面,祝遥欲哭无泪,正犹豫要不要以狗刨式游过去的时候,突然河里冒出一个绿色的圆点,在一片雪白的河面上特别明显。那绿色越来越大,细一看,那居然是一个花苞。
祝遥走近两步,那花苞突然就开放了,越开越大,最后变成一朵脸盆一样大的莲花。而中间莲蓬之上,正浮着一个金色的向上箭头。
这是……让她踩上去的意思吗?
拿脚试探的踩了踩,祝遥犹豫了下,才一步跨了上去。没想到这莲花还挺结实,别说掉下去了,连晃都不晃一下,稳得跟平地一样,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祝遥有种想把它移植回去的冲动。
刚站定,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又开出了一朵莲花。敢情这莲花还是开的连锁店?
祝遥满心疑惑的踩了过去,于是她每走一步,前面就会开出一朵这样的莲花,像是铺路一样,一直开到了河中的那座宫殿。她一路畅行无阻的到了宫殿前。
刚一踏上石阶,后面一排的莲花,瞬间枯萎掉入了河底。这应该是某种木系的阵法。
祝遥走上了石阶,整个白色宫殿尽在眼前,巍然屹立,气势磅礴。奇怪的是,安静得有些诡异,四周别说是人了,连只苍蝇都没有。先一步上来的白源,也不知道跑那去了?
就这样跑到别人的地盘,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主人的反感。
穿过了殿前的广场,祝遥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打声招呼,“那个……有人吗?”
“……”一片寂静。
她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那扇大门,本以为不会有回应,那扇白色的大门,却突然轰隆一声,朝着里面缓缓的打开了。
殿内也是雪白一片,祝遥走了进去。只见大殿最里侧有个高台,高台唯一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男子,他一身白衣白衫白鞋,就连头发也是银白色的。
见她进来。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祝遥下意识撇过头,这人是有多喜欢白色?眼睛都快闪瞎了。
“呵呵,hi~”祝遥习惯性的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一声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明明声音不大,却仿佛近在耳侧。清楚的传进了心底。祝遥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你认识我?”
他笑意更深,“祝遥,我一直在等你。”
“啊?等我?”啥意思?
他起身从那方高台走下,祝遥这才看清他的样子。剑眉星目,虽然不是绝色,却无端给人一种温和没脾气的感觉。
“界灵说你是唯一能助我之人。”
“你认识界灵!”祝遥一惊,修了这么多次的bug,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npc知道界灵的名字。
他停了一下,缓缓点头。“算是认识。”
什么叫算啊喂!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人在哪?为什么要我来修什么bug?”
他笑得越加的温和,“以后你自会知道。”
靠,说了等于没说。
“你说我可以帮你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沉了沉,突然伸出一只手,只见一股由bug字母组成的黑气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怨气!”祝遥几乎第一眼就认出来,“怎么这里也有?难道……你就是那天消灭鬼王的人,你能消除怨气!”
“不。”他摇了摇头,手心一紧,那怨气瞬间消失了,“我只是暂时锁住它而已。”
“锁住?”
“怨气无形无体。不死不灭,纵使是我,也只能暂时锁住。”他皱了皱眉,“可是这世间的怨气只多不少。一开始还好,可是亿万年过去,纵使是我,总也有力有不待之日。”
“亿万年!”祝遥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他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存在了亿万年了?那可是天地初开,连上古之神都不存在的时候。他那时就在了?“你到底是谁?”
他仍是挂着那温和的笑容,轻声道,“我名曰,忘川。”
“忘川!”祝遥猛的睁大眼睛,“呵呵,不会是……那个忘川吧。”别逗!
他扬手一挥,瞬间整个白色的大殿就消失了,脚下是那条静静流淌的银白色忘川河,她们正浮于河面上空。
男子轻声道,“就是你所想,我便是这条忘川河。”
“……”祝遥觉得自己的脑袋当机了,忘川河,他是忘川河,这条河在向她求助。她能干嘛?淘沙吗?
“天地初开起,我便在这冥界,消除这世间所有生灵的印记,还原灵魂最原本的样子。”忘川继续道,“可是这些印记,有些可以消除,有些却不能。”
“怨气不能?”
他点头,“怨气影响到灵魂,带怨气抬股的魂魄,会忆起前世之事,怨气不散,便会造成很多变故,以至现世崩塌。所以我不能让怨气留于魂体。可是就算是离了灵魂,它依旧无法消散,我只能将之封锁。”
他再次一挥手,只见银色的河水突然向着两侧分开,露出河底,却见那底下一片深黑,浓郁得辩不清深浅,那深黑不断的翻滚,偶有窜出一丝一毫,祝遥细一看,那一片黑色的,密密麻麻全都是bug三个字。
这河底之下,居然满满都是怨气,这恐怖的数量到底是积攒了多少年啊!
这么纯洁的河水之下,居然就是封锁怨气的场所。
忘川放下手,河面又自动合拢,变回原本的银白之色,转头一脸温和的看着她,眼里星光闪烁。
“呃……”为啥要这么饱含希望的看着我,“我真的不会消除怨气,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找你了。”
“界灵既然说你可以,那自然就是真的可以。”忘川一脸的自信。
“可是我对怨气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然小屁孩早就没事了。
他摇了摇头,“你现在不知道,只是时机未到。”
“那什么时候才叫机时到了?”
他笑了笑没回答,只是越加专注的看着她,“你可以的。”
“……”不要对她这么有信心啊,要是玩脱了怎么办?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会一直等下去。”他抬抬手,只见一个法阵顿时出现在了她脚下,祝遥觉得身形一轻,阵法大亮。
“等等。”她话还没问完呢,“我还有事啊!”
下一刻,便被白光所包围,耳边传来一句若有似无的话。
“放心,你所关心的那人之事,与怨气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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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遥姐!”耳边传来小屁孩的声音,腰间一紧,下一刻已经腾空而起。
王徐之带着她飞离好几丈远,一脸担忧的道,“祝遥姐,你没事吧?”
“没事。”祝遥回头一看,她又回到了天尽之地那处断层的地方。
“你怎么可以站那里,太危险了,要是掉进去怎么办?”小屁孩一脸担心。
“掉进去?”祝遥瞪大眼睛,她不是已经掉进去了吗?
“这里太危险了,风居然可以吹散灵气,不宜久留。”他一脸正色的建议。
祝遥觉得有些怪,她明明掉进去那么久,为什么小屁孩却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天尽之地与灵界的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突然觉得手里多了点什么?低头一看,是一颗银白色的珠子,像极了那座宫殿的颜色,这是什么?忘川给的吗?她紧了紧手侧,却发现自己的修为又恢复了。
“祝遥姐,此处看来并没有消除怨气的方法,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随着王徐之一起回到青古派。
关于这次bug的事,她总算是有了些头绪。她之前一直以为是那个鬼王,或是那鬼王身上的怨气。现在才知道,界灵让她解决的是所有的怨气。忘川河下,那积攒了亿万年的存货,要是冲出来,怕不单是冥界,三界都要受到影响。这简直就是个超级太bug。
偏偏她对具体的解决方法,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可不像做游戏,遇到问题直接del删除就行了的。估计连界灵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不然也不会放任这么久。
她觉得遇到了穿越以来最大的难题。
师父还是没有醒,小屁孩的情况却越来越差了,他体内的怨气开始不受控制,在经脉之中肆意,使得灵气不能凝聚,甚至危及到丹田。使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时间紧迫,祝遥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